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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章 水火

  觅荫无声地哀叫,口中呵出的气团团颤抖,悲辛化作狂雪将他淹没,这个玉墟宗一直以来的和事佬愤怒得像饿狼嚎叫:“法锈!”

  法锈漠然回望他,没有一分一毫的动摇。

  觅荫手背青筋暴突,他猛地转头看向玄吟雾,喝道:“倥相!你忘了你师父雾音真人的遭遇么!”

  “觅荫!”击磊几乎是同时出声阻止,然而觅荫话已出口,他心里一颤,紧张地搓了下手——扯出陈年旧事对谁都不好,逼急了离兑宫,难保不会新仇旧恨一起算。

  清风徐徐,半天,玄吟雾才抬头:“记得的。”

  他回望过去:“不过觅荫师兄,你也应该记得,我回玉墟宗不是因为原谅了这个地方。”

  觅荫短暂地呆了一下,慢慢仰头闭上了眼。

  北堂良运告知他玄吟雾要归宗时,他分外高兴,以为是这个离兑宫的小师弟终于解开心结,然而玄吟雾风尘仆仆站在宗门门口,沉默许久,就是不迈进一步。

  觅荫生怕他临时反悔,连忙道:“你有什么要求都说,宗门会尽力,不会亏待你的。”

  玄吟雾才有了许些反应。

  他只有一个要求:“我要玉墟宗帮我找一个人。”

  这个“人”在他心目中凌驾玉墟宗之上。

  而现在,这个人死保卫留贤。

  场面微僵,击磊左看右看,见局面没继续恶化,赶紧打起精神,传音给赫别枝,让他把觅荫拉回去,等冷静下来择日再议。

  赫别枝也不多言,立刻上前挑大梁,请来师娘劝走了师父,又朝离兑宫方说了几句客套软话,击磊一见可以散场,不用赫别枝动嘴,抢先一步离开日暮峰,满地枯枝在一句“容后再议”中瑟瑟吹卷。

  日暮峰上很快走空,法锈却没有动,赫别枝又陪着说了一会,眼看这位大能是真不打算离开,只好客气道别,除了叮嘱一下守峰的弟子出事迅速禀报,也没别的法子。

  做完这一切,赫别枝才拖着步子回坤巽宫,房内妻子胡儿正等着他,放下手中剪纸就迎上前,替他除外衣,开口问道:“如何了?”

  赫别枝喝了口水,摇头:“难办。”

  “锈祖不松口?”

  赫别枝默认,顿了一会,抬手拍了拍胡儿的背:“去睡吧,这事终归还是要看离兑宫的意思,卫留贤办不下来,婵宗主也敛不了棺,要扯的事还多着。”

  沉默许久,胡儿忽然开口:“婵宗主去了,下一任宗主人选呢?”

  赫别枝没在意:“不知道,这事还远”

  胡儿扭头,冷静地直视他:“夫君真的对宗主的位置一点向往都没有么?”

  赫别枝说:“没有。”

  “真的么?”

  赫别枝皱起眉:“我没有啊,你怎么好端端的问我这个。”

  胡儿垂下眼皮不语,半晌又说道:“其实师父想整治卫留贤,不是没有办法的。”

  赫别枝叹气:“师娘倒是提过,卫留贤身上的护身法阵不可能一直显露,到法阵隐匿的时候锈祖不在,事情就好办了。问题是只有云莱宗主遇刺这种事才能支开锈祖,卫留贤的事不解决,她是不会离开半步的。”

  “谁说要仙宗宗主出事才能支走”胡儿道,“其他的事也可以。”

  赫别枝愣了下,疑惑地瞧着她。

  “玄老轮回长达两三百年,与锈祖之间当真一点嫌隙都不存在?锈祖力保三师弟,这里头可做的文章太多了。曲验秋是怎么死的?她保过么?没有,哪怕她多说一句话,就能给曲验秋一个活命机会,可她没说过。”

  赫别枝:“什么意思?”

  胡儿无声看着他,瞳仁幽深,赫别枝从她的眼中意识到她要讲些什么,忽地慌乱道:“这不能乱说,这是这是不行的!”

  “可是夫君”胡儿坐下轻声道,“除了锈祖与卫留贤有私,还真没有其他原因比这说得通了。”

  赫别枝一把捂住她的嘴,压低声急道:“你怎么敢说?”

  胡儿扯下他的手:“夫君,你太瞻前顾后了,这种话不需要证据,放出点风声,让人去捕风捉影就行了,尤其是在这个风尖浪口,很容易叫人信的。”

  “这是在毁锈师姐的清誉!”

  “她需要清誉么?”胡儿道,“好好的八荒家主不做,跑去四野门学了一身饲儿杀人的脏本事,还在堂效过力,与自己的师父也是不清不白,这样一个人,对身誉在乎过么?”

  “——还有,”胡儿紧接道,“她不是你师姐,她从来就不归属于玉墟宗。你没有锈祖那样的命,她是可以罔顾首徒这个称号地位,有八荒殿做后盾,她不稀罕,但大师兄你行么?你后面有五个师弟,都是师父的亲儿子,谁知道百年之后坤巽宫宫主的位置是传给谁的?你又有什么底气跟他们争?”

  胡儿双手扳过赫别枝的脸,让他瞳仁中映出自己的影子,低声道:“别枝你也要为我们的将来想一想。”

  赫别枝说:“是我把他们带大的”

  他喃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几近茫然的。

  在胡儿连珠带炮的轰炸里,赫别枝一时恍惚,不知道究竟想表达什么,他只记得五只白毛团子叽叽喳喳蹲在他尾巴上吵嘴,想象不出他们怀揣恶意的模样。

  正如新婚当夜,他掀起胡儿的盖头,红烛映粉面,静好如红莲。

  胡儿仍然目不转睛盯着他,似要他给出一个答案。

  赫别枝望进她充满期冀的眼里,依旧实话实说:“我不想当宗主,我迄今做的事,都是本分。”

  他有些疲惫地转了一下视线,不想看到面前骤然黯淡的目光,继而耷拉下眼,轻轻说:“我还是喜欢小的时候,以前我照吩咐做事,无人说我不是,如今我只做本分内的事,也变成错的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众妖权欲疯长,丢弃木剑,拔刀见血。

  三位宫主的暂歇战火并不能做到真正的鸣金收兵,离兑宫死保卫留贤的消息一出,坎艮宫激愤异常,半夜灯火通明,集结了一帮弟子强登日暮峰,领头的一个赫然是坎艮宫三弟子永笃。

  师父c师姐师兄的相继离去,坎艮宫的重担旁落,砸到了这只还未真正成长的小虾,永笃被身后弟子簇拥推上朝日暮峰的长阶,喊声震耳,他心里奇怪地没有一丝愤慨悲怒,茫然地被推推走走,不知道该思考什么。

  峰顶除了等候判决的卫留贤,只剩法锈一人。赫别枝走后不久,就有弟子传话说拆月求见,法锈看了玄吟雾一眼,轻声道:“你去见吧,我走不开。”

  因为仍有锈祖坐镇,坎艮宫强攻日暮峰,守岗的弟子也不是太慌张,一边阻拦一边让小妖去坤巽宫叫管事的大妖来,赫别枝刚睡下不久,就被吵醒,匆忙披衣赶往日暮峰。

  他前脚走了不到一刻,居室又点起烛火,胡儿掀开了被褥,梳发起身。

  离日暮峰半里的石亭里,拆月事无巨细地将这几日发生的事讲给玄吟雾听,絮絮叨叨小半柱香,玄吟雾听完,一时没明白他向着哪边。听老山羊的话风,对永婵又悔又痛,对卫留贤欲语泪先流不过总算证实了一点,卫留贤确是杀了永婵,这点没跑。

  玄吟雾拍了拍老友的肩:“不赖你,你回梅吐山涧吧,卫留贤如何,还要再看看。”

  拆月踌躇半天,才小声问:“法锈的意思是要保卫三?”

  玄吟雾嗯了一声。

  拆月欲言又止,几次才重新把话说出声:“你有没有问她为什么啊?”

  玄吟雾道:“回去再问。”

  拆月默然,过了许久才说了一句:“法锈不像是护短的人,还是这么无理由的死保。”

  再多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了,玄吟雾也没有接话,二妖在夜风里对坐无言,最终拆月干巴巴地告辞过后,驼背踩着小步子走了。玄吟雾目送他走远,正转身准备回日暮峰,突然听到树丛处传来一个女声:“倥相师叔,请留步。”

  风灯笼昏暗,树丛边一个红绒衣的妖修紧走几步,行了一个晚辈礼:“坤巽宫六弟子胡儿,给倥相师叔见礼了。”

  玄吟雾依稀记得有这一号妖,却不记得与她打过交道,但受了对方一礼,也不好意思不理会,驻步问道:“什么事?”

  胡儿干脆利落地开口:“倥相师叔可能不知,叩天之战后,锈祖久居玉墟宗金笼峰五十余年,等她前去云莱仙宗养伤,落下了几张卜算图,其中两则,是分别测算两位师弟的命格,这里可以交付玄老参阅。”

  说着一卷泛黄的宣纸已经双手送上,不防玄吟雾冷不丁问了一句:“她的卜算图,怎么落你手里了?”

  胡儿对答如流:“锈祖隐居期间,与云莱砂宗主似有不和,后接锈祖去养伤途中,砂宗主一个不慎将金笼峰劈了一个角,书稿散了半个山林,师侄也是偶然拾到的。”

  宣纸边角脆得猎猎作响,玄吟雾伸手接过,展开,第一张写着“龙鹏同归”,翻过去的后一张,字迹潦草,上书“水火之势”。

  胡儿的声音不疾不徐:“锈祖卜的都与自身息息相关,第二张是为卫留贤测的,意为势同水火,不容共存。”

  玄吟雾看了那四个字半晌:“你懂卦?”

  胡儿笑:“师叔以为我信口胡说?如果不信,师叔可以拿去问锈祖,相信锈祖不会在这点小事上扯谎。”

  玄吟雾慢慢描摹纸上的字,法锈的字迹他自然熟悉,几乎可以断定出自法锈之手,而释义也有几分道理,唯一不确定的是这卜算图究竟是不是卫留贤的。想了想,他故意顺着话:“所以说,法锈从叩天后就大概知道卫留贤留不得了?”

  “是,放着不管,或许是祸。”

  玄吟雾又道:“但她为什么留到现在?”

  “是啊。”胡儿叹了口气,话中有话,“曲师兄的那张可是好兆头,却不见她留住,偏偏对卫留贤爱护有加不过也难怪,曲师兄飘忽不定,几百年全是与卫留贤互相扶持,估摸是情谊深厚,无人能比。”

  这句话说到一半时,她就感觉到脸皮一紧,一道冷冰冰的目光扫在她脸上,随着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寒意更甚,显然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咬牙说完后,胡儿垂着脑袋,不敢直视面前这发怒起来一指头就能捏死自己的散仙,期许他能给点其他的反应,比如再问她一些关于他轮回时法锈的事。

  双方沉默的期间,日暮峰的动静越来越大了,渐渐能听到叫嚷声,胡儿飞速抬头扫了一眼玄吟雾,想循着他的神情补些话,但刚扫去,不由一愣。

  玄吟雾冷眼瞧着她,混合了嫌弃和无所触动,仿佛在看一个搔首弄姿的白脸丑角:“你确定你在说法锈?”

  胡儿反唇相稽:“玄老不这么认为么?”

  “我觉得她还是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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