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人间地狱 1
在前往牯牛塘的半路上,他们遇到了一支救护队,这支救护队没有汽车,只有四辆马车和一辆骡车,因为是去前线,车上没有伤员,愿意载他们一程。映雪和弗兰克上了一辆马车,车上还有两个年轻的女队员,经过攀谈,得知她们都是长沙的学生,长沙会战时加入了救护队,后来又跟着军队一路转战到洪桥,她们现在是去伤兵收容站把重伤员转送到后方医院。
弗兰克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语,结结巴巴c连比带划地和那两个女孩交谈,逗得两个女孩笑声不断。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路上已经没有难民,尽是行军的官兵c挑着锱重的民夫以及载着弹药的马车,他们只看到一辆卡车经过,车厢里满是士兵,都是沉默而没什么表情的。
他们跟着救护队到了一个伤兵收容站,这个收容站原来是一座小庙。他们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由血腥味c汗臭味和屎尿味混合在一起的热哄哄的恶臭味道,那味道如此浓烈,映雪差点就呕了出来。
与臭味相比,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更加残酷:殿堂里满满的全是伤兵,因为没有病床,伤兵们只能一排排地躺在泥地上,身上的衣裤沾满了血迹和污渍,不少人半裸的上身,身上缠着浸透鲜血的绷带,有的在,有的因疼痛难忍而大声惨叫,也有些静静地躺着不动,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迷了。伤兵们裸露的皮肤上都沾着不少黑点,走近了才发现是苍蝇,殿内到处都是苍蝇,这些令人讨厌的东西正在疯狂地享受这难得的盛宴。看到他们,一个伤兵坐了起来,他的头部和左眼扎着染血的绷带,脸上混合着漆黑的硝烟和暗红的血迹,宛如被火烧过,看起来恐怖而又残酷。
这幅惨景给了映雪强烈的震撼,连臭味引起的恶心都给镇住了,同时一种潮湿的东西浸湿了眼眶。
弗兰克到中国后虽然经历过几次空袭,毕竟没有经历过战争,眼前的一幕同样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他呆站在那里,嘴里不停地说:“人间地狱,人间地狱。”
殿堂里除了一个军医和两个护士,还有几个救护队员在照顾伤员,给他们清洗伤口,敷药,简单包扎。对于如此多的伤员来说,这些医护人员显然太少了。
威廉拿出相机开始拍照,映雪受不了这种残酷的景象,觉得再待下去她的心理准会崩溃,正想转身退出去,这时躺在她脚边的一个伤兵轻轻扯了扯她的裤脚,她蹲下身,温柔地问道:“什么事?”
这个伤兵很年轻,年纪大概和小弟差不多,已经憔悴得像个纸糊的人。他的伤初看好像并不重,等她看清楚他受伤的部位时,心里不禁一阵绞痛,他也许活不了多久了。
他张开干裂的嘴唇,虚弱地说:“水,给我一点水。”
她赶紧拿出自己的水壶,拧开盖子,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头,把水壶递到他唇边,他好像得了甘露一般,咕噜咕噜不停地喝着,把一壶水几乎喝完了。
她问:“还要吗?”
他微微摇了摇头。
她把他的头轻轻放下,他紧紧咬着嘴唇,好像在竭力忍受痛楚,她关心地问:“伤口很痛吗?要不要我帮你拿止痛药?”
“已经吃了,没有用。”他的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说:“我没有希望了,伤到了要害,我会死的。”
映雪竭力忍住泪水,微笑着安慰他:“放心,你一定会好,他们马上就要送你到后方医院。”
“不会了,我自己晓得。他们说要送我去桂林的医院,可是桂林离这里还远得很,我在路上就会死。”
一阵突如其来的哽咽堵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说不出话来。她不假思索地低下头,在这个伤兵的脸上吻了一下。
他愣了一下,眼泪随即涌了出来,说:“我就是死,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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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克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语,结结巴巴c连比带划地和那两个女孩交谈,逗得两个女孩笑声不断。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路上已经没有难民,尽是行军的官兵c挑着锱重的民夫以及载着弹药的马车,他们只看到一辆卡车经过,车厢里满是士兵,都是沉默而没什么表情的。
他们跟着救护队到了一个伤兵收容站,这个收容站原来是一座小庙。他们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由血腥味c汗臭味和屎尿味混合在一起的热哄哄的恶臭味道,那味道如此浓烈,映雪差点就呕了出来。
与臭味相比,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更加残酷:殿堂里满满的全是伤兵,因为没有病床,伤兵们只能一排排地躺在泥地上,身上的衣裤沾满了血迹和污渍,不少人半裸的上身,身上缠着浸透鲜血的绷带,有的在,有的因疼痛难忍而大声惨叫,也有些静静地躺着不动,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迷了。伤兵们裸露的皮肤上都沾着不少黑点,走近了才发现是苍蝇,殿内到处都是苍蝇,这些令人讨厌的东西正在疯狂地享受这难得的盛宴。看到他们,一个伤兵坐了起来,他的头部和左眼扎着染血的绷带,脸上混合着漆黑的硝烟和暗红的血迹,宛如被火烧过,看起来恐怖而又残酷。
这幅惨景给了映雪强烈的震撼,连臭味引起的恶心都给镇住了,同时一种潮湿的东西浸湿了眼眶。
弗兰克到中国后虽然经历过几次空袭,毕竟没有经历过战争,眼前的一幕同样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他呆站在那里,嘴里不停地说:“人间地狱,人间地狱。”
殿堂里除了一个军医和两个护士,还有几个救护队员在照顾伤员,给他们清洗伤口,敷药,简单包扎。对于如此多的伤员来说,这些医护人员显然太少了。
威廉拿出相机开始拍照,映雪受不了这种残酷的景象,觉得再待下去她的心理准会崩溃,正想转身退出去,这时躺在她脚边的一个伤兵轻轻扯了扯她的裤脚,她蹲下身,温柔地问道:“什么事?”
这个伤兵很年轻,年纪大概和小弟差不多,已经憔悴得像个纸糊的人。他的伤初看好像并不重,等她看清楚他受伤的部位时,心里不禁一阵绞痛,他也许活不了多久了。
他张开干裂的嘴唇,虚弱地说:“水,给我一点水。”
她赶紧拿出自己的水壶,拧开盖子,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头,把水壶递到他唇边,他好像得了甘露一般,咕噜咕噜不停地喝着,把一壶水几乎喝完了。
她问:“还要吗?”
他微微摇了摇头。
她把他的头轻轻放下,他紧紧咬着嘴唇,好像在竭力忍受痛楚,她关心地问:“伤口很痛吗?要不要我帮你拿止痛药?”
“已经吃了,没有用。”他的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说:“我没有希望了,伤到了要害,我会死的。”
映雪竭力忍住泪水,微笑着安慰他:“放心,你一定会好,他们马上就要送你到后方医院。”
“不会了,我自己晓得。他们说要送我去桂林的医院,可是桂林离这里还远得很,我在路上就会死。”
一阵突如其来的哽咽堵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说不出话来。她不假思索地低下头,在这个伤兵的脸上吻了一下。
他愣了一下,眼泪随即涌了出来,说:“我就是死,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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