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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章 爱意

  小元此时才觉得异样,他振臂一挡欲脱身而去,却不料杏尘的搂抱似铜墙铁壁,他竟挣脱不开,小元不禁纳罕,又有点惶急,除了卫恒和景生,还不曾有人这般对待过他。

  “杏儿,你松手,快松手。”小元一边提气挣脱,一边低喊,细察下更加惊讶,杏尘此时的武功修为竟比自己高出数段,除了自己当年传授的一些基础,他此时的武功路数已和自己大不相同,难道他又遇到名师指点了吗?

  杏尘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臂,却又拉住小元的手,一边凝目细细打量,刚才在锦霞阁的轩廊上,碍于明华双帝在场,杏尘不敢细看,如今师傅近在眼前,杏尘才发现,比起十年前,师傅竟显得更加清艳出尘了,眼中已无戾色,脸上再无戚容,反平添了一种坦然。

  “师傅,你还和十年前一样,却又大不相同了。”杏尘衷心赞叹。

  小元听着他真心实意的赞赏,虽觉幼稚可也心中暗喜,没想到十一年没见,杏儿倒是越发开朗爽健,身体里自然涌流着蓬勃朝气,锐不可挡。

  “什么一样又不同,颠三倒四的,一点都没长进!”小元心中喜欢,嘴上仍惯性地批评,一直以来心中累积的坚冰却悄悄地消融了。

  “师傅,我在宫中的住处离此不远,杏儿长大了,今晚要陪师傅一醉方休!”杏尘说着拉住小元就往柳荫深处奔去,虽然鲁莽,却直率真诚,令人无法拒绝。小元也很好奇他这些年的境遇,七夕月夜,能与杏儿重逢相伴倒也值得庆贺。

  奔出柳荫不远,穿过太明池上的玉带桥,绕过泽兰驿所,在万杆巨松旁有一小小院落,乌木描金的门楣上书‘松涛听雪’四字。

  “师傅,就是这里了。”杏尘随手推开院门,拉着小元走进小院儿,小元本想摆脱杏尘的拉扯,但杏尘一派自然热忱,此时脱手而去反而显得拘泥,小元咬咬牙随他牵拉,慢慢的,倒也觉得自如安然了。

  “杏尘,你怎么能住在宫中?”小元打量着幽静整洁的院落,一边随着杏尘走入正堂。

  月光融融约约,照得不大的厅堂一地银霜,杏尘麻利地点起两盏素灯,配着如水的月光,更显得屋宇通畅。

  “我如今任职明华双帝的起居舍人,因早出晚归,遇有紧急政务还需值夜,所以两位陛下特许我留居内宫,其实此地介于内外宫临界处,已不算内宫了。”杏尘将小元安顿在厅堂中的紫檀大椅上,自己却没有与他相对而坐,而是搬了个墩子挨着小元坐在他身边,就像幼时听师傅讲解功课时一样。

  “你娘和阿公都还好吗?”小元随口问着,身子略往后偏,仿佛要闪避身旁所坐的高个少年散发出的热力,那是碧玉年华的男孩儿们独有的充沛强韧的活力。小元心头微动,总觉得他是杏儿,又不是杏儿,十年的时光就像仙人的魔棒,已将总角小童变为劲健的少年。

  “我娘去年元月初五去世了,如今就只有我阿公和我相依为命,多亏师傅当年馈赠的银钱,这些年我们才能衣食无忧,我也才能完成学业,参加科考。”杏尘随即便向小元详细述说了这些年的生活经历,只是没提他是否再遇名师传授武功。

  小元虽然心中疑惑,但却不急于追问,只淡静地凝望着他,轻声说道:“十年寒窗,十年奋进,如今你终于得偿心愿能日日伴在他身边了,开心吗?”

  小元只觉命运弄人,自己早已抛开对青鸾的敌意,也终于明白不请自来的试炼他人感情是多么不自量力,可命运的脚步却并未因为自己的放弃而停止迈进。

  杏尘俊秀的眉眼倏地一亮又迅速黯淡,片刻后黯淡也已沉淀为平静,他郑重地点点头,又遗憾地摇摇头,缓缓答道:“我开心,真的开心,这简直不是开心两个字可以形容的感觉,太神圣,以至我必须十分虔诚小心地对待。”

  杏尘说着就站起身,从柜中取出一个雪瓷小酒坛和两只雪瓷酒盅放在桌上,“师傅,我敬你一杯。”

  “神圣?你说神圣?”小元心中激灵一下打个寒颤,——自己对景生的感情曾经就神圣不可侵犯,生怕任何杂质破坏了这份感情的纯粹。而世上其实并无纯粹之物。

  杏尘拍开酒坛封泥,一股极之清甜醇醉的桂花香冲溢而出,“啊,桂花酿!”小元再次感到意外,太多的意外已令他的身心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

  “是呀,我和师傅学会的第一项技能便是酿酒,可惜东安没有好桂花,这还是我阿公回南楚带回的桂花所酿,我一直盼着能和师傅重逢共醉。”

  杏尘说得自然而然,小元却心有所感。杏尘倒满两个酒盅,诚敬地递给小元一杯,自己也举起酒盅,双眼凝注着小元,目光灼灼湛亮,“师傅,说句杀头的话,我爱他,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爱他”

  小元万分震惊,没想到杏尘竟如此开诚布公,这个‘他’是谁已毋庸置疑。他们这一代人似乎比自己更直截了当,此时,就听身旁杏尘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从童年时就爱他,在与他重逢的那一刻,才忽然发现,他已成为我的神祗,我爱明帝陛下,就像众生敬爱神佛,他,不可能走向神坛,而我,永远是凡夫俗子,也无法成仙。”

  说到此处,不顾小元惊骇的目光,杏尘举杯一饮而尽,神态洒脱倜傥,“我和他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也只能以爱神的心来对待他,不能允许丝毫亵渎沾染了他,包括我自己。”

  杏尘说着又为自己斟满酒,再次举杯,“这就是我说的神圣了,师傅,干——”嘴里说着‘干’杏尘并未催促小元,只自顾自饮尽杯中酒,白皙的脸上渐渐飞起一抹酡红,极之明灿,“师傅,明白了这一点,我反而松了口气。”

  ——啊?小元越听越觉惊讶,杏尘所说的话语已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测,与自己纠结的想法南辕北辙,“松松了口气?”小元看着面前的酒盅,迟迟无法举杯,——杏尘如何能松了一口气?

  “是呀,松了口气”杏尘回答得理所当然,他放下手中的雪瓷酒盅,“爱神比爱人容易许多,只需虔诚恭谨,神佛对世人的爱来自他们慈和宽宏的本性,不分彼此,我可不会愚蠢地误以为明帝陛下对我是例外,除了华帝陛下,世上再无第二人可以如此狂想了。”

  “杏杏尘你你”小元震惊地说不出话,只得举杯饮酒压惊,——自己真是低估了这个少年,本以为他会误入歧途,没想到他却活得如此清楚明白,“你你简直令我肃然起敬”小元由衷感慨,馥郁的桂花香绽放在心间。

  “他本来就是我的神仙哥哥,以前是,永远是。”杏尘看看雪瓷坛中的酒液,凛冽清透,却有着最炽烈浓郁的内涵。

  “师傅,我宁可做他的旷世良臣,也不愿成为一个绝望畏缩的苦情人,每天困守着无望的幻想,那种生活毫无意义。”

  “啊”小元震撼地低叫,哐当一声失手打翻酒盅,——自己十四岁时认识景生,爱上景生,用了将近十年才想通这个道理,为此还牺牲了欢颜和天宝的性命,而杏尘,年仅十九岁,却活得如此清醒。

  “你你怎么就想通了?”小元一向心思敏锐,伶牙俐齿,此时面对杏尘,忽然变得迟疑难言,他真的不敢相信面前的旷达少年就是当年那个执着的小童,也许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因为比起来,我更爱自己吧。”杏尘再次语出惊人,小元愣怔地直望着他,见他唇边漾开笑意,明朗而自若,“我因为太自爱,就不愿陷入狼狈境地,更不愿被自己敬爱的人施舍可怜,何况也没人真能施舍情缘。”

  到了此时,小元真的无言以对了,他一向自恃甚高,常常目无下尘,对杏尘,他已心服口服,另眼相看了。小元主动斟满酒盅,“杏儿,你我别再师徒相称了,我有愧。”

  小元第一次对晚辈表示愧疚,且不说当初他教导杏尘的动机不良,就是此时杏尘的文才武功也已与他不相上下。

  杏尘听了这话本要反驳,想了一瞬,不知为何,也就认可了,好像与小元解除师徒关系也使他松了口气。

  “殿下,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在我心里,永远都敬重你。”杏尘说得极其恳切,小元却听得万分别扭,“罢罢,我算是哪门子殿下呀?你可千万别把我也当神敬。”

  也许是多喝了几杯,杏尘渐渐放松,忽然调皮起来,他笑眯眯地看着小元,忽然开口,“我有一尊神供在那里已经足够了,我要疼爱师傅,补偿这些年对师傅的亏欠。”

  “呃”小元一惊,喉头滚动,忽觉窘迫,这种久违的慌乱感觉打破了他多年来努力维持的平静,他猛地跳起身,“跟你说了别再叫我师傅。”小元故意板起面孔,声音也再次变得冷淡,“时候不早了,我要回驿所了。”

  “师元嘉殿下”杏尘惶急地跟着站起身,一把拉住小元,口中胡乱地叫着,“你不要走,你不能再丢下杏儿了,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天天都盼着师傅能回来,茶亭一直开着,就是怕你回来找不到我了。”

  杏尘的手铁箍似的攥着小元的胳膊,也烧炙着他的心,那种被人丢在脑后不理不睬的感觉,他也深有体会,转头看到杏尘脸上惶恐的神情,小元忽然不忍,“杏儿,如今你已经长大了,又金榜高中,你不再需要师傅了。”小元的声音渐渐和缓。

  “正是如此我才更需要师傅。”杏尘的牛脾气终于爆发,他赌气似的紧紧拽着小元,生怕小元脱身而去,“杏儿资质愚笨,资历浅薄,需要师傅陪在身边日日提点。”

  “啊?”听着杏儿近乎耍赖的恳求,小元哭笑不得地拧眉望着他,发现杏尘也双眸湛湛地紧盯着他,小元忽觉心慌,立刻掉开目光,就听耳边杏尘絮絮言道:“师傅,你若是不让杏儿补偿你,那你就补偿杏儿吧。”

  “什什么?”小元惊怔不已,完全掉入迷阵之中,“我我补偿你?”小元的飘忽跳脱此时在杏尘面前已大打折扣。

  “是呀——”杏尘理所当然地说着,一边拉着小元重又坐回到大椅上,“若不是师傅将我领进门,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师傅当年一走了之,留下杏儿孤苦伶仃,独自跋涉,虽活到今日,可却历尽艰辛,师傅呀——”

  杏尘说得近乎控诉,简直要声泪俱下了,“师傅呀,你是否应该补偿杏儿这些年日日的煎熬苦盼呢?”

  杏尘亮眸一转,只觉手掌下师傅的胳膊纤韧有力,而师傅的那双丹凤眼,被灯光月光交相辉映爱抚,竟如此明艳妖娆,杏尘暗自吞咽着口水,头脑里昏昏沉沉的理不清思绪,只一味的想留下师傅,口中急切固执地叫道:“师傅,你曾教导我不能失信于人,可你已失信于我,整整十一年呀,如今你又要走,丢下我一个人。”

  ——哎呀呀!小元深吸口气,再呼出口气,还是理不出头绪,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向他追讨,要他赔偿,虽然听着类似耍赖赌气,可也奇怪的并不令人反感。

  杏尘惶恐激动,身上那股少年人特有的清新体息变得更加浓郁,小元心里一荡,丹田中忽地窜起一股真气,迅猛地直飙向头顶,脑中炸开晕眩,四肢百骸一下子失去劲力,他不知所措地拼命压抑着狂乱激窜的内息,身体簌簌轻颤。

  “师傅,你你怎么了?”杏尘敏感地察觉到小元的异样,手指倏地下滑扣住小元的腕脉,“呀真息紊乱师傅”

  杏尘焦虑地叫着,不由分说地握住小元的双手,阖目屏息,调动真力为小元正气调息。

  小元已有十几年未与人亲近,今晚一直与杏尘近身相挨,被他蓬勃的朝气引诱魅惑,本就混乱激荡,神不守舍,此时又与他双掌互抵补气调息,不禁更加惶惑,待要挣脱,却惊骇地发现杏尘掌上真气鼓荡似有一股神秘的吸力,将自己的手掌紧紧吸附,竟摆脱不开。迷乱间抬眸望去,小元蓦地愣住,面前闭目凝神运功的杏尘竟有几分景生少年时的模样,同样的专注,同样的热诚。

  小元的心底,曾有熔岩翻滚,多年前冷雨寒霜频袭,浇熄了那股炽热,岩浆冷凝为石,堆砌在他心上,如今这些坚硬的块垒已开始慢慢松动碎裂,这令早已习惯心冷如铁的小元异常震骇,是因为今夜七夕,心有所感?还是因为这少年太美好,而自己,太寂寞?

  小元来不及体会分析,双掌中真气汩汩涌入,他只得凝神运转周天,吸纳转化,渐渐的,全身真息变得顺畅强劲,如百川入海般汇入丹田,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杏尘才慢慢收势,他睁开双眼,却并未松开小元,只笑意暖暖地望着小元:“师傅,你身上寒气甚重,可能是多年生活在阴湿之地的缘故,这对你的身体不好,东安地处中原,气候干燥,四季分明,对你大有补益,师傅就与我在此同住吧。”

  这时的杏尘眸光晶亮,神态笃定,既有少年人的锐气,又有成年人的坚持,别有风采,小元看得呆了,竟忘了拒绝,等明白过来,杏尘早已拉着他走入西厢,“师傅,这松涛听雪轩只有一堂两厢,东厢是书房,西厢是卧房,师傅睡床,我睡凉榻上。”

  小元心内哀呼,——难道自己真的老了?怎么这大半天总是跟不上杏尘的步伐呢?怎么总是后知后觉让杏尘占了先机呢?自己的狡黠凌厉都消失无踪了?

  “师傅,你怎么呆呆的,难道还是不舒服吗?”杏尘也觉得小元有点奇怪,不禁抬手抚上他的前额,小元惊得一跳,脸上身上迅速腾起热潮,——这十几年他并非故意禁欲,只是心理作祟,对欢颜对卫恒对景生,所有这些过往令小元对欢爱裹足不前,毫无兴趣。

  “哎呀”小元正自恍惚,耳边已传来杏尘的惊呼,“师傅,你好像确实发烧了,额头滚烫,脸泛潮红,杏儿伺候你洗漱吧,好好睡一觉明儿就不妨事了。”

  杏尘自说自话地走到厢房外的茶水间拎来一壶开水,又拿来面盆和雪白的布巾,略显踟蹰地低语:“这房后就有一眼温泉,我本想今夜和师傅共浴对饮,现在师傅身体不适,看来只能等等了。”

  小元听到此处已呆若木鸡,砰地跌坐在床上,温温泉共共浴对对饮天呀!这些词汇光是听听就万分旖旎,引人遐思,可可自己为何忽然会对一个毛头小子心衿摇荡了呢?

  小元被自己突发的隐秘遐想惊住了,就在此时,杏尘的热毛巾已伸到面前,趁他发愣之际,杏尘便为他仔细地洁面,又重新拿了一个木盆,蹲下身脱下他的鞋袜。小元大惊回神,低头一看,自己白皙的双脚已被杏尘握在掌中。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应该注意到了现在这代少年对感情的处理与父辈不相同了,更洒脱,更清醒,不纠缠,不自苦,小元正需要这种情怀。

  其实小元和杏儿的感情并不突然,他们作为师徒曾朝夕相处了两年,有感情基础,再者,小元少年时爱上景生,最开始感动他的也是景生那种诚挚和关怀,小元心里一直渴望被少年景生疼爱,这正是现在的杏儿所具备的。关键是小元很强势,除非是像景生那种完全能驾驭他的人,不然他就需要像杏儿这样的少年,小元可以控制掌握,而又被他疼爱。

  嗷嗷~~,亲亲们准备dv吧,今儿就到那西厢去找好有力位置,床底下,柜子里,房梁上,嗷嗷~~~,等着明儿流鼻血吧~~

  给俺花吧,疯狂地用花把俺砸晕吧,让俺产生无限绮念写上几千字的h吧~~,没花没灵感呀,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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