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节
从山道下来,要穿过一座小溪沟。小溪沟上面铺着小桥。走过小桥,就是一段更加湿滑泥泞的小路。
小路的两边是水田。深秋的雨水较多,所以水田里积水很深。右边的水田跟小路的路面相差二十多工分,而左边却相差一米多。
母亲就这样艰难地背着红薯藤行走在漆黑的夜里,行走在湿滑泥泞的小路上!
或许,我本应该就是母亲的儿子!
这是上天注定了的!
这是我后来听说后,安慰母亲的话!
母亲一不小心,脚下一滑,一个趔趄,身体往左边一倒,扑通一声,摔向了左边,径直摔倒在地左边的水田里!
她还是一个孕妇啊!
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啊!
她的背上还背着几十斤重的红薯藤啊!
水田里面还有几十公分深的水啊!
我真不敢想象!真的!到现在,我都不敢想象母亲当时的心境!根本没法想象!
每次说到这里的时候,母亲总是如此淡然地说:“当我摔下去的时候,整个背篓都压在我的身上,根本没有办法动。水田里面的水又深,还好我能够把头伸出水面。我想喊人,可是天又黑,路上有没有人,我声音又小。喊了几声,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当时我就想,如果再多呆一会的话,或许我和我的孩子恐怕就”
每次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母亲都不敢把最坏的结果用语言表达出来!可见,这件事情对母亲的伤害是多么得深重!多么的久远!
但是,从她眼里的氤氲里,我知道母亲的担忧,母亲内心深处多么沉重的痛惜!
那样的环境里,那样的处境中,母亲真的是绝望了!
人的命运是上天注定的!
这就是天道!
任何违反天道的行为,无论你是神,是魔,是鬼,是人,都是会受到惩罚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母亲离开那块土的时候,同院的另外一个妇女始终觉得不放心,于是主动提出来自己也背一背红薯藤下山。
由于需要用另外的背篓装满,又要使劲压紧,花了一些时间。等她赶到母亲摔下去的小路,并发现母亲的时候,母亲已经被压在背篓下,浸泡在水田里十多分钟了。
她一边扯着她的大嗓门呼叫,一边慌慌张张地解下身上的背篓,蹿到水田里,弄掉母亲身上的背篓,把母亲扶起来,坐在田埂上,陪着母亲。此时母亲才嘤嘤地哭了起来!
我能理解母亲当时的心情,当时的委屈,当时的担忧!
被扶起的母亲还没有从惊吓中舒缓过来,浑身发颤,两腿无力,根本无法行走。就那样浑身湿透,流着眼泪,坐在冰冷的田埂上。
后来,听到呼叫的人通知了父亲,领着人,带着临时绑成的担架,把母亲抬了回来。
等到回家的时候,母亲已经见红!
“我想,你或许可能保不住了!你还不到出生的时候啊!”多年以后,母亲第一次这样告诉我,简单而又朴素的语言中包含着无尽的担忧和忧伤。而她无尽的母爱却是那样悄无声息地感染着我。
多年以后,父亲跟我说:你舅公(就是我外婆的哥哥)第一次到我们家来的时候,曾经给你算过命,说你出生的时候是背父亲的。
我不懂什么叫做“背父亲”,于是就问他。
父亲解释说:按你舅公的说法就是,你出生的时候,如果我在现场,你是不会出生的。只有我不再现场的时候,你才会出生。并且你九宫还说,如果我在现场,如果你出生了,你就养不活!
是吗?还有这种说法!
现在,生小孩不都是在医院吗?有的医生还专门要求丈夫到产房呢!
那我出生当时的情况又是怎样的呢?
母亲回家发现异常后,非常担心。按照孕期来看,我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但是,已经见红了。也就是说,我要么会以前出生,要么我就可能会因为早产,发生不可预见的后果!
如果只早产,如果我能活下来,我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这一点倒是可以理解。就像是果子一样,成熟了的摘下来,味道香甜。如果没有成熟就摘下来,味道可想而知!人的出生,也是同样的道理。
至于我早产最坏的结果就是夭折!我不怕使用这个词!因为这就是事实!
这恰好是母亲异常担忧的地方!
母亲回家之后,父亲小心翼翼地为母亲洗澡,换衣服,熬姜开水驱寒。一整晚都不敢大意,小心地伺候着母亲。
鸡叫第一次的时候,父亲恍恍惚惚间睡着了。
父亲说,他睡着了之后就开始做梦。
在梦里,他站在自家的小院里面(农村一般都是单家成院),忽然看到一团红黑色的东西(其实就是紫色,原谅父亲岁颜色不敏感,不过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如此,呵呵)从东方飞了过来,速度非常快,来到我们家的房屋上面。
它似乎发现了父亲站在小院里面,在天空上停顿了一下,然后似乎还往回飞了一段,紧接着又停了下来,似乎在观察父亲的行动。
父亲死死盯着那团紫色的东西,它也一动不动,好像是在相互打量,也好像是相互僵持,谁都不动。
过了一会,那团紫色的东西倏然间径直朝我们的房子飞来,到了房屋的上面,突然下落,钻进了房子里面。
父亲见此情景,大惊失色,急急忙忙奔回屋内,想要看个究竟,是什么东西钻进了我们家里。
也就在这个时候,父亲顿然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
第二天,母亲有了临产前的症状——腹痛。
母亲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母亲腹痛加剧,一家人都处在担忧之中。
奶奶是过来人,初步判断母亲是要临产了,所以叫父亲请来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呵呵,原来生产队的一声就是这样叫的,不过现在叫做乡村医生)。
这个医生按照辈分我应该叫做舅娘,我和她之间还会有一个生命中的交集。过了这个交集,我们基本上就没有任何瓜葛。当然,这是后话,以后会提到。
那个时候,或许是因为经济条件不好的原因,农民没有太多的经济收入,不敢轻易上医院。也或许是没有实行计划生育的关系,小孩子并不金贵,所以农村生小孩,一般都是请赤脚医生上门来接生的。不会像现在,生个小孩成了全家总动员,有条件的,要上好的医院;没有条件的,也要创造条件上好的医院。
舅娘来了之后,仔细询问了情况,作出了跟奶奶一样的判断。于是,舅娘就安排父亲准备热水。
那时候农村的条件艰苦啊,基本上每家都是烧柴。烧柴的好处在于,一旦点燃火,放入一些木材,就可以自己燃烧,等到适当的时候再添加一些进去,而不需要守在那里。父亲点燃火之后,又回到母亲的房内产看情况。
此时,母亲已经异常疼痛,舅娘在旁边一边安慰,一边鼓励母亲。只是,无论如何,我还是没有任何快要降生的征兆。
在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母亲早已经疲惫不堪了。
舅娘和奶奶叹息着,低声交换意见,一致认为:估计我是保不住了!但是同时也开始担心其母亲的安危了!
奶奶吩咐父亲,做好担架,一旦情况紧急,立刻将母亲送往最近的医院抢救。同时,奶奶也作手出门向左邻右舍借钱,筹备不时之需前往医院的钱。
奶奶吩咐完毕,两人就分别开始做准备,留下舅娘守候在母亲的床前。
父亲刚离开一小会,前后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就听到舅娘在房内大声呼叫父亲的名字,说:赶快弄热水来,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父亲听到之后,急急忙忙跑到厨房弄了热水。还没有等他弄好热水,就听到了房间内传出了我的哭声。等他端着热水进到房内,舅娘已经剪断了脐带,处理完毕之后,开始给我洗澡,然后穿上衣服。
借钱回来的奶奶,听到母子平安之后,也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就这样,我正式宣告: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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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的两边是水田。深秋的雨水较多,所以水田里积水很深。右边的水田跟小路的路面相差二十多工分,而左边却相差一米多。
母亲就这样艰难地背着红薯藤行走在漆黑的夜里,行走在湿滑泥泞的小路上!
或许,我本应该就是母亲的儿子!
这是上天注定了的!
这是我后来听说后,安慰母亲的话!
母亲一不小心,脚下一滑,一个趔趄,身体往左边一倒,扑通一声,摔向了左边,径直摔倒在地左边的水田里!
她还是一个孕妇啊!
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啊!
她的背上还背着几十斤重的红薯藤啊!
水田里面还有几十公分深的水啊!
我真不敢想象!真的!到现在,我都不敢想象母亲当时的心境!根本没法想象!
每次说到这里的时候,母亲总是如此淡然地说:“当我摔下去的时候,整个背篓都压在我的身上,根本没有办法动。水田里面的水又深,还好我能够把头伸出水面。我想喊人,可是天又黑,路上有没有人,我声音又小。喊了几声,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当时我就想,如果再多呆一会的话,或许我和我的孩子恐怕就”
每次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母亲都不敢把最坏的结果用语言表达出来!可见,这件事情对母亲的伤害是多么得深重!多么的久远!
但是,从她眼里的氤氲里,我知道母亲的担忧,母亲内心深处多么沉重的痛惜!
那样的环境里,那样的处境中,母亲真的是绝望了!
人的命运是上天注定的!
这就是天道!
任何违反天道的行为,无论你是神,是魔,是鬼,是人,都是会受到惩罚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母亲离开那块土的时候,同院的另外一个妇女始终觉得不放心,于是主动提出来自己也背一背红薯藤下山。
由于需要用另外的背篓装满,又要使劲压紧,花了一些时间。等她赶到母亲摔下去的小路,并发现母亲的时候,母亲已经被压在背篓下,浸泡在水田里十多分钟了。
她一边扯着她的大嗓门呼叫,一边慌慌张张地解下身上的背篓,蹿到水田里,弄掉母亲身上的背篓,把母亲扶起来,坐在田埂上,陪着母亲。此时母亲才嘤嘤地哭了起来!
我能理解母亲当时的心情,当时的委屈,当时的担忧!
被扶起的母亲还没有从惊吓中舒缓过来,浑身发颤,两腿无力,根本无法行走。就那样浑身湿透,流着眼泪,坐在冰冷的田埂上。
后来,听到呼叫的人通知了父亲,领着人,带着临时绑成的担架,把母亲抬了回来。
等到回家的时候,母亲已经见红!
“我想,你或许可能保不住了!你还不到出生的时候啊!”多年以后,母亲第一次这样告诉我,简单而又朴素的语言中包含着无尽的担忧和忧伤。而她无尽的母爱却是那样悄无声息地感染着我。
多年以后,父亲跟我说:你舅公(就是我外婆的哥哥)第一次到我们家来的时候,曾经给你算过命,说你出生的时候是背父亲的。
我不懂什么叫做“背父亲”,于是就问他。
父亲解释说:按你舅公的说法就是,你出生的时候,如果我在现场,你是不会出生的。只有我不再现场的时候,你才会出生。并且你九宫还说,如果我在现场,如果你出生了,你就养不活!
是吗?还有这种说法!
现在,生小孩不都是在医院吗?有的医生还专门要求丈夫到产房呢!
那我出生当时的情况又是怎样的呢?
母亲回家发现异常后,非常担心。按照孕期来看,我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但是,已经见红了。也就是说,我要么会以前出生,要么我就可能会因为早产,发生不可预见的后果!
如果只早产,如果我能活下来,我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这一点倒是可以理解。就像是果子一样,成熟了的摘下来,味道香甜。如果没有成熟就摘下来,味道可想而知!人的出生,也是同样的道理。
至于我早产最坏的结果就是夭折!我不怕使用这个词!因为这就是事实!
这恰好是母亲异常担忧的地方!
母亲回家之后,父亲小心翼翼地为母亲洗澡,换衣服,熬姜开水驱寒。一整晚都不敢大意,小心地伺候着母亲。
鸡叫第一次的时候,父亲恍恍惚惚间睡着了。
父亲说,他睡着了之后就开始做梦。
在梦里,他站在自家的小院里面(农村一般都是单家成院),忽然看到一团红黑色的东西(其实就是紫色,原谅父亲岁颜色不敏感,不过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如此,呵呵)从东方飞了过来,速度非常快,来到我们家的房屋上面。
它似乎发现了父亲站在小院里面,在天空上停顿了一下,然后似乎还往回飞了一段,紧接着又停了下来,似乎在观察父亲的行动。
父亲死死盯着那团紫色的东西,它也一动不动,好像是在相互打量,也好像是相互僵持,谁都不动。
过了一会,那团紫色的东西倏然间径直朝我们的房子飞来,到了房屋的上面,突然下落,钻进了房子里面。
父亲见此情景,大惊失色,急急忙忙奔回屋内,想要看个究竟,是什么东西钻进了我们家里。
也就在这个时候,父亲顿然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
第二天,母亲有了临产前的症状——腹痛。
母亲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母亲腹痛加剧,一家人都处在担忧之中。
奶奶是过来人,初步判断母亲是要临产了,所以叫父亲请来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呵呵,原来生产队的一声就是这样叫的,不过现在叫做乡村医生)。
这个医生按照辈分我应该叫做舅娘,我和她之间还会有一个生命中的交集。过了这个交集,我们基本上就没有任何瓜葛。当然,这是后话,以后会提到。
那个时候,或许是因为经济条件不好的原因,农民没有太多的经济收入,不敢轻易上医院。也或许是没有实行计划生育的关系,小孩子并不金贵,所以农村生小孩,一般都是请赤脚医生上门来接生的。不会像现在,生个小孩成了全家总动员,有条件的,要上好的医院;没有条件的,也要创造条件上好的医院。
舅娘来了之后,仔细询问了情况,作出了跟奶奶一样的判断。于是,舅娘就安排父亲准备热水。
那时候农村的条件艰苦啊,基本上每家都是烧柴。烧柴的好处在于,一旦点燃火,放入一些木材,就可以自己燃烧,等到适当的时候再添加一些进去,而不需要守在那里。父亲点燃火之后,又回到母亲的房内产看情况。
此时,母亲已经异常疼痛,舅娘在旁边一边安慰,一边鼓励母亲。只是,无论如何,我还是没有任何快要降生的征兆。
在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母亲早已经疲惫不堪了。
舅娘和奶奶叹息着,低声交换意见,一致认为:估计我是保不住了!但是同时也开始担心其母亲的安危了!
奶奶吩咐父亲,做好担架,一旦情况紧急,立刻将母亲送往最近的医院抢救。同时,奶奶也作手出门向左邻右舍借钱,筹备不时之需前往医院的钱。
奶奶吩咐完毕,两人就分别开始做准备,留下舅娘守候在母亲的床前。
父亲刚离开一小会,前后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就听到舅娘在房内大声呼叫父亲的名字,说:赶快弄热水来,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父亲听到之后,急急忙忙跑到厨房弄了热水。还没有等他弄好热水,就听到了房间内传出了我的哭声。等他端着热水进到房内,舅娘已经剪断了脐带,处理完毕之后,开始给我洗澡,然后穿上衣服。
借钱回来的奶奶,听到母子平安之后,也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就这样,我正式宣告: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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