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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九章 码头诀别

  栋莘苑。

  杜敏婉躺在床上已然奄奄一息,产婆和其他人也已经是尽力相助,可是孩子依旧迟迟不肯来到这个世上,似乎贪恋着母亲温暖的身体,不愿离开。

  窗外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滴答滴答地打落在窗檐,杜敏婉缓缓地睁开眼望了窗外的雨景,低声对身旁的婢女道:“姑爷人呢?”

  小婢女边哭边着急地道:“小姐放心,姑爷就在门外。”

  杜敏婉无力地伸出手,挣扎着垂在半空中,嘴里轻声地呢喃了一声:“阿城。”

  而此刻门外的叶城,却从匆匆赶来的杜家仆人口中听到一个震惊不已的消息:

  叶琳娜枪杀了杜司令!

  叶城的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而在这须臾过后,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更加肯定了,叶琳娜便是霍钰彤。

  他抓着仆人的衣领,失控地道:“那她现在人呢?!”

  “据司机回来说,她她威胁司机把车开到了码头上,估计是有人来接应她的之后,司机马上去报了巡捕房。”

  “巡捕房?!”叶城松开仆人,转身想要离开,杜敏婉的房门却突然开了,产婆从里面匆匆走出来,叫道:“姑爷,三小姐怕是熬不过去了,您进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雨越下越大,似乎快要隐没产婆的话了,叶城愣在原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

  在码头边的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在门内的是自己最亲近的女人。

  可是不管如何抉择,他都会辜负一人。

  他紧紧攥紧了拳头,咬着牙转身离去,心中低低地默念道:对不起,敏婉。

  不管身后产婆和婢女们如何地叫唤,不管门内的那个女子如何地心痛,也不管那个还没有来到这浑浊世上的孩子,叶城做出了人生中最痛苦的一个抉择。

  无论如何,他要去见钰彤!

  金陵码头,雨夜滂沱。

  有一个孤单的背影,一袭紫裙,没有撑伞,任雨水打湿她的肩头,她听到身后着急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当看到眼前之人竟然是叶城的时候,她竟然举起了枪,叫道:“别过来!”

  叶城站在原地,透过细密的雨水,看到的是她无助却又坚毅的脸庞。

  “钰彤,你就是霍钰彤,苏城霍家的七小姐。”叶城不容置疑地说道。

  她冷笑了半声,拿着枪往前走了两步,眼神闪烁,望着叶城,用力地点了点头,“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的名字。”

  “那你到底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叶城问道。

  面对叶城的质问,霍钰彤尖叫道:“我有的选吗?!”她突然用枪口堵在叶城的胸前,冷声道:“叶城,错就错在,命运玩弄了我们。”

  叶城并没有惧怕胸前的枪,他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钰彤,低下头,泪水蓦地低落在枪身上,他道:“钰彤,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钰彤推开了叶城,情绪失控地尖叫道:“我经历了什么?是啊这些年我到底经历什么?!我该怎么告诉你,该怎么告诉你,我在多少个男人身下面放荡?我践踏着自己的尊严,只为了活下去,活下去为了见到你!”

  叶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简直无法相信钰彤说出的话,就在这时,码头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叶小姐——”

  霍钰彤转过身,透过微光,才看清来人是周楚牧手下的岳宇,他开着私人船只,是来接应霍钰彤的。

  他把船停在岸边,上岸之后,见到霍钰彤用枪抵着一个陌生男人,忙问道:“叶小姐,这”

  霍钰彤把枪放回了包内,转身对岳宇道:“没有什么,我们走罢。”

  叶城却上前一把拽住霍钰彤,“钰彤,你”

  还没等叶城开口说完,霍钰彤用力地甩掉了叶城的手,道:“叶先生,从那日我们分别,命就注定了,我们此生无缘。有些情,忘了罢。”

  这时候,叶城身后黑暗处突然亮起几点星光,原来是巡捕房的人来了,领头的人喝道:“叶琳娜——你胆大包天,谋杀杜司令,今天休想逃出南京城!”

  岳宇见情况不妙,忙拽起霍钰彤的手,一起跳上岸边的船只,船只发动,在混合着雨水声的轰鸣声里,消失在暗夜中。

  叶城站在原处,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场梦,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巡捕房的人把叶城带了回去,也没问出什么,知道对方是杜家的三姑爷,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放了人,叶城走出巡捕房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他猛然想起了些什么,忙从路边拦了黄包车,一路疾行,回到了栋莘苑。

  苑内哭声一片,混着这漆黑的夜色,格外的令人发寒。

  叶城一步一步地走向杜敏婉的房门,所有的人都看着他,却一言不发,门口站着刘照和赵暮云,见到叶城的时候,两人都一惊,眼前的叶城,全身都湿透了,狼狈不堪,眼里有着再明显不过的哀婉。

  “叶城,你去了哪里?”赵暮云问道。

  叶城没有回答,他该怎么答呢?

  刘照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姐夫,节哀。”

  节哀?!

  叶城一愣,问道:“你说什么?”

  刘照叹了口气,“你进去看看敏婉姐吧,听说她走之前,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叶城走进房内,杜敏妍和杜敏姗都在,两姐妹都红着双眼,杜敏姗半跪在杜敏婉的窗前,哭泣不止。

  杜敏妍见到叶城,上前举起手,狠狠地扇了他一个巴掌,怒道:“敏婉一直在叫你,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

  叶城没有生气,他颓然地走到杜敏婉床前,她安静地闭着双眼,脸色却异常的苍白,双唇也没有一点点的血色。他在她床边坐下,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敏婉。”叶城轻轻地叫了一声,她没有应,叶城又叫了一声,她依旧没有反应。

  这时一旁的杜敏姗也终于看不下去,边哭边道:“你现在假惺惺在这里叫她有什么用?姐姐听不见了!”

  是啊,她永远也听不见了

  叶城也永远不曾知道,杜敏婉究竟在绝望中等了他多久,只为见他最后一面。

  这时,门口的小斯在门外对着杜敏妍叫道:“二小姐,府里传话说,大太太因为老爷被杀,伤心过度昏了过去,二太太打击也过大,如今神智都已经不清晰了,还请二小姐回去主持杜府大小事务。”

  杜敏妍强打着精神,抬起头道:“我知道了。”可是眼角却还挂着泪痕,她起身走出门外,也没有再怪叶城,只是惋惜,妹妹真心错付。

  赵暮云担心杜敏妍一个人忙不过来,便也一同陪着杜敏妍离开了。

  这一天的杜家,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杜老爷被枪杀,杜三小姐难产而死。

  但是杜敏婉留给叶城的,不仅仅是遗憾,还有,两个双胞胎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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