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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节

  等到父母他们吃晚饭的时候,我又狠狠地吃了一次,几天的煎熬着实让我饿到了极点,这次总算是吃饱了。晚饭之后,在沉重的疲倦感的驱使下,我躺倒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昏昏沉沉中,感觉有人在身上弄着什么。说实在的,在我的记忆里,似乎就是从那次被梦魇折磨之后开始,就成了一个睡眠不深的人。吃不下,睡不好,如影相随,相伴至今。当我感觉到了动静后,立刻就醒了过来。

  睡觉的时候,我习惯于侧向左边,也就是脸朝着床里面睡觉。当我条件反射地醒来后,自然而然地向右转过身来,睁开睡意惺忪的双眼,昏黄的光线中,慧宁师太正站在我的床前。我揉了揉眼睛,一边想开口说话,一边想要从床上坐起身来。但是慧宁师太用手轻轻地向我摆了一下,一边止住了我的行为,一边用手示意我继续躺着。看得出来,她是要我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动,就这样静静地躺着。

  我偏了一下头,朝屋子里打量了一下,发现书桌上摆放着一盏纸糊的灯笼,里面放着一支蜡烛,散发出昏黄的光线。见我安静地躺着,慧宁师太继续着之前的动作,逐一解开结在我身上的黄绸带。

  黄绸带结解开之后,慧宁师太转身朝向我脚底方向的屋子角落。她右手掌向上举起,做成行佛家礼的姿势,而左手臂抬起来,与右手肘相平,手指则不停地快速掐着一些复杂的手势,神情肃穆地念念有词。

  我屋子里摆放的家具很少,进门是一张桌子,也就是在我的床头右侧;正对面是一张书桌,靠在窗户的下面;床尾堆放着一大堆红薯,斜对面是一个衣柜,在衣柜和红薯之间有一段距离。由于衣柜距离书桌较近,灯笼摆放在书桌上,这样就在衣柜和红薯堆之间的空间里形成了一个相对较暗的区域。

  当我朝慧宁师太面对的方向看去,蓦然发现:在暗影区里居然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说是人影,其实就是当我第一眼看上去的时候,感觉那个影子就是一个人,但是却看不清楚长相,只是依照视觉判断,应该是人的影子,仅此而已。

  慧宁师太念了一会,然后朝着影子举起右手,似乎是在跟影子打招呼,又好像是在牵引影子过来。正在我惊惑不已的时候,那个影子居然朝着慧宁师太的方向慢慢飘了过来,跟我之前见到的那个“她”的动作一模一样。等影子来到光线较亮的地方,我才惊奇地发现:这不正是我自己吗?!

  是的,那个影子就是我自己!

  试想一下,一个人居然在现实世界中看到另外一个自己,而且还在飘动!这完全是颠覆三观的场景啊!我能不被惊呆吗?!我清楚地记得,我就那样毫不掩饰地张大着嘴巴,使劲瞪着双眼,默默地看着影子飘了过来!

  天哪,这是真的吗?

  但是,现实告诉我:这就是真的!

  在昏暗的灯光掩映下,我清楚地看到:“他”(严格来说,应该是另外一个“我”,只是为了在阅读的时候便于区分而用了他)几乎和我一样的身高,一样的个头,“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衣服!只不过“他”似乎有点“腼腆”,一直低垂着头,没有抬头观察周围的任何一样东西;似乎是道路难行,小心翼翼地注意脚下;也似乎有一点“害怕”,飘过来的时候有点缓慢。

  当“他”来到我的床前的时候,我清晰地看到“他”的脸色——真如人们常说的“白得像张纸”!尽管“他”眼皮低垂,但是我仰视上去,一样能够看到“他”没有闭合的双眼里充满了虚空和无神。“他”就这样虚弱无力,毫无生气地“站立”在我的床前。

  一切都显得如此诡异!

  气氛在那一刻是如此的静默!

  “他”站定在我床前的片刻里,慧宁师太并没有停止口中的诵念。我就这样满心惊疑地躺在床上,一会看看慧宁师太,一会又看看站在床前的“他”,内心波涛汹涌。忽然,站在“他身后”的慧宁师太右手一挥,“他”慢慢地飘了起来,慢慢地飘空中,飘到我的身体上方,然后一转身,变成了我面对面的姿势。

  我和“他”就这样默默无语地对视着,自己和自己在现实生活中对视(这有别于在照镜子的时候,和自己镜中的影像对视,尽管二者有所类似,但是存在实体上的差别)!这既是一件诡异,又令人倍感好奇的事情!

  这种诡异不要说对一个六岁多的小孩来说存在心理上的障碍,即便是成年人,或许内心也不好受。我顿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惶恐,忐忑不安,试图闭上双眼。然而,小孩子的好奇之心却总是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好怕的,这就是我自己,有什么好害怕的!于是又竭力地睁开两眼。这是一种非常矛盾的内心纠结,我就挣扎在闭眼和睁眼之间。

  “他”没有漂浮太久,慢慢地朝着我“压了下来”,一点一点地朝着我的身体移动,越来越近。当“他”接近我的身体的时候,我感受不到那种真实的人压下来产生的窒息感和压力,也没有感受到真正的人的那种气场和气息。

  当“他”快要接近我的身体的时候,“他的身体”发生了倾斜,头部上扬,下身下压,成一个倾斜角度。我看到“他”的“双脚”慢慢地进入我的双脚,与我的双脚融为一体,而“他”的其他身体部位依然能够看见。顺着双脚融合的部位,“他”的双腿,腰部c胸部c双手c双臂c头部依次融合到我的身体里面。

  “他”的融合,也就意味着我已经真真正正地完整了!事情到此也该告罄了!

  忽然,“我”出其不意地发出了一声沉闷低缓的叹息声。

  可是,我并没有叹息啊!我为什么要叹息呢?

  继而,“我”的内心情不自禁地纠结了一下!

  可是,我并没有纠结啊!我为什么要纠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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