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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1 章

  弄错了。”

  书房门口的婆子听了这样的话立即提起裙角一路到了张氏屋里。

  张氏正要将姐姐送过来的荷叶杯拿出来用,听到婆子的话,忘记了手里的杯子,随手一甩,杯子顿时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买余家田地的不是沈家吗?怎么会变成了姚家,姚婉宁在这里捣什么鬼。

  ……

  姚宜闻走到婉宁院子里,就听到一阵欢笑声。

  “小姐那个chā的好。”

  然后是婉宁的声音,“我的这枝梅花太短没有chā到底,是浮搁着的。”

  “小姐耍赖。”

  童妈妈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怪不得人人都说落雨最实诚,若是落雨也跟着门上的婆子每天玩一把,恐怕要将身上的银子都输了干净。”

  婉宁重新去拿笔,“再这样下去,等到冬天过完了。我的九九消寒图还没画好。”

  婆子看到姚宜闻要撩开帘子进去禀告,姚宜闻伸出手来阻止。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婉宁轻声道:“试数窗间九九图,馀寒消尽暖回初。梅花点徧无馀白,看到今朝是杏株。”

  婉宁仔细地写着。练了这么久,她用毛笔写字是越来越熟练了。就是时不时的还会写错,昆哥看到的时候就会故意板着脸纠正她,还拿出杨敬先生的口气让她牢牢地记住。

  “小姐这边怎么就写了一个字,还有那么多地方。”

  落雨指着九九消寒图的右边。

  “这是要八十一天才写完的: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你看梅花添了多少瓣,这字也就有几笔。”

  落雨听得点头。

  婉宁道:“你跟落英一起都学认字吧。”

  落雨笑着摇头,“那哪里是奴婢们学的,奴婢们蠢苯。学不来这些东西。”

  “哪有这种事,学了认字有许多好处,没事的时候就不用发呆,可以拿本书来看。”

  姚宜闻忽然想起几年前,他给婉宁请了先生在家,先生教了婉宁一个月,却说什么也不肯再留下,还跟他说,内阁中的小姐不一定要学认字,还有琴棋书画许多种。

  他听了心里十分生气。觉得不是婉宁不能学,而是先生没有本事,可从那以后也确实没有花心思给婉宁再请更好的先生来。

  没想到婉宁现在已经学会了读书写字。

  “老爷。”

  从屋子里出来的落英没想到会遇到姚宜闻不禁惊讶地喊了一声。

  姚宜闻点点头撩开袍子走进屋。

  婉宁刚放下手里的笔。落雨正收拾砚台。

  屋子里飘dàng着一股淡淡的墨香,这正是姚宜闻从前想过的情形,只不过他就因为一时的自大错过了。

  “婉宁,”姚宜闻坐下来,“刑部的人来问,说你跟余家买了宣府的田地是不是真的?”

  说不定这件事是虚传,就想外面都说沈家要买宣府的田地。

  “是真的。”婉宁回答的很干脆。

  姚宜闻不禁抬起眼睛,“为什么要买宣府的田地?难不成你也要学着沈家去卖盐?”一个内宅的小姐,卖茶叶已经让人议论。在学着去卖盐,难不成要做真正的盐商?

  婉宁看向父亲。“太祖建国时就说过粮乃立国根本,边疆开荒种粮不收赋税。余家要离开京城回到凤阳,宣府的田地自然不能千里迢迢地来打理,正好我的茶也要卖去南直隶,我的家在京城,回去卖茶也不便利,余家卖茶,我买了田地秋收时卖粮有何不妥?”

  “那么多人买田地,难不成都要去做盐商?每年去宣府收米的米商也有不少,再说余家的土地离宣府城还有些距离,再走几十里还有达官显贵的庄子在,那些达官显贵也是盐商?”

  田地买来出了粮食可以卖粮,谁说一定要用来换盐引。

  姚宜闻顿时被顶了回来。

  婉宁接着道:“余家的土地便宜,我才买来,文书都十分齐全,刑部的大人要看,父亲就将文书递过去。”婉宁看向童妈妈,童妈妈立即进了内室将文书拿出来jiāo到姚宜闻手上。

  婉宁看着姚宜闻,“父亲不要耽搁了,免得让人误会,以为我是要做什么大盐商。”

  看着女儿的侧脸,姚宜闻不由地叹了口气,婉宁做生意是从泰兴开始的,因为寿氏对婉宁不好,沈家来帮忙婉宁才想了这样的法子,现在将茶叶卖到了京城,他心里觉得亏欠婉宁也没有chā手。

  至于用自己的银钱买田地,文书和鱼鳞册又都齐全,还有什么好说的。

  姚宜闻站起身,“我去说一声。”

  “父亲要先和母亲商量吗?”婉宁的声音带着几分的质疑,嘴角微微地扬起还有几分的讥诮。

  婉宁那双清亮的眼睛就这样注视着他。

  让他想起这些年的过往。

  要不是他听张氏的也不会将婉宁送去族里。

  姚宜闻摇头道:“这是你的事,你母亲不用知道。”

  ……

  张氏吩咐婆子,“去外面等着,见到老爷就说我在担心,现在正好是该吃饭的时候,若不然让厨房准备些酒菜送过去。”

  先要将人稳下来。然后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给她时间去跟父亲说。

  朝廷上的事,老爷还是听父亲的。

  婆子应了一声去长廊里等姚宜闻。

  张氏穿上氅衣刚准备出门。婆子就匆匆忙忙走回来,“太太。老爷说不用了,已经拿了什么东西将那位大人送走了。”

  就这样送走了?

  完全没有让她chā手。

  张氏愣在那里,她连老爷送出去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

  刑部的郑敏从姚家出来,径直回到衙门,衙门里还有几位大人为了这个案子争的脸红耳赤。

  “还审什么,证据确凿,这种小事还要请皇上亲自过问不成?南直隶的案子就是皇上钦命的崔大人来审,这次若是再如此。我们刑部的脸面往哪里搁……”

  “可是这案子该怎么定……是要将李大人请过来,还是……”

  “请什么请,不过有军功在身,怎么,大周朝的律法还奈何他不得了?”

  光是刑部就多一半的倾向给李成茂定罪。

  郑敏在门外微微一笑,撩开官服走进去。

  各位大人都看向郑敏。

  “怎么样,案宗拿来了没有?我们今天早些动手写奏折,也好让皇上定夺。”

  “大人准备怎么写?”郑敏缓缓地道,“这江仲的口供和事实不符啊。”

  江仲的口供和事实不符?

  哪个事实不符?

  所有人目光中透着疑惑。

  郑敏将手里的匣子打开,“江仲说。沈家要买余家的徒弟,李成茂大人才让他去恐吓沈家,好让余家害怕。再也不敢卖地,让大商贾们也不敢买余家的土地。”

  所有人都在看着郑敏。

  郑敏将盒子里的文书拿出来,脸上露出啼笑皆非的神情,“可是余家的土地早就卖给姚家了,跟沈家有什么关系。”

  所有人以为拿着江仲的口供就可以定案。

  如今就像是被自己扳起来的石头砸了脚。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的神情,低头去看那张文书。

  拿着这文书的时候,他怀里就如同踹了一只活奔乱跳的兔子。

  他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些想要陷害陈老将军的人,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一刻。

  他是这样的雀跃,笑容就忍不住要溢出来。

  这就是反败为胜的滋味。

  郑敏看向旁边的书办。

  书办上前道:“回禀各位大人。宣府卖商屯的还不止是余家一家……宣府,不止是宣府。西北的商屯也在卖,沈家就是要卖掉自己手里的屯田。”

  沈家不但不是要卖田。而且还要卖田,和江仲的口供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以整个案子都要推掉重新审理。

  郑敏笑容可掬地将文书收起来,崔大人说的没错,现在到了这些人收场的时候。

  ……

  赵璠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有这种事。

  御史弹劾的奏折,像潮水一样压过来,京城里同样闹腾不停的还有盐商卖手里的屯田。

  盐运使司批白条了,可以用银子换盐引。

  那屯田还有什么用处。

  这些精明的商人,先想到的就是卖掉手里的屯田。

  京里但凡和盐运使司有些关系的人家,门槛都要被踏破,所有人都想要明年的盐引。

  从开始的数银票到手软,到现在的胆战心惊,赵璠仿佛从天上直接掉在了地上,摔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赵璠看着张戚程,“岳父,御史会不会弹劾我们。”他可是才让人去找盐运使司开出了几张白条,卖的都是明年的盐引。

  张戚程厉眼看过去,“你做了些什么。”

  赵璠庞大的身躯打了个冷战。

  张戚程怒其不争,“我早就告诉你,事成之前,你要收敛收敛……”

  赵璠忙看向旁边的妻子,“朝廷实行以银抵粮已经很久了,之前又不是没有托人办过盐引。”这样的银子一赚就是几千两,比什么都来得容易,有了这些银子就能置办新宅院,他是想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可……看到了银子,他就忍不住。

  谁能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第一百五十四章抓起来

  天还没大亮,街道上是一片冷清,准备早起做买卖的人刚洗了脸,将一盆水泼在地上,京城的大门慢悠悠地打开了,等到城外的马车顿时迫不及待地驰进城内。

  马车才安顿下来,就有下人四处打听消息。

  本来准备过了年搬迁去凤阳的余家老小也在隆冬时起程,只留下余家长房在京中打理余下事宜。

  望着余家马车出了京城,同在宣府屯田的商贾顿时更加焦急起来。

  京城里充斥着一股奇怪的气氛。

  婉宁将焦无应叫来说话,焦无应将这些日子的账目仔仔细细地说了,然后躬身道:“这段日子京里乱的很,小姐还是少出门。”

  婉宁点点头,焦掌柜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这股卖屯田的风潮是刮起来了。

  盐商拿不到盐引迟早会闹出这样的事来,只不过是因为余家和沈家早一点到来。

  “去宣府的人走了没有?”

  焦无应道:“已经走了。”

  “我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明年春天要开始种地,所有一切都要筹备好。”

  焦无应道:“还有人上门来问我,”说着将手里的文书递上去,“宣府的屯田,我们还收不收。”

  这还真是越闹越厉害了。

  到了年底,屯田不卖明年还种不种,怪不得屯田的人家都会着急。

  ……

  张氏每次回到家中,母亲都是眉开眼笑的模样,如今母亲却坐在贵妃榻上半天没有说话。

  “母亲,”张氏忍不住先开口,“姐姐那边怎么样?总不会有什么事吧?”

  京里闹腾的厉害,可朝廷里不是还没有文书下来。

  张夫人看向女儿。不由地叹了口气,“听你父亲说,刑部的证据是宜闻递上去的?你怎么也不拦着些。哪怕是晚个一两日,你父亲也有些准备。”

  说到这个。张氏脸上顿时难看起来。

  就在她的眼皮底下,老爷将姚婉宁买地的凭据递给了刑部的官员,这几天只要她提起婉宁的事,老爷就是一副,你不用管的模样。

  她是连话都说不进去。

  “母亲。”张氏抬起头来。

  张夫人道:“毕竟是你们家里的事,你父亲平日里也不好chā手,你总要牢牢地把握住才是,你那继女屋子里的事。你怎么半点都没有察觉?”

  看着母亲失望的神情,张氏心里如同被挖空了一块。

  母亲没有像往常一样信任她。

  “母亲……”

  张氏还没说话,张瑜贞的声音传来,丫鬟来不及上前打帘,张瑜贞一阵风地进了屋,“母亲,”张瑜贞眼睛通红,嘴唇苍白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

  张夫人吓了一跳,忙伸出手来,“慢点说。慢点说,这是怎么了。”

  张瑜贞哭哭啼啼,“听我公公说。我们家老爷被弹劾,说是贿赂盐运使司,拿了明年的盐引。”

  张氏听得一惊,呆呆地看着姐姐。

  张夫人道:“那,姑爷到底有没有贿赂,弹劾又有没有凭据,你说一说好让家里人去知会你父亲。”

  张瑜贞愣在那里,嘴唇一开一合。

  “到底有没有啊?”

  母亲催促了一句,张瑜贞才点头。“告发的是金家,是赵家的表亲。他们手里有老爷写给两淮盐运使司的信函……”

  有了凭据,这可怎么办?除非在这些东西没有呈上去之前拦下来。

  “是谁查的?东西在哪里?”

  张瑜贞脸上一片茫然。

  张家下人还没有将张戚程请回家。赵家就来了人。

  赵家管事进门来不及行礼,就躬身禀告,“亲家夫人,太太,老爷身边的小厮回家报的消息,老爷被刑部的人请走了。”

  张瑜贞心脏猛跳两下,眼前顿时一阵眩晕。

  ……

  陈文实穿戴好了站在院子里等着女婿一起去刑部。

  李成茂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陈文实唯恐女婿这次说错话,等到李成茂站在跟前,陈文实沉着脸问过去,“教你的话都记住了?”

  李成茂颌首,“记住了,只是……岳父……这样问行不行?”

  李成茂上了奏折,除了申辩自己的冤屈,还将朝中重臣、勋贵和盐运使司相互勾结,倒卖盐引的事具奏,边疆军屯不足,民屯再日衰,将来真的兴起战事,几十万大军要吃什么?没有军粮怎么和瓦剌对战,奏请朝廷整饬吏治,恢复运粮边防以换盐引的制度。

  奏折递进了内阁一直没有消息,直到今天,刑部提审江仲,允许李成茂和江仲当面对质。

  当面对质。

  等于是朝廷给了李成茂翻案的机会。

  江仲到底会不会说真话,谁也不知道,刑部提牢厅主事田允兴教了李成茂一个法子,让李成茂见到江仲,不要说案情而是换种法子问话。

  陈文实道:“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不成?”

  李成茂摇摇头。

  “那就照做。”

  只要做好了,就能洗脱冤屈,就看江仲到底能不能说实话。

  ……

  江仲听着外面的声音。

  狱卒拎着桶给犯人分饭,一勺子东西送进来,倒在破碗里,赶过去狼吞虎咽的是被关已久的犯人,不理不睬的是刚关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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