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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晋江独家发表

  西南一共有两位藩王,造反的正是比较靠近西北的那位——那位带着心腹和家产跑路的郡王,“投靠”的亲戚也正是造反的这位。

  话说,二皇子再落魄再不如意,那也是圣上与贵妃娘娘的儿子。

  在他明显还没失却圣心之际,那位郡王仗着自己身份和身家公然挑衅,那之后挨了几个耳刮子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二皇子纵然招数略显阴毒,但此举终归不算坏了规矩。

  别说宗室官吏,便是寻常百姓也在乎个颜面,二皇子若是真的唾面自干,才让人瞧不起呢。

  要知道,忠顺王何等桀骜,可他在最风光的时候,也不过是跟合不来的皇子们打打机锋,真正犯忌讳的话可一句都没,甚至连冷嘲热讽都算不上。

  不过,郡王跟“相好”汇合之后,竟然就干脆地谋反了此举还是挺出乎二皇子意料。

  而坏消息更是一个接一个:那位先出言不逊之后又不得不低声下气来和谈的封疆大吏,竟在见过二皇子的转天清早,被人发现于书房中自刎,当时连喷到对面墙上的血迹都已经干涸。

  大多数人听说,心里恐怕都是觉得:这是畏罪自杀吧!

  看来这位“前督抚”与那位跑路的郡王,以及西南造了反的王爷牵连不小:否则以封疆大吏的见识和人脉,左右求情打点一下,再跑到二皇子乃至圣上跟前坦白罪行,再交出些够分量的秘闻,小命没准儿还能保住。他能认罪,不仅自己落个从宽,亲朋也不至于就此受了大连累——丢官还丢人啊!

  哪像如今似的,连老婆孩子和整个家族也跟着他一起完蛋了。

  二皇子听到这消息,却是心中存疑:他跟这位督抚大人打过好几次交道,若也想得这样单纯,他老子绝对不敢把他放到江南来。

  这位仁兄明明在处于下风的时候,还能跑来跟二皇子讨价还价,但就这份胆色和无耻而言,也不会是不爱惜性命的人物。

  不仅如此,胆大心细的贾攸也奉命到那案发之地转了一圈,回来先跟他哥合计了一番。

  贾赦听完,只问了一句,“老四,你可看准了?”

  贾攸道:“你是我亲哥!我能害你然后再害我自己啊?”

  于是这哥俩又一起求见二皇子去了。

  二皇子一瞧,来得正好,也省得他自己一人胡思乱想没个边际。

  其实,真的畏罪自杀,鲜少用自刎这种法子——抹脖子必然会鲜血喷涌,场面十分惨烈这招其实多是用来“死给你看”的。

  贾攸“有幸”亲自看了看那位大人的尸身,那脖子上伤口的模样也挺值得推敲。

  当然这也是因为贾攸跟着亲哥亲手砍过人,对于伤口还算熟悉;再说大伯贾代化在刑部当官十多年,单听他说说奇案,也足够贾攸长进了:那位大人脖子上的伤口乃是横向又微微往上挑。想象一下抹自己脖子的动作吧,伤口一般都是往下偏才对;要是被人抹脖子呢,一般就是让人卡住下巴,再稍稍上提,最后“刺啦”一下

  二皇子听完贾攸所说,觉得这点证据已经足够支撑他的猜测了:重点不在于真相如何,而在于他愿意相信什么。

  事实上也是如此,这位大人还真就是被杀的。江南几位督抚之中,圣上的那位亲信也在看过尸身之后,和二皇子“英杰所见略同”了。

  当二皇子写了密信送回京城之中,他逐渐发觉,跟在身边几乎寸步不离的几位能人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三个——这些人可都是他皇帝老爹的亲信。

  二皇子真不信这么点“动荡”——王爷造反也不是头一遭了,就能让他们背主,那么他心里明白:有些事儿不该究根问底,尤其是事关他老爹。

  其实所谓不可对人言的事儿,二皇子也隐约猜到了:他某个弟弟也许与此事有关,而且他爹也已派人查到了些实证吧。

  不过,二皇子眼下要跟贾家兄弟俩商量些更要紧的事情:老实说,那位郡王还是他们三个故意放出去的,不然谁有这么大本事,从数千神策军眼皮子底下平安捞出个五体不勤的郡王啊?

  本来他们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只是没想到这大鱼忒大了一点儿:人家直接反了。

  不过这么些天过去,圣上那边也没有任何呵斥或是不满三个心狠手辣的青年人终于把最后一丝担忧也咽下肚子了。

  甭管内心如何,但表面上二皇子已经很沉得住气:只要一门心思跟着亲爹混就行。再说,亲爹和亲哥又立场态度几乎完全一致,讨好了亲爹同时也让大哥挺高兴。

  终于明白自己的定位,以及该走什么样的路,二皇子心神一松,然后整个人像是忽然又绽放出了光彩,举止气度也有了些许不同——那种能让熟人轻易看出来的不同。

  贾赦看在眼里,还道:“殿下,您终于想通了。”

  二皇子一愣,旋即轻咳一声,“咱们也不能干等了。就算父皇不另下旨意,咱们也不好偷懒。”

  当然了,趁着督抚自尽,郡王叛逃,江南官场不敢说人人自危,但也有不少人急得坐不住了。

  这个时候不出手完成圣上的任务,更待何时?

  这会儿不少人只求平安,官位银钱什么的已经是身外之物了:毕竟跟王爷造反自己死了,也不至于被诛九族,可这些各大世家和他们这些官员跟皇帝又不是一家子!

  话说二皇子贾赦与贾攸相处越久,关系越好,逐渐还有了点“能穿一条裤子”的真兄弟情义。

  如今正是秋初,也是京城最舒坦的时候,圣上在宫中散步,抬头望向湛蓝无云的天空,还露了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出来:谁说陛下为局势危急而忧心不已?终于得了大大方方弄死他们的理由,圣上根本是大喜过望。

  对付那些野心昭昭的宗室亲戚们,圣上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是一样:真刀真枪地让你们全躺倒地底下,朕才能放心啊。

  连他身侧的太子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亲爹的好心情,也凑趣道:“他们上钩了。”

  父皇已经悄悄下令整军待命,经过战火与鲜血洗礼的精锐神策军随时都将开赴西南——西南虽然易守难攻,但同样想杀出来也分外艰难而且常年在西南这样比较安逸又稍微闭塞的地方过活,两位王爷虽有进取之心,但太子也觉得这二位都有些准备不足。

  圣上也笑道:“想避而不战可都不行了。”

  不过说实在话,西南那二位自保有余,至于更进一步西南山多地少,粮食不够自给自足,就看这两样就是先天不足了,要是中原没有天灾,这两位藩王还是老老实实过日子的好。

  而且两位王爷,一个直接反了,一个没明着应和,却在暗中相助,不止北狄人想着趁火打劫,宗室里也有不少人也借机发生一笔“横财”,太子心说这回可不能像收拾忠义王那般“温和”了。

  父子越发融洽亲密,自然是好事,但潜移默化之下,太子原本对战事不太热衷,当然不打不行的时候他也不会退缩,而如今太子却能在他这个亲爹面前真诚且自如地表示“砍死再说”

  别提圣上有多欣慰了。

  而东宫里,迎回面带兴奋之色,又目光炯炯的丈夫,太子妃在替他开心之余,也不忘提醒,“你可别得意忘形。”您还有三个弟弟呢,他们比不过你,但却足以拖你后腿。

  太子自然听得懂媳妇的弦外之音,特地摆了摆手,“父皇自有计较。”说着,弯下腰先后抱起两个乖儿子,“惹母亲生气没?”

  太子妃见状也不再劝:他心里有底就成。替他说得太多,想得太多,没准儿还让自己成了唠叨的黄脸婆。

  却说入秋之后,荣府要娶两回孙媳妇,还要再嫁出去个孙女儿。

  眼见着北面和西南明年都要爆发大战,连京城的老狐狸们也要赞上荣国公一句:好眼光!好打算!

  其实贾代善定婚期的时候,只跟他媳妇道:“早娶早抱重孙!”

  倒是史令仪补上了后半句,“老爷,记着赶在大战之前。”说着,她嫣然一笑,故意掰着手指道,“你可不能一口气把儿子女婿孙子孙女婿一口气全给我打发到前线上去。”

  贾代善道:“放心,我也舍不得!”

  半月之后,贾琏大婚,贾代化带着孙儿孙媳妇一起登门道贺。

  大战在即,婚事不算多铺张多热闹,却也是宾主尽欢。而贾代善c贾代化,再加上史骞,三只不同等级的老狐狸凑在一处,边聊边吃酒,嘀咕了好久。

  却说,贾琏与卫氏早就见过彼此,新婚之夜自然顺利,一番缠~绵~过后,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的贾琏也察觉出新婚妻子眉宇间不时轻皱。

  他搂着卫氏轻声问道:“有愁事?”

  明年大战,卫氏的父亲和弟弟似乎都要上阵,父亲身为将军责无旁贷,可母亲只有弟弟一个儿子!

  卫氏为此琢磨了许久,如今更是想开口央求丈夫,请祖父荣国公“成全”:她还没有那样贪心,只是希望弟弟从军也不要和父亲在一处。

  她父亲卫将军惯会以身作则,有亲儿子在身边,自然会为了服众以及锻炼儿子,而把年仅十六岁的卫若兰赶到先锋营里去!

  卫氏思来想去,还是向丈夫坦诚了此事。

  贾琏一听,痛快道:“交给我了,你且安心歇着。”这一世的贾琏乃是京中闻名的俊才,他也许并非才高八斗,或是德行出众,但言而有信却是没问题的。

  得了丈夫的允诺,这一夜卫氏依旧睡得不沉。第二天早早起床,见过丈夫这边的亲人,卫氏面上带笑,心中却是忐忑不已。她自己乃是货真价实的高嫁,在娘家时亲娘便已经嘱咐了许多话,让她嫁过说话行事之前且先想上几回。

  从太婆婆史令仪,到婆婆水凝,再到婶子王咨c赵晴,前面三位的娘家,卫家一个都惹不起,也就是小婶子娘家略差一些,可小婶子的哥哥还是荣国公的心腹。

  卫氏在悄悄观察她这些长辈,而史令仪她们又何尝不在看她?

  对荣府来说,只要媳妇性子沉稳,不好出风头也就够了,其他的东西都可以慢慢学。

  于是婆婆水凝也只是嘱咐了几句,史令仪便让新媳妇告辞了。

  估摸着母亲c婶子们已经散去,贾琏便拉着卫氏去而复返,在荣禧堂里当着祖父祖母的面儿,大大方方地请求祖父“照顾一下”。

  这种小要求根本不用贾代善亲自出手。

  卫若兰不久之后接到了调令,让他明春去向贾赦贾将军报道。听到这消息,卫若兰的母亲眉开眼笑,而参加完女儿婚事,返回西南前线的卫将军却是一脸无奈。

  卫氏也深切地感受到,娘家和荣府不能相提并论,在感激之余言行越发恭谨,仿照赵晴伺候史令仪那般,经常守在婆婆水凝身边,一来尽孝,二来也想跟婆婆好好学学本事。

  大儿媳妇很是上道,水凝在满意之余,原本预备“儿媳妇不懂事,只好先小小教导一番”的手段也就不必见光了。

  之后,贾珠迎娶梅氏,贾瑛嫁给冯紫英,这两场婚事动静都比贾琏娶亲要小得多。

  京里,有人惶惶不安,也有人正摩拳擦掌建功立业,不管哪种人都想试着走走贾代善的门路,可荣府除了办婚事请了些故交亲朋,其余往来不多的人家硬是连个帖子都没收到。

  话说,正值非常时期,就算是皇子娶亲,亦不会有多大的排场,荣国公此举又合了圣上的心意。

  办完儿子的婚事,王咨带着小女儿连忙启程往西北与丈夫汇合去了。

  虽说已经入了冬,但圣上的十万神策军,还是一北一南地出现在西南两大雄关之外。冬季虽不开战,但不影响两军如火如荼地做起备战事宜。

  身在江南的二皇子也得了圣上的旨意,在贾赦的护送下回京过年去了。

  这回,不仅是宫中二皇子夫妇相拥而笑,在荣府里贾赦甚至没来得及换衣洗澡,就一把抱住了心爱的媳妇,原地转起圈儿来。

  而水凝更是实在忍耐不住,居然笑出声来。

  这场景直接把新媳妇卫氏看傻了。贾琏把媳妇拉到了外间,还轻轻敲了下媳妇的小臂,嘴角一挑,“想要我也这样抱你吗?”

  卫氏闻言小脸犹如火烧。

  至于贾攸跟他大哥也没差到哪儿去,只是看着周围没外人,才搂着媳妇一同狂亲,“想死我了。”

  赵晴愣是让丈夫啃出了两行泪滴。

  这一世,荣府的男孩可都在贾代善的“熏陶”下长大,不仅多数文武双全成了才,连表达情意的法子也是照搬了贾代善:总是异常直接。

  就连两世为人的史令仪都扛不住贾代善的这份热烈,别提她的儿媳妇和孙媳妇们了:一个个让各自的丈夫时常弄得脸红心跳

  还是那句话,夫妻感情融洽,家宅定会安宁。荣府的媳妇们都是要体面有体面,要情分有情分,到了外面也鲜少能让谁下个舌头,或是听信他人的搬弄是非。

  话说,今年儿子女婿接连外任,使得荣府冷清不少,这回圣上有意成全,让贾赦与贾攸兄弟赶在腊月中旬归来,让家人好歹过了个舒畅的新年——尽管圣上许是想念二皇子,同时也想听听江南的情况,才“顺便”把贾赦贾攸放回来,但贾代善还是很乐意承情谢恩。

  大正月里,有两家人却在此时收到了来自西南的密信,注定了这个年他们过不消停。

  甄家c王家根基依旧在江南,不像贾家和史家因为做了高官,而把家族中要紧的“人和物”几乎都挪到了京城。再加上甄应嘉和王子腾主政一方时,除了走了宁荣两府c以及史家的门路之外,更是动用了不少银钱,打动了几位宗室王爷,他俩才顺顺当当地谋到了比较合意的位子。

  而这几位宗室王爷不巧都和西南那两位颇有往来。

  本来二皇子整顿江南官场,牵连不到甄王两家,可他们收到的信上,却白纸黑字地威胁他们“适时报恩,否则”,甄应嘉与王子腾此时可谓“心有灵犀”地惊怒交加。

  不过王子腾和甄应嘉不同。

  王家初进京之时没什么靠山,而王家豪富,便用这些财富四处结交达官贵人,当时又正是那几位王爷如日中天的时候。好在王爷们傲慢归傲慢,却还守着官场规矩:拿了钱就给人办事儿。

  因此王家逐渐拿到了几个实缺,不过王家不管掏了多少银子,还是得不到这些贵人的器重王家正为此苦恼不已的时候,凤姐嫁进了宁府。

  王子腾虽然年轻,却见识不凡。宁府虽然比不上荣府,但这些年过来他们也一直都是“对的”,追大势追得很紧,还时不时地握有先机,这样的人家既然肯接纳自家,那就一门心思追随吧。

  收到来自西南的威胁信,王子腾也是心惊肉跳,但不代表他真的就此屈服。他在苦思一夜之后,终于做了个相当明智的决定,他把当时在那些王爷身边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写成封长信,派心腹送给了贾敷——不是贾敬。

  而贾敷收到信,便和父亲贾代化商议,发觉信中竟有些连他们都不知道的人物与西南有不小的牵连。凭着这封信,宁府的确又能拿到几分先机。作为回报,贾敷也回信给王子腾,言辞比较委婉,但归纳起来主旨是这样一句话:放心吧,这份因果我们宁府替你接下了。

  看到回信,王子腾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回过神来,他额头和后背已经让冷汗浸透了。

  可甄应嘉那儿却是另一番景象了。

  甄应嘉这个人比王子腾更圆滑老道,但他有个很大的弱点,他有些朝秦暮楚。尤其是他与荣府和忠顺王府都有往来不仅如此,甄应嘉还攀上了位皇子。

  当圣上几乎已经摆明了态度,谁为难太子就是跟朕过不去的时候,那几位遭了冷遇的皇子在偷偷做些什么还用明说吗?而且甄应嘉恰逢其会,还给皇子们出了几次主意呢。

  这个把柄可比“曾与西南有往来”威力大了太多,甄应嘉其实他可是乐意配合的。宗室势大,又拉上了几位皇子,圣上与宗室斗,迟早两败俱伤,到时候就是和棋没商量。

  既然是和棋,那么定然是罚一批,安抚一批,毕竟法不责众,总的来说,甄应嘉倒觉得那时更是个上进的好时机。因此身为西北一州刺史,他回信时写了些当地风土人情,暗含大军动向,便交人送了出去。

  实际上,受威胁的官员绝不止他俩。他们不少人跟甄应嘉做了同样的选择——因为他们并不像王子腾那样还有个风雨不动的靠山。

  在官员们乃至他们的家眷,心绪也起起伏伏的春天,西南开战了。

  凭着地利,西南虽然在几次小规模的接触战时吃了些亏,但依旧立于不败之地。可到了四月,西南大关内新调任的副将毫无征兆地击杀了主将,并将关口的大门打开。

  而关外的神策军居然毫不怀疑,甚至说他们已经准备万全地杀入关中这一路堪称势如破竹,西南守军多是望风而降。

  那位王爷在惊怒之余,只得带着亲军向南逃去,最终在一个三面环山的,城池坚固的古城中落了脚。

  战报传来,不知有多少官员暗骂了句国骂!

  这时候还有谁看不出圣上早就算计好了:你敢反我就有人半夜开你的大门。

  不过话说回来,此番虽然大胜,但西南山多林多,但对付打定主意跟你打游击也并不好对付。即使二皇子在江南已经逼得不少官员主动交钱交粮来赎罪,粮草并不短缺的情况下,毕竟西南不比西北,西北可有富饶的土地,关中塞上江南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所以收回西南就得快,不然极可能入不敷出。

  此时,林海治下的州府已经春播完毕,他又接到了圣上的旨意:回京!

  与长史交接完毕,又去拜别了京营节度使——如今的节度使可是太子的亲舅舅。太子和荣府c林家的关系,这位大人如何不知,因此一点都没为难,甚至还让他的夫人在见到贾敏和黛玉时稍微暗示了两句。

  林海接下来依旧要做刺史,只是调到了江南与西南交接的一个州府。而宝钗的丈夫也因为战功小升一品,不到三十,也做了五品五官,之后调往西南前线任职。

  当然,贾代善是不会看着女婿吃亏的,林海连着两回执掌一个比较棘手的州府,不给点甜头可太说不过去了。太子妃也给太子吹了点枕边风,于是太子也跑去说好话。

  圣上让儿子弄得哭笑不得:最疼的儿子向他撒娇,他照吃这一套!对了,林海他女儿满十六岁了吗?

  圣上在悄悄问过贵妃的意思之后,大笔一挥,把黛玉配给了太子太傅的幼孙——就是当年林海和贾敏都取中的那位少年。

  这道圣旨果然让林海干劲儿十足。趁着林海一家还在京城的时候,亲戚们能走动的全跑来道喜了。

  黛玉在北面待了一年多一点,虽然瘦了一些可也更结实了一点。身姿依旧袅娜窈窕,却不再是一副柔弱之相,至于性子嘛

  贾瑗还在为太公公守孝不能过来,贾瑛和湘云又是和黛玉一起长大,说话可没什么顾忌。贾瑛开口,自然不缺人替她敲边鼓助声势,说来说去,黛玉那小脸蛋可就红成了熟透的蜜桃儿。

  她把帕子一捏,佯怒道:“你们分开来取消我也就罢了,这一股脑儿地围攻我,算是怎么回事儿?”说着,眉梢微挑,“亏我还给你们每人都备了土产。”

  众人闻言皆笑,湘云还道:“姐姐财大气粗,我是不敢惹了。”

  黛玉瞄了她一眼,“你且等着。”今年,湘云也要和宝玉成亲了。不过黛玉和湘云姐妹俩都不能在京城成亲了。

  黛玉的未婚夫婿此时正跟着父母在江南——没错,江南八位封疆大吏之中,那位圣上的亲信便是黛玉将来的公公。

  而湘云要配给宝玉,宝玉这会儿还在西北,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一年多下来,宝玉的“娇娇”公子气已经被消磨掉了大半。

  却说这一整年大军都在西南不停围剿小股叛军之中,而战线层层推进,到了来年开春,西南的地盘已经让神策军吞掉了三分之二,虽然大半都是山区林区

  被逼到了墙角的两位王爷终于决定拼死一搏了:当年忠义王造反,平定西北前后用了好几年。

  他俩至今都觉得如在梦中,怎么到了他们俩这儿就崩溃得这么快呢!

  因为圣上动了血本啊,他几乎动用了全部的神策军,甚至还调动了部分北疆大军加入了平定西南的战事之中:乘着雷霆之势一举击溃,拖得越久,就越赔本啊!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两位王爷很能调整心态面对现实,他俩的手段也比忠义王高明太多了。

  他们不仅有抱着投机之心的亲戚们做内应,还有愿意或者说是被迫追随他们的若干官员,更早早就勾结了北狄人,当然他们甚至还有个大杀器:他们绑住了三四两位皇子,而五皇子也难独善其身。

  于是在秋收之际,北狄人大举犯关。

  此事可在圣上意料之中,有大关阻挡,只要大军主将别贪功冒进,并没什么问题。

  不过圣上却低估了他两个好儿子。有的人遭遇挫折,会自省从而改进,可有的人从不觉得自己有错

  当西南两位王爷的心腹拿着些东西偷偷潜入京城,与两位皇子接洽的时候,两位皇子还是动心了,确切的说,他们很早就想过行大逆之事,只是条件不足,他们不敢罢了。

  看了密密麻麻愿意追随他们的官员名单两位皇子觉得,最糟糕的结果就是当上一辈子的逍遥王爷。

  于是京城郊外的禁军哗变,分为两部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北疆隶属忠顺王麾下的上万人忽然疾驰而至,与叛变的部队汇合,占据了京郊大营之后,来自北疆的大军在等来了趁乱出城的忠顺王之后——不得不说,忠顺王其实没想反,至少没想这个时候反叛,但听说了从北疆回京的那支骑兵大将乃是他的门人之后,他意识到自己不反不行了。

  果然常年把心腹放在远离自己的地方太不保险啊。不过他也只来得及感慨一两句罢了:如今要紧的是攻入京城和内城乃至皇城。不过他和“他的人”这会儿还是接着控制京郊大营的好。

  他不知道这个决定,保住了自己的小命,但也是留得命在而已。不过比起其余宗室,他还是幸运太多了。

  当京郊大营异动时,就有人传出了消息,因此圣上虽然措手不及,但也迅速组织起人手,紧闭内城大门,拱卫皇城的一万禁军此时亦发誓和圣上太子共进退。

  而内城之外,在不可计数的火把映照之下,当先骑在马上英姿飒爽两位皇子对视了一眼:终于到了这一步。

  不过这会儿,他俩却在暗自琢磨,到时候看谁抢先踏进圣上宫中!

  此时此刻,临危受命指挥一万禁军之人正是荣国公贾代善。

  重新披挂上阵的贾代善也没什么感慨,看着内城之外围而不攻,只一个派人喊话劲儿劝降,可两位皇子却隐隐露出防备彼此的模样

  内城之中可还有整整一万人呢,贾代善轻叹了一声。

  不过看着两位皇子势头不对,恭王思来想去还是站了出来——他手里也就几百亲兵,想立功还是得靠头脑。他叫上几个脑子清楚些的宗室们商量了一番,决定开始按照早先定好的事情往内城中射了几支火箭,以为信号。

  内城中有不少达官贵人,而这些人家家里的家丁拿上兵器之后,战力不可小觑。当听说内城也有异动之时,贾代善依旧面无表情,只轻声道:“让他们开始吧。”

  对圣上来说,他没想到带着叛军围住内城的竟是他的儿子,而且他的儿子看起来还是自愿的!

  要说他对宗室们的手段全无准备,未免太小瞧这位以军事见长,又性格果决的皇帝了——除了贾代善执掌的一万人,宫中亦有不到一万的大内侍卫。总够等到北疆派出精锐前来救驾的了。

  因此比起所谓的情势危急,圣上更因为意识到“自己是个失败的父亲”而心痛不已。

  不过他还是有好儿子的,二皇子就一直守着他,而太子则和荣国公一同在帐中坐镇。

  话说忠顺王门人那一万人,乃是北疆的机动军团,因为北疆除了几座大关之外,还有客容许小股骑兵同行的小关口,这一万人便是负责巡视诸多小关隘,遇见落网的北狄人便就地格杀。

  可是这支部队不见踪影,确切地说是他们脱出了北疆负责联络与传递消息的侦查骑兵的视线北疆诸位经验丰富的大将,必定会很快琢磨出味道来。

  顺便一提,北疆大军驻扎之地距离京郊大营最近的地方不过百余里罢了。因此只要大家能撑上三两天就足够扭转战局了。

  不过这个时候,内城那些家丁们在试探着打闹了一阵,发觉竟没什么动静之后,开始往几个大富大贵又跟圣上一条心的府邸进发了。

  结果在北静王府门口这些乌合之众就中了埋伏。贾赦这会儿可是负责内城安定的人物,开始时这群家伙各自为战,贾赦手头人手不足,不好分兵,当然就等他们聚在一处时一举擒获了。

  咳咳,非常时刻,还“擒获”个什么呢贾赦冲着身后的将士们一挥手

  街面染血之后,那些想趁火打劫的“达官贵人”立即冷静了下来。

  不过大门口血流成河,角落里还滚着几个人头,如此情景贾赦也觉得还是安抚一下更好。

  这一夜里并不是没有人家大门被破开之后家人和财产一起遭殃,只是贾赦早就关照北静王府,他们才安然无恙。

  等贾赦离去,北静王世子轻轻抱住媳妇贾瑗,“多谢。”

  贾瑗勉强笑了笑,“谢我做什么?”虽然知道娘家必然无事,但她还是难免忧心。

  事实证明她的忧心真是多余。

  宁国府与荣国府各自留了些人看家,其余老少爷们都出门来“练手”了——当然,贾赦能调动的人数有限,实在需要自家兄弟帮把手也是真的。

  劝降了整整一天,三四两位皇子也失去了耐心,就在他们打算不惜代价强攻的时候,京郊大营迎来了第二波北疆精锐,五万人,统兵大将正是贾代善的挚友兼袍泽。

  而京城内城之中,贾代善收到了信鸽传来的消息,当机立断,挑选数百精锐从内城密道之中穿过,绕到了叛军身后。

  就在约定好的时候,几百精锐突袭叛军侧翼,意料之外的打击让两位皇子有些慌了手脚,趁此机会内城大门忽然打开,禁军大举杀出门来,两相夹击,加上两位皇子相当业余的指挥与应变叛军迅速四散逃命了。

  在乱军之中,除了两位皇子,其余宗室与追随的官员伤亡甚众。

  而恭王即使投降得早,背后都挨上了一刀。虽不致命,但落下病根可是必然的。

  这场叛乱最终也只持续了三天便落下了帷幕。

  参与反叛的宗室全部被贬为庶民,死了当然就一了百了,没死的自然终身圈禁至于官员们亲身参与的,杀无赦,有勾结却没什么行动的,圣上还是网开了一面:去官降职而已,并没有多加牵连。

  到了第二年冬天,两位王爷一位在忧惧之中病死,另一位则干脆逃离了西南,自此不知所踪。

  而北狄人趁着北疆空虚的时候,劫掠了一笔,之后两军互有胜负,当神策军终于从西南抽出手的时候,北狄人前后死伤千余人之后,终于后撤了百余里。

  圣上完成了先帝与自己的愿望,当心中涌起此生圆满别无他求的念头后,直接大病了一场

  虽然他在太子与二皇子的照顾下逐渐康复——五皇子当时在北疆,虽然没参与叛乱,却也没及时传回消息因此渐渐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而圣上在大病之后还是逐渐生了隐退之心。两年后,圣上把皇位传给太子,自己做起了太上皇。

  而太子登基尚不足一月,就听到内侍匆匆来报:荣国公贾代善要不行了。

  这一世已经比前生多活了十余年,史令仪看着床上依旧挂着笑容,却永远闭上了眼睛的丈夫真是悲欣交集。

  算了,孩子们都很出息史令仪摸着丈夫的脸颊,轻声呢喃道:“我跟你一起走。”

  老实说,史令仪熟悉地府比京城更甚。

  心事已了本该轻松畅快,可她却总觉得万分不舍。回到地府,她找到同僚交接之后,坐在案前却有些魂不守舍直到属下跑来禀报:有人在接引桥边闹事。

  史令仪无奈,离开官衙却远远看见那接引桥边闹事那人可有些眼熟啊。

  史令仪几乎像青眼一样瞬间就飘到了那位坐在桥边死活不肯抬后座的“泼皮”的身后——下属已经说了,此人生前战功卓著,又身带煞气,地府资历浅些的小吏都近身不得呢。

  史令仪也不客气,抬脚便踹,“丢鬼啊你,快跟我回家!”

  这脚感如此熟悉不对啊,老子死了啊,他回头一瞧,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子,那笑容“绽放”得都把脸上挤出褶子了,“呀,好,媳妇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啊。”

  却说地府与现世时间并不对应。

  贾代善魂体特殊,混个官职简直是手到擒来,这天他在接引前殿当值就听说有人闹事

  想不开的鬼太多了,但一般的鬼也不用贾代善出手,不过这回来人身负龙气,贾代善一听说就回头跑去叫了他媳妇过来。

  两口子赶到接引桥边一瞧,果然是熟人!

  史令仪问道:“陛下您高寿啊?”太子在他们夫妻去世的时候,就已经登基了,这会儿奉承一句也不打紧。

  太子道:“六十多吧。做鬼不变老是真的啊。”

  贾代善与史令仪夫妇对视一眼,史令仪又问,“您媳妇呢?”

  太子道:“我先闭眼的,还是让她多活一阵子吧。你这话也忒不吉利。”

  此言一出,一抹紫色烟雾忽然笼罩在太子身上,逐渐化成了太子妃费氏,“你这话说晚了,我跟着你呢。”

  史令仪抚掌大笑:“英雄所见略同!”

  太子妃与挚友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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