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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红颜憔悴卧笑桃花间

  天狗薄太清,蚀此瑶台月。

  茫茫夜空,满天繁星像洒在碧玉盘里的珍珠,密密麻麻的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繁星仿佛一条长长的银河横跨在夜空中,刹时,只见满满的星光化作了一道流星,尾调的白光骤然划破了夜空,坠至远方。

  忽地。

  整个夜空如被一个巨大的墨布隐隐的遮住,一瞬间黯黑无光,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那皎白的光芒影影绰绰在云朵间。

  姑苏一败云无色,露地红草湿荧光。

  月转碧梧移鹊影,玉盘露冷芙蓉浅。

  墨黑的的天空上方,满满的影射出一个朦胧的影子,远远望去,仿佛一只张着血盆大口,长相凶残的猛狗,它强壮的四肢伫立在那里,蹲在月亮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那冒着寒气儿的月白,它伸出了长长的舌头舔了舔那月白,只见冒着寒气儿的地方缺了一小块儿,天狗的眸子锃亮,一副享受的表情。

  水三姬脚下生风行至到望石洞门口,望着突变的天空,脸上难掩兴奋之色,她双手擎天,发丝飞扬,跋扈猖狂:“哈哈哈哈天狗食月来临了,我的吸功终于可以天下无敌了!”

  尖锐的回声乍响在整片天空,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

  望石洞的上方是一片高高耸起的山峦,那里地理位置极佳,离月亮最近,可以完美的吸天地之灵气,取日月之精华。

  水三姬红裙如血,裙摆飞扬,冷风呼啸在耳边,她双脚点云,步步如风径直飞到了那一片山峦上,她的掌心旋起了一道巨大的黑光将山峦间所有的岩石,怪土,奇珍,刈草全部吸在了掌心中,而后嘴里默念妖诀,只听‘噼里啪啦’的巨响,一瞬间,便将它们层层叠叠的‘聚集’并堆砌在了山峦上,制成了一个石柱,她望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天有异象,慢慢的旋动着,旋动着,水三姬阴毒的眸子眯紧,瞳仁里映照着月光的朦胧,她迫不及待的飞回了山洞内,将妲雪硬生生的拖出了笼子,一个手掌将她牢牢的吸住,拽着她一齐飞到了山峦之间。

  “臭蛇妖你想干什么?”冷风呼啸在妲雪的喉咙里,股股强风呛的她直咳嗽,寒冷的气流钻进她的骨子里,让她全身发抖,她如一片即将飘落的落叶在空中摇摇欲坠。

  水三姬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两个手掌将妲雪擎在了空中,而后周身散发着黑色的光芒,只见妲雪在空中旋转了一圈,而后立起的身体从半空中径直朝那个石柱上推去。

  ‘砰’的一声闷响。

  妲雪整个人吸在了那个石柱上,水三姬摇手变出来了一根牢固的妖绳,将妲雪绑在了石柱上并缠绕了好几圈。

  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孱弱的身子提不起来一点力气,垂着头,唇瓣儿嘤嘤咛咛。

  师父

  你在哪里?

  那炫动的天空忽然大变位置,如颠倒乾坤一般,那消失已久的繁星一点点透过墨云呈现出来,只是那一挪一动都特别的有规律,渐渐的周旋成一个圆形围绕在天狗食月中间。

  而周边的星星则是一点一划的形成了一道道直线,每个直线的接头点和接尾点都缠绕着颜色不同的星星。

  五彩的色彩勾画出淡淡的光芒,那一层层的光晕将墨黑的天空晕染的格外美丽。

  银色兮兮。

  金色灿灿。

  蓝色凉凉。

  绿色翠翠。

  橙色暖暖。

  黄色盈盈。

  红色娆娆。

  它们如一块块细碎的钻星一般,十分有规律的布在了每一个角落。

  水三姬望着妖娆的天空,心中激动不已,原以为今日只是天狗食月和十二星宿集合的日子。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今日颠倒了乾坤,从未出现过的二十八星宿乍现在天空。

  二十八星宿又名二十八舍,它是前所未有的分割群体,沿着六界围绕一圈的稀有星宿。

  它们分割成四组。

  又名为:四象,四兽,四维,四方神,每一个分割的组内都有七个星宿。

  它们又分为东,西,南,北为合集的星宿。

  东方称青龙: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

  南方称朱雀: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

  西方称白虎: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雏,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

  北方称玄武:斗木獬,牛金女,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鹬。

  所以在星宿中才有左东方青龙,右西方白虎,后北方玄武,前南方朱雀的说法。

  “哈哈哈”水三姬仰头大笑,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她双手擎天,阴暗的眸子仿佛要滴出血来,有些难以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真是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啊!”

  那刺耳的笑声让妲雪缓缓抬起头来,苍白如纸的面容没有一点血色,漫漫天空如此美丽,她却将要如一颗流星瞬间飘散。

  红尘初妆,漫漫夜色,最初的面庞,碾碎梦魇无常,命格无双。

  亥时已到。

  夜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屹立在黑暗中的神秘山洞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光芒,面具女子望着外面的夜色,嘴角慢慢的勾起一抹笑容:亥时已到,妲雪注定要烟消云散了。

  面具女子一袭黑色的长裙蹲在了河边,她想取些水来给潇竹喝,波光粼粼的水映照出面具女子漆黑的面容,她心里不由的烦躁,随手抓起一把石子将平静的睡眠打散,一同打散的还有她那不堪入目的面容,她将怒火紧紧的攥在拳头里面,安慰着自己:你的出头之日即将来临,亥时一过,妲雪一死,那么她便能重见天日了,那么她便能够重新拥有潇竹了。

  她舀了一些清水,站起身,一只手遮在了额头处,望着远处的绿色红衬的果子树,她欣喜不已,自言自语:我要去摘一些果子,等亥时一过我就将潇竹的鬼迷心窍解除,他一醒来一定口渴,一定很想吃一些野果。

  这样想着,面具女子高高兴兴的拖着黑色的裙摆朝另一边走去了。

  神秘山洞的另一端笼罩着细细的白雾,跌宕起伏的山峦间飘着一股子氤氲之气,只见那‘哗哗’窜流的瀑布突地戛然而止,静谧的空气里还散着余下的清凉之气,瀑布内的女子正伏在檀木桌上作画,纯白的宣纸上一笔一划勾勒着一张英俊不凡的面容,细细的毛笔尖儿沾了一些黑色墨水将画纸上人物的发丝轻轻填满,忽然,笔尖儿上的黑墨水掉落在了宣纸上,浸染了一小块儿。

  “最后一笔也能出错。”半夏望着那一副即将画好的潇竹的画像不由得深深叹气:“哎,潇竹你还好吗?”

  上次,她不告而别以后就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思念,更甚。

  半夏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细细听来,为何一直流淌的瀑布之声停止了?

  她拽着简单的素裙撩开一层层珠帘来到了瀑布边,望着如一滩死水的瀑布,半夏眉心紧蹙,心中不免疑惑:这条瀑布流淌了近千年,今日为何中断了?

  疑惑之际,半夏将视线落在了潭瀑外那一片片的的花园上,她望着眼前的景色震惊不已,快步凑上去。

  只见那大片大片的花如噬了毒素一般全部变得乌黑,发紫,活泼的花瓣儿蔫蔫的卷在了一起,而那种植在生命之厚土上的树也弯了腰,枯了枝叶。

  “怎么会这样?”半夏又焦急又心疼:“我的树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忽地。

  一道刺眼的光芒折射在了她的眼底,她下意识的用手臂遮挡了,待慢慢的适应了光线后,她才抬起头缓缓朝天空望去。

  “天狗食月?二十八星宿集合?”半夏清凉的眸子里盛满了浓浓的诧异。

  她心里暗自思忖着:若这一日其余旺盛的生命力都渐渐地枯萎,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在这一天吸取纯阴之人。

  纯阴之人?

  半夏在脑海里回想着,细细的琢磨:究竟谁是纯阴之人呢?

  猛然间,她的脑袋闪过了一个人影,猛地酥麻了一下:妲雪姑娘是纯阴之体,难道糟糕!

  上次,半夏为妲雪诊治的时候便早已测出了她是纯阴之妖。

  半夏心急如焚,顾不得任何事情,全身腾起轻功,脚尖点云飞在了空中,越过茫茫的山峦,越过深深的丛林,灵敏的半夏鼻子一嗅忽然间闻到了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那是她的一记名贵中草药,名叫迷迭花,有强悍的迷失人心智的功效。

  可是,那迷迭花是她潭瀑的宝贝之药,怎会将浓郁的味道散落在距离潭瀑如此之远的山洞周边来呢?

  半夏思量了一番,心想:莫非有人偷走了她的迷迭花?

  她从半空中缓缓将轻功收了起来,双脚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轻风将她的裙摆吹起,她柔顺的发丝仿佛那瀑布一般垂在腰间,脚下是枯萎不堪的花草,空气中洋溢着死亡的气息。

  果不其然。

  有人在吸噬纯阴内力。

  神秘的山洞周边罩着一层枯黄的枝叶,半夏探究的望着这个被封的密密实实的山洞,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看着仿佛一块儿大石头,但是却好像藏有机关似的。

  半夏转身想离开,脚下不小心被一块儿石头拌了一跤,顺带着牵扯出来一根长长的枯草,半夏一个踉跄没站稳栽倒在了地上。

  “好痛。”半夏揉着脚踝,顺手将缠在脚踝上的枯草扯开扔在了一边。

  这一扯动不要紧。

  只见半夏眼前的巨大石头发出了一声震响,紧接着自己慢慢的朝一边挪动着,周边的枯草也因来回的碾轧而变得细碎。

  半夏的眸子一亮:原来这是一道机关。

  她忍着疼痛站了起来,来到了山洞洞口处,一只手扶着巨石缓缓地往里面走去,漆黑的山洞内让半夏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恐惧,但是心底却有一道强有力的声音告诉她:要进去,一定要进去。

  她慢慢地摩挲着山洞周围潮湿寒冷的山壁,双眼如被黑布遮住一般什么也看不清,她从腰间摸了摸,摸出了一块儿火石,她一喜:太好了。

  蹲下身子,她握紧火石在山壁上来回的剐蹭着,可是山壁太过潮湿,无法将火引起来,半夏挪了地方,朝前方走了几步,寻了一处干干的地方,‘啪’的一刮,那火石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噌’的一下子燃起了火苗。

  “终于点燃了。”半夏惊喜的喃喃自语,她握住弱弱的火光将手探了出去,待照亮前方的黑暗后,她吓的一个激灵急忙后退了好几步。

  “谁?”半夏警惕的问着。

  空气中鸦雀无声。

  “是谁?”半夏再一次问着。

  空气中依然安静无比。

  疑惑的半夏试探的重新将火光探了出去,那柔柔的火光照亮了一个木塌,她将火光慢慢向下移动,待看清塌上的人时不由得惊讶了。

  “潇竹”半夏急忙将火光定在了一个地方,双腿蹲在塌前,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但是潇竹却毫无反应,安静的躺在那里,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人。

  半夏心里急了,急忙探向他的脉搏:“心脉还在,心脉还在。”

  可是他为何一点反应也没有,她秀眉紧蹙,在空中嗅了嗅,仿佛在潇竹的身上闻到了熟悉的迷迭花的香味儿,她喃喃自语:他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个味道?

  于是,半夏用自己精湛的医术替潇竹做了一个检查,当她用随身携带的金丝线连在潇竹的心脉上时,她惊讶的双手发抖,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他竟然被人施了。

  抑制住自己手背上突突直跳的青筋,半夏屏住呼吸,凝了凝自己的情绪将金丝线抽回,她摸了摸潇竹的仙骨,一颗心放了下来,仙骨没被人弄碎就好,因为鬼迷心窍若施加的太多容易将仙骨吞噬掉。

  半夏从袖袍内取出了自己稀有的绝世毒针,每一根毒针上都攀爬着如针尖儿大小的毒虫。

  这个毒虫名为唤虫,是专门祛除鬼迷心窍的。

  她将毒针的一头扯上了一根金丝线,又将金丝线的另一端绑在了潇竹的仙骨心脉上,而后,她把指尖沾染了一层白色的粉末儿,那毒虫闻到了粉末的味道格外的兴奋,顺着半夏指尖上的金丝线攀爬着,一直爬到了潇竹的仙骨心脉内,那个毒虫遇到了克星后格外有战斗力,如一条条斗鱼,拼命的吞噬着,撕咬着那鬼迷心窍之毒,一刻钟后,那个毒虫吃饱喝足懒洋洋的爬了回来,瘫软的躺在了半夏的手心里。

  毒虫只要吞噬一次鬼迷心窍之毒,自己变回昏睡上一年,所以这只毒虫格外的名贵和稀有。

  半夏摸了摸毒虫,将它塞进了一个黑色的小瓶子里,说:你好生休息吧。

  将毒虫收起后,半夏里两根手指间捏着一根银针朝潇竹脑袋上的一个xue位刺去。

  片刻。

  苍白憔悴的潇竹稍稍有了反应,那双深潭似的眸子缓缓的睁开,睫毛微微抖动,潇竹有些头晕目眩,他抬起麻木无力的手臂按压着侧额,在一片模糊视线中终于找寻了一丝丝光明。

  “潇竹,你醒了?”半夏见他醒来惊喜不已。

  潇竹仰起身体想寻个地方靠一下,半夏弯着身子将他扶起,浑身乏力的潇竹望了一眼这陌生的地方,问:“半夏,这是哪里?潭瀑吗?”

  “潭瀑?”半夏微微一愣,素手指了一圈:“这里不是潭瀑,潇竹,你也不知道你自己在哪里吗?”

  潇竹努力的回忆着,却有些拼凑不回来那些缺失的记忆,模模糊糊的让他有些头痛,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潇竹这样说来,半夏觉得奇怪极了,她的视线不经意落到了山壁上一只迅速死亡的黑蝙蝠上,猛然想起了什么,她问:“潇竹,你的徒弟妲雪呢?”

  妲雪?

  潇竹猛地一惊:对,妲雪,妲雪呢?

  他掐指一算,竟然算出来妲雪的气息,他慌了,彻底慌了,整颗心仿佛被人提到了半空中,他激动的捏住半夏的肩膀,问:“现在是什么日子?”

  半夏忽然间在心里升起了一股子不好的预感,她指着死了的黑蝙蝠,说:“今日是天狗食月,二十八星宿集合之日。”

  “妲雪!”

  ‘轰’的一声,潇竹的脑袋乍响一片惊雷,深眸涌动,他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

  二十八星宿旋旋的转动,根根丝线最终完美的碰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星宿圆盘,映照在了妲雪单薄的身子上。

  而那凶残的天狗也正呲着牙齿对着月儿舔舐着,那月儿从大半变成小半,从小半变的模糊。

  水三姬红裙如血,从空中飞到了妲雪面前,整个人正对着天空上的二十八星宿,那源源不断的光芒被水三姬吸进了身体,她舒服的喟叹,只见她的肌肤变的透明,透明的几乎能够清楚的看清里面的每一条经络。

  她仰天长啸,双脚腾云,飞到妲雪的头顶,掌心旋出一道黑色的光芒,狠狠的对着妲雪的头颅按压了下去,只见妲雪全身抽搐,那浑身的银光内力全部疯狂的从头颅散出,源源不断的被水三姬吸在了掌心中,顺着掌心,顺着透明的经络油走在水三姬的体内。

  “哈哈哈哈”水三姬猖狂的大笑,手上的力道加深的愈来愈厉害:“纯阴内力果然厉害。”

  妲雪的面容已经变得扭曲了,整个脸抽抽缩缩,反反复复,那双湿漉漉的瞳孔一点点扩大,她的嘴唇痛苦的张开,窒息的感觉让她生不如死,她拼命的呼吸着,但是她的喉咙仿佛是一个漏气的漏斗,这边吸进来,那边漏出去。

  水三姬忽然间猛的注入一股子强劲的力道,妲雪痛苦的瞪大了双眼,张着嘴巴:“啊——啊——啊——”

  生不如死不如一命呜呼。

  妲雪绑着的的双手,双脚痛苦的在空中来回的扑腾,那孱弱的身子如一个撒了气的气球一点点的干瘪。

  一行清泪慢慢的滑落。

  师父。

  我怕。

  这一回,我真的怕了。

  我闻到了死亡的味道,死亡离我好近,好近,它在像我招手。

  但是我舍不得离你而去,

  你和死亡站在天秤的两端,而我站在中间摇摆不定。

  其实,我真的好想向你扑去,扑到你的怀里,闻着你衣裳上清香的竹香味儿,靠在你温暖的胸膛上,紧紧的搂着你,搂着你,永远也不撒手。

  但是,师父,对不起,恐怕我不能了。

  含笑沧桑,牵住繁华哀伤,弯眉间,命中注定,已成过往。

  师父,也许我们之间真的没有那永生永世。

  师父,你要记得,那年那日,茫茫白雪间,翠绿青竹间,有一只小雪狐名叫妲雪,她很爱很爱你,很爱很爱你。

  师父,你知道吗?我不怕死,一点也不怕,我怕的是没有看到你最后一面。

  “雪狐,拿命来!”水三姬面目狰狞,手掌颤抖,几乎将妲雪的头颅按碎。

  伴随着妲雪一声凄厉的,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天狗最终将月儿全部吞进了腹中,那二十八星宿翻天覆地的变化着,缠绕在天狗身边。

  亥时三刻。

  空中袭来一道龙卷风般的身影,楚墨寒一袭蓝色的海袍,双脚腾空,指尖旋出冰冷的海水之珠,他冷声厉喝:“蛇妖,我要你的命!”

  水三姬定睛一看,竟是楚墨寒,她阴毒的眸子眯起,将妲雪的空壳甩在了一边,她拼劲全身的力气与楚墨寒对峙,她猖狂极了:“又来了一个找死的,正好我才吸完那个死狐妖的纯阴之气,可以在你身上练练手了。”

  楚墨寒冷眸微眯,发丝飘扬,面容冷峻,眼底盛满了仇痕:“蛇妖,你不但灭我家族,而且还伤人性命,今日我便要你抵命!”

  “哈哈哈哈”水三姬仰头大笑:“那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话落。

  水三姬凌乱的发丝散在脸庞如鬼魅一般惊悚,她忽闪忽现自己的原形,粗粗的蛇尾摆动着,上面黑色的斑点窜动着,她气运丹田,准备将吸功内的纯阴内力提出来对付楚墨寒,可是当掌心的光芒乍现时,她却发现她完全运用不动这个纯阴内力。

  她心里暗惊:这是怎么回事?

  楚墨寒冷冷的望着她,幽幽地说:“纯阴内力是至高修法,你一个个小小的蛇妖竟然还妄想修成这样一道功力?我看你就是在自掘坟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水三姬彻底慌了神,失神之际,楚墨寒迎刃而上,掌心旋出一道道蓝色的致命光芒,直击水三姬的要害,有些走火入魔的水三姬一时反击不了,整个身体被楚墨寒震的稀碎,一声嚎叫声,水三姬瞪着不甘心的双眼倒在了地上,她的半人半蛇身慢慢的全部蜕化成了蛇身,尾巴痛苦的抽搐了一下,紧接着,化成了一股子白雾灰飞烟灭了。

  伴随着烟雾的飘散,云端上的天狗痛苦的在上面翻滚着,它捧着肚子,四脚朝天,张开大嘴,最终,那被吞进肚子里的月儿被吐了出来。

  皎洁的月儿重新挂在了天边,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笼罩着这一片阴霾。

  二十八星宿倏然消褪,那天狗也化作了一朵浮云。

  楚墨寒一个箭步朝妲雪冲了过去,双指探在她的鼻息处,惊诧的哆嗦着手指,她——竟然无一丝气息了。

  “雪儿。”来迟的潇竹疾步冲了过去,一把将躺在冰凉地上的妲雪抱在了怀里,他的声音沙哑的如砂石,抱着妲雪的双手颤抖不已,他撕心裂肺的痛喊:“雪儿——”

  略带寒意的凉风拂过寂静的空气,卷起孤零的树叶,黯黑的天幕那么的低,潇竹那凄凉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响彻在了整片天空。

  起起落落的回音荡漾在耳畔

  “雪儿——”

  “雪儿——”

  “雪儿——”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楚墨寒心里一酸,背身而立,潇竹那痛苦的声音萦绕在他的心头,他一个拳头锤在了一块儿岩石上,自责不已,最终——还是来晚了一步。

  半夏的眼眶湿润了,她缓缓的蹲下身子,上前探了探妲雪的心脉,绝望的闭上双眼。

  潇竹忽然转身,拼命的摇晃着半夏的身子,憔悴的面容浮着湿润:“半夏,你救她,你快救她,你是天下第一药后,你快救她啊!”

  半夏悲痛的摇摇头,咬着唇:“没用了,心脉已经断了。”

  耷在半夏肩膀上的那双手陡然落下,如一只折断翅膀的鸟儿,潇竹面无表情,缓缓的转过头,望着紧闭双眼,面容上却挂着泪痕的妲雪,他俯下头,轻轻的细吻着妲雪的额头,柔声地说:“雪啊,莫怕,为师来了。”

  一吻落定。

  潇竹起身,双手将柔弱的妲雪抱在怀里,一步一步的朝前方走去,那悲痛落寞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蜻蜓点水,柳絮飘扬。

  浮生若梦,静如止水,不问情愁,只愿你一生安好。

  剥落满身伤痕,填补半世流离。

  愿萧瑟,能一纸相送。

  愿此生,能和衣相绻。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仿佛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客栈的房间内。

  淡淡的呼吸声在静谧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潇竹为妲雪换上了一身干净漂亮的长裙,发髻上插着一支他为她买的蝴蝶簪子,蝴蝶的流苏摇摇摆动,仿佛妲雪歪着小脑袋活泼时的模样。

  她静静的躺在潇竹的大腿上,一动不动的乖巧极了。

  潇竹一双手摸着她冰凉的脸蛋儿:“雪儿,为师一直陪着你。”

  门,被推开。

  半夏一行人行至到了软榻前,望着这一幕,众人心酸不已。

  “潇竹,对不起,怪我来晚了。”楚墨寒愧疚不已。

  潇竹面无表情,眼神没有一丝的焦距,只是深深的望着妲雪,仿佛他的眼中只有妲雪一个人。

  半夏的双眼盈着泪水,她实在看不过去了,扑了过去,定定的望着潇竹,道:“潇竹,我可以让你和妲雪姑娘相处最后一天。”

  话落。

  潇竹那张呆滞的面容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他不言不语,望着半夏。

  半夏咬了咬唇,道:“妲雪姑娘体内有血泪子,我有一种方法可以让她暂时醒过来,那就是将她的体内的血泪子存在她的心脉里,但是她只能活一天,一天过后,她便”

  潇竹凉薄的唇颤抖不已,手指无力的摩挲着她的脸颊:雪儿,你想与为师相处这一天吗?

  片刻。

  潇竹的唇才艰难的开启,嗓音沙哑的不像话:“半夏,雪儿她还有的救吗?”

  心搅在了一起,撕扯着,压抑着。

  半夏摇摇头,握着衣角:“对不起。”

  鸡鸣没有准时的响起,破晓的天空阴沉沉的。

  潇竹握住妲雪的小手,又问:“她会痛吗?”

  她最怕痛了,曾经她去偷看的时候,潇竹责罚过她,她痛得每天直想让他呼呼她的伤口。

  半夏摇摇头:“不会,她的感觉相当于回光返照。”

  长歌当哭,为那些无法兑现的诺言,为生命中最深的爱恋,终散作云烟。

  “半夏,你不要弄痛她就好。”潇竹一字一字的吐出来,最后一度哽咽。

  半夏别过头去,一滴眼泪话落:“好。”

  风华是一指流沙,苍老是一段年华。

  阳光照样徐徐上升,微风照样拂拂吹动。

  半夏将妲雪体内的血泪子引了出来,而后又引入了她的心脉里,半夏的额头布满了层层的汗珠,脸庞湿润了一片,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泪水还是汗水。

  软榻上的妲雪指尖微动,一双眸子缓缓的睁开,湿漉漉的眼底盛着满满的期盼的神情。

  半夏哽咽了:“潇竹她醒了。”

  闻言。

  潇竹急忙坐回在软榻上,望着妲雪重新睁开的双眼,他的心微动,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声音哽咽温柔:“雪儿,你醒了。”

  妲雪点点头,望了望自己的身子,总觉得体内被人掏空了一般,所有的事情她都记得,她望了一眼半夏,嘴角勾起了一抹甜甜的笑容:“又是半夏姑娘救了我,谢谢你。”

  半夏忍不住自己的情绪,捂住嘴巴,眼泪唰唰滑落。

  柔软的身子被潇竹紧紧的抱在怀里,妲雪的头抵在潇竹的下巴上,一滴一滴湿润的泪水浸染了妲雪的发丝,妲雪有所感觉,她有些疑惑,慢慢的抬起头来,一双小手儿摸着潇竹潮湿的脸庞,问:“师父,你怎么哭了?”

  “为师没哭。”潇竹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安抚的摸了摸妲雪的头顶。

  妲雪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的唇瓣儿颤抖,湿漉漉的眸子望着潇竹,问:“师父,我怎么了?”

  “雪儿,你很好,不许乱想。”潇竹偷偷的将眼泪拭去,重新将妲雪抱在怀里,大手拍着妲雪的后背。

  妲雪的心思愈发的敏感,情绪开始不受控制起来,她猛地推开潇竹,摸了摸自己的脸,慌张的问:“师父,我是不是又变丑了?”

  潇竹见她情绪如此激动,急忙安慰:“雪儿,你没变丑,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漂亮。”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妲雪有些怕了,她怕师父只是为了哄她,她开始四处找镜子:“给我看看,我要自己看看。”

  “雪儿”潇竹痛心疾首,不知该如何将她只有一日寿命的事情告诉她。

  半夏有些不落忍,她上前抓住了妲雪胡乱抓的小手,眼泪一颗颗滚落:“妲雪姑娘,不是的,是是”

  妲雪湿漉漉的眸子望了众人一圈,为何他们都那么的伤心?

  她的睫毛颤抖着,如受了惊吓的蝴蝶,问:“是什么?”

  “你被水三姬吸走了纯阴内力,断了心脉,你只有只有一日的寿命。”最终,半夏终于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嗡’地一下子妲雪将昨晚恐怖的一幕全部回想了起来,那蚀骨之痛让她汗毛竖起,冷汗涔涔。

  那晚。

  她记得师父拼命的唤着她的名字,可是,心急如焚的她却始终无法应答。

  黑白无常带着锁魂链将她带到了阴曹地府,她记得她看到了阎王爷,阎王爷清楚的告诉她,她的阳寿已尽。

  原来,她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原来,那最后一日的生命是半夏为她争取来的。

  那双抓着锦被的小手慢慢的松开,她的视线落在悲痛的潇竹身上,她扑了过去,抓着他不敢置信的问:“师父,是真的吗?半夏说的是真的吗?”

  许久。

  潇竹都未回答,这个真相太过残忍。

  “不是的,一定不是的。”妲雪猛摇头,推开了潇竹从软榻上冲了下去。

  斑驳的阳光透过阁窗映照了进来,桌桌椅椅的影子折射在地上,妲雪猛地一惊,望着地上干净的空白,她恐惧的抱住了自己的身子:“我的影子呢?我的影子呢?我为什么没有影子了?呜呜我为什么没有影子了?”

  借来的命数是没有影子的。

  “雪儿。”潇竹冲了过去,跪在了地上,牢牢的将情绪激动的妲雪抱住:“雪儿,别怕,别怕。”

  潮起潮落,月缺月又圆。

  沧海桑田,春去春又归。

  缘起缘灭,轮回,落凡间,天上人间,醉无眠。

  “师父,师父——”妲雪哭的肝肠寸断,颤抖的手紧缠着他的腰,生怕少了一刻,她便会永远的失去他:“师父。”

  命稀薄,人空瘦。

  莫,莫,莫。

  夜凡空,情难解。

  错,错,错。

  怀中的啜泣声愈来愈小,胸膛的衣襟湿了又湿,妲雪缓缓的抬起头,玉容寂寞泪阑干,她的双手捧住潇竹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那笑容令人心碎,一寸寸拭干了潇竹的无声的泪水:“师父,我们不哭,好吗?”

  潇竹一手附上她软弱无骨的小手在脸上摩挲着,望着她坚强的模样,潇竹心里猛地钝痛:“好。”

  情思如梦,愁断白头,花开花落,望穿多少个秋。

  鸟儿欢快的鸣叫着,屋外,一颗粗壮的花树在风中摇摆,微风拂过,几片花花瓣儿吹散开来,悠悠的飘了进来,妲雪黯黑的眸子凝着那轻薄的花花瓣儿,小手探出,伸在空气中,那花瓣儿落在她的指尖上,一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将花瓣儿举在潇竹面前,歪着小脑袋,强颜欢笑:“师父,这花真好看,师父,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望着她如残败花朵的模样,潇竹无语凝噎,点头。

  妲雪寐如桃花的小脸儿忽地笑了,她那双眸子盛满了盈盈的期待,一瞬不瞬的凝着潇竹:“师父,今天我可以做你的新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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