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勿论谁是我
吴吾怎么也不会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自己先前还在已然昏暗的丧滞天堑，为何转眼就看见了一片苍幽枯树林及一众族人。
又听得一声呼啸声，吴吾再仰首望去，只见灰日之下，鼓瞻部的族长詹伯翰足踏一条百丈浮舟，向着远处的一片荒山驶去。
“这里，就是魔界么？果然不是善土啊。”有族人一脚踏碎大地，土层之中，露出了惨白骨骸。
充满压抑c狂躁c混乱的气息弥漫在天地间。
“收心”，大长老詹佑天扬声道，“古籍中有言，魔域乃是混乱之土。我部祖上詹悍上人出生于此，崛起于此，而后游历诸界，才开创了蛮修一脉。此处荒芜人烟，却又暗藏杀机，显然是片险地。诸位先适应此界元力，缓缓修炼，待族中长老大长老们探明了周遭环境，再行转移。”
一众族人纷纷从地上爬起，调动起气血c秘境，浩浩威势扫荡过整片枯树林。
枯木瑟瑟。
吴吾犹自呆愣愣站着，还没有弄清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身旁的一个族人已经开始研究起这片地域的环境了。
“看看这种枯木”，那人说道，“树皮树表干枯嶙峋，而树心处却有数条活线，必是它的命脉。”
“这种树，不是死树。”有族人接口道，“只是生来这幅外表。”
“噗噗”，同样随着鼓瞻部而来的阿肥从幼兽群中走出，长鼻子嗅了嗅树干，又嗅了嗅大地，神色严肃。
吴吾也感到奇怪，跨步就想探查下身边的一棵枯木，岂料一头撞上了什么东西。
“哎呦”，揉着头睁眼一看，吴吾又被惊出了一声冷汗。只见面前赫然是一片黝黑山壁，怪石嵯峨，坚岩兀立。一头幼小角羚从身旁一跃而过，贴着山壁快速移动着。
吴吾呆呆四望，这里，真的是丧滞天堑！而方才所见的枯树林c埋骨地，还有一众族人，却是无从寻迹！
“我c我在进行空间跨越！？”吴吾思维紊乱，迷迷糊糊想到。
“仔细感觉一下吧，”苍老的声音在吴吾意识中响起，“并不是你跨越了空间，而是你同时存在于两处大千世界。大阵传送的那一刻，你的灵识在波动中分裂c复制，一部分跨空而去，而大部分灵识仍然回归了你的躯体。”
“那我为何又真切感觉到那一处c那个大天音魔界？”吴吾在意识之中问道。
“灵识共振移转身膜之阵，依仗灵识c肉身的刹那分离来进行传送。你不必理解其中的真意c道藏，不说灵识，那大阵激发之际，你的一众族人肉身都被整合，调整做适合传送的状态。”
“也就是在那一刻，你那部分进入大天音魔界的意识，照理便会重回紧随其后而来的肉身之中，然而你肉身犹在原地，意识无处可去。此刻便可见这座大阵的高妙之处了：从你的数万族人的肉身之中划离出微小的一部分皮肉筋骨气血，重塑出你的另一具肉身。”
戎相子顿了顿，又说：“若不是你开启了识海，你的灵识必然会遭到不可预知的异变。不过现在，似乎没有问题。你的那一具肉身，我感觉不到，却可以通过你的思维片段感受到。呵呵，可能你自己也没有察觉到，那一处的你，没有一点修为！”
“什么！？没有修为？”识海之中，吴吾惊道，“那，还需要从头修炼起吗？可是，若两处都是我，今后，我又如何修炼？”
“说准确些，真正的你，应该还在这天明山域。那一处的你，空有肉身c灵识，却没有意识的真正寄托：魂魄。一旦你再也不能在这里感觉到你在大天音魔界的动向，你的那部分意识就会蒙昧c消散，肉身衰老c腐朽。”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戎相子的声音低沉了下来，道：“老夫曾说过，你的思维与老夫年轻时极像。若是你也和老夫有相似的经历的话，你便会遇上另一种机缘c另一种变数了。”
“何解？”吴吾听不明白，问道。
盘膝浮坐在识海中的老者身影渐渐消散，只留下一句：“不可说。”
余音缭绕。
吴吾紧皱着眉头思考着。
“也就是，我有了两具身躯吗？让我来细细感觉一下。”
在吴吾的感知中，天堑的晚风不时吹拂，而魔界灰日的光芒也照射的皮肤发疼；丧泉低沉的流淌声和族人们的话语声一并刺激着耳膜。
似乎是同时身处两处，可又有些不同。
一头赤背棕熊从山崖下的窄小树林间穿过，看了看吴吾几眼，又转身离去。天明山域与其他地方不同，百万年的构造，使得这里的生灵不再习惯在夜间狩猎c捕食，而是选择在白天，在大日元力浓郁之际修炼c捕猎。夜间，大部分生灵都会陷入睡眠休息或是臆想梦境来进一步修炼。
像吴吾这样总是在夜间狩猎的，极为罕见。
不过，这几天来的变故却注定了，吴吾再也不能安心地在浩浩天明山狩猎c修炼了。一个年轻蛮修引以为依靠的部族，历经巨大变革，甚至都整体迁移到了另一个大千世界。
而此刻的吴吾，还是分不太清自己是在天明山中，还是在枯树林里。
感官，面对这种局面，不由自主的混乱起来。
“对了，我刚刚修炼过《祖我三千羽》，这篇心法之中，波胄鸟褪去一身羽毛，以自身为模版，将其化作一个小小的化身，极为玄妙。是了，我境界未到，感受不到其中蕴含的道藏，甚至连真意都察觉不到。不过，我却可以借用这样的思维！”吴吾忽然福至心灵，想到。
“波胄鸟以自身为基点，将羽毛炼作化身，正如同族中的祖坛，坛顶是祭祀台，而台下，是围绕而建的一级级石阶！以自身为基点，向下延展开的结构，不就可以成为我看待而今自己的状态的思维模式吗？”
想到这里，吴吾脸色舒缓起来，可又立刻一变：“不对，还是不对。像波胄鸟这样的，羽化化身，固然也是没有魂魄的，可化身中的意识，并不是我这种本我意识的分裂，出于同源，而是如同凭空捏造的那样！”
“‘造物’这样的境界我不懂，不过我若是用这样的思维模式，一个在天明山中挣扎求生的流浪蛮修，时不时可能被蛮兽吃掉c被别的部族斩杀，还意图驾驭一个化身，和自己的部族生活在一起，太天真了。且不说这里的我一旦死亡，魔界中的我也会同样腐朽，光是自上而下的思维模式，就注定了身在魔界的我在修为境界上不可能超过即将在天明山中流浪的我！如此一来，即便我能苟延残喘，孤身在东域乃至整个天明山中生存，我也难有什么成就！”
吴吾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没有化身与本我的区别！勿论谁是我，勿论我是谁，中个区别，只是不同的经历而已！”
如是恍然彻悟。
思维在这一刻凝聚起来，吴吾仿佛感到自己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明，曾经经历过的事清晰地在脑海中闪现过，因与果c发展与衍生自然而然便洞察c明了。
整个世界似乎以一种不同的方式呈现在了吴吾的脑海中。
轰然一声巨响，吴吾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有一道紧闭的大门，在此时洞开。
一道脑域秘境，就此开启。
再想来时，吴吾感觉到了自己的两处肉身c两处灵识。
心念一动，身在大天音魔界的吴吾就随着一众族人一并探查起了新的土地，与族人讨论起这里的土壤c气候c潜在的危险c建城的选址，与一众小蛮兽打闹起来，言笑自如。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吴吾再不是那个曾与大家生活了十多年的少年，而是一个因缘际会，才刚刚诞生没有多久的崭新的吴吾。
而身处天堑的吴吾则快步行走在山崖之底，丧泉河畔，寻找着离开天堑的路径。这时的吴吾没有一点呆滞c迷茫，已然从刚刚经历灵识分裂的状态中调整了过来。
“真是奇妙啊。两个自己。开启了脑域秘境后，竟然能从中感受到了生生道理！似乎是母体诞生出下一代，似乎是一个胎儿的新生。”
此时的吴吾，感受着从未经历的状态，无比的喜悦c振奋。
“嗯，众生万物，生生不息。那便称那一处的我为‘胎’吧。嗯，就是一个新生的胎！”吴吾喜不自禁。
忽然，吴吾又想到了什么，诧异起来：“脑域秘境如此之强大，前去征讨婴侯山的族人们，究竟是遇上了怎样的手段，一霎那就战死了？为何隆樟王要说，脑域秘境反成催死之境？”
“不会的啊，我才开启了一个脑域秘境，就能感觉到，看待世界的视角变了。连事物的因果都能推算，又有什么能摧残脑域秘境呢？不能理解啊。”
“秘境，并不代表无敌”，戎相子再次出现在吴吾的识海中，“真正置人于死地的，就是这种无所不知c无所不察的错觉。”
“哦？这又何解？”吴吾问道。
“很简单，泾谷部给那几位开启了脑域秘境的修士们，看了远超他能力范围的东西。修为不到，强行思考c推演，陷入不能接触的层面而不知，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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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听得一声呼啸声，吴吾再仰首望去，只见灰日之下，鼓瞻部的族长詹伯翰足踏一条百丈浮舟，向着远处的一片荒山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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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压抑c狂躁c混乱的气息弥漫在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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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族人纷纷从地上爬起，调动起气血c秘境，浩浩威势扫荡过整片枯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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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吾犹自呆愣愣站着，还没有弄清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身旁的一个族人已经开始研究起这片地域的环境了。
“看看这种枯木”，那人说道，“树皮树表干枯嶙峋，而树心处却有数条活线，必是它的命脉。”
“这种树，不是死树。”有族人接口道，“只是生来这幅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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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吾也感到奇怪，跨步就想探查下身边的一棵枯木，岂料一头撞上了什么东西。
“哎呦”，揉着头睁眼一看，吴吾又被惊出了一声冷汗。只见面前赫然是一片黝黑山壁，怪石嵯峨，坚岩兀立。一头幼小角羚从身旁一跃而过，贴着山壁快速移动着。
吴吾呆呆四望，这里，真的是丧滞天堑！而方才所见的枯树林c埋骨地，还有一众族人，却是无从寻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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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为何又真切感觉到那一处c那个大天音魔界？”吴吾在意识之中问道。
“灵识共振移转身膜之阵，依仗灵识c肉身的刹那分离来进行传送。你不必理解其中的真意c道藏，不说灵识，那大阵激发之际，你的一众族人肉身都被整合，调整做适合传送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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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相子顿了顿，又说：“若不是你开启了识海，你的灵识必然会遭到不可预知的异变。不过现在，似乎没有问题。你的那一具肉身，我感觉不到，却可以通过你的思维片段感受到。呵呵，可能你自己也没有察觉到，那一处的你，没有一点修为！”
“什么！？没有修为？”识海之中，吴吾惊道，“那，还需要从头修炼起吗？可是，若两处都是我，今后，我又如何修炼？”
“说准确些，真正的你，应该还在这天明山域。那一处的你，空有肉身c灵识，却没有意识的真正寄托：魂魄。一旦你再也不能在这里感觉到你在大天音魔界的动向，你的那部分意识就会蒙昧c消散，肉身衰老c腐朽。”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戎相子的声音低沉了下来，道：“老夫曾说过，你的思维与老夫年轻时极像。若是你也和老夫有相似的经历的话，你便会遇上另一种机缘c另一种变数了。”
“何解？”吴吾听不明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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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吴吾的感知中，天堑的晚风不时吹拂，而魔界灰日的光芒也照射的皮肤发疼；丧泉低沉的流淌声和族人们的话语声一并刺激着耳膜。
似乎是同时身处两处，可又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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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的吴吾，还是分不太清自己是在天明山中，还是在枯树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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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吴吾脸色舒缓起来，可又立刻一变：“不对，还是不对。像波胄鸟这样的，羽化化身，固然也是没有魂魄的，可化身中的意识，并不是我这种本我意识的分裂，出于同源，而是如同凭空捏造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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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吾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没有化身与本我的区别！勿论谁是我，勿论我是谁，中个区别，只是不同的经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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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然一声巨响，吴吾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有一道紧闭的大门，在此时洞开。
一道脑域秘境，就此开启。
再想来时，吴吾感觉到了自己的两处肉身c两处灵识。
心念一动，身在大天音魔界的吴吾就随着一众族人一并探查起了新的土地，与族人讨论起这里的土壤c气候c潜在的危险c建城的选址，与一众小蛮兽打闹起来，言笑自如。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吴吾再不是那个曾与大家生活了十多年的少年，而是一个因缘际会，才刚刚诞生没有多久的崭新的吴吾。
而身处天堑的吴吾则快步行走在山崖之底，丧泉河畔，寻找着离开天堑的路径。这时的吴吾没有一点呆滞c迷茫，已然从刚刚经历灵识分裂的状态中调整了过来。
“真是奇妙啊。两个自己。开启了脑域秘境后，竟然能从中感受到了生生道理！似乎是母体诞生出下一代，似乎是一个胎儿的新生。”
此时的吴吾，感受着从未经历的状态，无比的喜悦c振奋。
“嗯，众生万物，生生不息。那便称那一处的我为‘胎’吧。嗯，就是一个新生的胎！”吴吾喜不自禁。
忽然，吴吾又想到了什么，诧异起来：“脑域秘境如此之强大，前去征讨婴侯山的族人们，究竟是遇上了怎样的手段，一霎那就战死了？为何隆樟王要说，脑域秘境反成催死之境？”
“不会的啊，我才开启了一个脑域秘境，就能感觉到，看待世界的视角变了。连事物的因果都能推算，又有什么能摧残脑域秘境呢？不能理解啊。”
“秘境，并不代表无敌”，戎相子再次出现在吴吾的识海中，“真正置人于死地的，就是这种无所不知c无所不察的错觉。”
“哦？这又何解？”吴吾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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