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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落水

  江城被禺江分割成江城西与江城东两块,城西先行,繁华昌盛,城东则落后许多,这才开发了一小部分,还是以学区为主,没多少商业区。但也有不少商人对这半边城很看好。

  不过,不管城东多么落后,至少江岸还是繁华的。入夜后柔和的街灯亮起,宽阔广场上更是亮如白昼,多个广场舞小团体分布在各处,或欢快或轻缓的音乐中还掺杂着孩童的笑闹,一时热闹非常。

  林一夏没见过江城夜景,跑过广场时朝那边多看了两眼,好奇中带着些许向往。城里的夜生活,比乡下要热闹很多很多。

  白织雪难得扎起了头发,精细的四股辫长长的一直垂到胸口,发尾扎了个白色的小绒球。这是林一夏的成果,别的她拿不出手,手却是极巧的,只是到江外后一直没机会用上。多年不练,手有些生,但效果却很不错——毕竟人美,头发怎么样都好看。

  沿着禺江夜跑的人还有不少,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穿着短袖短裤,蹬着运动鞋,轻轻松松地从她们俩身边跑过,之后还回头对她们鼓励性的灿烂一笑,这让林一夏很是感慨。

  那些年轻小伙们一个个超过她们也就算了,怎么连老奶奶都那么康健!

  “老奶奶看起来有七八十了。”白织雪的气息还算平稳,对此也很是惊讶,“老当益壮呀!”

  林一夏比她虚得多,面上火热,额上却只是微微见汗,只是被江风一吹也没凉下来。她的喉咙有些干哑,因而只是用鼻音嗯了一声。

  白织雪笑嘻嘻地鼓励她:“马上跑完了哦!”林一夏勉强扯出个笑。

  终点定在一个小凉亭,许多夜跑的人都喜欢在这停下,在亭子里吹吹凉风歇一歇,还能看林间空地上的阿姨们跳舞,虽然业余,但还算好看。

  两人渐渐缓下脚步,一面平复呼吸一面穿过小树林走向江边。江边小路上更多的是散步的人,有人牵着狗有人哼着歌,波光粼粼的江面上,倒映的是江城人的悠然生活。

  林一夏半眯着眼,享受着夏夜的习习凉风,嘴角微微上翘,彰显了她内心的愉悦。白织雪偏头看向对岸,余光却一直停留在林一夏身上。

  突然,她目光一凝,一声“小心”脱口而出,右手迅速伸出试图将人往身边拉。

  然而她的手指才堪堪触碰到林一夏的肌肤,一道黑影猛然撞向两人之间,生生将两人向两侧排开。

  一时人声喧闹,狗吠声此起彼伏。然而林一夏脑中一片空白,一声惊呼压在喉间因惊惧而难以发出。她的眼中飞快闪过树林c路灯c高楼紧接着边上星空

  不等边上的人反应,又一道雪白的声音紧跟着跃入禺江,那姿态若是跳水怕是特别完美,然而并不适合跳江救人。岸上一片哗然,有三名青年飞快甩掉上衣裤子,运动鞋也踢到一边,三言两句定下计划就沿着河堤往下爬。

  林一夏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景物越来越远,世界也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唯一的,只有她的呼吸。

  潮潮的江水气味将她笼罩,下一刻,入水的错误姿势将她砸得一晕,冰凉的江水瞬间将她吞噬,不同于江面的平缓,江下暗潮汹涌,绞着她往远方而去。一直到呛了好几口水,林一夏这才无意识地挣扎起来,然而连手都无法伸出江面。

  熟悉的绝望感。

  心却蓦然平静下来。

  林一夏在水下睁着眼,浑浊的江水让眼睛很不舒服,而且,什么都看不见。

  幸而,并没有多少时间给她思考与感受窒息的痛苦,一双手环着她的腰奋力往上一带,几乎没给林一夏以反应的时间,她已经浮出水面。

  呛水的痛苦席卷而来,眼睛鼻子喉咙以各自独特的方式疼着,连声咳得几乎难以呼吸。

  “没事了没事了。”白织雪紧紧抱着她,声音颤抖几乎带了哭腔。

  林一夏脑子还很懵,眼睛也疼得直流泪,等意识渐渐清晰,她已经被另一个人夹着游到了岸边。

  岸上有人接应,然而四米高的河堤非常陡峭,三名青年合力将她推上一段,上面则有人倒挂着来拉她。

  在一干路人的努力下,五人皆完好无损地从禺江里回来。扶她们到一旁坐下的人脱了外套给她们披上,紧接着掏出手机打了120。

  白织雪状态挺好,眼尖地拦下要走的三名青年,连声道谢后见对方不肯留姓名,她便说不坚持报答,只希望他们能来店里坐坐,交个朋友也好。

  至于他们来不来,那也不是能强求的事情。白织雪没有多耽搁便回来守在林一夏身边,面上满是担忧与愧疚。

  林一夏鼻子还很难受,说话不连贯,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没事啦别担心我很好咳还好。”

  救护车来得很快,虽然林一夏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严重,然而白织雪很坚持,她拗不过,只能顺从地被接去医院。

  急诊医生见她活蹦乱跳的不像有大问题的模样,本准备让她歇歇就好,再开点药免得发烧感冒。然而白织雪却很坚持要拍片子:“她小时候肺部呛伤c发炎,一直修养到现在,我担心这次会更严重。”

  医生一听以前有落下病根,也很迅速地开了单子,还不满地对林一夏说:“这种事情要早点说!”

  “”好几年前的病了啊!早好了呀!等等白织雪怎么知道的?

  结果出得很快,两人的板蓝根还没喝完呢,结果已经到手,看单子下面写着是一切正常,到底还是呛进了些江水,但并不严重。

  医生只是开了几盒药,叮嘱若是另一天不舒服再过来。至于现在,还是抓紧回去洗澡比较好。

  门卡钥匙手机都在店里,她们干脆就回店里洗澡,反正换洗的衣服也有。只是两人的形象把俞馨吓了一跳,然而她慌慌张张的却又没什么能干的,只能继续在楼下守店。

  “幸亏手机没带着。”林一夏声音还有些奇怪,但勉强能听出庆幸来,只是刚感叹完就被白织雪推进浴室。

  林一夏本就带着一套换洗衣物,倒能直接用上,白织雪自然是不缺衣服的。等两人都收拾利索,刚好十一点,下楼和俞馨打了声招呼,就关了店门往桐林苑走去。

  到了这时候,两人总算能开始聊天。那个撞她们的早没影了,突然从树林里跑出来的,撞完人就跑,根本没人看清他的模样。而城里养的狗,狗鼻子虽灵但也不会追踪,最终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总觉得像故意的。”林一夏有些憋屈,“他是不是有反人类心理?随便找个人结果偏偏我倒霉给撞上了?”

  “嗯可能吧。”白织雪眼睑低垂,认为自己运气不好,也比发现自己被卷入某些纷争的好。只是这次那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夜里,林一夏依旧和白织雪躺在一张床上,郑重地谢过之后,也就疲倦地沉沉睡去。至于为什么知道她小时候的病这种事情也没怎么大不了,很多朋友都知道,也许是听人说的,虽然这得传播多广才能被白织雪听到?

  另一天早上,林一夏睡得昏沉沉的,最终还是发烧了。

  白织雪叫醒她喂了些清淡的粥点,又让她吃了退烧药,这才把人重新伺候着躺下。随后征得她的同意,用她的手机给她家里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这事,也不往严重了说,免得他们太担心。

  林一夏家里没车,接她不方便,白织雪便提议说把人先留在她这,她会照顾好,若是担心也可以过来看望。

  林家人的工作并不轻松,也没有所谓周末,但林妈依旧请了假赶到市区,一是照顾女儿,二则是道谢。

  因而林一夏渴醒的时候,见到的已经不是白织雪,而是坐在一旁出神的老妈。

  “妈?你怎么在这?”林一夏烧得迷迷糊糊,但还算能认人,至于烧退了后还记不记得,就不好说了。

  林妈知道她没什么大碍,面色还算轻松,见她醒了,往桌上水杯里又添了点热水后递给她。

  昨晚的事情,也完全不能怪林一夏,因而林妈想说她几句都找不出个由头,半晌只能叮嘱说:“以后离危险的地方远一点,离水也远点。”

  林一夏乖巧地点点头,喝了水后,觉得自己也好得七七八八了,便提出要回家。毕竟在别人家里,还是会拘束许多。

  然而不等她给白织雪打电话说明,人已经拎着菜回来了:“呐!我菜都买好了,吃了再回去吧。你再多躺躺。”

  盛情难却,林一夏躺回床上,眼看着老妈跟人进了厨房,心想着回去肯定有一句“你看别人,会做那么多菜,你怎么就什么都不会呢?”。

  别人家的孩子啊

  然而我也喜欢。

  林一夏笑笑,又迷迷糊糊地继续睡了。这个周末,怕是要在家睡上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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