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8章 寒夏解恢复本性
司马余幽幽转醒时，天色渐晚。他躺在安静的寝殿内，一睁眼便看见坐在不远处软榻上的墨烨。
瑰丽的余晖透过薄薄的窗纱投射进来，将他本就完美的侧脸线条打造的越发深邃迤逦，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泛着淡淡的红光，此刻那双如墨的眸子正盯着眼前的棋盘，神情专注。
司马余看到昏迷了半个月多的皇儿终于清醒过来，心下一喜。犹记得半月前，当他听到宫人的禀报和江芙匆匆赶往落英殿时，看到的便是那个一直高贵如嫡仙，温润如玉的人，此刻正满脸血污，一身狼狈邋遢地昏迷在地，身侧是一具早已焦黑得不辩面目的尸体。
不过一眼，司马余就看明白了发生何事，他宛若被雷劈中，身子猛地趔趄往后倒，若不是江芙支撑着，他只怕就这么跪下了。
着人调查落英殿失火一事，意料之内的人为，联想到连同失踪的墨焜母子，答案不言而喻。他下令全国缉捕墨焜母子，心里发了狠，一旦找到带回来定要处以极刑。一想到自己昏迷不醒的皇儿，他每日便在愤怒，愧疚和忐忑中渡过。
如今，看到墨烨，司马余竟有些不知所措。
墨烨听到身侧布料摩擦的声音，然后微微偏头看过去，这一眼，很轻，很淡，很冷。
这一眼，让司马余陡然心惊肉跳。可笑他做了几十载的帝皇，杀伐决断从不慈善，却被自己皇儿这冷漠的眼神给震慑，张口欲言，却喉咙发紧，说不出一个字。
司马余知晓，从墨烨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切都不再受自己控制。本来他还抱着一丝的侥幸，可落英殿的大火，直接焚烧掉了这最后的可能。
他的皇儿，在恨他！
捏紧手下的锦被，司马余总算发出声音，“烨儿”
墨烨没有反应，依旧专注自己和自己下棋，将这声音视若空气。司马余饶是再小心翼翼，却到底是为人父，纵然心中有愧，身为上位者的尊严却让他觉得被自己皇儿忽视，太过没面子！这么一想，他从床上坐起倚靠在栏上，生气道，“司马墨烨，这便是你对父皇的态度！”
子落，棋终。
墨烨落下最后一子才淡然转身，他没有行礼，就这么坐在软榻上与司马余对视，双眸沉沉不见底，让人猜不透里面到底蕴含了什么。
“无双在哪里？”他问，清冷的声音没有情感。
司马余一怔，他以为墨烨是来摊牌，是来要求退位，却不想第一句话是问颜无双。这么想着，他暗淡的眸子陡然一亮，这是不是表示，墨烨对皇位还有有的？
他朝外喊了一声，宣城走了进来，“去把颜师傅带来。”
宣城沉默着走出寝殿，不多时就抱着一个紫金坛子回来。墨烨紧紧盯着宣城怀中物，鼻息加重，双手在膝上握紧，眼眶渐渐变得猩红。
墨烨从宣城手里接过紫金坛纳入怀中紧紧拥住，那模样好似将无双搂在怀里一般。司马余有些于心不忍，别开眼缓缓解释道，“她到底不是皇家人，朕等了你三日，你却一直未醒，所以擅自做主了。你若是要怪，便怪吧。”
“我不怪你，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出乎意料地没有责怪，墨烨低垂着眸，轻轻呢喃。只有自己知道，此刻心里有多痛，就有多恨！
恨颜无双擅自决定了他的一切，恨她不信守承诺，更恨她从一开始就陪在自己身边，却始终不肯相认，让彼此白白错过！
记忆中停留的只剩下西陲镇那一夜，温热的触摸和各自小心翼翼地拥抱。
司马余看着墨烨忽然转变的态度，以为他刚才不过就是闹下脾气，心里憋着的话刚要出口，“烨儿，朕”就生生被掐断，“我叫李天生，皇上以后不要叫错。”
皇上？司马余听到这个称呼，只觉得喉头腥甜！他怒不可遏，拍着床沿喝道，“你是朕的皇儿，是这北商国的皇帝！你就是再有怨有气，也给朕适可而止！”
嗤！天生薄唇勾出讥诮的弧度，微微挑眉道，“皇上，你莫不是忘了，我从出生开始就被你们所放弃。之前的十五年，你们对我不闻不问，现在也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一针见血地话噎得司马余老脸发烫，天生的话没有错，哪怕他表现得再好，之前的那十五年空白，都是他无法否认的事实。失忆的天生太渴望亲情，所以自动自发地去忽视，或许想过，却选择了原谅。如今记忆圆满的他，再不是任何人可以操控！
司马余的希望算是彻底破灭，他心头微颤，底气不足道，“那是因为你身重剧毒，朕和你母妃以为你早已经不在人世。”
“如此，恳请皇上从现在开始也当我死了吧！”天生说完便捧着紫金坛从软榻上起来，准备离开庆元殿。
司马余看着他萧瑟的背影，耳边听着他这边冷血的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道，“司马墨烨！颜无双拼了自己的性命救活你，不是要你像现在这样自暴自弃的！”
他以为抬出颜无双，总该管点用。哪想，天生顿住脚步斜睨过来，嘴角的笑意倏尔扩大，黑眸却冰凉，“她？她也没有资格来决定！”
“烨儿！”司马余再次喊住天生，急急喘了几口气，宣城扶着他替他顺气，一双眼不赞同的扫向不远处地人，只是此人置若罔闻，施施然站在那，云淡风轻。司马余双手抠着床沿，重重闭上眼，忽然低下态度来恳求，“算我求你，至少不是现在，我身体已大不如从前，晨儿如今还不能够独当一面，南辰国现在在边境虎视眈眈，我们此时此刻内忧外患，你纵是不顾我，难道忍心看到黎民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吗！”
天生站在原地，微垂着首看不清面容，他摩挲着怀里的坛子，光影从他身上流过，忽明忽暗，就如此刻司马余的心情，晦涩不明。
良久，他终于听到天生声音，依旧清冷无波，读不出半分情绪，“半年。半年之内，我会将这些问题都解决，并培养司马墨晨为下一任继承人。而在此期间，我做得任何事，你都不得干预。若是你同意，我就答应你。”
司马余很快就抓住这句话中的重点，略微疑惑和忐忑问到，“你想做什么？”
“你说呢？”天生扭过头，薄唇勾出一抹嗜血的淡笑，明明是温润如玉的人，可这般邪肆的表情放到他脸上，也不觉得突兀，反而给人一种心惊动魄的吸引力！
司马余眼皮猛地跳了跳，几乎是同时就领悟到了天生所想，脱口而出道，“荼芮不能动！如今荼曜正在前线替我们御敌，若是被他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皇上是同意了？”天生答非所问，显然是不想在那个问题上多谈，司马余也只能揭过，只提醒自己日后多加留心。为今之计，先将人留住，“你就当真不愿留在宫里？颜无双不在了，你还想去哪？”
“这是我的事。”陡然转冷的声音，让司马余明白他再次触碰到了自己皇儿的禁忌，他沉吟了片刻，缓缓点头，“好！只要你还朕一个太平盛世，朕允你离宫！”
天生走了，司马余就着宣城的力量从床榻上起来，他来到他先前坐过的软榻，去看他那一盘棋。
“砰！”棋盘被司马余猛地掀落，他大口大口的喘息，接着又大笑起来，“这便是朕的皇儿！褪去那一身良善怯懦，摒弃了温润无害的伪装，这才是真正的他！好，好一个杀局！”
“主子。”
“哼！朕不会认输！朕就不信斗不过一个死人！”
北商五十八年，新帝司马墨烨御驾亲征，在七族边境和南辰太子郑焜正面交锋。两国开战，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几十场，耗时三个月，却是势均力敌，互不退让！
而就在这外面打得如火如荼，民不聊生的时候，望月城外的辟珠谷，却仿若世外桃源，半点烟火都没沾染。
颜无双坐在一块大石上晒太阳，杏眸半阖，昏昏欲睡。来谷中已经三个月，她也整整昏迷了这么久。三天前，她从冗长的混沌中挣脱醒来，仿若新生。
看到床边守着自己的慕无涯和司马墨岚，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毕竟那种情况下能救活自己的，也只有药王了。
墨岚在看到她醒来的那一刹那，红了眼眶，一滴男儿泪就这么滚落。滚烫的泪水砸到她手背，她愣了许久，最后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向他道谢，“谢谢！”
直到这一刻，才发现，有人惦记着的感觉，真的很好。若不是他心心念念担心着自己，或许自己早就去阎王殿报到。除了感谢，无双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慕无涯则是看不得自己徒弟这般没出息的模样，立刻吹胡子瞪眼，咋咋呼呼将人赶去熬药，然后再替她好好检查个遍，确认毒彻底清了后，方才点头莞尔，“小丫头，老夫总算没有骗你，你这条命啊，老夫替你捡回来了！”
无双不敢置信地看着慕无涯，看着他再三保证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解脱了，竟是躺在床上大哭了起来，结果哭着哭着又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睡去的时候，看到药王的神色不是开心，而是少有的凝重和隐忍。
经此一役，无双醒来三天，每天都按时吃药，听从药王的吩咐休养生息。清醒的时候，墨岚会来陪她说说话，两人聊药理，聊杂事，就是都很默契地选择不去聊那个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无双缓缓睁开眼从石头上坐起，对于挨得如此近她才听到表示出气恼。墨岚将手中温好的药递过去，带着笑坐到她旁边，“你别恼，虽然武功化去了大半，可师尊说了假以时日就能练回来的。”
无双点点头，然后一口气咕噜完手中的药，一张脸皱成团却也不叫声苦，墨岚看着心疼，摊开手心，一颗包装精美的东西映入她眼帘。
无双好奇地捏过，左右看了看后动手打开，纸上铺着一颗褐色的小颗粒，她越发好奇，侧头问墨岚，“这是？”
墨岚笑容温和，清隽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我做的药糖，既可以祛口里的苦味，又可以补身。”
无双听到这话，从鼻子里哼哼道，“药就是药，还变着法子骗人。”
“那你吃不吃？”墨岚哭笑不得，特意为了她做的，还被嫌弃，说着就要将药糖拿回去。怎奈无双的动作更快，一口含在嘴里，鼓着腮帮子得意道，“不吃白不吃。”
墨岚这下真的是被无双逗乐了，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揉她的头顶。两人都被这动作愣住，旋即，他撤回手，无双却突然发出剧烈的咳嗽，“咳咳咳，快！快我卡住了！”
看着无双被呛得通红的脸，墨岚真是无语凝噎，边笑边猛地拍向她的后背，褐色的小颗粒激射而出，无双只觉得自己去掉了半条命，指着肇事者怒骂，“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是不是怕我福泽深厚，故意制造些小灾小难来折腾我啊！”
墨岚嘴角一抽，摊开双手无辜道，“我都要拿回去了，是你抢着吃的。”
嘶！无双瞪了墨岚一眼，然后头一甩，越过他往回走去。墨岚笑看着她充满朝气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加深，清幽的黑眸中注满了柔光。
死里逃生回来的颜无双，一改往日的冷傲和死气沉沉，整个人都开朗许多，狡黠中透着精怪，聪慧中带着大气。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排斥他，变得愿意与他亲近，偶尔还会互相开开玩笑。他本不是个阳光的人，这段时日来却是他觉得最开心的，心中那些阴霾都变得无足轻重。
想到那夜，从无双被墨烨带走开始眼皮就不受控制地乱跳，果然后半夜就被急匆匆召进宫。一路上宫人脸色凝重，任凭他怎么问都不回话。
直到看到落英殿浓烟四起，火舌乱窜，他心如坠冰窖！
他没有救司马墨烨，父皇一怒之下将他赶出皇宫，让他都来不及去确认落英殿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颜无双。
他浑浑噩噩坐在马车上，心里始终存着半分的侥幸，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果然，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看到无双完好无损地躺在床上，依旧呼吸孱弱。
就在他欣喜之时，烛光骤灭，有人拿剑直抵他的背心，被刻意压低的嗓音辨不出男女。来人要他带着无双离开，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还活着，若是他做不到，便立刻亲手杀了无双！
这想法和他不谋而合，落英殿的大火提醒他，将无双送回司马墨烨身边，不是帮她，而是害她！也终于让他明白了，无双在他心里的重要性。这一次，他不想再退让！
他连夜带着无双离开，沿途留下只有师尊才知晓的暗号，马不停蹄赶往望月城的辟珠谷。这一躲，就躲了这么久。
墨岚也从石头上站起，看了看天色，又想到了今早收到的消息，眸光顿时一暗。
七族玄鬼门三位当家一夜之间被南辰血煞堂杀害，如今玄鬼门从里到外都被血煞堂替换，新任门主率先站出来归顺南辰国。
南辰攻陷七族，只是迟早的事！
而玄鬼门，他若没记错，无双和此门派渊源极深。她若是知晓，断不会袖手旁观，这样一来，她和墨烨势必会碰上。
想到这，墨岚胸口一窒，只觉得喉间痒痒的，就这么咳了起来。良久，他渐渐平静下来，又站了片刻后才抬脚往屋内走。
却是没留意到，杂草上那一滴偏黑的血珠。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有详细的大纲，大队长一直是按着大纲来写的，所以不是不虐，而是需要一步步来。大家放心吧，改惩罚的人，一个都不会落下的，只不过是一个轻重的问题而已。
只是注定有人要牺牲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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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余看到昏迷了半个月多的皇儿终于清醒过来，心下一喜。犹记得半月前，当他听到宫人的禀报和江芙匆匆赶往落英殿时，看到的便是那个一直高贵如嫡仙，温润如玉的人，此刻正满脸血污，一身狼狈邋遢地昏迷在地，身侧是一具早已焦黑得不辩面目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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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到墨烨，司马余竟有些不知所措。
墨烨听到身侧布料摩擦的声音，然后微微偏头看过去，这一眼，很轻，很淡，很冷。
这一眼，让司马余陡然心惊肉跳。可笑他做了几十载的帝皇，杀伐决断从不慈善，却被自己皇儿这冷漠的眼神给震慑，张口欲言，却喉咙发紧，说不出一个字。
司马余知晓，从墨烨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切都不再受自己控制。本来他还抱着一丝的侥幸，可落英殿的大火，直接焚烧掉了这最后的可能。
他的皇儿，在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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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烨没有反应，依旧专注自己和自己下棋，将这声音视若空气。司马余饶是再小心翼翼，却到底是为人父，纵然心中有愧，身为上位者的尊严却让他觉得被自己皇儿忽视，太过没面子！这么一想，他从床上坐起倚靠在栏上，生气道，“司马墨烨，这便是你对父皇的态度！”
子落，棋终。
墨烨落下最后一子才淡然转身，他没有行礼，就这么坐在软榻上与司马余对视，双眸沉沉不见底，让人猜不透里面到底蕴含了什么。
“无双在哪里？”他问，清冷的声音没有情感。
司马余一怔，他以为墨烨是来摊牌，是来要求退位，却不想第一句话是问颜无双。这么想着，他暗淡的眸子陡然一亮，这是不是表示，墨烨对皇位还有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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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怪你，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出乎意料地没有责怪，墨烨低垂着眸，轻轻呢喃。只有自己知道，此刻心里有多痛，就有多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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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司马余听到这个称呼，只觉得喉头腥甜！他怒不可遏，拍着床沿喝道，“你是朕的皇儿，是这北商国的皇帝！你就是再有怨有气，也给朕适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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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抬出颜无双，总该管点用。哪想，天生顿住脚步斜睨过来，嘴角的笑意倏尔扩大，黑眸却冰凉，“她？她也没有资格来决定！”
“烨儿！”司马余再次喊住天生，急急喘了几口气，宣城扶着他替他顺气，一双眼不赞同的扫向不远处地人，只是此人置若罔闻，施施然站在那，云淡风轻。司马余双手抠着床沿，重重闭上眼，忽然低下态度来恳求，“算我求你，至少不是现在，我身体已大不如从前，晨儿如今还不能够独当一面，南辰国现在在边境虎视眈眈，我们此时此刻内忧外患，你纵是不顾我，难道忍心看到黎民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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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余眼皮猛地跳了跳，几乎是同时就领悟到了天生所想，脱口而出道，“荼芮不能动！如今荼曜正在前线替我们御敌，若是被他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皇上是同意了？”天生答非所问，显然是不想在那个问题上多谈，司马余也只能揭过，只提醒自己日后多加留心。为今之计，先将人留住，“你就当真不愿留在宫里？颜无双不在了，你还想去哪？”
“这是我的事。”陡然转冷的声音，让司马余明白他再次触碰到了自己皇儿的禁忌，他沉吟了片刻，缓缓点头，“好！只要你还朕一个太平盛世，朕允你离宫！”
天生走了，司马余就着宣城的力量从床榻上起来，他来到他先前坐过的软榻，去看他那一盘棋。
“砰！”棋盘被司马余猛地掀落，他大口大口的喘息，接着又大笑起来，“这便是朕的皇儿！褪去那一身良善怯懦，摒弃了温润无害的伪装，这才是真正的他！好，好一个杀局！”
“主子。”
“哼！朕不会认输！朕就不信斗不过一个死人！”
北商五十八年，新帝司马墨烨御驾亲征，在七族边境和南辰太子郑焜正面交锋。两国开战，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几十场，耗时三个月，却是势均力敌，互不退让！
而就在这外面打得如火如荼，民不聊生的时候，望月城外的辟珠谷，却仿若世外桃源，半点烟火都没沾染。
颜无双坐在一块大石上晒太阳，杏眸半阖，昏昏欲睡。来谷中已经三个月，她也整整昏迷了这么久。三天前，她从冗长的混沌中挣脱醒来，仿若新生。
看到床边守着自己的慕无涯和司马墨岚，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毕竟那种情况下能救活自己的，也只有药王了。
墨岚在看到她醒来的那一刹那，红了眼眶，一滴男儿泪就这么滚落。滚烫的泪水砸到她手背，她愣了许久，最后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向他道谢，“谢谢！”
直到这一刻，才发现，有人惦记着的感觉，真的很好。若不是他心心念念担心着自己，或许自己早就去阎王殿报到。除了感谢，无双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慕无涯则是看不得自己徒弟这般没出息的模样，立刻吹胡子瞪眼，咋咋呼呼将人赶去熬药，然后再替她好好检查个遍，确认毒彻底清了后，方才点头莞尔，“小丫头，老夫总算没有骗你，你这条命啊，老夫替你捡回来了！”
无双不敢置信地看着慕无涯，看着他再三保证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解脱了，竟是躺在床上大哭了起来，结果哭着哭着又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睡去的时候，看到药王的神色不是开心，而是少有的凝重和隐忍。
经此一役，无双醒来三天，每天都按时吃药，听从药王的吩咐休养生息。清醒的时候，墨岚会来陪她说说话，两人聊药理，聊杂事，就是都很默契地选择不去聊那个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无双缓缓睁开眼从石头上坐起，对于挨得如此近她才听到表示出气恼。墨岚将手中温好的药递过去，带着笑坐到她旁边，“你别恼，虽然武功化去了大半，可师尊说了假以时日就能练回来的。”
无双点点头，然后一口气咕噜完手中的药，一张脸皱成团却也不叫声苦，墨岚看着心疼，摊开手心，一颗包装精美的东西映入她眼帘。
无双好奇地捏过，左右看了看后动手打开，纸上铺着一颗褐色的小颗粒，她越发好奇，侧头问墨岚，“这是？”
墨岚笑容温和，清隽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我做的药糖，既可以祛口里的苦味，又可以补身。”
无双听到这话，从鼻子里哼哼道，“药就是药，还变着法子骗人。”
“那你吃不吃？”墨岚哭笑不得，特意为了她做的，还被嫌弃，说着就要将药糖拿回去。怎奈无双的动作更快，一口含在嘴里，鼓着腮帮子得意道，“不吃白不吃。”
墨岚这下真的是被无双逗乐了，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揉她的头顶。两人都被这动作愣住，旋即，他撤回手，无双却突然发出剧烈的咳嗽，“咳咳咳，快！快我卡住了！”
看着无双被呛得通红的脸，墨岚真是无语凝噎，边笑边猛地拍向她的后背，褐色的小颗粒激射而出，无双只觉得自己去掉了半条命，指着肇事者怒骂，“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是不是怕我福泽深厚，故意制造些小灾小难来折腾我啊！”
墨岚嘴角一抽，摊开双手无辜道，“我都要拿回去了，是你抢着吃的。”
嘶！无双瞪了墨岚一眼，然后头一甩，越过他往回走去。墨岚笑看着她充满朝气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加深，清幽的黑眸中注满了柔光。
死里逃生回来的颜无双，一改往日的冷傲和死气沉沉，整个人都开朗许多，狡黠中透着精怪，聪慧中带着大气。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排斥他，变得愿意与他亲近，偶尔还会互相开开玩笑。他本不是个阳光的人，这段时日来却是他觉得最开心的，心中那些阴霾都变得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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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到落英殿浓烟四起，火舌乱窜，他心如坠冰窖！
他没有救司马墨烨，父皇一怒之下将他赶出皇宫，让他都来不及去确认落英殿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颜无双。
他浑浑噩噩坐在马车上，心里始终存着半分的侥幸，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果然，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看到无双完好无损地躺在床上，依旧呼吸孱弱。
就在他欣喜之时，烛光骤灭，有人拿剑直抵他的背心，被刻意压低的嗓音辨不出男女。来人要他带着无双离开，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还活着，若是他做不到，便立刻亲手杀了无双！
这想法和他不谋而合，落英殿的大火提醒他，将无双送回司马墨烨身边，不是帮她，而是害她！也终于让他明白了，无双在他心里的重要性。这一次，他不想再退让！
他连夜带着无双离开，沿途留下只有师尊才知晓的暗号，马不停蹄赶往望月城的辟珠谷。这一躲，就躲了这么久。
墨岚也从石头上站起，看了看天色，又想到了今早收到的消息，眸光顿时一暗。
七族玄鬼门三位当家一夜之间被南辰血煞堂杀害，如今玄鬼门从里到外都被血煞堂替换，新任门主率先站出来归顺南辰国。
南辰攻陷七族，只是迟早的事！
而玄鬼门，他若没记错，无双和此门派渊源极深。她若是知晓，断不会袖手旁观，这样一来，她和墨烨势必会碰上。
想到这，墨岚胸口一窒，只觉得喉间痒痒的，就这么咳了起来。良久，他渐渐平静下来，又站了片刻后才抬脚往屋内走。
却是没留意到，杂草上那一滴偏黑的血珠。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有详细的大纲，大队长一直是按着大纲来写的，所以不是不虐，而是需要一步步来。大家放心吧，改惩罚的人，一个都不会落下的，只不过是一个轻重的问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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