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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坟墓搬迁完毕,挖掘机就进场施工。

  张家和宗家的祖坟如果算直线距离也就三十多米,中间有一点幅度,形成一个小山坳。施工的区域就是用推土机直接从凹陷下去的部分推过去,跟前面的路面保持平整。在现代的施工机械面前,这点工程量完全就是无关痛痒的小儿科。

  然而,事情并非我们通常所想象的那样。

  进场施工的第一天,来了两台推土机,在同一边朝同一个方向推土。刚推不久,走在最里面的那台推土机突然就发生故障,动弹不了。管理现场的施工人员对着驾驶员一通大骂,指责驾驶员明明知道今天进场施工,为什么不提前检查维护推土机。谁知道驾驶员悻悻地说:“我们昨天才检查维修了的,我怎么知道今天会出现故障!”管理员还没有骂完,在外面的推土机也突然抽风不动了,气得管理员暴跳如雷,满工地窜来窜去。那个时候就连传呼机都没有,更不要说移动电话了。没办法,只好停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推土机不断出现这样那样的状况,断断续续地施工。原来预计只需要七天左右的时间,实际上却花了二十多天,导致承包该工程的老板亏了本,叫苦连天。

  正如舅公所言,推出来的土壤断层面上,真的出现了“五色泥”,而且五种颜色的泥土的排列顺序也跟舅公说的一模一样。

  自从小山坳被推断之后,断层面边坡上和断层面下方的路面上不断地渗出黄色的液体。起初人们以为是地下水在施工的过程中混进了泥土,故而出现浑浊的颜色。但是,在大桥都已经竣工并交付使用后的两三年里,断层面和路面上依旧不停地渗出黄色的液体。大约两年多之后,这种黄色的液体才最终没有出现。

  后来修排水沟和边坡,途经这一段的时候,刚修好不久的边坡,过几天居然突然坍塌。然后重修,过一段时间又坍塌,反反复复很多次。据说承包的小包工头也亏了本,甚至有一次当他听说重修的边坡又坍塌后,在工地上嚎啕大哭。

  小山坳另一头的两边都住了当地的居民,据他们说,当土壤推到一米多的时候,他们在深夜听到了小山坳工地上传来的哭泣声。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以为是附近的院子的人在夜里发生纠纷而发出的哭声,当时人们也没有太在意。但是,随着断面的深入,哭声变成了哀叹声,一直持续到施工完成后的数月。持续的时间真的是很长。

  后来,舅公到我们家,主动问父亲:修建引道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父亲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舅公。

  舅公说:可惜了那条“走蛟的蟒蛇”!它被推断了龙脉,哪有不流血,不发出声音的道理?舅公是如此解释“黄色液体”和“哭声”c“叹息声”的。

  至于张家祖坟的情形,舅公如是说:在行规里面,在上好的地穴之地为丧家埋葬,如果选择的位置c朝向和下葬的时间等都是对的,就是违反天道,泄露天机的行为,是要遭天谴的。要么祸及主葬道士本人(后面会提到一个这样的事例),要么就会殃及主葬道士的亲人。为了避免违反天道带来的反噬,行业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现在叫潜规则)——在不给丧家造成大的麻烦的前提下,在某方面做一点手脚,以减小埋葬后带来的气势,原本后人可以大富大贵的,只能得到小富小贵,以此来削减天道反噬的效果。

  张家祖坟就是如此。朝向(行业里面叫做志向)偏移了点,棺材上钉大铁钉,都是主葬道士削减天道反噬的举措。要不然,棺材里面可能就不会只是一窝老鼠的问题,而是其他更加意想不到的东西。尸体也有可能不会只剩下金黄色的骨骼,而可能是其他的状态。

  至于志向怎么偏移,朝哪边偏移,偏移多少;怎样在棺材上钉铁钉,怎样钉,何时钉,钉多少,舅公没有说,父亲也不知道。至于舅公说的“是其他更加意想不到的东西”,是什么东西,怎么个“意想不到”,以及尸体“可能是其他的状态”,是什么状态,会有什么后果,舅公也没有说。

  我想,父亲一定问了这些问题,可能舅公没有跟他说,所以他没法跟我说。亦或者说了,父亲不愿意跟我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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