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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第二章

  夕阳映照出一抹橘红色金芒,细细地描绘着宫殿琉璃瓦。

  白玉石子铺砌成的宫路笔直通向远方,几道两人高的朱红色墙堆围成棋盘式格局,李煊一袭白衣飘飘,端立于拐角处,双手负在身后,一袭微风撩起了他的衣摆。

  唐泽停住了脚步,略微无奈地摸了摸额头,唉,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还能咋着?硬着头皮上呗!

  唐泽把随行的宫女支到了一边,才走过去打了招呼:“清河王。”

  李煊闻言转过身。

  许是去北戎征战了半年的缘故,他身形更显得清瘦了,气质倒和从前无差,端的是面容雅致,俊如美玉,风姿绰约。

  他的视线先落在唐泽脸上,又慢慢挪到了她已经六个月大的肚子上,不由浑身一僵,再抬起眼时里面都是难以言喻的痛楚。

  唐泽抬眼觑了觑天色。

  毕竟以前也是个男人,他非常知道李煊这种疑似被戴绿帽子对方还搞出了孩子的心理阴影面积究竟有多大。

  “我有一些话同你说。”唐泽想了想,决定自己还是把一些事情给说清楚比较好。

  “若是我不想听呢?”李煊眉间带着淡淡的忧伤,黑湛眸子里涌起一丝倔强。

  唐泽倒是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这种表情,此时不禁话语一噎,看来他怀孕之事对李煊的刺激着实太大了?

  “清河王若不想听,那便罢了,本宫先回去了。”唐泽语气也生疏起来,不客气地说。

  李煊盯着她,见她真的抬脚要走,才语气酸涩地说了一句:“泽儿,你要当皇后了,本王该恭喜你的。”

  这话酸的啊唐泽手臂上鸡皮疙瘩一起,正打算不理会拍拍屁股就走,但又突然想起以前利用对方离宫之事,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源于对方和原身之间的情谊,但自己确实也玩弄欺骗了人家感情的。

  于是复又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是,我要当皇后了,但这并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唐泽思索了一会儿,斟酌着措辞说,“清河王,我接下来所说的事情,你可能不信,但我——所说的确是实话,信不信就由你了。”

  李煊奇怪地望了她一眼。

  唐泽瞥开视线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又看向他,认真地说道:“清河王与唐泽虽分别多年,但自幼便相识相知,情投意合,甚至私定了终身,但难道没有察觉我,也就是此刻站在你眼前之人,有何不妥之处吗?”

  李煊闻言,眼神更是怪异,问:“泽儿,你什么意思?”

  见他还不懂,唐泽只能直接说道:“清河王,我的意思是,我这个人,也就是此时此刻与你说话的这个唐泽,早已经不是你所认识所喜欢的那个唐泽了,并非心性变了,而是整颗心都换了,也就是——魂儿换了一个。”

  李煊眉头一皱,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用浑然不认识的眼神盯着她。

  唐泽继续说:“所以,你没必要介怀伤心什么,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心上人上次利用你离宫,是我不对欺骗了你,只是现在我暂时不打算离宫了,所以总之,我就是想告诉你,别惦记着错的人。”

  说完这些话,唐泽心里轻松不少,先别管李煊信不信自己,他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非常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一方面是为了自己本身,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弥补一下心里利用了李煊的愧疚之情

  当然,这事实可能对李煊更是一个重大打击,毕竟连心上人去了哪儿都不知道

  李煊深吸了一口气,仍旧是半信半疑的表情,问:“那真正的泽儿去了哪儿?”

  “我不知道,”唐泽老实地回答,为了证明自己所言是真,又补了一句,“还记得上次我们离宫计划失败后,我又突然出现在你房间的事情吗?”

  李煊沉默思索。

  唐泽同他解释:“怎么说呢?当时那个借口是我瞎编的,根本没有人带我出来,你后来应该调查过吧?其实那是我依靠呃,一个叫系统的东西,用了一种空间转移的力量,总之是很复杂的一种物理你想,我若真是你认识的那个唐泽,怎么会办到?”

  对于瞬间移动这种东西,唐泽自己都不是很明白原理,更别提和李煊一个古代人解释什么,所以只能模糊地说了一些。

  李煊眼神愈加怪异地盯了她一会儿,眉宇间微微一动,似乎在思索和挣扎什么。

  气氛寂静了一瞬。

  可他最终却蓦地一勾唇角,眼眸里竟是自嘲和讽意,望向唐泽的目光带着深刻痛楚:“泽儿,你不必如此欺骗我,他能封你为后,能给你一切荣华富贵,我虽不能像他一样待你,但也绝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到你的事情。”

  “”唐泽语塞,李煊这话不仅是不信,还把自己当做一个贪慕虚荣,抛弃前任的渣女了?

  三角恋的关系本来就狗血复杂,像他这种三角非三角四角非四角的情况就更少见了,莫名其妙地就招惹了桃花啊

  唐泽不想多作解释了,对于这种超乎认知的事情,一般人的确是不会接受的,所以他也只能默默地表示理解,随李煊继续纠结痛苦去了。

  “清河王既然不信我,那我也无话好说,先告辞了。”唐泽抬脚就要走。

  “等一下!”李煊忽然上前一步捉住唐泽的手腕,声音急切,“泽儿!如果我能像他”

  “放开!”

  唐泽还没回过神,一声冰冷怒意的喝止就在背后响了起来。

  他闻声望去,只见李翃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他面容冷峻,表情威严,视线接触到李煊和唐泽手腕紧扣之处,眼睛一眯,眸子里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大步走到唐泽身边,伸手把她往怀里一带,然后目光似透着寒冰一样,盯着李煊毫不客气的斥责道:“清河王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放手!”

  出乎意料的是,李煊神情忽然倔强起来,握住唐泽手腕的动作一刻也不放松,视线就这么直直地回望着。

  李翃浑身的气压更低了,脸色很是难看,直接上手扣下李煊的手。

  李煊却仍旧坚持着。

  于是,三人就以一种极其微妙的姿势站在了一起。

  李翃一手将唐泽揽在怀里,一手扣着李煊的手,而唐泽一手下意识地护住大肚子,另一只手则被李煊拉扯着非常尴尬地悬在了半空中乍一看,好像是三个人手拉手围成了一圈

  嗯,很好,非常标准的三角形式,稳定而固执

  但唐泽却有点想哭,这都是什么情况啊?而且,他的手好痛

  最终还是李煊先松开了手。

  他面无表情,眼神冷淡地说:“是臣弟冒犯了,此事与皇后无关,皇兄惩罚臣弟一人便好。”

  李翃也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眸子里盛气的怒意却依旧放肆汹涌没有平息,他深吸了一口气,狭长黑眉轻轻一蹙,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讽意和凉薄,薄唇动了动,正要开口说什么。

  唐泽生怕他要说出严惩李煊的话,毕竟对皇上的女人动手动脚,还被看见了,这罪责确实不小啊,那他岂不是更亏欠李煊这货了?

  于是,唐泽忙扯了扯李翃的袖子,低声说道:“皇上,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和他有什么的,方才和他说了一下真正唐泽的事情,他情绪一激动才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

  李翃听了这话,眼中情绪才平息了不少,唇角一抿,冷着脸色对李煊说道:“今日之事,朕暂且不与你计较,但清河王不该忘记自己的身份,凡为人做事务必遵循礼制,谨言慎行,怎可如此轻浮!”

  李煊手指拢在袖中紧握了握,低头应道:“多谢皇兄,臣弟领教。”

  “天色不早,你早些回去吧。”

  “是”。

  李煊说完抬头,两人又表情冷漠如出一辙地眼神对峙了一会儿,他才行礼告退。

  见李煊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唐泽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从凌乱状态中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抬眼觑了觑李翃。

  只见对方盯着李煊离开的方向,表情冷肃,唇线紧绷,褐色眸子里转过一道高深莫测的光芒。

  “皇上。”唐泽叫了他一声。

  “他也着实太放肆了。”李翃淡淡地说道,此时脸上情绪尽数敛去,又恢复了令人猜摸不透的样子。

  “对对,臣妾也这样觉得,”唐泽顺着他的话说,“不过皇上宽宏大量,又同他计较什么?”

  这话显然没有讨好到李翃,他脸色还是很不爽,冷哼一声:“你倒是关心他?”

  唐泽感到了一股低沉气压袭来,连忙说:“皇上说笑了,我都没和他见过几面,上次离宫之事算是我利用了他,心里有些愧疚罢了,何来关心一谈?”

  李翃神情缓了缓,眼里的凌厉冷冽却没有减下去,他眸子动了动,说:“朕有话问你。”

  “嗯?什么话?”唐泽等着他说。

  李翃低下头,金芒在眼底积淀着:“系统是什么东西?”

  “啊?”唐泽愣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问道,“皇上来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朕自然是听到了全部,”李翃唇角一抿,眉间尽是不悦神色,“你可以将那些事同他说,却不愿告诉朕?”

  “原来皇上早就来了啊,”唐泽心里也不悦起来,为什么他总是处于被动状态,亏他刚才还想急着解释,原来人家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呢,“既然如此,那我就没有解释的必要了,因为我所能说的就和方才一样,反正皇上都听见也都知道了。”

  李翃紧绷着薄唇,冷冷地盯了她一会儿,说:“以后不准见他了。”

  “呵,皇上是在介意什么吗?”唐泽抬了抬下巴,望向远处讽刺地一笑,“如果真的介意,皇上刚才为什么一开始不站出来,为什么非等到我们肌肤之亲才喝止?”

  “你在说什么!”李翃狭长黑眉拧起,握着唐泽的手腕不由一紧。方才他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唐泽同李煊说起了一些奇怪之事,略一想便知是属于她那个地方的事情,见两人只是谈话,虽然心中隐隐有所不悦,但还是容忍着听了下去。

  不知道关于她的一切,总让他时常会产生一股不安的烦躁感,觉得她会随时离开消失,就像她口中的那个系统,上次离宫之事就是凭借它吧?

  这件事弄不明白,他就要随时承担某一天她突然不见的恐惧,这是他最不愿意感到的,所以,即使她不愿说,他还是想尽力多了解关于她的东西直到李煊动起手来,他终是忍耐到了极限。

  “朕想怎么做,无需他人过问。”

  “是,皇上什么心思,确实无需告诉我。但关于我自己的事情,我想做什么,又为何要告诉皇上?”唐泽冷冷一笑,胸中翻腾起的自嘲和讽意愈渐扩大。

  可就在这时,小腹突然一阵抽搐。

  这种疼痛来的猝不及防,很快就蔓延了四肢百骸,他脸色一瞬间苍白起来,不由闷哼一声弯下了腰。

  李翃见她神色不对,忙松开了她的手腕:“泽儿?”

  唐泽咬着下唇痛得说不话来,只见李翃脸上闪过慌乱和自责,迅速将她抱了起来,他似乎还说了什么,但唐泽已经听不太见了,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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