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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但没有兄弟,而且肯定他当年就已经去世,那么和我一同生活这么多年的人,难道是……鬼魂?”我不满的说。

  “光天化日之下几十年,怎可能是鬼魂?我不过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告知小兄弟而已。”湖州山人说道。

  雨后的武陵山,层峦间一片黛色,白云出幽谷,恍若仙境。

  “您说要找个降头师?”我不放心地问道。

  “南洋的那些巫术怪异的很,这两天发生在你身边的事情,很难说与这个怪婴像没有关系,去找一个道行高深的降头师,应该可以搞清这个怪婴的来龙去脉。”湖州山人解释道。

  我想起来昨天晚上,吴子檀说的那句话:“找帕苏姆。”他是什么意思呢?那个帕苏姆说不定就是一个降头师,嗯,看来应当尽快的去找一找她。

  神秘的湘西山中,一座小小的土地庙,庙里端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风水师,此刻我的心里有着一种莫名的脱俗感。

  “常听人说,湘西山里藏龙卧虎,果然不虚呢,今天机缘巧合,为避雨而有幸结识了先生,学到了许多知识,真是万分感谢。”我眼睛看着邋遢的湖州山人,嘴里的话却是由衷的发自内心。

  湖州山人摸出一支皱皱巴巴的香烟点着了,自得的喷云吐雾起来。

  我蹲下身,拆开了镜框,取出那张照片揣入怀中,这样行起路来就方便了。

  “还想请教一下先生,这个luǒ婴像如果真的是您所说的‘人石’的话,该如何来服用呢?”我恭恭敬敬的问道。

  湖州山人诧异的望着我,想了想说道:“据《本草纲目》中记载,需上屉隔水蒸十二个时辰,然后直接吃下去就可以了。”

  “那就多谢先生了,今日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我真诚的说道,实有些恋恋不舍。

  湖州山人挥挥手,转过身去重又躺倒,打起瞌睡来了。

  高人啊,我心悦诚服的再次道谢,轻轻退后,转身沿着山道而去……

  ※※※

  武陵雾雨自古有名,峡谷中升腾起缕缕烟雾,幽兰秀谷须臾便是白茫茫一片了,苍翠的山峰若隐若现,使人恍若漂浮其中。

  我斜依在长途车座椅上,无心浏览窗外的景色,思索着自昨晚到今晨十多个小时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忐忑的心情越发不安起来。就这样,颠簸之中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去。

  梦中,我来到了印度支那的原始密林里,参天大树上挂着一条条的鸡血藤,茂密的灌木上生满了尖利的刺,我手舞着柴刀,一路披荆斩棘而去。前面是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河,河岸上开满了美丽的罂粟花,花丛的尽头有一座小庙,金黄色尖尖的顶,好像是小乘佛教的殿塔。我走了进去,看见了祭坛上的那些衣着古怪的泥塑神像,其中的一尊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上前两步仔细观看,这是一对连体婴儿,绿色的眼睛冒着邪恶的目光。

  “连体怪婴!”我脱口而出,心中着实吓了一跳。

  “你是谁?浑身是血来到这儿做什么?”身后响起人语。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原来沾满鲜红色鸡血藤汁的皮肤突然一瓣瓣的裂开,冒着热气的鲜血自内渗出。回头一望,一个带着骨质耳环,双目邪光,满脸皱纹的老女人在紧紧地盯着我。

  “帕苏姆!”我叫了起来。

  猛地醒转来,长途汽车一个急刹车,车厢内一阵轻微的叫声。

  司机骂了一声,开了车门跳下了车。

  我伸头出窗一看,心想坏了,前面道路塌方,山上滑下来了很多的山泥,夹杂着树木和大石块,将路给堵死了。

  司机愁眉苦脸的走回来车上,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对方详细问明了细节情况,告知会尽快派人疏通抢修。

  几个小时之内是没戏了,车上的旅客纷纷走下车,伸伸懒腰,抽支烟或走进树丛小解。

  我坐在座位上没动,刚才的那个奇怪的梦,梦境异常清晰,那高大的树木,无边的罂粟花,那庙,仿佛亲历一般,尤其是那个身后的女人,好像熟识多年。

  帕苏姆,我叫出了她的名字。

  第九章 鼠患

  一阵轻微的啜泣声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坐在侧后方一排座位上传出的,我望过去,只见一黑色衣衫的老年村fù正在低头拭泪,孤独无助的身影,令人怜悯。我起身走了过去,听到脚步声,老fù抬起头来。

  “阿婆有什么为难之处么?”我问道。

  阿婆yù言又止,晃了晃满头斑驳的白发。在我再三追问下,她终于开口了,原来她接到通知,前往酉阳县认尸,死者很可能是她的老伴。老阿婆是第一次出门,原先是住在山里面的,一个多月以前才搬下山来的,新邻居还都不熟,所以一人前来。

  “阿婆您原来住在哪儿?”我问。

  “猎猎排,你知道吗?”阿婆说。

  我的心中一紧,猎猎排,当然知道……

  “您老伴是不是姓萧?他的一只眼睛不太好。”我平静的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阿婆差异的瞪大了眼睛。

  “哦,我们小县城的人都知道,刚刚几天前发生的事儿。”我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么说是真的啦。”老阿婆重又哭泣起来。我站在旁边不住的安慰着。

  “我早就说那鬼娃儿不吉利,可他就是不听,呜呜……”阿婆泣诉道。

  “什么鬼娃儿?”我心中一凛。

  阿婆止住了哭声,自知说走了嘴,只是一个劲儿的揩拭着红肿的眼睛,不肯再说话了。

  后方传来沉闷的隆隆声,周围一阵杂乱的欢呼,开来的是一辆黄颜色的大型铲车,这是公路段派来的。铲车司机问明了情况,马上就干了起来,看来用不了多久,就又可以上路了。

  我似乎有点明白了。

  “吴子檀。”我轻声说道。

  “你说什么?”老阿婆的面色骤变,双目露出惊恐的眼神。

  我笑了笑,仍旧柔声道:“鬼娃儿是从吴子檀那儿弄来的是么?”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老阿婆结结巴巴的说道。

  看来我的推测没错,肯定是独眼萧老头或是收或是偷从吴子檀处得来的,所有在与怪婴有联系的人里面,除了我父亲以外,只有吴子檀去到过东南亚,而我那个父亲据说又是已经死在了东南亚,那么,只剩下了吴子檀了,而且他又认识帕苏姆。

  我决定再给老阿婆施加点压力。

  “昨天晚上,吴子檀被咬死了。”我不经意的说道。

  老阿婆脸色惨白,两鬓渗出冷汗。

  “你是谁?”她颤抖的声音问道。

  “我叫皇甫,是酉阳的文物稽查员,我认识你的丈夫萧老头,昨晚也到过猎猎排,见到了吴子檀。”我尽可能以柔和的声调说,生怕老阿婆受不住打击而晕倒。

  我看着老阿婆脸色慢慢恢复,神情放松下来。

  “可以告诉我那个鬼娃儿的事情吗?”我轻声说道,并挨着她坐了下来。

  老阿婆踌躇着点了点头,从多年之前开始讲起。

  猎猎排是苗语,意为老鼠坪。山村里的老鼠自古以来就特别的多,不分白天晚上,房前屋后随处可见,不但偷吃粮食,还经常咬死家禽和家畜。村民们起先养了一些猫,以为可以克制住老鼠的泛滥,不料老鼠们根本不惧怕,它们群拥而上,将那些猫逐一撕碎吃掉。村民们无奈只有下yào,开头确实dú死了几只小老鼠,紧接着它们根本就不吃那些dú饵了,无论怎样伪装,老鼠们一嗅就知道了。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老鼠们袭击人了,村里时常有孩子睡熟时被老鼠咬伤,有些婴儿甚至被咬掉了耳朵和脚趾。有一年秋天,地质队的吴子檀病退回到了家中,也就是自打那一年冬天开始,老鼠们开始第一次杀人了。

  村里先是死了一些老弱病残的,后来连青壮年人也陆续的死去,尸体被啃食的残缺不全。村民们恐惧万分,一户接一户的搬离了猎猎排。

  发现鬼娃儿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萧老头在吴家里间一个隐秘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小神龛。神龛平时以布帘遮住,里面供奉着一尊来自东南亚的鬼娃儿像,吴家经常在半夜时分焚香上供,十分诡异。

  萧老头夫fù怀疑那个鬼娃儿像是个邪物,或许是个老鼠精什么的,要不然怎么自从吴子檀回到了村里之后,当年村里的老鼠就开始行凶杀人了呢?

  萧老头将鬼婴偷拿了出来,准备销毁扔掉,后想着还不如混到假古董里卖点钱算了。

  奇怪的是,自从偷走了鬼娃儿之后,猎猎排周边突然出现了大批的猫头鹰……

  老阿婆叙述到这儿,不禁打了个冷战。

  原来是这样,连体怪婴一定是吴子檀自老挝带回家来的。

  “鬼娃儿就是一个么,还是连体的的?”我问。

  老阿婆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不解的看着我说:“就是一个呀。”

  此时,耳边听到客车司机在喊叫着,乘客们陆陆续续的登上了车,道路已经挖通,可以继续上路了。

  傍晚时分,客车驶抵了酉阳县。

  第十章 疑惑

  酉阳县汽车站,两名等候的警察接走了老阿婆,下车时她回眸望了我一眼,我把脸侧了过去,不愿意再看见她那悲伤无助的眼神。

  马路上已经亮起了路灯,街上的行人稀少,人们都在自己的家里和家人一同吃着晚饭。

  我沿着雨水冲刷过的人行道低头走着,心中忐忑不安。

  我的头脑中出现了自家的那三间老式青砖房,微弱的灯光,一个孤独的驼背老人,一碟毛蛋,那人是我的父亲么?那个年轻的皇甫哲人,已经死在了异国他乡,可是这个从小养育了我的皇甫哲人呢?我的心中已经种下了yīn影,也许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能够回到三天前无忧无虑的环境中了。

  我默默地站在了家对面的一株老樟树下,望着那熟悉的灯光,腿脚沉重,实在是没有勇气走进那门里。

  我就这样一直静静的矗立着,我不知应当怎样来面对他,如何来开口询问。

  天空中淅淅沥沥的落下了雨点,我定了定神,最后还是迈步走向自己的家门口。

  “老爹,我回来啦。”我如同往常一样喊着,不过耳朵听起来好像生疏的很。

  一股浓烈的炖ròu的香气扑鼻而来,灶间里热气腾腾,父亲佝偻着身子微笑的站在了我的面前。

  “小明,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好香吧?”父亲苍老的脸上透着愉快的笑容。

  “嗯,我有点累了。”我说着径直走进了我的房间。

  “好好,马上吃饭。”父亲手忙脚乱的忙活着,没有留意到我情绪上的反常。

  饭桌上,父亲不停的往我碗里夹ròu,一面嘴里埋怨我胃口不好,同时一面利索的用六指勾出毛蛋壳里的鸡雏,一仰脖,但见喉头蠕动了两下,便吞落了下去。

  “老爹,今天你又不刷牙。”我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口臭,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父亲忙闭上了嘴巴,不好意思的脸上满是歉意。

  我望着父亲的面庞,那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看得出来与那张照片上的是同一人。

  “老爹,你年轻的时候也是驼背吗?你怎么从来都不曾提起过你年轻时候的事情?”我旁敲侧击的问道。

  父亲定睛望着我,我则报以微笑。

  “哎,陈年往事还提它干什么,不过你老爹年轻的时候可是英俊的很,也不是驼背。”父亲似乎开始回忆了。

  “那时你做什么工作?”我追问道。

  “在一个地质队里工作。”他说。

  我的心里猛地一跳,血往上涌……

  “那倒挺有意思的呀,到处乱跑,这儿钻一下,那儿钻一下,就当是旅游了。”我强忍着沉住气,继续说道。

  “小明,你以为地质工作好玩儿啊,测量员要翻山越岭,是最辛苦的活了。”父亲的六指又勾出了一个浑身茸毛的鸡雏。

  “是湘西的山么?”我的心跳越来越快。

  “比这儿的山大,在老挝。”父亲随口而说,咕噜一下将刚勾出的那只鸡雏咽下了。

  此刻,我顿觉浑身上下冰冷一片,现在我已经没有理由怀疑那张照片上的皇甫哲人就是眼前的这位“父亲”了。

  可是那人已经死了。

  “你是谁?”我颤抖的声音问道。

  父亲诧异的眼神望着我,似乎没有听懂我的话。

  我默默地从衣袋中掏出那张照片,轻轻地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父亲奇怪的瞟了我一眼,低下头仔细的盯着那照片看。

  “三十多年啦,吴子檀……嗯,还有帕苏姆……你从哪儿弄来的?”父亲抬起头来,凛冽的目光直shè过来。

  “吴子檀。”我说出了那个名字。

  父亲发出了一声长叹:“唉,他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了。”

  “谁?”我惊诧道。

  “吴子檀,我们的地质队长,是我亲手埋葬的他,也是咱们湘西人。”父亲苍老的脸上显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你说吴子檀当年就已经死了?”我疑心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死了,他得了钩状螺旋体,据说是喝了密林中的一种山鼠尿污染的溪水,没能挺过几天。”父亲说道。

  窗外响起了一声zhà雷,大雨倾盆而下,雨水击打在屋檐上哗哗流下,闪电撕裂着夜空。

  “他葬在了勐塞的中国烈士陵园。”我说。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父亲疑问道。

  我完全糊涂了,天哪,到底是谁死了?

  我颤抖着手抓过父亲面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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