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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三月十六,夜深人静的时候,梦菲熄灭烛火,正准备就寝,方才躺下,就感觉到有人潜入庄园。

  那些人。终于来了吗

  她站在房中,手持长剑,迎窗而立,然而没等她出手,另外潜入园中的一批人和先前那一批大打出手,梦菲简直就是目瞪口呆,她看着窗外,

  一片的刀光剑影,伴随着哀嚎声,尸体倒下,血染桃花

  惨叫声,嘶吼声,不绝于耳,在夜中显得格外的凄厉。

  桃花林中,红得惊心。

  怎么会冒出两批人来打斗停止的时候。后面涌出的一批人,显然是占上风,赢了

  梦菲手持长剑,走出门槛,她横眼看着那些围着披风的人,冷声地道:“你们是什么人”

  借着流泄的月光,她看到那些人纷纷让开一条道来,然后一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他眼神犀利,面容俊朗,留着八字胡,一身劲装,穿在身

  上,显得英姿勃发,梦菲柳眉紧蹙,握住长剑的手。指节泛白

  她冷着脸,眸中流露出一种杀气

  忽而听到那人仰天长笑:“哈哈,不愧是本王的女儿,果然与众不同”

  梦菲如雷遭击,浑身僵直,双眸更是瞠得圆大,她本能地后退一步:“你你说什么”

  她是他的女儿

  本王

  他他是谁

  男人哈哈笑着,随着走动,披风飞扬,他大跨步地走过来,然后脸上浮现着深深的笑意:“你和你娘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叫飘梦菲

  是吗你的背上有一朵血色莲花”

  梦菲震惊地看着这个男人,她背上有血色莲花。他也知道

  她吞了吞津唾,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到底是谁”

  “好女儿,我是你爹爹,亲爹爹”男人扬起嘴角,颇为满意地看着梦菲。

  “胡说八道”前几天,嬷嬷告诉她,她不是爹爹和娘亲的亲生女儿,过了几天,就冒出来一个爹爹,这太荒唐了

  男人皱了皱眉:“你若不信,滴血验证如何”

  滴血认亲

  梦菲有种心慌的感觉,她甚至有些怕验证她也不知为何。就是下意识地排斥而已

  “怎么不敢”

  男人挑了挑眉,眼中净是挑衅。

  梦菲扬了扬下巴:“验就验。”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他大步走进了梦菲的房中,取过了桌上的一个碗,倒上一杯清水,割破了自己的手指,一滴血漾在水中,然后他看向

  梦菲:“过来。”

  这过来两字竟带着一种命令的口气,让梦菲一个失神,竟是想到那个同样霸道的男人

  梦菲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看着两滴血相融的时候,听着男人狂放的笑声时,她只是重复着一句话:“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怎

  么会”

  她不断地后退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和他有血缘关系他是她的爹爹

  男人敛去笑意,他感慨地道:“爹爹找了你十几年,一直没有你的音讯这十多年里,你娘亲终日以泪洗面,女儿,随爹爹走吧,难道你不

  想见你的娘亲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

  她想,非常的想,做梦都想

  坐在他的马车上,梦菲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意外,就像她不会想到,自己会相信这个男人,坐上他的马车一样

  马车颠簸着,发出“笃笃笃”的声响,马车内,放置着一小矮桌,矮桌上放置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灼灼其华,车内,备着很多糕点,看来,

  他们是有备而来,专程来接自己的

  他们称这男人为王爷,而那男人说带他们回雀城,雀城,云雀国的都城。

  抵达雀城,已是四日后。

  马车停在翼王府前,梦菲对云雀国的境况并不了解,也不知这翼王是何许人士。

  翼王领着梦菲来到一处雅致的房间,他笑着说:“这房间是为你准备的,还有喜欢吃什么,吩咐下人就好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也累了,洗

  个澡好好睡上一觉。”

  翼王说完,便要离开,梦菲叫住他:“等等你还没告诉我”

  “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他慈爱地笑着,便转身离开了,然后对着门前两个丫鬟说:“好好照顾郡主”

  对于这个新身份,梦菲显然是很难接受,郡主这太可笑了

  那个说是他爹爹的人,虽然他的笑很慈祥,可是她感觉不到一丝亲切,只觉得陌生而已

  噩梦,像毒蛇一样纠缠着她,梦中出现的人有燕王,有娘亲,有师傅混乱,不堪,残忍,嗜血。

  她额上冷汗涔涔,蓦然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女人的面孔,她眼角有着笑意,手上拿着一方给她擦汗的软帕,她的声音出奇地温柔:“醒了。”

  梦菲眼珠转了转,看着她肿胀的眼睛,心中一悸,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她缓缓地坐起身来,淡漠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她柔柔地一笑,伸手过来,欲要给她拭去额上的冷汗,梦菲却是别过脸,将脸转向一处。

  她拿帕子的手就这样停在半空中,许久,梦菲听到她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接着,双方都是沉默,气氛僵直着,几乎令人窒息。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对不对”女子打破了沉寂,微蹙着眉,凝视着梦菲的脸。

  梦菲扬起脸,冷漠地看着她,唇微扯:“你是谁”

  女子一愣,她看着梦菲淡漠的神情,心中一揪,泪毫无征兆地滑下脸庞,“你不肯承认我没关系,我不会逼你的,孩子,这十几年来,你受苦

  了都是我不好”

  她没有说都是娘不好,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吧

  “既然生下我,为何要把我寄养在飘家,既然不能抚养我,当初何必生我”梦菲冷眼看着这个女人,怪不得那个翼王说和她的娘亲是一个模

  子刻出来的,神似,形似她的亲娘,呵她真的是她娘亲吗为何对她没有一点亲切的感觉她对自己来说,如此的陌生

  “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娘说话”翼王走进来,不满地看着梦菲,怒火闪过眼眸,稍纵即逝。

  梦菲望着女子,冷冷一笑:“我娘我娘她早已不在人世了”

  “你&ash;&ash;”翼王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怒火冲天地瞪着梦菲

  女子站起身来,拉住他的胳膊:“你和女儿计较什么,这么多年,你我都未尽过一点做父母责任,是我们的错”

  翼王叹了叹气:“她多大的人了,一点也不懂事,你这些年没少为她操心”

  女子笑道:“过去的就不要说了,重要是我们的女儿回来了。”

  翼王点了点头:“时辰不早了,我送你进宫吧。”

  女子恋恋不舍地看着梦菲,微微一笑,“我会再来看你的。”

  梦菲目送他们离开,心中有个答案却呼之欲出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她是皇帝的妃子,而她和翼王

  这就是她的身世怪不得,他们要把她送到姑苏城因为,她的存在,就是见不得光的

  野种

  这两个字一直盘踞在她的脑海中

  一炷香时间后,翼王折回来,他走进房间,就在杌凳上坐了下来

  “你可以对我冷言冷语,但是她是你娘亲,你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会刺伤她,你十七岁了,也不小了,难道不能理解一下她”

  “她是皇帝的妃子”猜测终归是猜测,她当然想得到证实

  翼王抓紧了铺在桌上的绸布:“我和你娘从小青梅竹马,准备和你娘成亲那日,她却被皇兄我赶到她家的时候,她已经被皇兄接进了宫,

  还封为妃子,皇兄明知道我和你娘的感情,他却觊觎你娘的容貌,用手段得到她”翼王青筋突跳,眸中更是迸射出仇恨的光芒:“你娘不止

  一次自寻短见,我开导她,劝慰她都无济于事,我承诺她,一定会将她从皇宫中带出来的她就是依赖着这点希望才苟延残喘地生活下来

  皇兄知道我和你娘的关系,所以他派很多的侍卫守住她的宫殿,我和你娘见面的机会,难比登天,记得那年中秋,我出去散心,不期然地遇见

  你娘,我和你娘就是因为那一次,才有了你,当时你娘是皇帝的宠妃,那段时间,皇兄龙体欠安,他二个月没招宫中妃嫔侍寝,而你娘在

  那个时候已经怀上了你,若是被皇兄发现,我们无法保住你,我也可能会被杀头你娘为了掩盖怀孕的事实,她主动接近皇兄,让皇兄龙体

  康复后,第一个宠幸了她。你娘怀你的时候十分的辛苦,面见皇兄的时候,她总是用布条将自己的肚子勒紧,每次,她都会哭,她生怕会伤害

  到你,可是除此,她也别无他法,她装病,以此来避免皇兄的宠幸,日复一日,从她告诉皇兄怀孕开始直到肚子明显的时候,她才敢出宫呼吸

  一下新鲜空气,宫中之人传言你娘的肚子大的离奇,你娘却总是对皇兄说,那是因为皇兄荣宠,宫中吃的好然而在宫中生产要如何避过太医

  的眼睛呢你早两个月出生,但却不是早产儿,这不是显而易见给皇兄戴绿帽子吗,我买通了宫中给你娘接生的姑姑,在你出生的时候,由她

  将你送出来,并且让她传播消息下去,说你是个不男不女的妖孽,在我们云雀国,这是不吉利的,预示着将会有血光之灾,皇兄听到这个消息

  的时候,他看都没看你一眼,而你娘则是哭得死不活来,这才骗过宫中之人,拂柳是你娘娘家的贴身侍女,你娘只信得过她,她找机会将拂柳

  送出宫去,我们便将你交给拂柳抚养”他喝了一口水,才继续说道:“你生下来的时候,背上就有一朵莲花胎记,所以我们就没再做其他

  的记号,而且我们一直很放心拂柳照顾你,不怕她会把你弄丢掉,可是没想到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件事情竟被当朝的贵妃娘娘发现,她嫉

  妒你娘深受皇兄的宠爱,所以便派宫中的锦衣卫前往姑苏城,要将你带到皇兄身边,揭穿我和你娘的事情,事后,我赶到飘家的时候,没有发

  现你的身影,都说你失踪了,十三年来,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你,可是一直杳无音信,你失踪那一年,你娘生病,差点”翼王滚了滚喉结

  :“我安慰你娘,以后还可以再生的,可是她却哭着跟我说你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她却没办法照顾你,她内心一直煎熬着你知道痛不欲生

  是什么滋味吗你娘这些年就是这么过的你可以不原谅我这个做父亲的,但是你要理解你娘亲”

  梦菲听完之后,冷笑了一声:“你和你的皇嫂做了苟且之事,要我要如何理解你们的所作所为”他们犯下的错,为何要她的娘亲和爹爹来承

  受,他们是因自己而死的是因她啊

  “你&ash;&ash;”翼王扬起手,怒目以对。

  梦菲高高地扬着下巴,眸中毫无畏惧,打吧,随便他打,他是她的生父,自认为有打她的权利

  她宁愿,自己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已故的爹爹和娘亲才是她最亲最亲的人

  翼王半空中的手紧紧地攥成拳,缓缓地放下:“不管怎么样,你是我们的女儿,这是事实。”

  “我不接受这样的事实”梦菲大声地叫着,她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就直往外走,翼王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你要去哪里”

  “杀了贵妃,替我爹娘报仇,然后去我该去的地方”梦菲一字一字绝情地说道。

  翼王胸口上下起伏得厉害,“贵妃必须死,但是不是现在,你是我翼王的女儿,是王府的郡主,这里是你家,你该去的地方是哪里不准你离

  开”

  梦菲转首,冷眼一扫,“你留不下我。”

  话落,一腿飞过去直袭他的下盘,翼王身子凌空飞起,一手抓住了梦菲的肩膀,梦菲长袖一挥,银针如雨,密密麻麻地射向翼王,他手臂一档

  ,银针被他手腕上的铜皮护腕挡回,梦菲飞身而起,取过墙上的长剑,横剑一砍,翼王没有躲避,迎着她一剑,梦菲眼眸一瞠,出剑太快,收

  不回来,而他又没躲闪,所以长剑没入了他的胸口,血,顺着长剑缓缓地流下

  梦菲心惊地看着他,他居然不躲

  “你可以恨父王,怪罪父王,父王都不会有微词,只希望你不要伤害你娘。”

  梦菲抽出长剑,那一剑刺得并不深,她扔掉长剑:“就当没有生过我。”她绝决地转身,走出房间,沿着青石小径走到大院门口,却看到一个

  长身玉立的身影,背对着她。

  一袭蓝衫,干净阳光,像天空的颜色,梦菲没有理会他,甚至没看他一眼,因为她没有兴趣,与她无关,穿过他身边的时候,她听到背后的他

  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生平,我最痛恨不孝的人。”

  梦菲脚步一顿,知他说的是自己,也只是冷笑一下,然后举起脚步,继续走她的路。

  那男子嘴角一勾,他身形晃化,竟如鬼魅,只看到模糊的影子,接着便看到他站在了她的面前,背对着她

  “好狗不挡道。”梦菲嫌恶地看着这个多管闲事的人。

  “你身为郡主,就这点涵养”他嗤笑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身来,一股冷意,直袭而来,只见他眸底的冰冷如千年寒霜一样,不止如此,他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是冷的,好像没有一丝温度。

  这是他给她的第一感觉,离的这样近,她也彻底看清楚了他的容颜

  眼角微微向上,看似轻佻,然而那如樱花一样淡粉的双唇薄薄地抿在一起,却给人一种冷清的感觉。

  他的皮肤白皙的如上好的白玉,他的五官便像精心雕琢而成。两屡发丝从鬓间垂下,随风微扬

  流泄的夕阳,映射在他白皙的脸上,煞是好看。

  梦菲一步步地靠近着他,然后嘴角荡漾着一抹笑意,待到走近他时,一把短刃朝他身上刺去,来一个突袭。

  男子的手,柔若无骨一样地变换着,梦菲甚至看不清他出手的招式,手腕上一痛,短刃就这样落在地上

  这个人出手的招式竟是变幻莫测

  梦菲骨子里透露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所以不到最后关头,她绝不会认输,可怕的是和他交手不过十招,她就被他制得服服帖帖,双手反剪

  在身后被他束缚住,怎么挣脱都无济于事

  “放开我”

  “端木公子,真是好功夫。”刚才一直观看的翼王走了过来,嘴边噙着笑意。

  端木公子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姓氏,梦菲感觉很敏感,是她想多了吧,他绝对不会是端木沧月吧

  他这样抓着她的手,算不算是一种轻薄呢,可恨的是翼王着顾着他人全然不顾她此时的难堪

  “翼王不怪罪在下对贵郡主无礼就好。”他放开她双手的同时,点了她的穴道。

  翼王爷哈哈一笑:“若是没有端木公子的协助,本王都不知如何向她娘亲交代,天色已晚,端木公子移架花厅,用晚膳吧。”说的,当然是客

  套话,即使没有端木,他也不会放梦菲离开。

  端木朝着翼王爷微微一个点头,然后他看也没看梦菲一眼,就这样大跨步离去,梦菲恨恨地瞪着他的背影,若不是他的出现,她只怕早已离开

  此地了

  翼王爷吩咐人将梦菲抬回寝居里,“就算没有端木公子,你也走不出翼王府,除非你杀了我”

  杀了他,弑父

  弑父父亲

  是的,就算她再怎么不想承认,也终究改变不了这个既定的事实,血缘关系,可恶的血缘关系

  燕王府

  “王爷,四王爷的近侍来报,八公主失踪了”

  站在燕王书房外面禀告的人正是萧墨寒。

  燕王站起身来,“封锁皇城的城门,可疑人等不可放过,若是找到八公主,不准伤及她,将她带回王府”

  “是,属下遵命”

  燕王眯了眯眼眸,樱紫,是想去边关找林骁求助吗以岛叨号。

  林骁

  他始终是不想和林骁有正面交锋

  夏丞相说的没有说,威逼皇帝让林骁交出兵权,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登上皇位,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是他却迟迟不肯迈出这一步。

  失了她的天下,于他,有何意义

  “王爷,不好了,袭衣姑娘跳井了”

  苏嬷嬷匆匆忙忙地跑来,一脸的汗水。

  燕王眉头一皱,飞也似地冲出门去,他已经失去了梦菲,不想再失去和梦菲长得相似的女人

  来到事故现场,看着被人救上来的袭衣,虚弱无力,一直喃喃着:“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燕王快步过去,将浑身湿润的女人拥入怀里,用力地抱紧着:“不准离开本王,不准,不准”

  “王爷,你根本不喜欢我,留我何用”袭衣泪眼婆娑地道,伴随着时不时的咳嗽声。

  燕王将她打横抱起,一言不发地离开。

  他给她换脱下衣服,给她擦拭身上的水珠,动作不可思议的温柔,他吩咐下人去熬姜汤,亲自喂她。

  期间,他没有说过一句话。

  袭衣只是一个劲地哭泣着,他伸出手用指腹抹去她的眼泪:“本王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

  袭衣一顿,止住了眼泪。

  他开始让她穿白色的衣服,让下人给她梳简单的发髻,更多的时候是长发飘飘,他赐给她一座新的院子,让她终日学习弹琴和跳舞,他试着,

  将她变成她

  虽然,他很清楚,她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她。

  和往常一样,他在雅轩里,喝的酩酊大醉,正所谓一醉解千愁,醉了,才能断绝思念

  他站起身,身形摇晃着,然后眼前浮现着一个个画面,他看到站在窗前的她,沐浴在月光下,洁白如雪。

  “梦菲,梦菲。”他伸出手,朝着那个身影走过去,纵身一扑,却是狼狈地摔在地上。

  然后他又看见她坐在床头,他跌跌撞撞地走过去,被翻倒在地的杌凳绊倒,本能地抓住桌子,才没有摔下去,可是他怀里的玉佩滑出来,落在

  地上的时候摔成了两半

  他的意识清醒了不少,慌张地蹲下,捡起碎成两半的玉佩,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碎裂开来了

  坠下深渊的时候,它完好无缺,此时,却被他给摔碎了

  正如她一样,死在他的面前,他却无能为力。

  狠狠地握住两块碎裂的玉佩,他跌坐在乌金钻地上,闭着的双眸,睫颤得厉害,紧接着一颗颗的泪水,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流出,正是应了那一

  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吱”的一声,雅轩的门被推开,袭衣目光一扫,这才看到坐在地上的他,她心中一惊,快步过去:“王爷,王爷你怎么了,王爷”

  燕王抱住她的腰,埋首在她怀里,像个无措的小孩一样抽泣着。

  “只要她能回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可是她不给我机会她好狠的心肠,就那样跳入了山崖”

  “她恨我杀了她娘亲,我又何尝不恨自己呢。”

  “她明明还爱着我她爱我的”

  “梦菲梦菲不要走,不要”

  袭衣坐在他的床沿,他迷迷糊糊的一直在说醉话,这样的他,还是那个英明睿智,意气风发的燕王爷吗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

  梦菲坐起身,大口地喘着气,她不懂,为何在梦中他也不肯放过自己

  雁痕天,你这个魔鬼,魔鬼

  夜风袭来,花香四溢。

  月色流泄,银辉铺地。

  她下了床,透过窗户看到外面把守的人,嘴角微微一勾,轻功一施,飞出了庭院。

  才走三步,便听到一道戏虐的声音:“三更半夜的,郡主是想去哪儿幽会””

  又是他,真是阴魂不散梦菲恨恨地咬了咬牙,她转身,看到他坐在庭院围墙边的一株树上,悠然自得,闲情逸致。

  “我去哪里,需要你管”

  “在下不想管,不过是受翼王之托。”

  梦菲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她,朝着前面走去。

  男子狭长的双眸微微一眯,他飞身落下,快步上前,梦菲走到哪里,他就拦在哪里。

  梦菲恼羞成怒:“该死的,我杀了你。”

  “何必以卵击石,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他不屑地说道,狂妄而又无礼。

  “你你唔”她忽然扶住额头,整个人摇摇欲坠地倾斜。

  他眉一皱,上前搂住她的腰:“怎么了”

  梦菲嘴角一勾,屈膝一顶,正中某人的要害之处,她扑上他的身体,然后惊叫着:“救命啊,非礼了,非礼”

  抱着他滚了几圈,当看守她的侍卫从院中奔出来的时候,众人看到的就是端木压在梦菲身上的一幕。

  “放开我,放开”梦菲惊喊着,眸中却有着笑意。

  深邃的眸,泛着一种幽幽的蓝光

  非礼吗那他就顺了她的意,又如何

  他俯身,含住她的下唇,还用舌头舔了舔,梦菲断然没想到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来这一招,脑袋处于一片空白的同时,双手已用力地去推拒着他

  的胸膛

  “臭女人,你踢的我好痛,我若断子绝孙,第一个不放过你。”恶狠狠地说完,他在她唇上用力一咬,直到血腥味蔓延,他吸去她嘴角流出的

  鲜血,因为沾染她唇上血的关系,那妖冶的红色,映着他那如白玉一样的脸妖媚之极。

  “混蛋,还不快放开我”

  “温香软玉,怎么舍得放开何况,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梦菲郡主,你就这么钟意在下吗”

  “我没有”

  鼻底,萦绕着他身上的寒香味,却让她排斥,反感

  他轻勾嘴角,然后顺势从她身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低声道:“你一定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是吗否则不会抱着我滚来滚去。”

  怀怀孕

  梦菲张了张唇,她的手一点一点地抚上小腹,心跳,加速。

  她有身孕了算算月事,两个月多没来了,她怎么就没注意呢

  她低垂着头,看着自己平平的小腹,那里有她的孩子她捂住唇,眼眶瞬间泛红

  “端木公子”

  闻声而来的,正是翼王爷。

  端木朝着他拱手一揖:“翼王爷。”

  “端木公子,不好意思,又给你添麻烦了。”翼王无奈地看了梦菲一眼:“就不能好好呆着”

  端木嘴角微扯:“没事。”

  先前是她不对在先,想陷害他,却不想自己吃亏,这会,她也不会在翼王面前嚼什么口舌,冷冷地看了端木一眼,理也没理翼王,就朝着自己

  的寝居而去了。

  翼王叹了叹气:“这脾气,不像我,也不像她娘。”

  端木却在心里想:不一定非得像谁像谁,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性,而她,只不过是有自己的个性而已。

  剪不断,理还乱。

  是欣喜,是无奈,正可谓百感交集。

  以前想要的时候没有,现在,它却来的突然。

  梦菲蜷缩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它来的太意外,她完全没有任何的准备。

  &ash;&ash;梦菲,给本王生一个女儿吧&ash;&ash;

  他的话犹还在耳边回荡着,梦菲抿了抿唇,心徒然痛了起来。

  忍了多久,熬了多久,心里,苦得一塌糊涂,削瘦肩膀微微颤抖着,泪,却是忍不住了

  月色流泄在屋内,显得越发得冷清。

  床角蜷缩着的人儿犹如一只在丛林中迷失方向的小兽,彷徨而又无助。

  此时此景,她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可是父母的仇不能不报,皇贵妃该死,必须死,所以她愿意等,愿意等翼王说的那个时机,他说皇贵

  妃是要杀的。

  而她不用去想,就大抵知道他的所想,抢夺他心爱女人的皇帝,他不会放过,谋权篡位,便是翼王的下一步动作

  又是皇位

  她身边人,总是在争这个皇位。

  争得头破血流的皇位

  也许不再是自己孤身一人,有了孩子的陪伴,她这一个晚上睡的特别香,她还做了一个香甜的美梦,流着口水的小宝宝,藕臂白白嫩嫩,睫毛

  长长,鼻子小巧可爱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颗小虎牙,真的好可爱。

  翌日,那个女人,又来了,梦菲闭门不见。

  她对她,始终是亲不起来

  她望着紧闭的屋门,默默流着眼泪,最后无奈地离开。

  然后梦菲听到翼王爷的声音:“我们都准备好了很快,我们就能一家团聚。”

  下午的时候,下起了雨,雨珠落在花瓣上,欲落不落,闪烁着剔透的光芒,煞是好看。她想起他摘梅花别在自己鬓发前的一幕,他说,所有的

  花都在她的面前失了颜色。

  对自己说好的,试着去忘记他,却没想到,有些东西,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刻骨的铭心的,如何才能轻易忘

  乌云遮盖住皓月,整个王府笼罩在一片黑暗中,不点灯的寝室伸手不见五指,她走出屋外,看着墙外那一株大树,却没见到端木的身影,难道

  ,他们在今晚行动梦菲皱眉,招来一名丫鬟,将其打晕,穿上她的衣服,顺利地出了庭院,她绕了几个弯,才看到远处高举的火把。

  小心翼翼地靠近,举目望去,只见一批又一批红衣侍卫,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训练有素。

  翼王站在人群最中间,他说:“皇宫中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见一个杀一个”

  “是,属下领命”

  他们齐声喊着,声音洪亮。

  翼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他对众将士说:“禁卫军副统领将会为我们打开南宫门,还有重要的一点,除却本王和端木公子的命令,谁的命令也

  不准听”

  “是,王爷”

  又是齐声高喊

  翼王大手一挥:“出发。”

  只见翼王身穿披风,潇洒地走在前头,而端木却是走在他们的身后。

  梦菲并不想参与这生死搏斗,她随他们偷偷进宫,只为一件事情,那就是亲手杀掉皇贵妃

  梦菲始终不敢跟的太近,生怕被端木发现,然而事实证明,你越怕的事,它越是会发生。

  就好比端木抱胸,站在夜中就为揭穿她一样。

  梦菲知道自己和他打起来,不是他的对手,然而她也不准备妥协,她走到他的身边,只说一句:“你若拦我,一定会后悔。”

  她听到他嗤笑了一下:“我不接受任何的威胁,不过我今日也没打算阻拦你,你&ash;&ash;别成为我们的累赘就好。”

  话落,他大踏步地跟上队伍,梦菲则是有些不知所云,这人,当真奇怪的紧。

  他的话,幽幽地传来:“还不跟上”

  梦菲加快步伐,匆忙地跟在他的身后。

  皇宫南门大开,一个眉宇间满是严厉的男人,站在宫门口候着翼王等人,站的太后面,梦菲也不知他们说些什么

  全部的人进宫后,南宫门重新给关上,翼王一声令下,“杀。”

  忠于皇帝的禁为军和翼王门下的禁卫军,挥刀相向,在这个雨夜,本该是风平浪静的宫廷中,一场残酷嗜血的厮杀正渐渐地拉开帷幕

  端木的身手很是厉害,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在他面前倒下。

  梦菲抓住一名小太监,让他带着自己去皇贵妃的寝宫,此时的皇宫已乱得一塌糊涂,宫灯高挂,烛火飘曳,寒冷的夜风,如鬼魅的嘶吼一样,

  诡异地响起,终究是一个不祥之夜

  随着那小太监,来到皇贵妃的寝宫,一路上畅通无阻,偶尔遇到几个宫人,却都是在忙着跑命,带梦菲的那小太监,吓得浑身哆嗦,裤衩都湿

  了

  梦菲打晕了他,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至于吓成这样屁滚尿流吗

  寝宫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梦菲脸色一变,出了寝宫,她漫步目的地在皇宫中穿梭着,直到她在林中听到几个逃跑宫人的对话。

  “听说是翼王造反,皇上现在去了锦华殿,说是要和淑妃娘娘同归于尽呢。”

  “翼王爷一定没想到皇上不逃命,反而去锦华殿”

  “都是女人惹的祸,哎,别说了,逃命要紧”

  梦菲一个翻身,轻盈地落在他们的面前,长剑出鞘,光是寒光都足以吓得他们肝胆俱裂。

  “锦华殿在哪里”梦菲凌厉地看着他们,眼中却没有杀气,她不准备滥杀无辜,尽管这些人可能会死在翼王等人的手上,但是他是他,她是

  她,除了血缘关系,什么也不是。

  梦菲手持长剑在宫中飞奔着,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喊:不要出事,不要出事,不要

  抵达锦华殿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是里面没有厮杀,没有喊救命的声音,有的只是平静,然而表面越是平静,底下越是暗藏波涛,就像一壶即将

  烧开的水一样。

  梦菲一步步地走进锦华殿,看到两女一男,席地而坐。

  其中一个,正是皇帝的淑妃娘娘,梦菲的生母。

  另外一个女人,凤冠霞帔,风韵犹存,也是美人胚子一个。

  而身穿明黄色袍子的男人,自然是皇帝。

  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着走进来的梦菲。

  淑妃娘娘站起身来,泪盈于眶,她牵扯着嘴角,却是没有说话。

  另外一个女人声音怪异,她笑着说道:“林薇,你和翼王爷的女儿果然是倾城倾国,继承了你这个做母亲的绝色。”

  梦菲看到皇帝的眼光透露着无比的愤怒和憎恨,他捡起地上一把长剑就朝梦菲刺了过来,紧接着梦菲听到林薇一句凄厉的吼叫:“不要伤害我

  的女儿”

  梦菲眨了眨眼睛,长剑出鞘,“铿”的一声,和皇帝手中的长剑正视交锋,剑花四射

  “哈哈哈,林薇,能在最后一刻亲手杀掉你,我也算赢了。”

  魔音一样的话语传到梦菲的耳中,穿过皇帝的肩膀,她看到另一个女人双手紧紧地扼制住林薇,林薇手无缚鸡之力,挣扎只是徒劳和无用

  手中的剑,狠辣地刺下,剑剑刺向对方的要害,腾出的时间里,梦菲旋身飞向她们的身边,然后她看到林薇抽出一把短刃

  梦菲眸中闪过一道寒光,朝着林薇就是一剑刺去。

  血,染红了她的白衣

  掐住林薇的女人转首,费解地看着她,梦菲勾了勾嘴角,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玩的是什么把戏,可是那个林薇是假的,而现在看着她的这个女

  人,才是真正的林薇,起初,梦菲还不能确定这一点,直到她看到这个女人眸中隐忍和痛苦的眼神,她才确定,她是真的林薇。

  用这一招,是想让翼王亲手杀掉自己心爱的女人吧

  梦菲转首看着皇帝,好一个阴险的男人

  皇帝大笑三声:“二弟的女儿果然是天资过人。”

  天资过人未免太夸大其词,梦菲心中如是想着,却看到皇帝勾起嘴角,对着林薇下达着最后一道指令:“薇儿,杀了她,杀了她”

  林薇痛苦地看着梦菲,肢体动作却是随着另外一种意识行动,她拿过矮桌上摆置的长剑朝着梦菲走过来,对着她就是一阵乱砍

  “走,快走,走啊”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手中的动作却是停不下来。

  梦菲蹙着眉:“我带你走。”

  “不要,我会伤害你的,求求你快走”林薇握剑的手一直在发抖着。

  梦菲吞了吞津唾,心中酸涩得厉害。

  皇帝眼眸一眯,他手执长剑飞奔而来,正是刺中梦菲的背部,梦菲一转首,他的长剑已到眼前

  腿上一痛,却是林薇的长剑刺中她的小腿,一道深刻的剑痕,血流如注

  梦菲膝盖一软,单腿跪地,林薇的长剑斜斜地砍来。

  预期中的疼痛不复存在,梦菲只觉脸上一热,眼前被血渍模糊,浓烈的血腥味,让她的心几乎跳出胸口,温热的,粘稠的,这血是谁的血,谁

  的血

  用力地用袖子抹去脸上的鲜血,转首时,看到的便是倒在血泊中的林薇,心狠狠一揪,痛得要死过去一样

  皇帝的长剑垂着,血沿着剑身直流,他怔忪地看着地上的女人,“薇儿。”

  梦菲的剑狠狠地砍下,皇帝的手臂上赫然出现一道深刻的血痕,他挡回来,身子倒退了几步,梦菲扶住林薇,双手摁住她不断冒血的伤口,那

  血在掌心流淌,是死亡的味道

  林薇笑着,带血的手抚上梦菲白皙的脸脸,她抽了抽鼻子:“孩子,娘亲对不起你对不起”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梦菲喘着粗气,激动地说道:“你若真觉得自己欠了我,就好好地活下去,补偿我”

  林薇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不断地从脸颊上滑落:“娘亲也想,可是没有机会了。”

  “不会的。”梦菲吸了吸鼻子:“我才和你见面,你就要离开,这对我不公平”

  林薇的心顿时抽紧,“真的对不起”

  梦菲一滴眼泪落在林薇的脸颊上:“我不会原谅你的,除非你活着”

  “梦菲”此时,只想听她叫一声娘,可是她却林薇知道今生今世再也没有机会听她喊自己娘亲了,胸口很痛,眼前袭来一阵黑暗,缓

  缓地闭上了眼睛

  “薇薇”

  浑身是血的翼王提剑冲了进来

  梦菲满面泪痕,她将林薇交给翼王,然后站起身,望着皇帝的眸中布满着浓浓的杀气,一步步地逼近,皇帝退了几步,一转身,跑出了锦华殿

  ,梦菲不紧不慢地跟着,才要跨出大殿门口,顿觉脚下踩空,身子急速往下坠落,四周是黑暗的内壁

  “哈哈,哈哈二弟,等着给你们的女儿收尸吧”

  梦菲听到皇帝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什么也听不到,四周都是光滑的墙面,根本无法攀住身子&ash;&ash;

  紧接着,梦菲感觉自己坠落在一堆软软的东西上,那些东西甚至还在蠕动着,咻咻的声响,惊起她一身鸡皮疙瘩,毒蛇好多的毒蛇

  “啊&ash;&ash;”

  这种软骨动物,最是可怕,尤其是在如此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而她却掉进了蛇堆中

  再看这厢,翼王将林薇放下,跑到那个洞口面前,看也看不到底,他虽然不喜欢梦菲的性格,可是他却是爱着梦菲的,毕竟那是他和他心爱女

  人的骨血,是他的女儿,他狰狞着脸,怒瞪着门口大笑的皇帝:“你到底做了什么”

  皇帝歇斯底里地笑着:“下面有九十九条毒蛇哈哈,它们一定很乐意照顾你女儿。”

  “你&ash;&ash;我杀了你”翼王恼羞成怒,剑未出手,皇帝却倒在他的面前,他的身子顿时四分五裂

  然后翼王看到高举长剑的端木

  “端木公子”

  端木飞奔过来,“王爷,你快去救夫人”

  翼王面有难色,端木将一个银钩,悬在梁上,那银钩是由一条肉眼不可见的细丝连结而成,另一端围在他的腰上,他的身子急速向下落着。

  “端木公子,小心啊”翼王也顾不得这么多,他冲到林薇身边,抱起她就是往外赶

  在即将抵达地面之时,端木修长的双腿张开,借力撑在墙上,双手亦是贴在光滑的壁沿上:“郡主郡主”

  实在是看不太清楚,他却能感觉到下面蛇发出的咻咻声响。

  “郡主,你怎么样”端木的声音透露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紧张。

  “我我在”

  他心中一喜,“来,把手给我”

  不一会儿,他摸到一只柔软无骨的手,伸手一拉,她整个人被带上去,他腾出一只手箍住她的腰,“抱紧我。”

  梦菲双腿瘫软,显然是惊吓过度,她死,没有关系,可是她的孩子

  掉下去的那一刻,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她不想死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

  端木一手撑住墙壁,双腿一前一后地在墙上游走,借着那一根细丝,他带着她顺利上去

  才到上面,梦菲整个人就直往地上倒,端木及时地抚住她的腰,他拉开她手臂上的衣袖,白皙的藕臂上一点牙印也没有,他有些不可置信,另

  外一只手也给她检查过去,真是奇迹那些蛇居然没有咬她

  “救我,我不想死。”她重重地跌入黑暗的深渊中,他喂喂喂好几次,她都没再听到,嘴角微勾,端木一把横抱起梦菲,快步走出锦华殿。

  处于昏迷中的梦菲梦到自己被好多蛇围困,软绵绵的,粘腻腻的舌头几乎触碰到她的皮肤,她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栗着。

  “不不要”惊恐地叫着,却是无能为力,好多蛇都在咬她,她蛇堆中痛苦地挣扎着,然后疼痛,恶心的感觉随之而来,无尽的黑暗,

  死亡的气息,一点点朝着她逼近。

  “痕天救我救我”

  站在窗户边的端木转身朝她走来,他伸出袖子替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一只手顿时被她探过来的双手包裹住,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

  的胸口上:“痛痛”

  端木顿觉脸在火烧一样,白皙的皮肤上染上了红晕,他掌心下,是属于女性的柔软,他惊慌地想要移开,她却抓得死紧,嘴中发出痛苦的呜咽

  声。

  端木僵硬着身体,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他不敢轻举妄动,身体的异动让他措手不及

  她的唇,呈现一种苍白,可是那唇型诱惑饱满,他滚了滚喉结,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正常男人而已

  女子的眼角有泪落下,端木微微蹙眉,然后他听到她说:“你怎么能杀我娘,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呜呜”

  端木眉头纠结得更紧,紧接着,一阵疼痛,让他绷紧着身体,她一口咬住他的手腕,牙印深深地印上,还有血流出,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终于

  可以脱开她的手,他站起身来,替她掖好被子,这才转身出了屋子。

  端木来到王府的花厅,还没进屋,便听到翼王勃然大怒的嗓音:“张大夫,你说的可是属实,郡主有身孕了”

  “回禀王爷,属下说的句句属实。”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此人正是刚给梦菲检查身体状况的大夫。

  翼王一掌拍在案几上:“混账东西,也不知是谁的野种,还没成亲就给本王怀孕。”

  “王爷,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拿掉孩子,张大夫,你去煎一副滑胎药。”

  “是,微臣告退。”

  张大夫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端木,他微微一个点头,这才离去。

  端木脸上的微笑一点点地褪去,他大跨步走进花厅:“王爷。”

  “哦,端木公子,你来得正好,本王正有事情和你商议。”林薇已脱离生命危险,刺杀皇帝也是马到功成,他自然是容光焕发。

  端木微低着头,恭敬地说道:“王爷,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翼王挑了挑眉:“哦端木公子不妨直说。”

  端木面无表情的,说出的话却是让翼王怔了怔,他说:“翼王爷,在下对梦菲郡主一见钟情,待我们端木家族成大业后,在下恳请翼王将郡主

  赐给在下。”

  翼王深思熟虑一番,他面有难色地道:“你们若成大业,犬女能嫁给端木公子,也算是门当户对,不过方才的事情,想必端木公子已经听说,

  本王这不争气的女儿已是残”

  端木截断着他的话,“望翼王爷成全。”

  “这”翼王站起身来,来回踱步着,良久他才说道:“小女能嫁给端木公子,也算是她的福气。”

  端木微微一笑:“多谢翼王爷成全,不过在下要和翼王坦白一件事情。”

  翼王凝着脸:“何事”

  “在下自幼染上一种顽疾,大夫说”

  “召袭衣过来给本王更衣。”

  昨天晚上喝得烂醉如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王府下人,从未见过如此颓废的燕王,他的颓废更加变本加厉起来,以至于今日早朝都没上。

  “是,奴婢马上去。”雅轩门口的侍女听到燕王的声音忙不迭地应声道,继而一溜烟地跑出去。

  燕王靠在床上,揉了揉疼痛的额头,那下巴上冒出的青渣,苍白的脸色,凌乱的青丝,无不昭示着他的失魂落魄。

  门被推开来,进来的却不是袭衣,燕王抬头,然后看到光线渗在银冥的身上,银冥将手中的包袱扔到地上,散落的包袱打开,燕王看到一个头

  颅从包袱中滚了出来,他瞠大着眼眸,看着地上的人头,不可置信,最后那双眼瞳渐渐地猩红,两簇怒火在眼底熊熊燃烧起来:“你杀了袭衣

  ”

  燕王双手紧紧地掐住锦被,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银冥,然后下床,取过墙上的长剑朝着银冥刺去

  银冥闭上眼睛:“若属下的死能唤醒主上,属下义不容辞。”

  他的剑停在银冥的半公分处,“你说什么啊”

  银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主上,就算你再怎么不相信,不肯接受事实,飘梦菲终究是死了属下恳求主上清醒过来吧,这个女人叫袭衣,

  她不是飘梦菲,不是她再这么模仿,也始终成为不了主上心中的女人而主上,你是不是也该振作起来了八公主至今下落不明,她是不是

  已经在通往边关的道路上若是林骁得知皇帝的处境,他会怎么做二王爷也掌柜几十万大军,他若何林骁联合起来还有晋朝新登基的皇

  帝心高气傲,扬言要雄霸天下,难道主上对这些都是无动于衷吗主上苦心经营的暗门,暗中筹备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坐上金銮殿俯视天下

  吗主上,你满腔热血,都去了哪里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值得吗”

  燕王额角青筋突跳,双手攥成了拳头,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值得这样醉生梦死吗她死了,死了,死了,你听到没有,她死了死了

  原来,他一直在逃避着自己,一直不敢正视这个问题,因为害怕,因为恐惧

  潜意识地把袭衣当做梦菲,是因为不想去相信她已死的事实。

  双手捂住脸庞,最后一次为她流泪,从此,飘梦菲只活在他的心中

  第二天的时候,燕王下巴的青渣被刮得干干净净,一头墨发被紫玉王冠束住,整个人看起来利落而又清爽。

  他开始忙碌起来,奔走去朝堂和王府之间,朝中拥护燕王的大臣看到精神抖擞的燕王,各个都是喜笑颜开。

  皇帝本是明君,在燕王的控制之下,他已变成一个只会花天酒地,整日在一堆莺莺燕燕中嬉笑玩乐的昏君,对于一系列的自然灾害造成的民不

  聊生,置之不理。

  原本忠于皇帝的一批忠臣,纷纷劝谏皇帝,可是他却置若罔闻,长久以来,那些大臣只有叹气,摇头

  皇帝一病不起,终日卧榻,封燕王为摄政王,暂替皇帝处理国事。

  燕王上任摄政王以后,开始整顿天朝相继出现的问题,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部分受自然灾害的难民区,发放粮食,洪涝严重的地区派兵修建河坝

  百姓云:摄政王,治国有道。

  他不让自己停歇,日子过得紧张而忙碌。

  三更时,他坐在窗户上,微风拂动着他的袍角,他拿出两半碎裂的玉佩,碎了终究是碎了,就算再怎么补,都会有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

  他怪自己,以前不该和她针锋相对,恶言相向,他怪自己,没有把握和她在一起的光阴,他怪自己一颗心悄悄地被她收服的时候,都不自知,

  伤人伤己

  月辉缀入眸中,熠熠生辉,他对明月说:“如果来世还能和她相遇,我绝不伤她。”

  明明爱着,却要冷漠以对,梦菲望着床上毫无血色的女子,心中一阵疼痛,她爱她,不管她曾对自己做过什么,可是自幼养成的冷漠性格,造

  就一颗骄傲的心。即使在乎,也要装作不在乎

  她曾对自己说过,离开燕王府后,开始做一回真正的自己,开心的,快乐的,而不是像冰块一样冷冰冰的,可是她现在发现,习惯成自然,她

  的性格已经定型,不是说能改就改的。

  “他虽然是王爷,王府中却只有一名侍妾,现在你回来了,他已经把那一名侍妾赶走,我以为他会做皇帝,可是他宁负天下也不负你,是我误

  会了他,我以为他会顺势登上皇位的,他如此在乎你,我也放心了你我母女一场,我不能尽孝心,希望你能谅解,我不属于这里,我要走

  了&ash;&ash;”抿了抿唇,梦菲的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生下我&ash;&ash;娘亲。”

  梦菲转身离开,没有看到林薇眼角滑落玉枕的泪

  林薇攥紧着铺在床上的软绸,心痛难挡,她从没尽过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有什么资格挽留她呢

  虽然她很舍不得,可是只要她好就好

  梦菲走到门口停住脚步,月光打在身上,寒霜一样凄冷,她抬头仰望着一轮高挂在空中的明月,微微叹了声气。

  既然决定离开,就不应该有任何的留恋。

  漫步在青石小径上,却无意间看到一袭蓝衣的端木,他抱着一把宝剑,坐在一块大石上,背影冷漠,她隐隐看到他落满月辉的侧脸,弧度优美

  她走到他的身边,轻声地说:“谢谢你救下我。”

  他只冷笑一声:“只怕你会恨我呢。”

  “我从不轻易恨一个人,除非”

  “除非,他给你深刻的伤害,除非,他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端木接话好生迅速。

  梦菲目光落在一株桃花树上,“我讨厌自以为是的人,不要以为自己什么都懂”

  他微勾起嘴角,然后转首盯着她看,白玉一样的皮肤,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可是他的美却和女人的美不同,宛如雕刻的五官,以及斜飞入鬓

  的浓眉,都是很明显的男性特征,不得不说,他相当的好看。

  “你爱他,却也恨他,他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爹爹是吗”粉嫩的唇,如樱花瓣一样

  梦菲眸底徒然升起两簇怒火:“多管闲事”

  端木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膀:“我没有爱过,不懂你的感受,但是从你的梦话来看,你对他根本就是情未了,既然放不下,何不放爱一条生路。

  ”

  梦菲冷眼一瞪,转身,大步地离去,白色的身影融进夜幕中,变得飘渺,遥不可及的感觉,他心中掀起一阵涟漪,理不清,道不明。

  梦菲出王府,很是顺利,居然没有人来阻拦她。

  繁华褪去的街上,马蹄声声,在夜中格外的清晰,借着月光,隐隐可见一匹黑色的骏马上驼着一名白衣少女,奔向那不知名的未来

  深幽的山谷,四面环山,青葱郁林,绿阴幽草。

  一方草地上,不知名的红花,点缀着一片青色,煞是好看。

  草地旁边的溪流,涓涓细流,清澈的水底,可以看到奇形怪异的石子,有几尾小鱼,在水中畅快地游着。

  一名白衣女子缓缓蹲下身来,她蹲在溪水旁边,掬起水洒向脸上,清凉的感觉让她舒服地嘤咛一声,抬头,远看,连绵山峦,葱翠的绿,近看

  ,枝上鸟雀,高声歌唱。

  她用袖子揩去脸上的水滴,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

  这样,也很好。

  转身,背着装野菜的背篓折回山间小路,曲折的山路两旁野草丛生,一条色彩斑斓的蛇爬到她的脚下,她也不慌不乱,抬脚跨过去,呵呵,说

  来也真是奇怪,蛇都不会咬她。

  回到竹子搭建的屋里时,屋里一条通体白色的小狼跑出来,它靠近着梦菲,用脑袋蹭了蹭梦菲的腿,梦菲咯咯一笑:“猛儿来,看看我给你带

  了什么好吃的。”她率先走进屋中,眼睛贼亮的小狼吼了一声,快步奔到梦菲的身边,梦菲将背篓上一只野鸡拿出来,扔到地上:“猛儿快吃

  ,吃完我给你上药。”

  小狼伸舌舔了舔梦菲的手,这才叼着那只野鸡奔出去,躲在屋后享受着它的美味。

  梦菲微微一笑,前几天,她去山里采草药,却看到一只受伤的小狼,它呜咽叫着,一只腿上全部都是血,梦菲本想离去,可是它楚楚可怜泫然

  欲泣的眼神看得她揪心,对于她的靠近,小狼非但不攻击她,反而很亲切地用脑袋拱她的腿,也许,它也知道,梦菲是友非敌吧。

  原来小狼是被野兽夹夹到了,血流不止,几天下来,它几乎都不能正常行走,那夹子再晚点取下来,只怕它的腿会残废吧。

  梦菲给它上过草药,并且时常抓些野鸡给它吃,它的伤好得快,这两日几乎全部愈合,可是它却一直赖在梦菲这里,不肯离开。

  一个人,也很是寂寞,出去采药采菜的时候,想到家里有一条小狼等着自己,那种感觉也是很不错的。

  住在这山林已一月之久,平日里看看医书,然后采些草药去镇上卖,换些银子,维持生计也不难。

  梦菲看过很多的书,惟独不看医书,如今日子安定下来后,她就逼着自己去看医书,多认识一些草药毕竟她出得翼王府的时候,身上只有

  十两银子而已。

  她坐在竹凳上摘着菜叶,脸上宁静而又祥和。

  与世无争,没有什么比现在的生活更让她珍惜的,虽然午夜梦回,难以忘怀的人和事,还是会在脑海中浮现,可是感觉淡了

  她自己开火,桌上往往是简单的一两个素菜,偶尔的也会有荤菜,比如兔肉,野猪肉等等。

  这一日,梦菲将晒好的干草药拿到镇上去换银子,回来的时候,她脑海里始终盘旋着平安镇百姓所说的话,天朝皇帝被摄政王控制,身不由己

  ,林骁大将军已率领几十万大军一路北上,诛佞臣,救皇帝,这是天下一大事;还有另外一大事,是关于晋朝的,晋朝于半月前易主,新登基

  的皇帝更改国号为“沧国”,国姓&ash;&ash;尉迟。

  具体的,梦菲不胜知晓,只听说到这些。

  燕王和林骁,终要正面交锋了

  天朝天下,谁主沉浮,就看他们这一战了吧

  从百姓口中听到他的事迹,梦菲方才觉得那些事,和自己这般的久远,那个人,和自己隔着万水千山。

  “哎哟妈的,你这女人长眼睛没有啊”粗俗的话语,从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男子嘴中吐出,原来是在想心事的梦菲不小心撞到了他

  梦菲现在为人低调,也不想节外生枝,只道“对不起”便要离开

  “站住”那男子不依不饶。

  梦菲柳眉微蹙。

  男子走到梦菲的身边,抬起她的下巴,眼睛一亮:“啧啧,看不出来嘛,竟然还是一个小美人。”

  梦菲冷眼睨着男子:“放开。”

  “哟喝,敢对大爷我大呼小叫的,嫌命长啊。”男子嚣张地说道。

  梦菲脸色却是越来越冷,越来越沉。

  “得得得,大爷我不跟你计较,你刚才撞了本大爷,总要补偿吧。”他嘿嘿一笑,接着就拖着梦菲往前走。

  梦菲抓住那人的胳膊,狠狠一个用力,“咔嚓”一声,他的手腕就这样脱臼,痛得脸色发白,大叫起来,梦菲冷笑一声,一腿飞过去,正中他

  的胸膛,飞出好几丈的男子撞上一堵墙壁,最后吐出一口血来,巷子里偶尔的走过几个人,看着这一幕都是目瞪口呆,梦菲拍了拍手,视若无

  睹地离去。

  回到无名谷的时候,已是日落西下,这里山路十八弯,她去一趟镇上,也是极不容易的,她毕竟是孕妇,得为以后做准备,乘着现在多卖一些

  草药,多囤积一些粮食,顺便攒些银子,等临盆前几个月,雇佣一个下人来照看自己。

  她一直都是这么计划的,可是天不遂人愿。

  这日,当林中鸟惊飞的时候,梦菲才惊觉这里有不速之客的造访。

  这里平时也有捕猎人出现的,可是现在这阵势梦菲觉得来了不少人,取过长剑,走出屋子的时候,果不其然,看到一队人马,藏青色的身

  影为首,他腰佩长剑,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

  平静的生活为何总是要起波澜,他就不能放过她吗

  “你娘亲,她病得很严重,整日浑浑噩噩的,她说她很想见你一面。”翼王沉默一会,终是启唇道。

  心一个猛烈的下沉,像是坠入无底深渊一样。

  “如果你不想和父王回去,父王也不勉强你。”翼王叹了生气,转身就要离开。

  梦菲将指甲切在掌心中,“我跟你走。”

  平安镇,到雀城,中间隔着一所大城,从平安镇,到翼王府,也不过二日时间,她终究是没离开得太远

  事实上证明,她有多么的可怜,被亲生父亲欺骗

  回到翼王府,直奔林薇的寝居时,看到的却是她站在桃花树下的一幕,她看起来虽然郁郁寡欢的,可是并没有翼王说得病得很严重

  林薇看到梦菲的时候,惊讶之外,更多的是欣喜,她提起裙裾几乎是跑着到梦菲面前的,声音是压抑着的激动:“梦菲,你你怎么回来了

  ”

  看她的神情梦菲便深知翼王欺骗自己,她也是不知情的,她也不怪她,只是冷淡地道:“看来你根本没有事,既然如此,我走了。”

  林薇轻轻地拽住梦菲的衣袖:“梦菲,既然回来了,留下来住几日吧。”

  对于她的央求,梦菲无动于衷,她拉回自己的衣袖,一抬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翼王,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林薇跑到翼王的面前,责怪地道:“你对女儿说了什么,她为何这样生气。”

  翼王嘴角微勾:“我说你病了。”像急着解释一样,“我若不这么说,她能乖乖回来吗”

  “你这是要做什么”林薇蹙眉望着自己的夫君,眸中隐隐有些担忧。

  翼王对着自己的妻子温柔一笑:“明日是你的生辰。”

  林薇恍然:“原来是这样,可是”她望了一眼梦菲,才对翼王说道:“即使如此,你也不能欺骗女儿啊。”

  “二十年了,第一次为你庆生,不想让你有遗憾。”他对林薇始终是温柔的,看向梦菲的时候,话语却是有些重:“你的屋子已经给你准备好

  了,你若是有良心就留下,若是想走,我可以马上送你离开。”

  梦菲没再看他们一眼,走得方向却不是出府的路,而是她以前住过的寝居。

  她也是做娘亲的人了,能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情。

  所以,她决定留下。

  躺在床上的时候,竟是想着猛儿,猛儿其实很瘦,她之所以给它取名这个,是希望它能健康成长,勇猛无敌。

  翌日,翼王府那叫一个热闹,络绎不绝的宾客,相继而来,喧闹非常,门梁,回廊,红绸缎垂直而下,随风飞扬,渲染着喜气。

  并不喜欢热闹的梦菲,一个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斛光交错,推杯置盏。

  酒过三巡,众人兴致正高时,梦菲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她刚刚明明才喝一杯酒而已,怎会有种晕眩的感觉

  翼王站起身来,手举金樽,他笑着,说了一些致辞,无非都是一些客套话,然后就是敬酒,她的娘亲坐在他的身边,脸上浮现着红晕,气色很

  是不错。

  “沧国锦王驾到。”

  这锦王,正是助沧国皇帝登上皇位之人,传言,此人性格冷酷,不苟言笑。

  众人对锦王爷的到来,不足为奇,毕竟翼王爷和锦王爷素来交好,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梦菲撑着额头,看向来人的时候,分明看到他的目光朝她这里看来,而那轮廓,不熟悉,也不陌生,锦王爷,不正是一个多月前出现在翼王府

  的端木公子吗

  本来呢,对于这些疑问,梦菲是没有兴趣的,可是他们每个人为何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

  直到她听到一个声音飘过来:“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啊,锦王爷和郡主很是般配。”

  如梦初醒

  梦菲顿觉意识回拢不少,然后她看到翼王妃,也就是她的娘亲站起身来,错愕地看着翼王。

  翼王呵呵笑着:“今日真是双喜临门”他朝着梦菲走过来,“梦菲,满意父王给你安排的亲事吗你嫁入锦王府,就是锦王妃”

  “不,我不同意”

  说话的不是梦菲,反而是她的娘亲林薇。

  翼王深锁着眉头,“林薇,你胡说些什么”

  现场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我,我舍不得女儿嫁得这样远。”最重要的原因是女儿愿意不愿意梦菲显然对这些毫不知情,她不能让自己的夫君设计她的女儿,她只有

  一个女儿,毕生无所追求,只希望梦菲能够幸福

  翼王哈哈一笑:“俗话说,女儿不中留,你啊,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

  “我”林薇攥紧了拳头,她担忧地看看梦菲,又恼怒地瞪一眼翼王。

  “王妃娘娘爱女心切,可谓是情有可原。”

  “是啊,是啊”

  满堂宾客,纷纷说道,而翼王则是保持着笑容满面,他凑到梦菲的耳边低语:“你身怀有孕,锦王爷不计嫌娶你已是不错,你今日若不同意这

  门亲事,父王绝不允许你留下肚中孽种。”

  梦菲看了一眼翼王,然后她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踉跄着走到锦王爷的身边,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足以让满场宾客听到:“锦王爷,我已

  不是清白之身,而且还怀有身孕,你不计较吗”

  惊人的话语,让在场宾客都是瞠目乍舌,须臾功夫,大堂已是人声鼎沸,众人七嘴八舌。

  面上最挂不住的人,自然是翼王,他堂堂一个王爷,却教出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儿

  只见他脸色铁青,乌云密布,难看之极,恼羞成怒的他就差把梦菲拖出去杖刑,林薇只得用力地扯住他的胳膊。

  锦王爷站起身来,他先是朝着众人一个作揖,继而缓缓地说道:“四个月前,本王在办事途中,遭他人暗算,身中媚毒,生命垂危,幸得一女

  子用自己的清白之身替本王解毒,待本王清醒过来,她却不告而别,如此心地善良的女子,大家说,本王是不是应该天涯海角地去寻找她”

  “简直是活菩萨了。”

  “若有如此女子对我,我定当娶她为妻。”

  “当真有如此事情,那女的不是傻的吧”

  “”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声音,都在发表着对那个女人的议论。

  锦王难得一笑,他说:“那名女子,她就站在大家的面前,她就是梦菲郡主,是本王夺去她的清白,她肚中孩儿也是本王的骨血”

  “哗”,现场简直沸腾了

  梦菲更是瞪大了眼睛,这人,竟是一派胡言

  他转过身来,握住梦菲的手:“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你”梦菲眉头一皱,顿觉眼前一阵昏暗,迷糊中,觉得自己跌入一个冰冷的怀中,然后便是如雷的掌声

  林薇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心想,若是锦王爷说的是真的,木已成舟,女儿除了能嫁给他,还能嫁给谁呢

  “女儿,你告诉娘亲,锦王爷说的是真的吗”这是梦菲在翌日清晨醒来林薇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梦菲冷笑道:“你的女儿是其实是残花败柳之身,什么媚毒,全部都是假的。”

  林薇心中一揪,她不想问,却始终问出了口:“孩子的爹爹是谁”

  “死了。”只有认为他死了,她才可以放下心中的仇恨,永远也不会忘记,他杀掉拂柳娘亲的那一幕

  林薇眸中水汽氤氲,“我可怜的孩子。”

  为何她和他,会这样不同。

  她会心疼自己,保护自己,可是他呢,他只会以自己为耻,她不是他的女儿吗

  “梦菲,你若是不愿意嫁给锦王爷,我去和你父王说”林薇站起身来,眸中呈现着坚决。

  正在此时,锦王爷求见。

  梦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你先回避吧。”

  林薇点了点头:“我等会再过来。”

  锦王爷走进梦菲的寝居,他说:“我说过你会恨我的。”

  “原因”直截了当,她只想要一个原因,他非娶她不可的原因,他是王爷,怎样的女人娶不到为何非得是她

  锦王爷,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你并不让我讨厌。”

  这就是他娶她的原因,可笑,荒唐,梦菲嘴角抽搐了几下。

  “离不离开,哪个对你更有利,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这是他最后跟她说的一句话

  而她,也的确很清楚,翼王容不下她肚中的孩子为了保护她的孩子,她必须随锦王离开。

  她离开云雀国的时候,带走了无名谷的那一只名叫猛儿的小狼,因为,它是她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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