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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我名叫直澄。写法是……」

  直澄就像突然想到似的,拿起砚台用的水,倒入砚中。发出磨墨的磨砚声,砚台精逐渐感到宽心。直澄的磨墨动作无比轻柔,磨好的墨水浓淡,也与砚台精的理想标准吻合,而且他又写得一手好字。他以与外形不符的豪放潇洒字迹,写下自己的名字后,把纸拿向砚台精面前。

  「我已经告诉你名字了,你也告诉我吧。」

  直澄一脸雀跃地望着砚台精。砚台精此时心中的感觉难以言喻,但他还是犹豫该不该说话。过了一会儿,直澄自言自语道「你该不会没有名字吧……」这句话听来无比落寞,砚台精也开始觉得有点感伤,但他急忙挥除心中刚萌芽的念头。

  「少主,您在哪儿呀?」

  「啊,我偷溜出来的事,好像穿帮了。」

  砚台精微微睁眼偷瞄咳嗽的直澄,但直澄此时正忙着整理桌面,没注意到他。他以抹布擦除墨水,并用摆在一旁的水壶将残留的墨水冲干净,砚台精松了口气。

  「我会再来的,砚台精。」

  直澄留下这句话后,就此离去。直澄没叫他怪物或妖怪,而是用这种带有几分尊敬的称呼,这令砚台精感到有点难为情。

  直澄果真如他所言,不时都会来看砚台精。有时是偷溜出寝室,有时是趁大夫不注意时跑来。

  「砚台精。」

  不管他怎么叫唤,砚台精都不回答。

  「你看外面。春意渐浓,令人心旷神怡呢。」

  自从两人邂逅后,直澄总是自己一味地跟砚台精说话。尽管他没回话,直澄也不在乎。从那个冬日至今已过了一个半月,砚台精依旧不发一语。直澄平时因为念书和生病,抽不开身,所以没每天来报到,但他不时会突然来访,坐在书桌前,或是紧依在砚台精身旁,在书桌上托腮凝望。独自说些无关紧要的事,然后就此离去。

  「跟在我身边的小姓⑵,你知道吗?年轻的名叫速水,是我nǎi妈的儿子。远水从小就是个爱哭鬼,明明大我四岁,却像小鸟一样,老爱哭。不过,他总是在身旁守护我。和以前一样,对我的关心胜过对他自己。我一直把速水当作自己的亲哥哥。」

  速水明明是个小姓,却常像家人似地训斥直澄。砚台精常暗自纳闷,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如今他还没问,直澄先告诉他答案了。

  「另一名小姓名叫织卫。是名剑术高手,弓技也很是了得。原本理应被推举为藩内指导剑术的师傅,但织卫是个怪人,竟然自愿要当我的随从。所以我在织卫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来。」

  在听他谈及此事之前,砚台精并没留意此事,不过织卫确实是名深具武士气概的男子,砚台精在不知不觉间,也和直澄有同样的心情。

  「我nǎi妈是一位很温柔的人。我一岁时丧母,所以nǎi妈把我当亲生儿子般疼爱。她似乎现在仍当我是三、四岁孩童,之前我打喷嚏,她还急忙拿纸凑向我鼻子对我说『擤吧』。在走廊上的侍从们见了,纷纷偷笑,真教人难为情啊。」

  直澄常聊到城内人们的事。诸如园丁的爱好、掌管文书工作的佑笔喜欢的人、藩士们的古怪习惯,直澄知道许多秘密,让人很想问他一句「你是从哪儿得知的?」托他的福,尽管砚台精一直待在书桌上,但是对城内人们的脾气和特征都知之甚详。

  「家父外表威严十足,看起来不易亲近,其实是位重感情的人。」

  每次聊到藩主,直澄一定会这么说。

  「有一次我偷溜出寝室,在走廊上正好撞见家父。家父很清楚我不该出现在那里,当时我心里已做好准备,恐怕今后再也不能溜出寝室了。但家父什么也没说,只将他身上的短外罩披在我身上,就此离去。我既高兴,又羞愧,尽管没被责骂,但我已经深切反省。」

  直澄所说的每一个人,对砚台精来说,都充满了魅力,但是对直澄的搭话,他还是没任何回应。这时候他仍在心中发誓,绝不能现出原形。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句誓言竟然会那么快就被打破。就在遇见直澄的短短两个月后。

  这天,直澄一如平时,来到砚台精所在的六花之间。

  (咦?)

  如果是平时,直澄一来便会叫他一声「砚台精」,但这天他始终一句话也没说。砚台精感到纳闷,微微睁眼偷瞄,这时,他发现平时总是在书桌上托腮凝望的直澄,竟然不见踪影。砚台精再次闭上眼。感觉得到直澄的气息。他竖耳细听,传来一阵像是直澄的呼吸声。

  「呼……呼……呼……」

  虽然气息微弱,但显得很急促。砚台精有不祥的预感,他略微起身,往桌下观望。直澄果然就在桌下,他像在磕头似的,俯卧在地。砚台精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置。是要出声叫唤,还是爬下去查看他的情况,或是就此放任不管呢?这样未免太狠心了。如果一直没人发现,情况一直恶化下去,或许会有xìng命之危。可是这对砚台精来说,是一样的情形。他出面救直澄,就如同是暴露自己的真实身分。就在砚台精犹豫不决时,直澄的呼吸声变得愈来愈急促。

  第一次见到直澄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砚台精坐起上半身,心中忐忑不安。只要他往后躺下,阖上眼睛,就不会再看到直澄痛苦的表情。只要伸手捂住耳朵,就听不到那微弱的呼吸声尽管心里明白,但他就是办不到。

  最后,砚台精伸出手,抓着书桌边缘跳下榻榻米,来到直澄脸旁。以他小小的手掌一再拍打直澄的脸,但没有丝毫回应。拍打脖子和肩膀,直澄也只是紧闭双眼,痛苦地喘息。望着直澄的脸,砚台精难过得想哭。

  (这孩子明明那么努力,为什么会受这种苦?)

  直澄虽然会溜出寝室,却不曾从自己的修链中逃脱。非但如此,他连卧病在床时,也都认真苦读,此事城内的人全都知道。

  「他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四小时)。就算阖眼,也在背诵庄子,只要看家臣面有愁容,便会主动找对方详谈。」

  像他这样,什么时候会把时间用在自己身上呢之前织卫曾这样向速水说过。砚台精对直澄深感同情。所以一不小心脱口而出。

  「喂,直澄。你不要紧吧?哪里痛吗?肚子?还是胸口?」

  砚台精摇晃着直澄肩头,一再叫唤。起初直澄完全没回应,但砚台精拼命和他说话,他突然传来「呵呵」的笑声。

  「你终于和我说话了。」

  我赢了直澄睁开眼,仔细端详长出手脚的砚台精,笑着说道。砚台精先是一怔,接着猛然把手从直澄肩上缩回,顺着书桌的桌脚往上爬,想回到原来的场所。

  「等一下,再多说一些嘛……你好不容易才开口呢。」

  「放开我!」

  直澄坐起身,抓住砚台精的身体,砚台精挥舞着手脚,极力抵抗。直澄见他怒气腾腾,只好松手,砚台精回到原本的位置,收回手脚。过了一会儿……

  「……你看我慌乱地现出原形,想嘲笑我对吧?刚才你说『我赢了』,不过,只要是少主出马,应该每件事都能赢吧。」

  听砚台精这么说,头靠在书桌上的直澄微微一笑。砚台精觉得自己被耍了,心想「我再也不讲话了」,就此保持沉默。直澄也不说话,就只是一直把头靠在书桌上。

  不过,一个小时后,砚台精再也受不了。因为直澄的发髻一直碰触他砚台的侧面,令他搔痒难耐。他微微睁眼窥望直澄,发现他满脸通红。

  (这次改装病,闭气是吗?真是学不乖。)

  他想给直澄一点颜色瞧瞧,站起身,朝他脸上打了一拳,这才发现他的模样和刚才不太一样。看他满脸通红,果然全身发烫。

  「你、你身体不舒服吗?」

  见直澄全身瘫软,砚台精惊慌失措。都是因为你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才会这样砚台精心里这么想,为之一惊。他该不会从刚才起就已经不舒服了吧?如果那是装病,未免也太逼真了吧。

  「你为什么要说那种谎……既然人不舒服,就直说啊!」

  「因为你很善良……会替我担心。」

  「你、你人不舒服,哪还有空替妖怪cāo心啊!」

  这样啊直澄颔首,呼吸急促地笑着。

  「砚台精是妖怪吗?你很可爱,应该是神明的使者,是精灵……」

  话说到一半,直澄突然不再言语。慌张地在直澄身旁打转的砚台精,回到他原本待的位置后,缩回手脚。待恢复成普通砚台后,他深吸一口气,朗声大叫。

  「少主在六花之间昏倒了!」

  多亏砚台精的朗声叫唤,有人闻声赶至,救了直澄。待直澄痊愈康复后,速水问他「当时到底是谁在叫喊啊?」直澄都只是笑而不答,没向任何人透露半句关于砚台精的事。砚台精一直竖耳聆听人们的jiāo谈,所以他知道直澄平安无事,不过,一直到十天后,直澄出现在他面前,他才打从心底松了口气。

  「抱歉,吓到你了。」

  直澄的口吻一如平时,同样手摆在书桌上,双手托腮,面带微笑。

  「你还在生气啊?」

  嗯砚台精颔首,直澄突然表情为之一亮。

  「……你干嘛笑?」

  砚台精以满含怒气的声音问道,直澄发出清亮的笑声回答:

  「因为我现在终于知道,当时和你jiāo谈,并不是我自己在做梦。我很开心。谢谢你救了我。」

  听他说得这么客气,砚台精一时想气也气不起来。经过这次的事件后,砚台精便开始与直澄jiāo谈。对「装病」一事一直怀恨在心的砚台精,认为「不能轻易原谅他」,因而对直澄都采取冷淡的态度,但见过四、五次面之后,他的决心便就此轻易瓦解。直澄对任何人都笑脸以对,不过他的笑脸显得很成熟,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纪还大上许多。但自从那次他昏倒后,在砚台精面前总会展露天真的笑容。关系变得密切的砚台精,也愈来愈常对直澄的询问发表看法。

  「砚台精,你曾到外面去过吗?」

  「没有。打从我来到这世上,就一直都待在这个房间里。」

  成为付丧神后,砚台精也不曾离开过这个房间,所以他不曾靠自己的力量踏出房外半步。直澄闻言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明明有脚,为什么不想到外面去?」

  「我是为了书画笔墨而存在。不管活得再久,是否长出手脚、眼睛、嘴巴,还是不能忘了本分。」

  「你说自己历经百年才成为付丧神,但你磨了一百年的墨,为什么身体一点都没磨损呢?」

  在磨墨的同时,砚台也会磨损,所以砚面会逐渐被磨凹。但砚台精的砚面却如同直澄所说,像全新的一样平坦。

  「我是付丧神。会成为付丧神的物品,似乎原本就有这样的资质。因为我从很久以前就这样,不管怎么磨,都不会减损分毫。」

  直澄发出一声赞叹。只有在这时候,他才会展现出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砚台精松了口气。

  「你得到很棒的能力呢。不过这样的话,应该会更想尝试以前做不到的事才对。砚台精,你真是个平淡无yù的妖怪呢。」

  直澄以平时那沉稳的微笑夸赞砚台精。砚台精静静注视着直澄,心想……

  (不知道谁才是真正平淡无yù呢。)

  直澄自幼便为病痛所苦。就算他没贪yù,会渴望有个强健的身体,也是人之常情。

  (但他却从未说过这种话。既不羡慕别人,也不嫉妒别人。)

  当时两人认识已有一年半,直澄常以苍白的脸色出现在砚台精面前。每次看到他,总觉得他日渐消瘦。

  「你的身体不要紧吧?」

  就算问直澄,他也只是笑而不答。应该是不太乐观吧。不过从那之后,为了不让砚台精担心,他就不再逞强。细问之后得知

  「因为你很容易生气。要是我逞强的话,你可能又会不跟我说话吧?让你担心,虽然心里不太好受,但总比你不跟我说话来得好。」

  这种任xìng,很像少主的作风吧直澄朗声大笑,然后呛了起来。直澄在任何人面前,总是细心周到,刻意面带微笑,不让人cāo心,但是在砚台精面前,却流露出像孩童般的表情。砚台精明白他的心思后,心中略为放心。

  (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敢松懈,结果累垮了自己……这种孩子的模样是最不乐见的。)

  直澄的眼神就像个普通的少年,但表情和个xìng却比一般大人还要成熟。虽然气色不曾好过,但他始终都很坚强。他以强韧的精神硬撑起几yù倒下的身躯。洋溢的才华,让直澄比原本的他更为强韧,更加耀眼。这令砚台精引以为傲,同时也为之黯然。

  (他没来。)

  直澄已有二十天没来看砚台精了。之前他感到身体微恙时,往往只要在床上静养十天,便能恢复。每当经过十天的休养,他以略显憔悴的笑脸来到六花之间时,砚台精总是暗自松了口气。

  (再忍耐一阵子,就会恢复了。只要静养十天就行了……再忍耐一阵子。)

  直澄之前说过,他都会这样告诉自己,像在念咒似的,在床上一直如此喃喃自语。从那之后,每当看不到直澄的身影,砚台精也会像这样念咒。但这次等待的天数,已多出十天一倍。等了二十天后,又过了十天。

  (再怎么念咒也没用。)

  砚台精如此暗忖,决定在睽违一百三十年后,要离开六花之间。他这还是第一次自行走出这里。半夜时分,他摸黑走向直澄的房间。由于不清楚地点,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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