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3章 舍命药锒铛入狱
司马余病了。
开始不过以为偶感风寒，不过小事，御医诊脉断症之后开了几副散寒的药食，本来看着有了些起色，三四日后竟有卷土重来，来势汹汹之势！待到第五日，司马余本欲起来早朝，却忽地一阵头晕目眩，就这么又倒在江芙地床榻之上！
彼时江芙正持着锦帕准备给司马余净颜，哪想一抬眸就见到这个威仪高大的男人，突然从自己眼前倒下去，口里吐出浑浊沉重的喘息，脸色也渐渐发白。
凤华殿内一时间只听到江芙的叫喊声，御医来得飞快，因为是皇帝发病，又是急兆，整个御医院的御医都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墨烨一走进寝殿，就看到里面纷纷忙碌的身影，听到御医窃窃私语的叹气，已经江芙守在床榻边小声地啜泣。
有短暂的时刻，他心里重重一沉，望着这架势，颇有种父皇大限将至之感！他不喜看到这样的场面，手脚有些发麻，竟是不知如何迈步。身后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敛了神回头望去，是墨焜携着庄妃匆匆而来，脸上皆是担忧。他们身后还跟着好些嫔妃娘娘，连一直守着佛堂不曾露面的宁妃也在其中。
庄妃和墨焜入殿时，正好和门口的墨烨打了个照面，眼神相交时，彼此颔首打了个招呼，再无其它交集。
只是在众妃嫔越过墨烨之际，一直垂头的宁妃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清淡，无波无澜，倒真像那佛堂中供奉的菩萨般，无欲无求。
墨烨看着庄妃走到他母妃身侧轻声安慰，二人交头接耳絮絮叨叨说了一阵，母妃终于止住了泪。
墨焜一直站在一旁，眼睛看着床榻上闭目不醒的司马余，浓眉微蹙，带着深深的忧虑。他感觉到有一道犀利的视线在注视自己，于是转过头看过去，却是什么都没有，墨烨已经不在原位，却也没有上前关心父皇的病情，此刻的表情有些好像局外人。
然，他撇向墨烨身后，嘴角勾出个几不可闻的笑，又若无其事地转头。果然没多久就听到寝殿外，墨晨和墨烨的声音。
“别同我说话，我没有你这样的皇兄！走开！别挡着我去看望父皇！”
墨晨一向注重打理自己的仪表，衣服从不同件，光束发的簪子都不够一桌摆放，哪日见他不是熠熠生辉，仪表风流。可今日却见到他形容落拓，脸色憔悴，身上还在厚重的酒味，身上这件月白长袍若是没记错，还是日前同墨烨在凤华殿起争执那天所穿。
墨烨心里动容，扯住他的手臂道，“父皇如今昏迷不醒，你看了也无用，还是先回去梳洗一番再过来。”
“怎么？这个时候又要装得一副兄弟情深模样。我怎么样是我的事，你少管！”
“墨晨”
接下来的对话墨焜没有听清楚，隐约好像看到墨烨想同墨晨亲近，可惜后者似乎这次真的动了肝火，猛地一把推开墨烨，怒气冲冲冲进了寝殿内，大声嚷嚷道，“你们御医都是干什么吃的？看了这么久难道还看不出问题吗？”
为首的御医立刻伏拜下去，诚惶诚恐道，“五皇子息怒，五皇子勿忧。皇上没有太大的问题，日前他风邪入体，本该好好休养，可惜因为挂心朝政，太过操劳，又忘了服药，耽误了病情，是以今日才会突生昏厥。老臣已经命人下去煎药，待皇上服食过后，定会醒过来。”
“最好是这样，否则本皇子非拆了你们御医院！”墨晨哼了一声，又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床榻，榻上之人脸色不太好，呼吸沉缓，全然不见了当初儒雅矜贵的模样，此时此刻当真就是一位被病痛缠身的普通人般。
墨晨看着这般的父皇，饶是心中有再多的怨气也都在这一刻散了大半，他鼻子有些酸，恍惚间发现父皇两鬓竟然有了白发，而他却整日游手好闲，时常惹得父皇生气。他想蹲下来握住司马余的手，最终还是脚步一旋离开了寝殿。
御医的话总算不假，没多久就有药童送了汤药进来，御医小心翼翼地给皇上喂了进去，一盏茶时间，司马余终于悠悠转醒。
众人都围了上来，司马余蹙着眉头看到一张张担忧的脸，又忽然闭上，嗓音低哑道，“都退下吧，朕没事。”
“皇上”
“朕的身体朕最清楚，死不了的。”
“皇上”
“全都退下，朕累了！”
寝殿内的人鱼贯而出，大部分的人都散了去，因是在凤华殿，江芙想着司马余早上未用早膳，此时醒了怕是会肚饿，于是扭身亲自去了殿后的膳房。
几个主事的御医还留在门口商讨司马余的病情，墨烨，墨焜和墨晨皆都在一旁仔细聆听，听到再连着服用三副药便无大碍，都徐徐松了口气。
第二日，司马余未早朝，只着人宣了道旨，大意是如今身体抱恙，朝中大小事务全由太子司马墨烨处理。
墨烨觉得身上的担子一下就变得很沉重，所幸司马余安排了荼曜和几位大臣辅助，才不至于力不从心。也因为如此，他根本没时间再去探望无双，只差焦满送了些补身的人参燕窝去，嘱咐卫阑音多费些心思伺候着。
可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同心镯的事，想着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司马余那里有没有留下如何解同心镯的秘方，他不会让颜无双死，她也别想撩拨了他之后如此潇洒的撒手而去！
以前顾忌着她心里有人，他不想枉做小人，如今知道她喜欢的人已经不在人世，那么他就有机会，哪怕穷其一生，纵是囚禁也好，他也要在她心底占一席之地！
此一刻，墨烨才知自己对颜无双有着多么强烈的占有欲。原来不是自己清心寡欲，只是当初没有遇到那个让自己偏执的人罢！
无双这几日也不太好过，寒夏之毒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手中的药却不太够用，所以大部分时日她都咬牙捱过去，是以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墨烨，也不知这段时间宫里发生了何事。
距离上次墨烨来看她，却因为同心镯而大发脾气离去之后，两人再未见过。她今日坐在院子晒太阳，阳光洒在她苍白的皓腕上，银色的镯子发出沉沉的淡光。
她当初去求同心镯不过是为了断去自己，司马余和墨烨三人的念想，司马余也算仁厚，晓得她不过将死之人，且一心求去，就给了她一个并未含毒的银镯，只可惜墨烨当时心太乱，所以并没有发现。
其实就是有毒也没多大关系，她现在的身体根本就是个巨大的毒库，多一点少一点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如果能在走前等到药王她已经不求解毒，只求再让自己多活段时日，她必须去西域敖狼帮走一趟！
眼光中瞥见卫阑音从门口走进，看到院中的无双时明显愣了下，然后缓缓走过去有些欲言又止。
无双笑了笑，问到，“今日又有何事？不要觉得我会受影响，早已经预见死亡的人，还有什么放不下呢。”
“你别这么说！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阑音本来不知道无双身中剧毒，有一日给无双送药恰巧碰到她毒发，整个人浑身发烫，那样的灼热，好似体内有一股岩浆要将人融掉般，她在床上滚来滚去，目赤欲裂，上牙紧紧咬住下唇却半声都不吭。她手足无措，只得用自己在玄鬼门学的手法来死马当活马医，也是运气，居然帮无双渡了过去。
事后无双见瞒不住才告诉阑音，说自己当初为了救李天生，身染剧毒，只怕活不久了。
无双是阑音在玄鬼门的第一个朋友，或者也将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朋友。当初家破人亡，她和姐姐被人当奴隶贩卖，居无定所，吃尽了骨头。起先二人死活不肯分开，好几次都因破坏了生意而遭到毒打，最后为了活下去，只得被迫和姐姐分开贩卖，她被玄鬼门的长老相中带回了玄鬼门。长老带回她教的第一堂课，是告诉她，如果不想任人欺凌，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变强，强到让人畏惧！
这么多年，她封闭自己的感情，变得冷漠冷血，渐渐有了些实力后便一直在暗中打探姐姐的消息，可惜这么多年来杳无音讯。
到底是年轻气盛，也是因为想趁早继承玄鬼门掌握更多的情报，是以决定去闯鬼阵，最后若不是无双的出现，只怕她真会死在那里面。阑音第一眼看到无双，就觉得这个女子和自己很相似，明明很柔弱，却逼着自己变强！只是，她变强是为了保护自己，找到姐姐，而无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傻傻的李天生。
之后的两人虽然接触不多，可能因为一起闯过鬼阵的缘故，倒是少了隔膜，反而有一种君子相交之感，不会很亲昵热络，但在有所求时，总能互相帮助。
“好像，真的没有。”无双平淡无波的声音打断了阑音的思绪，她手在身侧握了握，然后假装随意地坐到无双对面，给两人各倒了杯清茶，岔开话题，“你身子才刚刚好，别吹太久的风。”
无双笑了笑，“阑音，我没那么脆弱，说吧。”
“皇上病了，这段时日都是太子在操持朝政。我只是听到些风言风语罢了。”阑音纠结着措词，难得的支支吾吾。
“噢？说来听听，反正如今无事，我也该学学那些女儿家八卦八卦。”无双心里大概猜出何事，想到前几日阑音告诉她，皇上已经颁下诏书，封了墨烨为太子，也给他和荼芮赐了婚。她本以为自己会难受，却意外地发现心不过短暂的抽痛了下，再想起时又觉得好像离自己很遥远，不过在旁观他人事。
或许早在看到他们交欢时，她就已经麻木了，这不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她想的明白，真的很明白。
“你，哎。其实也不会是真的，只是大家都在传，说皇上这次病得不清，或许太子要提前继位了。”阑音说到这里顿了下，见无双脸色如常，又接着说道，“还有就是，说太子继位之日会一并迎娶荼家那位小姐。”
有一刻无双没有说话，漆黑的眸子直视前方，轻风徐徐，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阑音心中懊恼一番，就知道不该说出来。
良久，无双才淡淡询问到，“你说，我要不要去见一见荼芮？”
其实对于情爱属于八窍通了七窍，行事作风全部随心，只觉得自己即将不在了，不知荼芮能不能照顾好天生。想到和荼芮到底有些缘分，或许是该在走前见上一面，交代些事情，方可安心。
阑音却不这么想，她到底出生大富人家，也享过几年衣食无忧的日子，见得最多的便是府中那些大娘，二娘，三娘互相争宠之事。她听闻无双和荼家那位曾经有过短暂的相识相交，若是中间没夹着天生，或许现在也能互相串个门子。只是今日二人身份不同，无双此去的话，只怕会让荼芮觉得她有意去登门炫耀吧。
“无双，既然荼芮不知道你回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算了吧。女人的心思很复杂的，若是要她知道，你这近一年来一直陪在天太子身边，只怕会不好。”
“阑音，荼芮人不坏，你别担心。”
是夜，无双跃过将军府的围墙，躲过里面层层守卫，凭着记忆找到了荼芮的院落。她进去的时候，荼芮正准备睡下，听到声响后立刻从床上坐起，手不动声色移到枕下握住匕首。
无双隐在站在屋中一角，将床上之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她从暗处徐徐走出，然后摘下脸上的鬼面，勾着唇轻声道，“荼芮，是我。”
“无无双？！”荼芮看到来人后，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无双，有些不敢置信，“你是无双？那个颜师傅就是你？”
“嗯，是我，只是有些特殊原因，我不便与你相认，对不起。”无双含着笑解释，眼底有着抱歉。
荼芮确认是无双，第一句话不是问无双过得好不好，也不是问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哪里，反而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二不，太子，不是，是李天生，他知道吗？”然后又想到了什么，还未等无双回答，又自说自话到，“想必是知道的，我还记得当初在西陲镇，他就对你不一样。”
无双垂下眸，淡淡摇头，“他已经不记得我了，在西陲镇只是因为害怕，所以比较信赖我。”
“噢。”荼芮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然后一想到前不久的赐婚，想到自己要和李天生成婚，再看无双时，就有种意味不明的尴尬，总觉得好像自己抢了无双的东西般。她看着无双，呐呐道，“那个，你今夜前来是为了他吗？”
无双看出荼芮的拘谨，又微微笑了起来，“你不要不自在，我又不会吃了你。说到底，是我和他没缘分。我也不想多说废话，再过不久我就要离开了，以后就想拜托你好好照顾他。”
“其实我和他”荼芮说话了一半，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下半句。她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这段日子墨晨一直在外面闹着要见自己，可她好像真的心死了般，没有感到一点欣喜，反而觉得很累。觉得如今这样的安排很好，司马墨烨或许不喜欢自己，但一定比墨晨要好，也是从头至尾知道那夜发生了何事的人，她既让父亲安了心，也给自己留了颜面。
她忽然有些害怕，怕无双若是知道这些事，会不会就不会走了。如果是这样，到时候司马墨烨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不愿意再娶她了怎么办？她有多明白，这二人当初的感情有多深厚，彼此依赖，彼此信任，彼此就是唯一！
若是再嫁与别人，女人婚前失节可是重罪，弄不好他们荼家的整个名声都会毁到她手里，她不敢冒这个险！
这么想着，荼芮将心里的话都咽了回去，满口答应道，“好，你放心，我会的。”说完又假装关心的试探到，“你要去哪里？还会回来吗？”
“大概不会回来了。”
得到满意的答案，荼芮总算放了心，接下来又和无双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大部分都是无双在交付事项，让她有一种在交代后事的感觉。
又过了几日，司马余的病情时好时坏，却始终不见好，整日整日的喝药让他脾气变得有些暴躁，江芙一直小心的服侍着，还是被那脸色给弄得有些伤心。
墨烨下了早朝后就赶过来跟父皇汇报，恰巧就撞见司马余打翻江芙手中的药碗在发脾气，他先要宫娥将江芙带离寝殿，又要御医再去熬一副药过来。
寝殿内就只剩下墨烨和司马余，他做到床榻边，俯身为司马余掖了掖被角，安慰道，“父皇，儿臣知道生病时会难受，您何不将这次当做难得的休息，好好享受呢。”
司马余还在气头上，此时反倒像个小孩儿一样，冷哼着将头扭向一侧，“你们没病没痛，当然说得轻巧。”
墨烨也不恼，勾着嘴角带着些戏谑问到，“父皇，儿臣知您忧心朝政，莫不是交给儿臣不放心？”
司马余被这句话所激，急切的辩解起来，“你是朕册封的太子，朕怎么可能不放心！”顿了顿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又瞥见墨烨脸上的淡笑，自己也怒极反笑了，“呵呵，你哟。烨儿，朕最怕的就是你这性子，看似好说话，实则心思深沉，很少表露出自己的想法。若不是你那些皇兄皇弟不成器，朕又怎么不希望你能平安顺遂的过完这一生。这段时日，朕想了许多，走到这一步也无法回头，朕已经赔上了一个皇儿。当初你问朕是不是后悔，朕其实心里非常后悔的，烨儿，朕心里悔啊！”
司马余闭着眼呢喃着，整个人又开始昏昏沉沉起来，正宫人送了汤药进来，墨烨端过药，轻轻说道，“父皇，您累了，来，喝了药好好休息吧。”
墨烨从内殿出来时，江芙正向为主的御医询问司马余的情况，只见御医时而摇头，时而叹气，沉沉道，“娘娘，实不相瞒，皇上寒邪入体，本该早就痊愈，可近日老臣发现皇上身上因为寒邪侵袭，诱发其它病症，是以久治不愈，成了顽疾。”
墨烨心头一跳，行至御医身边，追问道，“是何病？”
御医躬身下去，沉吟了片刻后，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太子的话，老臣发现皇上的身体脏腑出现了衰竭之象。”
“大胆！”
“太子恕罪！老臣行医多年，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为今之计而是该寻得良药啊！”御医说着就跪了下来，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墨烨双手背负在身后，抿着唇不说话，好长一段时间，外面只听到江芙隐忍压抑的啜泣声，他心头烦闷，终是开口问到，“可是中毒？”
一听到中毒御医头摇得和拨浪鼓般，“不是，是皇上早年征战时落下的病根，这次的寒邪来得迅猛，是以诱发了出来。”
墨烨闭了闭眼，“有何良药？”
“老臣听闻世上有一种药，名叫琼枝玉露丸，乃当世药王所制。若是太子能得此药，皇上定是药到病除，生龙活虎。”
又是墨烨听到这药名，其实心里是松了口气的，因为有此药的人近在眼前，可他没忘记，无双曾说这药也是她的救命药，当日为了荼芮求药，他心里悔了许久。虽然不知无双为何有此一说，不过此时她已中了同心镯上的毒，这药能留住保命，他委实不想再求一次！
“你们难道就制不出良药，只晓得一味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臣等无能，纵是可以也不过压制皇上的衰竭之势，治标不治本啊！”
“别无他法？”
“唯有此法。”
许是心中有愧，墨烨此次并没有亲自去，而是遣了青木去求药。不过他料到了颜无双不会给药，却没想到她想见自己。
此时药瓶就摆在房中的桌上，墨烨和无双面对面坐着，不发一言。
“这里面只剩下一颗药了。”无双的声音清清冷冷，异常平静的叙述这个事实。
墨烨心中一颤，手在桌下握紧，薄唇紧抿。
无双看出了墨烨的挣扎，她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又说到，“我说这是我的救命药，不是假话，这样，你还想要吗？”
墨烨只觉得喉头发紧，嗓音艰涩至极，“如果没有药，你会如何？”
“死。”简洁明了，一个字已经足够。无双漆黑的眼眸幽深，脸色始终苍白，似乎比那日见到更加憔悴枯槁。墨烨这一刻竟害怕，他匆匆别开视线，将药推回去，“其实父皇的病，我还可以想办法，这药你好好收着，切勿让人知晓！我走了，你早些休息。”
看着墨烨匆忙的背影，无双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一刻的他和天生重叠，好似又回到了以往那个胆小良善的天生哥。
他到底是不忍心的吧，这样便足够了。
“喂，司马墨烨。”
墨烨顿住脚步回身，看到无双笑颜如花，扬了扬手中的瓶子道，“骗你的，我不会死，这药不过是治我的体寒。药王当初能给我一瓶，那么也可以给我第二瓶，第三瓶，拿去吧。”说着无双就把手中的药瓶扔了过去，然后再不看他一眼，转身回了内殿。
而无双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天深夜就出了事！
当御林军将落英殿围得水泄不通的时候，她在阑音焦急的眼中从容步出寝殿，与台阶下的司马墨烨四目相对。
底下的火把灼灼逼人，刀剑银光闪闪，无双挑着眉，银色的面具被火光照得艳红。墨烨看上去很生气，他立在御林军前头，一袭月白的锦服没有给人温暖之感，反而变得阴冷，气势咄咄逼人，“颜无双，想不到你是如此蛇蝎心肠！你若不愿给药，我绝不会逼你，为何你还要给父皇下毒？来人，将此人拿下！”
墨烨话音一落，几十名御林军持着刀剑就刺拉拉地对着无双，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动弹不得，除非她不怕死地想被刺得一身血洞。
无双隔着刀剑看向几步开外的墨烨，她似乎没听明白，显得有些意外，“下毒？”
可这副模样看在墨烨眼里却成了她在装模作样，药是她给的，他自己断不可能动手脚，而他是亲眼看着御医从瓶中取药喂进司马余嘴里，片刻后就突然口中呕血，皮肤变色，经诊断，中了剧毒！
一想到司马余此刻躺在床上命悬一线，形容枯槁的样子，墨烨怒极攻心，“如今父皇因为你那颗毒药生死未卜，你该当何罪？！”
他左一口她下毒，右一口她有罪，分明早就认定了她有心害毒害皇上！
无双盯着墨烨，面具下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好似要看见他的心底，“你不信我？”她企图看到一点点的信任，她甚至天真的想或许他有苦衷，可惜里面除了冰冷和愤恨，别无其他。
墨烨神色沉痛，他也想相信，可如何去信？“事到如今，你还是先将解药交出来！”
这句话像是将无双打进无底深渊，抬头暗无天日，低头万丈炼狱，业火焚心，也不过如此！她笑了，隔着火光刀剑，笑得意味深长，“没有解药。”
“你！押下去！暂时收押刑部大牢！”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大队长再不说绝对的事了，每次说了都无法兑现，弄得好像自己很差劲，总是说话不算数。
这里是7000+，希望大家能看的过瘾。
恩，想问问你们，打算等天生哥恢复记忆就第二卷完结，你们觉得怎么样？后续的都放到第三卷去，可以吗？第三卷是终卷，主要是把文中埋的那些伏笔暗线都交代清楚，天天和双双误会冰释啦，双双解毒啦，报仇啦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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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不过以为偶感风寒，不过小事，御医诊脉断症之后开了几副散寒的药食，本来看着有了些起色，三四日后竟有卷土重来，来势汹汹之势！待到第五日，司马余本欲起来早朝，却忽地一阵头晕目眩，就这么又倒在江芙地床榻之上！
彼时江芙正持着锦帕准备给司马余净颜，哪想一抬眸就见到这个威仪高大的男人，突然从自己眼前倒下去，口里吐出浑浊沉重的喘息，脸色也渐渐发白。
凤华殿内一时间只听到江芙的叫喊声，御医来得飞快，因为是皇帝发病，又是急兆，整个御医院的御医都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墨烨一走进寝殿，就看到里面纷纷忙碌的身影，听到御医窃窃私语的叹气，已经江芙守在床榻边小声地啜泣。
有短暂的时刻，他心里重重一沉，望着这架势，颇有种父皇大限将至之感！他不喜看到这样的场面，手脚有些发麻，竟是不知如何迈步。身后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敛了神回头望去，是墨焜携着庄妃匆匆而来，脸上皆是担忧。他们身后还跟着好些嫔妃娘娘，连一直守着佛堂不曾露面的宁妃也在其中。
庄妃和墨焜入殿时，正好和门口的墨烨打了个照面，眼神相交时，彼此颔首打了个招呼，再无其它交集。
只是在众妃嫔越过墨烨之际，一直垂头的宁妃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清淡，无波无澜，倒真像那佛堂中供奉的菩萨般，无欲无求。
墨烨看着庄妃走到他母妃身侧轻声安慰，二人交头接耳絮絮叨叨说了一阵，母妃终于止住了泪。
墨焜一直站在一旁，眼睛看着床榻上闭目不醒的司马余，浓眉微蹙，带着深深的忧虑。他感觉到有一道犀利的视线在注视自己，于是转过头看过去，却是什么都没有，墨烨已经不在原位，却也没有上前关心父皇的病情，此刻的表情有些好像局外人。
然，他撇向墨烨身后，嘴角勾出个几不可闻的笑，又若无其事地转头。果然没多久就听到寝殿外，墨晨和墨烨的声音。
“别同我说话，我没有你这样的皇兄！走开！别挡着我去看望父皇！”
墨晨一向注重打理自己的仪表，衣服从不同件，光束发的簪子都不够一桌摆放，哪日见他不是熠熠生辉，仪表风流。可今日却见到他形容落拓，脸色憔悴，身上还在厚重的酒味，身上这件月白长袍若是没记错，还是日前同墨烨在凤华殿起争执那天所穿。
墨烨心里动容，扯住他的手臂道，“父皇如今昏迷不醒，你看了也无用，还是先回去梳洗一番再过来。”
“怎么？这个时候又要装得一副兄弟情深模样。我怎么样是我的事，你少管！”
“墨晨”
接下来的对话墨焜没有听清楚，隐约好像看到墨烨想同墨晨亲近，可惜后者似乎这次真的动了肝火，猛地一把推开墨烨，怒气冲冲冲进了寝殿内，大声嚷嚷道，“你们御医都是干什么吃的？看了这么久难道还看不出问题吗？”
为首的御医立刻伏拜下去，诚惶诚恐道，“五皇子息怒，五皇子勿忧。皇上没有太大的问题，日前他风邪入体，本该好好休养，可惜因为挂心朝政，太过操劳，又忘了服药，耽误了病情，是以今日才会突生昏厥。老臣已经命人下去煎药，待皇上服食过后，定会醒过来。”
“最好是这样，否则本皇子非拆了你们御医院！”墨晨哼了一声，又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床榻，榻上之人脸色不太好，呼吸沉缓，全然不见了当初儒雅矜贵的模样，此时此刻当真就是一位被病痛缠身的普通人般。
墨晨看着这般的父皇，饶是心中有再多的怨气也都在这一刻散了大半，他鼻子有些酸，恍惚间发现父皇两鬓竟然有了白发，而他却整日游手好闲，时常惹得父皇生气。他想蹲下来握住司马余的手，最终还是脚步一旋离开了寝殿。
御医的话总算不假，没多久就有药童送了汤药进来，御医小心翼翼地给皇上喂了进去，一盏茶时间，司马余终于悠悠转醒。
众人都围了上来，司马余蹙着眉头看到一张张担忧的脸，又忽然闭上，嗓音低哑道，“都退下吧，朕没事。”
“皇上”
“朕的身体朕最清楚，死不了的。”
“皇上”
“全都退下，朕累了！”
寝殿内的人鱼贯而出，大部分的人都散了去，因是在凤华殿，江芙想着司马余早上未用早膳，此时醒了怕是会肚饿，于是扭身亲自去了殿后的膳房。
几个主事的御医还留在门口商讨司马余的病情，墨烨，墨焜和墨晨皆都在一旁仔细聆听，听到再连着服用三副药便无大碍，都徐徐松了口气。
第二日，司马余未早朝，只着人宣了道旨，大意是如今身体抱恙，朝中大小事务全由太子司马墨烨处理。
墨烨觉得身上的担子一下就变得很沉重，所幸司马余安排了荼曜和几位大臣辅助，才不至于力不从心。也因为如此，他根本没时间再去探望无双，只差焦满送了些补身的人参燕窝去，嘱咐卫阑音多费些心思伺候着。
可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同心镯的事，想着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司马余那里有没有留下如何解同心镯的秘方，他不会让颜无双死，她也别想撩拨了他之后如此潇洒的撒手而去！
以前顾忌着她心里有人，他不想枉做小人，如今知道她喜欢的人已经不在人世，那么他就有机会，哪怕穷其一生，纵是囚禁也好，他也要在她心底占一席之地！
此一刻，墨烨才知自己对颜无双有着多么强烈的占有欲。原来不是自己清心寡欲，只是当初没有遇到那个让自己偏执的人罢！
无双这几日也不太好过，寒夏之毒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手中的药却不太够用，所以大部分时日她都咬牙捱过去，是以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墨烨，也不知这段时间宫里发生了何事。
距离上次墨烨来看她，却因为同心镯而大发脾气离去之后，两人再未见过。她今日坐在院子晒太阳，阳光洒在她苍白的皓腕上，银色的镯子发出沉沉的淡光。
她当初去求同心镯不过是为了断去自己，司马余和墨烨三人的念想，司马余也算仁厚，晓得她不过将死之人，且一心求去，就给了她一个并未含毒的银镯，只可惜墨烨当时心太乱，所以并没有发现。
其实就是有毒也没多大关系，她现在的身体根本就是个巨大的毒库，多一点少一点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如果能在走前等到药王她已经不求解毒，只求再让自己多活段时日，她必须去西域敖狼帮走一趟！
眼光中瞥见卫阑音从门口走进，看到院中的无双时明显愣了下，然后缓缓走过去有些欲言又止。
无双笑了笑，问到，“今日又有何事？不要觉得我会受影响，早已经预见死亡的人，还有什么放不下呢。”
“你别这么说！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阑音本来不知道无双身中剧毒，有一日给无双送药恰巧碰到她毒发，整个人浑身发烫，那样的灼热，好似体内有一股岩浆要将人融掉般，她在床上滚来滚去，目赤欲裂，上牙紧紧咬住下唇却半声都不吭。她手足无措，只得用自己在玄鬼门学的手法来死马当活马医，也是运气，居然帮无双渡了过去。
事后无双见瞒不住才告诉阑音，说自己当初为了救李天生，身染剧毒，只怕活不久了。
无双是阑音在玄鬼门的第一个朋友，或者也将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朋友。当初家破人亡，她和姐姐被人当奴隶贩卖，居无定所，吃尽了骨头。起先二人死活不肯分开，好几次都因破坏了生意而遭到毒打，最后为了活下去，只得被迫和姐姐分开贩卖，她被玄鬼门的长老相中带回了玄鬼门。长老带回她教的第一堂课，是告诉她，如果不想任人欺凌，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变强，强到让人畏惧！
这么多年，她封闭自己的感情，变得冷漠冷血，渐渐有了些实力后便一直在暗中打探姐姐的消息，可惜这么多年来杳无音讯。
到底是年轻气盛，也是因为想趁早继承玄鬼门掌握更多的情报，是以决定去闯鬼阵，最后若不是无双的出现，只怕她真会死在那里面。阑音第一眼看到无双，就觉得这个女子和自己很相似，明明很柔弱，却逼着自己变强！只是，她变强是为了保护自己，找到姐姐，而无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傻傻的李天生。
之后的两人虽然接触不多，可能因为一起闯过鬼阵的缘故，倒是少了隔膜，反而有一种君子相交之感，不会很亲昵热络，但在有所求时，总能互相帮助。
“好像，真的没有。”无双平淡无波的声音打断了阑音的思绪，她手在身侧握了握，然后假装随意地坐到无双对面，给两人各倒了杯清茶，岔开话题，“你身子才刚刚好，别吹太久的风。”
无双笑了笑，“阑音，我没那么脆弱，说吧。”
“皇上病了，这段时日都是太子在操持朝政。我只是听到些风言风语罢了。”阑音纠结着措词，难得的支支吾吾。
“噢？说来听听，反正如今无事，我也该学学那些女儿家八卦八卦。”无双心里大概猜出何事，想到前几日阑音告诉她，皇上已经颁下诏书，封了墨烨为太子，也给他和荼芮赐了婚。她本以为自己会难受，却意外地发现心不过短暂的抽痛了下，再想起时又觉得好像离自己很遥远，不过在旁观他人事。
或许早在看到他们交欢时，她就已经麻木了，这不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她想的明白，真的很明白。
“你，哎。其实也不会是真的，只是大家都在传，说皇上这次病得不清，或许太子要提前继位了。”阑音说到这里顿了下，见无双脸色如常，又接着说道，“还有就是，说太子继位之日会一并迎娶荼家那位小姐。”
有一刻无双没有说话，漆黑的眸子直视前方，轻风徐徐，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阑音心中懊恼一番，就知道不该说出来。
良久，无双才淡淡询问到，“你说，我要不要去见一见荼芮？”
其实对于情爱属于八窍通了七窍，行事作风全部随心，只觉得自己即将不在了，不知荼芮能不能照顾好天生。想到和荼芮到底有些缘分，或许是该在走前见上一面，交代些事情，方可安心。
阑音却不这么想，她到底出生大富人家，也享过几年衣食无忧的日子，见得最多的便是府中那些大娘，二娘，三娘互相争宠之事。她听闻无双和荼家那位曾经有过短暂的相识相交，若是中间没夹着天生，或许现在也能互相串个门子。只是今日二人身份不同，无双此去的话，只怕会让荼芮觉得她有意去登门炫耀吧。
“无双，既然荼芮不知道你回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算了吧。女人的心思很复杂的，若是要她知道，你这近一年来一直陪在天太子身边，只怕会不好。”
“阑音，荼芮人不坏，你别担心。”
是夜，无双跃过将军府的围墙，躲过里面层层守卫，凭着记忆找到了荼芮的院落。她进去的时候，荼芮正准备睡下，听到声响后立刻从床上坐起，手不动声色移到枕下握住匕首。
无双隐在站在屋中一角，将床上之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她从暗处徐徐走出，然后摘下脸上的鬼面，勾着唇轻声道，“荼芮，是我。”
“无无双？！”荼芮看到来人后，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无双，有些不敢置信，“你是无双？那个颜师傅就是你？”
“嗯，是我，只是有些特殊原因，我不便与你相认，对不起。”无双含着笑解释，眼底有着抱歉。
荼芮确认是无双，第一句话不是问无双过得好不好，也不是问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哪里，反而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二不，太子，不是，是李天生，他知道吗？”然后又想到了什么，还未等无双回答，又自说自话到，“想必是知道的，我还记得当初在西陲镇，他就对你不一样。”
无双垂下眸，淡淡摇头，“他已经不记得我了，在西陲镇只是因为害怕，所以比较信赖我。”
“噢。”荼芮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然后一想到前不久的赐婚，想到自己要和李天生成婚，再看无双时，就有种意味不明的尴尬，总觉得好像自己抢了无双的东西般。她看着无双，呐呐道，“那个，你今夜前来是为了他吗？”
无双看出荼芮的拘谨，又微微笑了起来，“你不要不自在，我又不会吃了你。说到底，是我和他没缘分。我也不想多说废话，再过不久我就要离开了，以后就想拜托你好好照顾他。”
“其实我和他”荼芮说话了一半，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下半句。她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这段日子墨晨一直在外面闹着要见自己，可她好像真的心死了般，没有感到一点欣喜，反而觉得很累。觉得如今这样的安排很好，司马墨烨或许不喜欢自己，但一定比墨晨要好，也是从头至尾知道那夜发生了何事的人，她既让父亲安了心，也给自己留了颜面。
她忽然有些害怕，怕无双若是知道这些事，会不会就不会走了。如果是这样，到时候司马墨烨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不愿意再娶她了怎么办？她有多明白，这二人当初的感情有多深厚，彼此依赖，彼此信任，彼此就是唯一！
若是再嫁与别人，女人婚前失节可是重罪，弄不好他们荼家的整个名声都会毁到她手里，她不敢冒这个险！
这么想着，荼芮将心里的话都咽了回去，满口答应道，“好，你放心，我会的。”说完又假装关心的试探到，“你要去哪里？还会回来吗？”
“大概不会回来了。”
得到满意的答案，荼芮总算放了心，接下来又和无双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大部分都是无双在交付事项，让她有一种在交代后事的感觉。
又过了几日，司马余的病情时好时坏，却始终不见好，整日整日的喝药让他脾气变得有些暴躁，江芙一直小心的服侍着，还是被那脸色给弄得有些伤心。
墨烨下了早朝后就赶过来跟父皇汇报，恰巧就撞见司马余打翻江芙手中的药碗在发脾气，他先要宫娥将江芙带离寝殿，又要御医再去熬一副药过来。
寝殿内就只剩下墨烨和司马余，他做到床榻边，俯身为司马余掖了掖被角，安慰道，“父皇，儿臣知道生病时会难受，您何不将这次当做难得的休息，好好享受呢。”
司马余还在气头上，此时反倒像个小孩儿一样，冷哼着将头扭向一侧，“你们没病没痛，当然说得轻巧。”
墨烨也不恼，勾着嘴角带着些戏谑问到，“父皇，儿臣知您忧心朝政，莫不是交给儿臣不放心？”
司马余被这句话所激，急切的辩解起来，“你是朕册封的太子，朕怎么可能不放心！”顿了顿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又瞥见墨烨脸上的淡笑，自己也怒极反笑了，“呵呵，你哟。烨儿，朕最怕的就是你这性子，看似好说话，实则心思深沉，很少表露出自己的想法。若不是你那些皇兄皇弟不成器，朕又怎么不希望你能平安顺遂的过完这一生。这段时日，朕想了许多，走到这一步也无法回头，朕已经赔上了一个皇儿。当初你问朕是不是后悔，朕其实心里非常后悔的，烨儿，朕心里悔啊！”
司马余闭着眼呢喃着，整个人又开始昏昏沉沉起来，正宫人送了汤药进来，墨烨端过药，轻轻说道，“父皇，您累了，来，喝了药好好休息吧。”
墨烨从内殿出来时，江芙正向为主的御医询问司马余的情况，只见御医时而摇头，时而叹气，沉沉道，“娘娘，实不相瞒，皇上寒邪入体，本该早就痊愈，可近日老臣发现皇上身上因为寒邪侵袭，诱发其它病症，是以久治不愈，成了顽疾。”
墨烨心头一跳，行至御医身边，追问道，“是何病？”
御医躬身下去，沉吟了片刻后，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太子的话，老臣发现皇上的身体脏腑出现了衰竭之象。”
“大胆！”
“太子恕罪！老臣行医多年，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为今之计而是该寻得良药啊！”御医说着就跪了下来，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墨烨双手背负在身后，抿着唇不说话，好长一段时间，外面只听到江芙隐忍压抑的啜泣声，他心头烦闷，终是开口问到，“可是中毒？”
一听到中毒御医头摇得和拨浪鼓般，“不是，是皇上早年征战时落下的病根，这次的寒邪来得迅猛，是以诱发了出来。”
墨烨闭了闭眼，“有何良药？”
“老臣听闻世上有一种药，名叫琼枝玉露丸，乃当世药王所制。若是太子能得此药，皇上定是药到病除，生龙活虎。”
又是墨烨听到这药名，其实心里是松了口气的，因为有此药的人近在眼前，可他没忘记，无双曾说这药也是她的救命药，当日为了荼芮求药，他心里悔了许久。虽然不知无双为何有此一说，不过此时她已中了同心镯上的毒，这药能留住保命，他委实不想再求一次！
“你们难道就制不出良药，只晓得一味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臣等无能，纵是可以也不过压制皇上的衰竭之势，治标不治本啊！”
“别无他法？”
“唯有此法。”
许是心中有愧，墨烨此次并没有亲自去，而是遣了青木去求药。不过他料到了颜无双不会给药，却没想到她想见自己。
此时药瓶就摆在房中的桌上，墨烨和无双面对面坐着，不发一言。
“这里面只剩下一颗药了。”无双的声音清清冷冷，异常平静的叙述这个事实。
墨烨心中一颤，手在桌下握紧，薄唇紧抿。
无双看出了墨烨的挣扎，她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又说到，“我说这是我的救命药，不是假话，这样，你还想要吗？”
墨烨只觉得喉头发紧，嗓音艰涩至极，“如果没有药，你会如何？”
“死。”简洁明了，一个字已经足够。无双漆黑的眼眸幽深，脸色始终苍白，似乎比那日见到更加憔悴枯槁。墨烨这一刻竟害怕，他匆匆别开视线，将药推回去，“其实父皇的病，我还可以想办法，这药你好好收着，切勿让人知晓！我走了，你早些休息。”
看着墨烨匆忙的背影，无双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一刻的他和天生重叠，好似又回到了以往那个胆小良善的天生哥。
他到底是不忍心的吧，这样便足够了。
“喂，司马墨烨。”
墨烨顿住脚步回身，看到无双笑颜如花，扬了扬手中的瓶子道，“骗你的，我不会死，这药不过是治我的体寒。药王当初能给我一瓶，那么也可以给我第二瓶，第三瓶，拿去吧。”说着无双就把手中的药瓶扔了过去，然后再不看他一眼，转身回了内殿。
而无双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天深夜就出了事！
当御林军将落英殿围得水泄不通的时候，她在阑音焦急的眼中从容步出寝殿，与台阶下的司马墨烨四目相对。
底下的火把灼灼逼人，刀剑银光闪闪，无双挑着眉，银色的面具被火光照得艳红。墨烨看上去很生气，他立在御林军前头，一袭月白的锦服没有给人温暖之感，反而变得阴冷，气势咄咄逼人，“颜无双，想不到你是如此蛇蝎心肠！你若不愿给药，我绝不会逼你，为何你还要给父皇下毒？来人，将此人拿下！”
墨烨话音一落，几十名御林军持着刀剑就刺拉拉地对着无双，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动弹不得，除非她不怕死地想被刺得一身血洞。
无双隔着刀剑看向几步开外的墨烨，她似乎没听明白，显得有些意外，“下毒？”
可这副模样看在墨烨眼里却成了她在装模作样，药是她给的，他自己断不可能动手脚，而他是亲眼看着御医从瓶中取药喂进司马余嘴里，片刻后就突然口中呕血，皮肤变色，经诊断，中了剧毒！
一想到司马余此刻躺在床上命悬一线，形容枯槁的样子，墨烨怒极攻心，“如今父皇因为你那颗毒药生死未卜，你该当何罪？！”
他左一口她下毒，右一口她有罪，分明早就认定了她有心害毒害皇上！
无双盯着墨烨，面具下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好似要看见他的心底，“你不信我？”她企图看到一点点的信任，她甚至天真的想或许他有苦衷，可惜里面除了冰冷和愤恨，别无其他。
墨烨神色沉痛，他也想相信，可如何去信？“事到如今，你还是先将解药交出来！”
这句话像是将无双打进无底深渊，抬头暗无天日，低头万丈炼狱，业火焚心，也不过如此！她笑了，隔着火光刀剑，笑得意味深长，“没有解药。”
“你！押下去！暂时收押刑部大牢！”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大队长再不说绝对的事了，每次说了都无法兑现，弄得好像自己很差劲，总是说话不算数。
这里是7000+，希望大家能看的过瘾。
恩，想问问你们，打算等天生哥恢复记忆就第二卷完结，你们觉得怎么样？后续的都放到第三卷去，可以吗？第三卷是终卷，主要是把文中埋的那些伏笔暗线都交代清楚，天天和双双误会冰释啦，双双解毒啦，报仇啦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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