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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她家就住在张nǎi家隔壁,她端着笸箩一蹦三跳地来到了张nǎi家,可站在院子里喊了半天,也不见张nǎi出来。厨房里还冒着热气,一阵一阵的香气飘散而出。她想,也许张nǎi是在做饭吧。

  张nǎi的确在厨房里,不过她死了。

  张nǎi死于心脏病。

  那一天是张nǎi丈夫的忌日。那天很冷,空气中氤氲着散不开的水汽,那是张nǎi最后一次做素馅饺子。她好像早有预感似的,做了很多很多,厨房里的案板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饺子,只是这些饺子都没来得及下锅。

  村里人都很伤心,晚上不少人都主动来帮忙料理丧事。

  女人们为张nǎi赶制了一身花花绿绿的寿衣,男人们则张罗着买棺材,挑选坟地。

  张nǎi的尸体被暂时放在了她的卧室里,门口吊了一盏长明灯,昏昏黄黄地。没有人敢去她的卧室,大家都在院子里坐着。大人村的人闭塞而迷信,大家都怕沾染上死人的晦气。

  顾米林也去帮忙了,她一直坐在院子口,守着那盏长明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院子里的人们一个一个地开始打盹,有些人半睡半醒,有些人干脆打起了鼾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只偶尔有邻家的狗不安分地叫两声。

  顾米林也困了,眼皮直打架,可她刚闭上眼,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

  所有人都被吵醒了,却都不敢出声,因为那声音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大家面面相觑地互相观望着彼此的表情,不约而同地看到了一丝恐慌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厨房里哪来的声音。

  有胆大的男人率先带头向屋里走去,大家蹑手蹑脚地跟在身后,顾米林也好奇地跟了过去。

  屋里很黑,即使开着灯,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黑暗,一切都显得过分yīn森。大家像长蛇一般进了厨房,打开门的一刹,所有人都傻了。

  桌子上摆着一盘刚刚煮好的饺子,热气腾腾地冒着白气,锅里的水也开着,灶膛里的火也着着,一切东西都活生生的。可偏偏这里刚刚死了一个人,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大家都屏气凝神,似乎在竭力隐藏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最后,还是村长点醒了大家,村长说:“快!去看看张nǎi!”

  人们恍然大悟,一齐冲进了张nǎi的卧室。

  卧室内,窗子开得很大,凉风凄厉地在屋内旋转,张nǎi还躺在床上,安安稳稳地没有一点异向,但那张白布却掉了下来,不知是风刮的还是其他什么深邃的原因造成的。

  大家又一次愣住了。村长半天没说话,走过去捡起那张白布,重新盖在张nǎi身上,一边盖一边说:“张nǎi,你安心去吧,我明白您老的意思,我这就带着饺子去祭奠张爷,您老莫要再起来了,莫要再起来了。”

  那天晚上,村长带着几个年轻人去了后山的坟坡子,捧着那盘鬼气森森的饺子。

  几天之后,张nǎi就出殡了,她被埋在了她丈夫的旁边,再也不会出现了。可那晚的怪事却没有埋住。大家开始口耳相传,知道的人越来越多,说出来的故事也越来越诡异,总之,万变不离其宗,所有人都坚信,那晚死去的张nǎi诈尸了。

  当这个故事在顾米林的脑海中清晰无误地回旋之后,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四姑想说的很简单庄海洋也诈尸了!

  一切都是有迹可寻的,因果关系是这世上最最复杂也最直接的关系。

  顾米林浑身发凉,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冥冥之中的因果便已然清晰明了了。她头一次感到,庄海洋很可怕,不对,是那个yīn不yīn、阳不阳的活死人很可怕。它诈尸诈得意味深长,深邃yīn沉,似乎策划了某种yīn谋诡计,要致她于死地!

  晚上,顾米林竭尽全力地想让自己睡着,可就是辗转难眠。她脑海里全是火葬场yīn森森的停尸间。她现在非常想知道那个结果,究竟庄海洋的尸体是怎么丢的,她希望是有人偷了,不管是什么人什么理由,也许是倒卖死尸准备冥婚的,也许是医学院做研究的学生……

  第二天顾米林早早就起来了,三叔今天要去火葬场问个究竟,四姑也要跟着去,他们不想让大肚子的顾米林去,可顾米林坚持要去,三个人拦了辆车,直奔火葬场。

  在火葬场的领导办公室,厂长和看尸人接待了它们。

  三叔气不打一处来,一坐下就指着那个看尸人吼了起来:“你们说怎么办吧?尸体都让你们看丢了,我们怎么料理后事,你们这不是让我们庄家难堪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死人也能丢!”

  厂长自知理亏,只好在旁边赔笑脸。

  那个看尸人却一点也怕,他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跟庄海洋的三叔差不多大,梗着脖子说:“我怎么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么多年火葬场都没丢过死人,说不定是他自己跑了。”

  这句话彻底惹恼了三叔和四姑,三叔一蹦就跳了起来,扑上去就要打人,四姑随手拿起旁边的杯子,也要冲上去。顾米林想劝又不敢靠近,还是厂长好不容易才劝住三个人。

  厂长偷偷对看尸人挥了挥受,看尸人这才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大叔大妈,你们千万别着急。”厂长又堆起一脸假笑,“你看发火也解决不了问题。那个停尸间以前确实没出过那种事,要是有人想偷尸的话,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那房间的门是特制的防盗门,是我们去年刚刚定制的。为了保证工作人员的人身安全,也因为是冷库,怕一不小心把人锁在里面,所以,房间里面的人倒是可以随意打开房门出来。”

  三叔一听这话,又急了:“你什么意思,你也觉得是海洋他自己走出来的?”

  “没……没,我只是向您介绍情况……”

  几个人又吵了起啦,顾米林却安静了。刚才厂长和看尸人的话让她觉得事情越来越诡异。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幅画面,是烧得焦黑的庄海洋,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掀开白布,爬下床,走到大门口,喀吧一声打开大门……

  明明知道这种猜想匪夷所思,但顾米林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脑袋,她的双腿开始不由自主地打哆嗦。她站起来,丢下一句“四姑,我们走”,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办公室。三叔和四姑互望了一眼,急忙尾随而去。

  几天来,顾米林一直在煎熬中度过。她总是做噩梦,梦中,她无数次看到浑身焦黑的庄海洋向她扑来,他已经不像个人了,双手如勾,双目如电,浑身散发着焦臭味道,就像一滩黑糊糊、脏兮兮的泥巴,有时会化成一片血水淹没她,有时会变成一根绳子缠住她,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顾米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忽然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很可怕。有一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正在接近她,也许,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她背后,毛乎乎地摸她一下……

  无论如何,庄海洋的丧事不能等,庄母和三叔、四姑一商量,还是决定尽快办丧事。只是尸体没了,火葬自然就不成立了,大家想来想去,决定土葬庄海洋。

  这是三叔的主意,也是大人村的老规矩之一。

  以前,大人村也办过无尸葬,说起来很简单,多半是找一套死者生前最喜欢的衣服,架在稻草人身上,则吉日,烧成灰烬,代替死者骨灰入土为安。

  顾米林找出了庄海洋最贵的一套西装,jiāo给了三叔,她有孕在身,不宜长途跋涉,便留在了庄海洋父母家照顾庄天柱,庄母则跟着三叔、四姑回了老家,料理丧事。

  当天晚上,顾米林回到庄天柱家。

  短短几天未见,庄母好像一下老了很多,沧桑而无力的模样让人看了很难受。

  翌日早晨,庄母简单jiāo代了几句,5二便说要回老家一下。

  家里就剩下了庄天柱和顾米林两个人,清静而萧瑟的气氛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

  庄天柱还是老样子,整天呆呆地坐在轮椅上,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他手里永远抱着那个铁盒子,已经僵硬的手指像一把锁子一般,奇形怪状地卡死那个盒子,一刻也不放松。

  顾米林对那个盒子并不感兴趣,她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人们总是在愤怒过、经历过、释然过之后,一下子就懂得了许多以前一点都不了解的道理。可生活就是生活,它是你、我、他一分一秒积累而成的历史遗迹,没有谁能随便摧毁、抹灭和遗忘。包括你做的那些让你后悔慌张的事情,更不是轻而易举就能甩掉的,有时它反而会在你放松警惕的那一刹那让你刻骨铭心。

  那是一种无边无际的恐怖。

  在庄母离开后的第三天晚上,庄家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庄天柱的盒子丢了。

  那夜,顾米林好不容易才睡着,可刚睡着就被庄天柱毫无内容的大吼大叫吵醒了,她急忙来到庄天柱的卧室里,打开灯,她看到庄天柱从床上翻了下来,见到她进来了,庄天柱开始对她比比划划、大喊大叫。

  顾米林问庄天柱:“爸,怎么了?”

  庄天柱咿咿呀呀地在胸前比划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形状。

  “盒子是吗?盒子不见了?”顾米林恍然大悟,“别急,我这就帮您找。”

  顾米林把家里的几角旮旯都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难道是招贼了?她检查了一下门窗,门窗都锁得很严实,再说如果真的是贼,不会只偷一个盒子的。她想不明白,再次回到卧室,庄天柱还坐在地上,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顾米林只好挪到庄天柱身边,说:“爸,那盒子很贵重吗,用不用报警?”

  庄天柱抬起头来望了顾米林一眼,忽然伸出手去,指着桌子上的纸笔咿咿呀呀地叫唤起来。

  顾米林很聪明,她明白庄天柱的意思,急忙将纸展开在庄天柱面前,将笔绑在了庄天柱的右手上。庄天柱开始认认真真地写七扭八歪的字。不一会儿,第一行字就写完了。顾米林看了一眼,头发就zhà开了。庄天柱写的是: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一个人,很像海洋。

  顾米林咽了口唾沫:“爸,这不可能吧。”

  庄天柱继续写:怎么不可能,我刚才朦朦胧胧中确实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很像海洋。

  “不……这不可能。”顾米林后背开始发毛。

  庄天柱有些急了:海洋是不是出差回来了?是不是他刚才趁着我睡着后,偷偷拿了我的盒子。

  顾米林慌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说:“爸,一定是刚才你做梦梦见海洋了,那盒子肯定是被贼偷走了。”

  庄天柱的眼中充满了笃定,他写道:不可能,海洋的背影我认得,况且,他还穿着那套他经常穿的西装。

  顾米林的脑袋轰隆一声一片空白。西装?她知道庄天柱说的是哪套西装,正是她给三叔的那套西装。她一下就傻了。屋子里忽然刮起了微风,贴伏着地面,从门缝底下一点一点侵蚀而来,吹得她汗毛倒竖。

  晚上,顾米林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卧室的。只是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一切不再是活生生的,变得yīn气沉沉,好像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大门突然洞开,魑魅魍魉一股脑地都钻了出来,不怀好意地在暗处窥探着她。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顾米林如芒在背。

  几天之后,庄母回来了,庄海洋总算“入土为安”了,庄家暂时安静了下来。

  顾米林的生活又变得单调无聊了起来。她每天除了偶尔出去买些东西,基本上都呆在家里。她的肚子越来越大,里面孕育的小生命好像随时都会跑出来,迫不及待地。

  虽然儿子死了,但即将而来的新生命将庄母的悲伤化解了大半。她全心全意地照顾着顾米林,几乎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顾米林和未出生的孩子身上。但庄天柱的病却越来越严重了,那个盒子始终没有找到,庄海洋也久久没有出现,他开始变得极易动怒、猜疑心无处不在。

  庄母和顾米林清楚,庄海洋的死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总有一天要告诉庄天柱,可她们不清楚庄天柱能否接受这巨大的打击。

  这一天,晚饭过后,庄天柱又发起了脾气,他把桌子上的东西用拐杖一扫而过,摔了个粉碎。他咿咿呀呀地大喊大叫,顾米林和庄母明白,他是想问一问庄海洋究竟去了哪里。怕伤着顾米林,庄母一边安抚庄天柱一边让顾米林到楼下去遛遛弯。

  小区环境优美,绿化带非常多,这个时间正是小区居民晚饭之后遛弯的时间,有不少男男女女、老老幼幼在小区那闲逛。道路宽阔,路灯笔直,只是灯光有些昏暗,长年累月地散发着一种黄色的光芒。

  顾米林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小道上,她身后跟着一对夫妻,女的也怀孕了,看样子刚刚三个多月。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那对夫妻,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顾米林已经怀孕六个月了,是个男孩。最近,她时常想象着儿子的容貌,是更像她一点,还是更像庄海洋一点。可每一次想到这些,她就有一种负罪感。

  身后,那对夫妻的脚步声和谐而稳重,四只脚整齐地敲打在地面上,节奏明快。

  顾米林扭回头来,继续往前走。她刻意和这对夫妻保持一定距离,以便更长久地倾听那份温馨。不知不觉间,身后悦耳的脚步声被打乱了,确切地说,是掺杂进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和那对夫妻的脚步声十分不和谐,杂乱非常。

  顾米林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下意识地扭了一下头,立刻哆嗦了一下她看到了一个人影,一个藏在那对夫妻身后不远处、昏黄灯光下的熟悉人影!那个人穿着一袭黑色的西装,看不见脸,只是机械地跟在那对夫妻身后,在那对夫妻的掩映下时隐时现。

  顾米林的嘴唇开始颤抖,她呆呆地顿在原地,愣了片刻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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