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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一面荒坡是家当

  这是怎么说的?

  杜仲德不由愣了一下,回想这一天的争吵,的确,从来没有人说什么分家,人家只是不要自己考试而已。

  “大哥,你为了阻拦我考试,竟然把我赶出家门了?”

  “谁说的?这是给你分家。”

  “分家?娘不是还在吗?”

  老十一眼珠转了又转,料想杜仲德拿了山包,为了能够读书考试会转手卖掉,便帮着杜伯俭说话:“这个就不要你管了,你哥既然说是给你分家,那就是给你分家。”

  “分家有这么分的吗?粮食呢?钱呢?”杜仲德质问。

  杜伯俭食指和中指并拢,点着杜仲德,给七大爷和老十一道:“看到了吗?喂不熟的。”

  七大爷正喘着,说不出话来,只是狠狠瞪了杜伯俭一眼,老十一脸上的表情,却让人实在看不透。

  杜伯俭挺起胸,手指越发嚣张地直指弟弟的脸:“想分家想疯了吧?粮食,钱,我这就给你!”

  杜仲德气得脸色铁青,但却硬忍着没有说出他不想分家的话来。

  名声固然重要,可他怕真的不给分家,又不让他去考试,闹腾一回,日依然和以前一样,那才麻烦。

  杜伯俭本想只给杜仲德一贯钱,几斤粮食,谁知七大爷忽然强硬起来,也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杜伯俭忽然就蔫吧了,同意给杜仲德上千斤的粮食,还有几贯钱。

  总算是分家了,燕然躲在房间里,高兴地对着娘亲笑,丰娘却关了房门,仔细查看杜英睿胳膊上的伤痕,低声问:“用茜草汁画的?”

  “嘿嘿,娘好几种草汁和一起的,看不出来吧?”燕然得意地道,“我给哥哥抹的。”

  丰娘又是生气,又是担忧:“你也胆大了,万一让人看出蹊跷,今天恐怕难以善了。”

  “不会的,娘,若不是你天天看着我们,肯定也不会怀疑的,奶奶张嘴就骂,七大爷哪能不怀疑她还会打呢?”

  丰娘在燕然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下回,先告诉娘一声。”她刚开始真以为是丁氏打的,那一瞬,她心疼c后悔c伤心,各种情绪一起涌上心头,抱着儿恸哭失声,头都哭得发晕,才觉出不对劲来。

  丁氏打孩,从来都是让你受了疼,却不留痕迹的,丰娘这才怀疑是两个小家伙捣鬼。

  第二天,七大爷还来了一次,看着丁氏把家里的粮食c驴车c后院几根桴c檩条c木椽,还有一头大了肚的母猪,给了仲德,然后,看着丁氏给了几串钱。

  燕然在屋里眉开眼笑:“娘,分家了。”

  丰娘也很高兴,对着女儿展颜一笑,但这笑容却是有保留的。

  在这个院里住,少不了还得和他们打交道,而且,只有一个厨房,做饭喂猪都没法分开,丰娘若是不想和他们在一起搅和,就得搬出去,可柴山那边,没房。

  “娘,没房,咱们可以搭一个窝棚,等有钱了再建好的。”燕然知道娘的心意。

  “但是,现在天热容易过,天冷了怎么办?”

  “娘,这好办,天冷了,把谷秸秆一小捆一小捆接起来,围在房外面,再抹上黄泥就成,也可以挡风避雨。”当地的穷人,就是这么过的,燕然看到过。

  见小女儿都有这么大的决心,丰娘的心思活了起来,晚上,燕然躺在炕上,听娘和爹爹在一起合计:“请几个人,在山包前搭个草房,你读书去,我做点绣,再砍柴来卖,不信咱的日过不下去,分家给了五贯钱,够你县试和府试,至于院试,咱们可以卖了一部分粮食,还有老母猪,一窝小猪崽,卖了也是钱,以后的日,我做绣挣了钱买粮。”

  “不行,那样你就辛苦了。”

  “夫君,万事开头难,咱们再苦,都得走出这一步。”

  燕然听见爹爹叹口气:“就是苦了两个孩。”

  “还能多苦?已经每天糠菜窝头都吃不饱了。”

  “对不起,都是我没用——”

  “不,不,夫君,是我拖累了你”

  燕然实在困,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杜仲德就花钱买了些土坯和旧砖,在山脚下建草房,他为人实在,自然也有实在人过来搭把手帮忙,四天草房就建好了。

  四面围墙,前墙上还有窗户,虽然是砖砌出来的字格,依然让屋里不那么阴沉黑暗,燕然看了又看,忍不住露出笑意。

  比自己想象的好多了,四面不漏风不说,房的基本功能,都具备。

  几天后,房屋表面抹的泥干了,他们就搬了出来。

  七大爷争取了一年的粮食,可这边根本就没那么多的米缸面瓮,杜仲德留够两月吃的粗粮,其余的都卖了。

  丁氏听到消息,在村口骂了两天,到处给人说老二儿败家。

  杜仲德也不辩解,每天起早贪黑复习功课,县试只有二十来天了,时间紧迫。

  丰娘想做绣,先去砍柴,想卖点钱买绣线。

  英睿也为娘分忧,背了一小捆,只有燕然,自己走山坡都有些吃力,什么也没带,一边小跑一边呱唧呱唧问个不停:“娘,这山上能种果树吗?梨呀,海棠果啊”

  丰娘笑了一下:“小馋猫,不行啊,这里的人都不会侍弄果啊,娘也不会。”

  “哦!”燕然皱眉,她为何前世不是果栽的呢?偌大山坡,只有山脚下比较平缓的地方,种了些荞麦,其余的地方因为存不住水肥,地力贫瘠,全都没有耕种,只能打柴去卖,真可惜。

  燕然还想以此为基础发家呢,可面对这样的状况,她的想法合适吗?

  娘儿个回到家,才发现来了客人,杜家排行第十的爷爷早就去世,留下个寡妇杜十奶奶,她听说了这边的事情,特地送了一串钱来:“八郎媳妇,这是十婶的一点心意,不管手头如何紧张,千万别耽误了仲德考试。”

  丰娘对杜十奶奶谢了又谢,却不愿意接钱。

  “八郎媳妇,别和老婶客气,等仲德考上,你家风光的时候,就还老婶双份钱好了。”这是开玩笑的话,当然不能当真。

  看到杜十奶奶是真心实意要帮自己,丰娘眼圈都红了,燕然在一边也很感动,捏着拳头暗暗发誓,等将来有钱,一定不忘杜十奶奶。

  杜十奶奶中年守寡,养大了两个儿,还给他们成家,在这普遍贫困的社会里,非常不容易。长期的艰难生活,让她练就了一双明目,知道谁可以交往,谁得罪了也无所谓。

  族里人对杜十奶奶闲话挺多的,说她嫌贫爱富,只帮有钱人。有钱人需要帮吗?那是杜十奶奶懂得雪中送炭。

  就像这一回,老也是押对了宝,为儿孙买了一笔黑马股票,后来,杜仲德真的发达,他们一家人因此受益无穷。

  下午丰娘又去砍柴,她以为女儿馋了,便向以前租赁这里的佃户打听了一下,带燕然和英睿去了另一个方向,那里有一棵好大的桑树,梢头的桑果已经红得发紫,她拿着前面装了弯钩的长竹竿,采了几条带果的桑枝:“吃吧,才下过雨,很干净的。”

  英睿先道谢,这才接过去,燕然有样样,也给丰娘做了个福礼,丰娘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睿儿,看好妹妹。”说完转身就去砍柴了。

  燕然嘴里吃着酸甜可口的桑椹儿,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

  丰娘累了,停下手来用帕擦汗,回头刚好看到小女儿的呆萌模样,嘀咕了一句:“馋猫。”掉头继续忙碌。

  燕然对着娘亲背后做了个鬼脸,心里说:“呵呵,这回你可想错了。”

  山上能长桑树,那就可以发展养蚕业,燕然是在为这个高兴呢。

  丰娘砍了一捆柴禾,就往家走,摊开在门口晒干了,才好去卖钱。

  燕然拿着布帕,兜着几个熟透掉落在地,已经晒到半干的桑葚迈着小短腿:“娘,你说,桑葚能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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