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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读书原来有因由

  丁氏从来就没想到老二会和她这么说话,被自己压着老实这么多年,难不成忽然一天醒悟过来,知道攀比了?

  “她,她能和你大嫂还有弟妹比吗?你大哥和弟都是读书人,你不是,一个农妇,矫情什么呀!”丁氏拿出最后的杀手锏,叉着腰叫喊。

  燕然恍然大悟,难怪听说娘亲受委屈,爹爹第一反应是去科举考试,原来根在这儿。

  杜仲德皱眉,一脸严肃地道:“那我若是读书,丰娘就和嫂弟妹一样了?”

  丁氏愣了一下,连徐氏都有些狐疑地问:“老二,你都不读书八年了,难不成,还想回到书房不成?”

  杜仲德回了一句:“不行吗?当年我停,胡家乡可有话说的,随时欢迎我回去,我今儿个,就正式宣布,我要参加今年的考试。”

  徐氏就像听到什么大笑话,脸上带着讽刺:“呵呵,他二叔,你可是八年都没去堂了。”

  丁氏接茬:“就是,什么都不会,考什么呀,别去丢人现眼了。”

  杜仲德并没有发怒,只是反问了一句:“我得不好,丢人了是吗?”这句话非常有力,丁氏立刻闭上了嘴巴,徐氏嘴角抽搐,站在一边的黄氏神色最是古怪,竟然有一抹羞赧,慢慢爬上了脸颊。

  燕然悄悄对爹爹翘了一下大拇指,要说丢人,这个家没有比老杜叔贵更甚的。他在堂,就是逃避干活兼顾混饭,快二十岁的人了,还不如十一二的孩童,别说背不下来四书五经,连《幼琼林》都没怎么弄通。

  丁氏还真不是一般的皮厚,竟然能口口声声说儿是读书人,简直丢尽读书人的脸呢。

  ——不是杜家有钱,能把儿养在堂,而是胡家庄,出了个当朝一的大人物,吏部尚书胡宰丰。

  胡宰丰发迹不忘家乡,把同宗的人都接出去享福了,还在村东头买地建房,办了个堂,本村的孩读书,不仅不交费,家境贫寒的还管饭吃,有人趁机耍赖,便成了愿意交费的就交,不愿意交的就不交,饭也免费吃的局面。

  杜家老大杜伯俭和老杜叔贵c以及老四杜季显,都在校混着,也腆着脸去灶上吃饭,村里人的唾沫星都快把杜家的大门淹没了,亏得丁氏还有脸拿这个说嘴。

  徐氏眼珠骨碌骨碌乱转,显然想要阻止,但她嘴巴动了动,却没有理由。

  杜仲德见丁氏无语,便自顾自地往下说道:“明天,我就去县里报名去。”

  “娘,二弟报名,得不少钱的。”徐氏终于抓住了机会,她轻声提示丁氏。

  丁氏果然立刻就跳了起来:“不行,不行,你哥前几天报名,家里的钱都花完了。”看到杜仲德眉头一挑,丁氏的声音不由自主降了下去,“你那时又没说要考试,我把钱都给你哥了。”

  徐氏也接话说道:“王教谕托朋友帮你哥买了好些时,都是名家大作,润笔费高。”

  杜仲德没有接徐氏的话茬,只问丁氏:“家里果然没钱了?”

  “果然没钱了。”丁氏两手一摊。

  燕然的手被英睿紧紧攥着,听他担忧地念叨:“爹爹难道就不能取考试了吗?”

  “哥哥,爹爹既然下了决心,谁也挡不住,什么困难也挡不住的。”

  “对,对!”英睿的小脸上现出坚毅的神色,“若是爹爹没钱,咱们就和娘一起打猪草去卖。”

  两人嘀咕的声音未落,就听见杜仲德说话了:“我后半年去读书,不用在家吃饭,能省下不少的粮食,押两亩地的麦出去,不就有钱了?”

  “不行——”丁氏跳了起来。

  “为何?”杜仲德猛然抬眼看过去,眼神里有不解,但更多的却是愤怒,丁氏的后半截话卡在了嗓眼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憋得咳嗽不止。

  杜家祖宗留下的家规,弟若是出息,卖房卖地,都得供着念书的。刚才在上,燕然已经听出来了,爹爹是兄弟四个中读书最出息的。

  徐氏没想到自己出的难题,杜仲德一下就破解开来,忍不住心中发急,她走上前去,堆上一脸假笑:“他二叔啊,不是不让你去考试,只是你这么久没去堂,就怕考不上,白花钱,不如,你上两年,下一届去考吧。”

  这是想来个拖字诀,杜伯俭若是今年考上了,爹爹哪怕后面考得再好,也晚了一步。燕然唯恐爹爹妥协,紧张地看过去,还好,老爹的眼神依然很坚定,就听他很客气,但也很坚决地道:“能不能考上,我心里有数,自然不会白花钱。”

  徐氏倒吸一口冷气:“他二叔啊,有道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当年胡家乡力挽留,你依然坚决退了,现在如何能再去那里呢?读书人,不是最注重名声吗?你哥若是今年中了,在王教谕面前好歹有几分底气,帮你重新找个堂,你看这样好不好?”

  她想要阻拦的心思更甚,这个恶妇。

  “这个不劳嫂费心。”杜仲德说完,迈步往外走,一家人都很奇怪,丁氏追着问了一句:“你要做什么?”

  杜仲德边走边说:“去找里正胡大伯。”

  “你找他做什么?”

  “把地押出去。”

  徐氏大急,扯了扯婆婆的衣袖,丁氏大声叫道:“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把地押出去,也得等你哥回来。”

  杜仲德脚步顿了一下,回头说道:“好吧。刚好明天他沐休,今晚就可以商量了。”

  杜家院里的喧闹,终于暂时告一段落,下午,丰娘没有去地里,而是坐在炕头缝补衣服,燕然看她神情淡定,自己却更加忧心。

  丰娘把针在头发上抿了抿,看到女儿神色,笑着问道:“担心你爹不能去考试吗?”

  “嗯。”燕然点头,“祖母和伯母都不愿意爹爹去考试的。”

  “别怕,你爹既然下了决心,她们就阻挡不住,不就是拿钱说事儿吗?爹爹和娘有办法的。”

  “分家吗?”燕然问。

  丰娘被逗笑了:“小乖乖,你知道挺多的啊。”

  “是不是呢?”燕然追问。

  “有可能的,你祖父已经不在了。”

  燕然依然没法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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