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魔镜中的记忆
机缘巧合地得到了恶魔之血，可以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欧文的骷髅头被放在书桌一旁，若是平时艾伦这样辛苦他早就端上来精致的茶点了，而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很无力。相对的，已经成为艾伦的恶魔仆人的雷诺，此时脱掉昨晚的战袍，换上了一件黑色礼服，那把黑色魔剑也变成了一把削水果的小刀放置在口袋里。他替艾伦准备了茶点，与欧文做得竟然不相上下，作为要与人类订契约的恶魔这些都是必须要学会的，雷诺如是解释。若不是亲眼见过，根本没有人能够相信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管家打扮的人竟然是昨天那个狂暴的恶魔。
艾伦一早就去了村里，制造魔药的材料c器具和半成品都被雷诺给报销了，必须要重新补充，而欧文只剩下一颗脑袋，树屋里能走能动的活物就剩下维多利亚和雷诺。眼下维多利亚坐在桌前，无聊地摆弄着头发，她在回忆昨晚帮艾伦洗澡的情景。以前都是女佣们帮她洗澡，帮别人洗澡她还是第一次，放在以前这事儿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昨晚她却一点儿也不讨厌，反而蛮高兴的，接触艾伦让她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一个人的情绪，只知道艾伦是她的，洗澡或者睡在他旁边这种事换成别的女人绝对不行，就是这么简单。
想到这里，维多利亚又觉得很矛盾，她一早就有个比自己大四岁的未婚夫了，不止见过，小时候还经常一起玩，只是后来总说很忙，于是见得少了，记忆也渐渐淡了。妈妈说过等她到了十七岁就要结婚了。说起来，她十五岁的生日就要到了，以往她的生日总要召开盛大的舞会，礼物堆得满屋都是，而现在她根本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个事。结婚不就是两个人一辈子都要在一起吗？可是她已经和艾伦约定好了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约定就是约定！
“你喜欢主人？”雷诺的出现吓了维多利亚一跳。
“你c你c你胡说什么！”维多利亚狡辩道，“谁喜欢艾伦老师了？”
雷诺笑了笑，毫不客气地拆穿她的谎言，道：“那是谁刚才在心里念叨着，‘要一辈子和艾伦在一起，就算那个谁来了也不会和他结婚’？”
“你赖皮，不许用读心术！“维多利亚满脸通红地责骂道，恶魔都精通读心术，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窥伺到人们内心中最深处的黑暗和yuang从而控制他们。
雷诺躲过维多利亚随手扔过来的闪电，用手摩挲着下巴，说：“按道理来说呢，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但是主人他好像蛮介意这个的，昨天晚上还说我什么什么的，看来你希望不太大喽！”
雷诺瞥见维多利亚失望的神色心里特别解气，排队等了几十年才被召唤出来，不仅没能和女巫订契约，反而无条件地成了别人的仆人，这个事实他是无法逆转的，但是妄想一个恶魔能够忠心耿耿地为人类效力那就大错特错了。
“喂，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傻笑什么呢？”维多利亚用手在雷诺眼前晃了晃，“你不是恶魔吗，能不能让我长大十岁？”
刚才一直沉溺在得到灵魂后要如何折磨他们的幻想中，雷诺连忙把思绪收拢回来，微笑道：“维多利亚，那样是不行的，如果我想从某个人类那里得到什么，我会以满足他的愿望作为交换条件，能够让他年轻或者变老，而事实上那只是一种障眼法，在所有人眼里他都长大了，其实他的身体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年龄。我现在是艾伦主人的仆人，所以我不会用这种骗人的法术去蒙骗他身边的人，所以这是不可以的。”
“唉——”维多利亚失望地叹息道，“不是我生得太晚，明明是他生得太早了嘛，真想真想看看他小时候的样子。”
“回到过去倒是很容易。”雷诺接话道。
“可以吗？那不是非常高深的魔法吗？老师说，随便回到过去有可能会猝死在时空的夹缝中哦！”话是这样说，其实维多利亚的表情已经是在催促雷诺施法了。
“真正的时空魔法是挺危险的，”雷诺解释道，“而恶魔最擅长的法术是幻象系，我只是重演过去的幻象，让人的意识回到过去的幻象中，不会参与到过去发生的事情中从而改变过去，所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以回到十年前吗？”维多利亚兴奋不已地说，“我想看看老师十年前的样子！”
“施法只需要一面镜子，”雷诺恭敬地说，他的唇边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微笑，“愿意为您效劳，我的小主人！”
雷诺将双手放在镜面上，他不用魔杖，不念咒语，恶魔的法术与人类法师有着完全不同的模式。在他修长的手指接触之间，镜面泛出玄妙的光华，指尖离开镜面，镜子如水面般泛起一层涟漪。恍惚间，镜子中映出的景象不再是维多利亚的脸，而是一处庄严肃穆的建筑，一成不变的城墙房间和走廊，永远的白色调，人们的衣服也是以白色为主，低级的法师们衣服里还掺杂着些红色，越是高级就越是白得彻底。
“是普兰纳斯城！我c我的家就在那里！”维多利亚欣喜地叫喊着，不由得向前走了两步，谁知那镜面突然发出耀眼的光，将她吸了进去。
无尽的坠落突然停止了，维多利亚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什么接住了，又像是飘浮在云朵之间，感觉在微微地颤动着，很轻柔。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雷诺的臂弯之中。雷诺在碧蓝的天空中展开双翼，那紫色的翅膀甚至比天使的白羽还要耀眼，拥有金瞳的恶魔，近看之下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蔑视一切的微笑，好像是在说，他从不承认谁是他的主人。
“放开我啊，变态色魔！”维多利亚手挠脚踹地挣扎着。
“别乱动，会掉下去的！”雷诺不气也不恼，躲开维多利亚抓过来的手，探头往下望着说，“你太心急了，我启动了镜灵正在让幻象回到十年前，可是刚开始运转你就迫不及待地进来了，时间目前只倒转到几个月前，而且我二十四小时之内不能再次施法了，要不要现在回去等明天再来？”
维多利亚轻轻摇头，问道：“我想要看到的是过去的老师，又不是自己的过去。怎么会来到这里？”
雷诺指着地上的一个人，说：“因为艾伦就在这里。”
“怎么可能？”维多利亚不敢相信地往下望去，白色的人群中果然有几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影，她若有所思地说，“是啊，对了，大概是神殿祭司和亡灵法师还没有发生冲突的时候”
雷诺降落在地面上，将维多利亚轻轻放下。正如他所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他们看到的只是过去的幻象。普兰纳斯城，人族的主城，维多利亚出生的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这里是西艾尔神殿，也就是皇宫中神殿祭司的工作场所。她张望着寻找艾伦的身影，那几个全身黑袍的人将自己包裹得那么严实，谁穿成那个样子都差不多，实在是难以分辨。
“哼，那些亡灵法师真是令人不顺眼。”旁边一个神殿祭司的声音飘进维多利亚的耳朵里。
另一个神殿祭司接话道：“他们就是一群只会搞死人的垃圾，真不知道祭司长大人找他们来干吗？”
“他们不仅是垃圾，一个个长得也跟白天闹鬼似的，”一个女祭司说，她的声音很大，毫不避讳不远处的几个亡灵法师，“这种样子有女人会喜欢他们才怪，怪不得只能一天到晚跟死人打交道！”
艾伦老师才不是垃圾，才不是你们说的那个样子！维多利亚冲上去想给那个女人一巴掌，可是却扑了空，她想起来那只是幻象可是那时候，她自己不也这么认为吗？
“几位在谈论什么呢？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我可以参加吗？”三个神殿祭司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不速之客。那人有着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和黑珍珠般深邃狭长的眸子，皮肤白得像是许久不见阳光了，他有着人族中少见的英俊外表，像精灵的清俊面容和如恶魔一般神秘的气质。
维多利亚一眼就认出了艾伦，一年前的他与现在相比丝毫未变，只是那笑容是连与他朝夕相处的维多利亚都未曾见过的。那么和善c温暖，没想到这样充满阳光的笑容会出现在那个阴郁的亡灵法师脸上，他为什么现在不会笑了呢？
那人的微笑让几个祭司看得有些入迷了，半天才注意到他那身黑色的长袍，就目前而言，在神殿的其他系别的法师就只有亡灵法师了，他的身份不言而喻。神殿祭司们先是齉了齉鼻子，好像看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但很快，他们还是被他的微笑折服了，将他排除在其他亡灵法师之外。
女祭司笑容可掬地说：“我们正在讨论一些关于如何提高治疗法术效果的问题，怎么，这位亡灵法师对这个也感兴趣吗？”
“当然感兴趣，如果我也能使用治疗术，将可以在战斗中有更大的几率活下来。”艾伦一脸遗憾地说，“我们亡灵法师也没有如元素法师一样强大的攻击力，所以我能做的只是”
艾伦话音未落，三个祭司突然觉得身体不听使唤了，一股麻木感从脚上飞快地蔓延到全身，手已经无法拔出腰间的魔杖了，刚要张嘴呼救，才意识到声音也发不出来了，他们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眼珠，正在滴溜溜转着望着艾伦。
“我刚才说到哪里来着？”艾伦用手指轻轻挠着脸颊说，“噢，我只是会搞死人和一些控制系的小把戏而已，那么我现在对你们施的就是亡灵法师中很普遍的一种控制系咒语——藤蔓咒，这种咒语会让中咒者失去活动能力，但一般在发现自己中了咒语后，大家都会做出应对，比如施展魔法抵抗，能让藤蔓长满全身，从而失去念咒能力的人——只有你们三个！”
“说别人垃圾的，往往自己才是垃圾！”艾伦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他那笑容果然是装出来的。”维多利亚匆匆地跟在艾伦身后。
“我看不见得。”雷诺若有所思地说，“他可以那样笑，即使心中充满伤痕，他和你一样，灵魂都受了很重的伤，伤得支离破碎。”
维多利亚警惕地望着雷诺，恶魔能读懂人心，难道也能看到她和艾伦过去的记忆？
“不许再读我的心事！”维多利亚以命令的口吻说。
雷诺向维多利亚深深鞠躬，为了得到完美的灵魂作为食料，他有着绝对的耐心和忍辱负重的决心。
正在训斥雷诺之时，一个人穿过维多利亚的身体追寻艾伦的脚步而去，他穿着一件白色长袍，缀着红色的披风，颜色的搭配上是有些难看，也说明他并不是高阶祭司，他那头直顺的金色长发倒是很耀眼。擦肩而过的一瞬，维多利亚瞥见他的脸，是欧文！
艾伦在前，欧文在后，维多利亚和雷诺紧随其后，就这样一路走出了皇城。艾伦走得很快，后面的人要小跑才能跟上，从平坦的大道走到林间小道，突然艾伦的身影一闪不见了，后面追踪的人失去目标，站在原地迷茫地四下张望着。
“找我有事？”艾伦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欧文身后，不怀好意地用匕首抵在他脖子上。他的手指上的那枚龙形的戒指当时还在，小龙栩栩如生地盘在上面，似乎是感觉到主人正在进行攻击，便充满敌意地望着欧文，向他吐出小小的火苗。
欧文处乱不惊地说：“我是二阶神圣祭司欧文，很高兴认识你，你是来参加本次神殿祭司与亡灵法师交流会的吧？”
艾伦用刀子在欧文胸口轻轻划着：“你应该看到我对那三个杂碎施咒了吧，为什么不帮他们解咒？再叫神圣骑士们把我抓起来。”
“因为那样就会引起骚动，就没有机会和你说话了。”欧文苦笑道。
“你想和我说什么最好现在就说，我忙得很！”艾伦很不耐烦地说，“我还要赶回去向上级汇报，让他们对我们的女王说，要和神殿祭司合作简直就是妄想。”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来？”欧文毫不客气地反问道，“我很想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真的想知道？”艾伦看着他的目光好像是在看着某种很可怜的东西，叹道，“如果你不知道就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死去，炮灰都是这样的，你又何必在意自己因什么而死？而我们亡灵法师就不一样了，如果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就算是最低阶的亡灵法师也会知道事实的真相，以保证将伤亡降到最低。”
“说得这么若有其事！”欧文不屑地说，“好像要到世界末日一样，你们亡灵法师就是故弄玄虚，以显得自己神秘高贵吗？”
“你惹火我了！但是我欣赏你的胆量和直白，我决定让你这个炮灰死得有价值一点，起码让你知道发生了什么。”艾伦将双手搭在欧文的肩膀上，“不过在那之前，我要让你变得像个亡灵法师或者类似的什么，不然你还没到那之前就会被干掉。”
“你要做什么？”欧文不免有些紧张，他知道艾伦正在念咒，想要挣扎反抗却无能为力，眼前这个亡灵法师比他强了多少他无法估量。
艾伦的咒语让欧文觉得浑身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着，皮肤c肌肉甚至血液都在拼命地压缩着，就好像身体要被挤得爆裂一样。平息下来之后，他发现自己赫然变成了一具骷髅！他想要喊叫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声音可以发声，衣服没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难道已经死了？
欧文恼怒地冲向艾伦，想用爪子扼住他的喉咙，却没想到因为不习惯皮肉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了过去。艾伦扶住他，神秘兮兮地说：“放心，你没死，这只是个骷髅诅咒术，能让人暂时变成骷髅，诅咒解除之后，你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欧文根本没有同意或者不同意的权利，艾伦召唤出时空回廊，先是将他塞了进去，随后自己也进去了，在时空回廊关闭之前，刚才一直被当成布景的维多利亚和雷诺也挤了进去。
时空回廊的传送比雷诺的魔镜要平稳得多，眼前的幻影变为实景，这里是个漆黑的森林，刚才在普兰纳斯城还是正午光景，不管他传送到哪里，也不该有这么大的时差。森林中的草木无一例外呈现出诡异的黑色和奇怪的形态，树木似乎长着眼睛在窥视着贸然闯入的人，地上矮小的草叶上布满了锯齿形状的“牙齿”，随风轻轻颤抖，随时等待着可以捕获的猎物。
森林中有不少亡灵法师，他们也都认识艾伦，亲切地和他打招呼，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显得非常疲惫c黑气环绕c毫无生气，不比身边的骷髅好多少。再看艾伦，他的眉间也带着一丝倦意，只是他的疲惫隐藏很深，不易被人发现。
正前方森林的空地中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魔法阵的每个角落里都有一块一人高的聚魂石，一共十三块，亡灵法师召唤出来的鬼魂围绕着聚魂石飞舞盘旋着，发出一声声叹息。法阵的中心是一个裂缝，像是有生命一样，里面有黑暗在不安地涌动，那些黑暗一丝一缕地向外渗透着。一个亡灵法师高举法杖，将裂缝中渗出的黑暗分化到每块聚魂石上，再由聚魂石上的鬼魂吸收掉，以此净化着黑暗。那个法师的脖子上带着一块白色的晶石护身符，未能完全被鬼魂吸收掉的黑暗遗留在法师身上，护身符就在这时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雷诺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幕，他默念道：“黑暗与死亡的气息，那个裂缝”
维多利亚蹙眉，她紧走几步跟上他们，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裂缝四周安放着很多白色结晶体，甚至不用看她就能分辨出那些东西是什么。她还记得十三岁时，第一块护符晶体在自己手中诞生时的欣喜。护身符在吸收着黑暗，晶体的光芒则越来越淡。
艾伦对那个亡灵法师很热络地说：“纳特，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我来替你一会儿吧。”
“不行，你知道今天是周末，晚上来接我班的人是谁。”纳特冲他挤挤眼睛，脸上露出明显为难的表情。
“哈哈哈，你还怕我没你做得好？”艾伦打趣地说，“这话也没错啦，我只是低阶亡灵法师，还没资格来做这么重要的工作。”
“开什么玩笑！”纳特挥动手中那把有着六只骷髅手臂组成的法杖，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魔法天才，按你的实力，顶替希洛的位置也是有可能的！他明明就是妒忌你的才能才不肯向女王推荐你，甚至处处找你麻烦，就差把你赶出亡灵法师协会了！”
“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到！”艾伦装出惊吓的表情，说，“如果让希洛知道，你恐怕也要被从元老的位置上给拉下来了，而且我也喜欢这个样子，轻轻松松，自由自在。”
两个人正在攀谈之际，左侧第二颗聚魂石上有一个鬼魂突然由白色透明体变成了浑浊的黑色固体，它嘶吼着离开了聚魂石，用已经变成实体的鬼爪向纳特抓过去。脱离了束缚的召唤亡灵会肆意地攻击自己附近所有有生命的东西，但首先要攻击的是强制召唤它回到现世的亡灵法师！
“该死的！今天刚刚才换的鬼魂，怎么会这么快就超负荷了？”纳特连忙用魔杖指向叛变的鬼魂，艾伦就在这个空当接下来他的任务，继续分化着裂缝渗出的黑暗气息。
纳特吟唱火焰魔咒，巨大的火团从骷髅手簇拥的杖尖喷涌出来，火焰将鬼魂紧紧包裹住——可是这次火焰咒并没有发挥预想的作用，鬼魂挣扎着，黑色的光从身体里溢出熄灭了火焰——也就是在黑暗外泄的一瞬间鬼魂变回原先没有实体的半透明物质，尚未熄灭的火焰给了它致命的一击，鬼魂发出揪心的哀鸣，最后在纳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才不甘愿地化成尘埃。
“艾伦！”纳特用没有受伤的手提着魔杖，指向欧文道，“用你的骷髅来顶一下鬼魂的位置吧，我的伤口遗留着鬼魂的怨念，我暂时无法使用魔法了。”
“不行，不能用他！”艾伦决绝地说，他右手举着魔杖，继续有条不紊地将渗出的黑暗分到每一块聚魂石上，已经失去鬼魂的聚魂石则由他自己吸收，他脖子上带着的护身符正在逐渐暗淡下去。另一只手在地上画出魔法阵，他吟唱着召唤咒语，一股白色的风凝结在一起，从法阵中心出现了一个新的鬼魂。
就在艾伦要指挥鬼魂去替代位置时，他胸前早已变黑的护身符突然炸裂了，不受抑制的黑暗侵入他的身体，他似乎突然被隔离于世外，听不到也看不到。就在意识消失之前，他隐约地看到有个人向他走来，那人同时吸收着艾伦身上以及魔法阵尚未净化的黑暗，却依然能够面不改色。
维多利亚望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礼服长裙，有着美艳的脸庞和完美的身材，黑色似乎为她而生，将她衬托得如此妩媚妖娆和神秘，黑色的长发c苍白的肌肤c黑色的长裙与飘浮在她身边白色鬼魂形成鲜明的对比，美得令人无法直视
不知为何，维多利亚第一眼看到那个女人就对她充满敌意。突然，维多利亚的身子像是被人从后面用力一扯，掉进无底深渊之中，刚才的感觉再次袭来，她飞快地旋转坠落着，然后就是猛然一停，双脚着地，她弯下腰捂着肚子感觉自己好像要吐出来了。低着头，她看到一双脚不耐烦地在地上点着，她咽了一口口水，缓缓地抬起头，正看到艾伦的表情，好像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火山。
“谁允许你们偷窥我的过去的！”艾伦怒不可遏。
“你又没说过不可以”维多利亚低声念叨着。
“你还敢顶嘴！”艾伦怒吼道，“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再去我的房间睡觉！”
这可以说是维多利亚最怕的事情，她自从和艾伦睡在一起就没有再做过那个噩梦，她真的想继续这样傻傻地过日子，不想回忆起过去。她想过要哀求艾伦，但碰上艾伦那冷冰冰的眼神，她的心一寒，只是紧紧咬着嘴唇，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这并不是她的错！
那是一段艾伦不想触及的过去，他很庆幸自己及时赶回来，其实他是等着维多利亚道歉的，可她竟不肯服软，这话已经说出去了，自己又不好收回。
气氛一时非常尴尬，刚才默不作声的雷诺，此时悄然走到艾伦身边，用手掩着嘴，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艾伦明显有些吃惊，他用眼神向雷诺询问着，雷诺微笑着点点头，他显然有些失措，假装咳嗽了两声，敷衍地咕哝着，大概就是说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以后不许再用时空魔法回到过去了，而维多利亚却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开了。
那夜，艾伦开着门，但是维多利亚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像只猫儿般挤在他身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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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一早就去了村里，制造魔药的材料c器具和半成品都被雷诺给报销了，必须要重新补充，而欧文只剩下一颗脑袋，树屋里能走能动的活物就剩下维多利亚和雷诺。眼下维多利亚坐在桌前，无聊地摆弄着头发，她在回忆昨晚帮艾伦洗澡的情景。以前都是女佣们帮她洗澡，帮别人洗澡她还是第一次，放在以前这事儿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昨晚她却一点儿也不讨厌，反而蛮高兴的，接触艾伦让她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一个人的情绪，只知道艾伦是她的，洗澡或者睡在他旁边这种事换成别的女人绝对不行，就是这么简单。
想到这里，维多利亚又觉得很矛盾，她一早就有个比自己大四岁的未婚夫了，不止见过，小时候还经常一起玩，只是后来总说很忙，于是见得少了，记忆也渐渐淡了。妈妈说过等她到了十七岁就要结婚了。说起来，她十五岁的生日就要到了，以往她的生日总要召开盛大的舞会，礼物堆得满屋都是，而现在她根本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个事。结婚不就是两个人一辈子都要在一起吗？可是她已经和艾伦约定好了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约定就是约定！
“你喜欢主人？”雷诺的出现吓了维多利亚一跳。
“你c你c你胡说什么！”维多利亚狡辩道，“谁喜欢艾伦老师了？”
雷诺笑了笑，毫不客气地拆穿她的谎言，道：“那是谁刚才在心里念叨着，‘要一辈子和艾伦在一起，就算那个谁来了也不会和他结婚’？”
“你赖皮，不许用读心术！“维多利亚满脸通红地责骂道，恶魔都精通读心术，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窥伺到人们内心中最深处的黑暗和yuang从而控制他们。
雷诺躲过维多利亚随手扔过来的闪电，用手摩挲着下巴，说：“按道理来说呢，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但是主人他好像蛮介意这个的，昨天晚上还说我什么什么的，看来你希望不太大喽！”
雷诺瞥见维多利亚失望的神色心里特别解气，排队等了几十年才被召唤出来，不仅没能和女巫订契约，反而无条件地成了别人的仆人，这个事实他是无法逆转的，但是妄想一个恶魔能够忠心耿耿地为人类效力那就大错特错了。
“喂，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傻笑什么呢？”维多利亚用手在雷诺眼前晃了晃，“你不是恶魔吗，能不能让我长大十岁？”
刚才一直沉溺在得到灵魂后要如何折磨他们的幻想中，雷诺连忙把思绪收拢回来，微笑道：“维多利亚，那样是不行的，如果我想从某个人类那里得到什么，我会以满足他的愿望作为交换条件，能够让他年轻或者变老，而事实上那只是一种障眼法，在所有人眼里他都长大了，其实他的身体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年龄。我现在是艾伦主人的仆人，所以我不会用这种骗人的法术去蒙骗他身边的人，所以这是不可以的。”
“唉——”维多利亚失望地叹息道，“不是我生得太晚，明明是他生得太早了嘛，真想真想看看他小时候的样子。”
“回到过去倒是很容易。”雷诺接话道。
“可以吗？那不是非常高深的魔法吗？老师说，随便回到过去有可能会猝死在时空的夹缝中哦！”话是这样说，其实维多利亚的表情已经是在催促雷诺施法了。
“真正的时空魔法是挺危险的，”雷诺解释道，“而恶魔最擅长的法术是幻象系，我只是重演过去的幻象，让人的意识回到过去的幻象中，不会参与到过去发生的事情中从而改变过去，所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以回到十年前吗？”维多利亚兴奋不已地说，“我想看看老师十年前的样子！”
“施法只需要一面镜子，”雷诺恭敬地说，他的唇边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微笑，“愿意为您效劳，我的小主人！”
雷诺将双手放在镜面上，他不用魔杖，不念咒语，恶魔的法术与人类法师有着完全不同的模式。在他修长的手指接触之间，镜面泛出玄妙的光华，指尖离开镜面，镜子如水面般泛起一层涟漪。恍惚间，镜子中映出的景象不再是维多利亚的脸，而是一处庄严肃穆的建筑，一成不变的城墙房间和走廊，永远的白色调，人们的衣服也是以白色为主，低级的法师们衣服里还掺杂着些红色，越是高级就越是白得彻底。
“是普兰纳斯城！我c我的家就在那里！”维多利亚欣喜地叫喊着，不由得向前走了两步，谁知那镜面突然发出耀眼的光，将她吸了进去。
无尽的坠落突然停止了，维多利亚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什么接住了，又像是飘浮在云朵之间，感觉在微微地颤动着，很轻柔。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雷诺的臂弯之中。雷诺在碧蓝的天空中展开双翼，那紫色的翅膀甚至比天使的白羽还要耀眼，拥有金瞳的恶魔，近看之下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蔑视一切的微笑，好像是在说，他从不承认谁是他的主人。
“放开我啊，变态色魔！”维多利亚手挠脚踹地挣扎着。
“别乱动，会掉下去的！”雷诺不气也不恼，躲开维多利亚抓过来的手，探头往下望着说，“你太心急了，我启动了镜灵正在让幻象回到十年前，可是刚开始运转你就迫不及待地进来了，时间目前只倒转到几个月前，而且我二十四小时之内不能再次施法了，要不要现在回去等明天再来？”
维多利亚轻轻摇头，问道：“我想要看到的是过去的老师，又不是自己的过去。怎么会来到这里？”
雷诺指着地上的一个人，说：“因为艾伦就在这里。”
“怎么可能？”维多利亚不敢相信地往下望去，白色的人群中果然有几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影，她若有所思地说，“是啊，对了，大概是神殿祭司和亡灵法师还没有发生冲突的时候”
雷诺降落在地面上，将维多利亚轻轻放下。正如他所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他们看到的只是过去的幻象。普兰纳斯城，人族的主城，维多利亚出生的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这里是西艾尔神殿，也就是皇宫中神殿祭司的工作场所。她张望着寻找艾伦的身影，那几个全身黑袍的人将自己包裹得那么严实，谁穿成那个样子都差不多，实在是难以分辨。
“哼，那些亡灵法师真是令人不顺眼。”旁边一个神殿祭司的声音飘进维多利亚的耳朵里。
另一个神殿祭司接话道：“他们就是一群只会搞死人的垃圾，真不知道祭司长大人找他们来干吗？”
“他们不仅是垃圾，一个个长得也跟白天闹鬼似的，”一个女祭司说，她的声音很大，毫不避讳不远处的几个亡灵法师，“这种样子有女人会喜欢他们才怪，怪不得只能一天到晚跟死人打交道！”
艾伦老师才不是垃圾，才不是你们说的那个样子！维多利亚冲上去想给那个女人一巴掌，可是却扑了空，她想起来那只是幻象可是那时候，她自己不也这么认为吗？
“几位在谈论什么呢？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我可以参加吗？”三个神殿祭司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不速之客。那人有着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和黑珍珠般深邃狭长的眸子，皮肤白得像是许久不见阳光了，他有着人族中少见的英俊外表，像精灵的清俊面容和如恶魔一般神秘的气质。
维多利亚一眼就认出了艾伦，一年前的他与现在相比丝毫未变，只是那笑容是连与他朝夕相处的维多利亚都未曾见过的。那么和善c温暖，没想到这样充满阳光的笑容会出现在那个阴郁的亡灵法师脸上，他为什么现在不会笑了呢？
那人的微笑让几个祭司看得有些入迷了，半天才注意到他那身黑色的长袍，就目前而言，在神殿的其他系别的法师就只有亡灵法师了，他的身份不言而喻。神殿祭司们先是齉了齉鼻子，好像看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但很快，他们还是被他的微笑折服了，将他排除在其他亡灵法师之外。
女祭司笑容可掬地说：“我们正在讨论一些关于如何提高治疗法术效果的问题，怎么，这位亡灵法师对这个也感兴趣吗？”
“当然感兴趣，如果我也能使用治疗术，将可以在战斗中有更大的几率活下来。”艾伦一脸遗憾地说，“我们亡灵法师也没有如元素法师一样强大的攻击力，所以我能做的只是”
艾伦话音未落，三个祭司突然觉得身体不听使唤了，一股麻木感从脚上飞快地蔓延到全身，手已经无法拔出腰间的魔杖了，刚要张嘴呼救，才意识到声音也发不出来了，他们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眼珠，正在滴溜溜转着望着艾伦。
“我刚才说到哪里来着？”艾伦用手指轻轻挠着脸颊说，“噢，我只是会搞死人和一些控制系的小把戏而已，那么我现在对你们施的就是亡灵法师中很普遍的一种控制系咒语——藤蔓咒，这种咒语会让中咒者失去活动能力，但一般在发现自己中了咒语后，大家都会做出应对，比如施展魔法抵抗，能让藤蔓长满全身，从而失去念咒能力的人——只有你们三个！”
“说别人垃圾的，往往自己才是垃圾！”艾伦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他那笑容果然是装出来的。”维多利亚匆匆地跟在艾伦身后。
“我看不见得。”雷诺若有所思地说，“他可以那样笑，即使心中充满伤痕，他和你一样，灵魂都受了很重的伤，伤得支离破碎。”
维多利亚警惕地望着雷诺，恶魔能读懂人心，难道也能看到她和艾伦过去的记忆？
“不许再读我的心事！”维多利亚以命令的口吻说。
雷诺向维多利亚深深鞠躬，为了得到完美的灵魂作为食料，他有着绝对的耐心和忍辱负重的决心。
正在训斥雷诺之时，一个人穿过维多利亚的身体追寻艾伦的脚步而去，他穿着一件白色长袍，缀着红色的披风，颜色的搭配上是有些难看，也说明他并不是高阶祭司，他那头直顺的金色长发倒是很耀眼。擦肩而过的一瞬，维多利亚瞥见他的脸，是欧文！
艾伦在前，欧文在后，维多利亚和雷诺紧随其后，就这样一路走出了皇城。艾伦走得很快，后面的人要小跑才能跟上，从平坦的大道走到林间小道，突然艾伦的身影一闪不见了，后面追踪的人失去目标，站在原地迷茫地四下张望着。
“找我有事？”艾伦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欧文身后，不怀好意地用匕首抵在他脖子上。他的手指上的那枚龙形的戒指当时还在，小龙栩栩如生地盘在上面，似乎是感觉到主人正在进行攻击，便充满敌意地望着欧文，向他吐出小小的火苗。
欧文处乱不惊地说：“我是二阶神圣祭司欧文，很高兴认识你，你是来参加本次神殿祭司与亡灵法师交流会的吧？”
艾伦用刀子在欧文胸口轻轻划着：“你应该看到我对那三个杂碎施咒了吧，为什么不帮他们解咒？再叫神圣骑士们把我抓起来。”
“因为那样就会引起骚动，就没有机会和你说话了。”欧文苦笑道。
“你想和我说什么最好现在就说，我忙得很！”艾伦很不耐烦地说，“我还要赶回去向上级汇报，让他们对我们的女王说，要和神殿祭司合作简直就是妄想。”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来？”欧文毫不客气地反问道，“我很想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真的想知道？”艾伦看着他的目光好像是在看着某种很可怜的东西，叹道，“如果你不知道就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死去，炮灰都是这样的，你又何必在意自己因什么而死？而我们亡灵法师就不一样了，如果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就算是最低阶的亡灵法师也会知道事实的真相，以保证将伤亡降到最低。”
“说得这么若有其事！”欧文不屑地说，“好像要到世界末日一样，你们亡灵法师就是故弄玄虚，以显得自己神秘高贵吗？”
“你惹火我了！但是我欣赏你的胆量和直白，我决定让你这个炮灰死得有价值一点，起码让你知道发生了什么。”艾伦将双手搭在欧文的肩膀上，“不过在那之前，我要让你变得像个亡灵法师或者类似的什么，不然你还没到那之前就会被干掉。”
“你要做什么？”欧文不免有些紧张，他知道艾伦正在念咒，想要挣扎反抗却无能为力，眼前这个亡灵法师比他强了多少他无法估量。
艾伦的咒语让欧文觉得浑身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着，皮肤c肌肉甚至血液都在拼命地压缩着，就好像身体要被挤得爆裂一样。平息下来之后，他发现自己赫然变成了一具骷髅！他想要喊叫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声音可以发声，衣服没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难道已经死了？
欧文恼怒地冲向艾伦，想用爪子扼住他的喉咙，却没想到因为不习惯皮肉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了过去。艾伦扶住他，神秘兮兮地说：“放心，你没死，这只是个骷髅诅咒术，能让人暂时变成骷髅，诅咒解除之后，你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欧文根本没有同意或者不同意的权利，艾伦召唤出时空回廊，先是将他塞了进去，随后自己也进去了，在时空回廊关闭之前，刚才一直被当成布景的维多利亚和雷诺也挤了进去。
时空回廊的传送比雷诺的魔镜要平稳得多，眼前的幻影变为实景，这里是个漆黑的森林，刚才在普兰纳斯城还是正午光景，不管他传送到哪里，也不该有这么大的时差。森林中的草木无一例外呈现出诡异的黑色和奇怪的形态，树木似乎长着眼睛在窥视着贸然闯入的人，地上矮小的草叶上布满了锯齿形状的“牙齿”，随风轻轻颤抖，随时等待着可以捕获的猎物。
森林中有不少亡灵法师，他们也都认识艾伦，亲切地和他打招呼，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显得非常疲惫c黑气环绕c毫无生气，不比身边的骷髅好多少。再看艾伦，他的眉间也带着一丝倦意，只是他的疲惫隐藏很深，不易被人发现。
正前方森林的空地中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魔法阵的每个角落里都有一块一人高的聚魂石，一共十三块，亡灵法师召唤出来的鬼魂围绕着聚魂石飞舞盘旋着，发出一声声叹息。法阵的中心是一个裂缝，像是有生命一样，里面有黑暗在不安地涌动，那些黑暗一丝一缕地向外渗透着。一个亡灵法师高举法杖，将裂缝中渗出的黑暗分化到每块聚魂石上，再由聚魂石上的鬼魂吸收掉，以此净化着黑暗。那个法师的脖子上带着一块白色的晶石护身符，未能完全被鬼魂吸收掉的黑暗遗留在法师身上，护身符就在这时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雷诺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幕，他默念道：“黑暗与死亡的气息，那个裂缝”
维多利亚蹙眉，她紧走几步跟上他们，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裂缝四周安放着很多白色结晶体，甚至不用看她就能分辨出那些东西是什么。她还记得十三岁时，第一块护符晶体在自己手中诞生时的欣喜。护身符在吸收着黑暗，晶体的光芒则越来越淡。
艾伦对那个亡灵法师很热络地说：“纳特，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我来替你一会儿吧。”
“不行，你知道今天是周末，晚上来接我班的人是谁。”纳特冲他挤挤眼睛，脸上露出明显为难的表情。
“哈哈哈，你还怕我没你做得好？”艾伦打趣地说，“这话也没错啦，我只是低阶亡灵法师，还没资格来做这么重要的工作。”
“开什么玩笑！”纳特挥动手中那把有着六只骷髅手臂组成的法杖，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魔法天才，按你的实力，顶替希洛的位置也是有可能的！他明明就是妒忌你的才能才不肯向女王推荐你，甚至处处找你麻烦，就差把你赶出亡灵法师协会了！”
“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到！”艾伦装出惊吓的表情，说，“如果让希洛知道，你恐怕也要被从元老的位置上给拉下来了，而且我也喜欢这个样子，轻轻松松，自由自在。”
两个人正在攀谈之际，左侧第二颗聚魂石上有一个鬼魂突然由白色透明体变成了浑浊的黑色固体，它嘶吼着离开了聚魂石，用已经变成实体的鬼爪向纳特抓过去。脱离了束缚的召唤亡灵会肆意地攻击自己附近所有有生命的东西，但首先要攻击的是强制召唤它回到现世的亡灵法师！
“该死的！今天刚刚才换的鬼魂，怎么会这么快就超负荷了？”纳特连忙用魔杖指向叛变的鬼魂，艾伦就在这个空当接下来他的任务，继续分化着裂缝渗出的黑暗气息。
纳特吟唱火焰魔咒，巨大的火团从骷髅手簇拥的杖尖喷涌出来，火焰将鬼魂紧紧包裹住——可是这次火焰咒并没有发挥预想的作用，鬼魂挣扎着，黑色的光从身体里溢出熄灭了火焰——也就是在黑暗外泄的一瞬间鬼魂变回原先没有实体的半透明物质，尚未熄灭的火焰给了它致命的一击，鬼魂发出揪心的哀鸣，最后在纳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才不甘愿地化成尘埃。
“艾伦！”纳特用没有受伤的手提着魔杖，指向欧文道，“用你的骷髅来顶一下鬼魂的位置吧，我的伤口遗留着鬼魂的怨念，我暂时无法使用魔法了。”
“不行，不能用他！”艾伦决绝地说，他右手举着魔杖，继续有条不紊地将渗出的黑暗分到每一块聚魂石上，已经失去鬼魂的聚魂石则由他自己吸收，他脖子上带着的护身符正在逐渐暗淡下去。另一只手在地上画出魔法阵，他吟唱着召唤咒语，一股白色的风凝结在一起，从法阵中心出现了一个新的鬼魂。
就在艾伦要指挥鬼魂去替代位置时，他胸前早已变黑的护身符突然炸裂了，不受抑制的黑暗侵入他的身体，他似乎突然被隔离于世外，听不到也看不到。就在意识消失之前，他隐约地看到有个人向他走来，那人同时吸收着艾伦身上以及魔法阵尚未净化的黑暗，却依然能够面不改色。
维多利亚望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礼服长裙，有着美艳的脸庞和完美的身材，黑色似乎为她而生，将她衬托得如此妩媚妖娆和神秘，黑色的长发c苍白的肌肤c黑色的长裙与飘浮在她身边白色鬼魂形成鲜明的对比，美得令人无法直视
不知为何，维多利亚第一眼看到那个女人就对她充满敌意。突然，维多利亚的身子像是被人从后面用力一扯，掉进无底深渊之中，刚才的感觉再次袭来，她飞快地旋转坠落着，然后就是猛然一停，双脚着地，她弯下腰捂着肚子感觉自己好像要吐出来了。低着头，她看到一双脚不耐烦地在地上点着，她咽了一口口水，缓缓地抬起头，正看到艾伦的表情，好像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火山。
“谁允许你们偷窥我的过去的！”艾伦怒不可遏。
“你又没说过不可以”维多利亚低声念叨着。
“你还敢顶嘴！”艾伦怒吼道，“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再去我的房间睡觉！”
这可以说是维多利亚最怕的事情，她自从和艾伦睡在一起就没有再做过那个噩梦，她真的想继续这样傻傻地过日子，不想回忆起过去。她想过要哀求艾伦，但碰上艾伦那冷冰冰的眼神，她的心一寒，只是紧紧咬着嘴唇，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这并不是她的错！
那是一段艾伦不想触及的过去，他很庆幸自己及时赶回来，其实他是等着维多利亚道歉的，可她竟不肯服软，这话已经说出去了，自己又不好收回。
气氛一时非常尴尬，刚才默不作声的雷诺，此时悄然走到艾伦身边，用手掩着嘴，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艾伦明显有些吃惊，他用眼神向雷诺询问着，雷诺微笑着点点头，他显然有些失措，假装咳嗽了两声，敷衍地咕哝着，大概就是说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以后不许再用时空魔法回到过去了，而维多利亚却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开了。
那夜，艾伦开着门，但是维多利亚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像只猫儿般挤在他身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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