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开源节流
“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东方穆难得和颜悦色。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叶泠心中起疑，脸上却不露痕迹：“王爷请讲。”
偌大的偏殿内，就他们两个相对而坐。原本轻快的空气中慢慢升起些许龙虎对峙的紧张味道。
东方穆轻抿嘴角，眉梢眼底泛起丝丝窘迫：“近几年，府里年年入不敷出，为维持生计，不得不变卖田产，想必这些你都已经知道了。我现今身居奉常之职，月俸十两，外加一些贴补，每年下来统共不过二百两，于开销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所以，找你来就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减少开支的好办法。”语毕，又幽幽地微叹了口气。
叶泠饶有兴趣地冷眼旁观。堂堂王爷，为银钱之事发愁，可能吗？横看竖看都像是装的！不过既然开诚布公了，不表达表达自己的意见倒有些说不过去，毕竟现在管家之劝还在我手上。
沉吟片刻，叶泠浅浅一笑，反问：“王爷只晓坐吃山空，岂不知开源？”她的语气看似平缓，实则夹着冷嘲热讽。
聪明如东方穆如何听不出，只见他余光一斜，苦笑曰：“为官者，所谓开源，不外乎三种。其一，收租子，我虽身为王爷，但无功德，不敢强占太多田地；其二，做买卖，然则律法有令，官员不得私自经商，违者抄家，我固然是烂命一条，却不能连累府中无辜生命；其三，收受贿赂。”
说着，东方穆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泠，扬唇讥笑，问：“王妃以为，我该选其几？”
叶泠面色讪讪，一时说不出话来。
以宫笑角，自以为是！东方穆暗嗤，眼中滑过缕轻蔑。
不贪？不营？你是老实的货？邪王之名可不是凭空而来的！叶泠嘴角一撇，心下冷哼了声，须臾，恢复如常，抬起右手支着脸，懒懒地歪依在椅靠上，似寐未寐地眨巴眼睛：“关于节流，不知王爷有何想法？”
东方穆不紧不慢地道：“唯有从内部下手，将以往那些靡而不实的作风尽数改了。”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若强行改变，又是一场风波！叶泠想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昨天睡得晚，这会实在有些困了。哈欠刚刚打完，脑袋陡然锃亮，她激灵一抖，恍然大悟。
他是想将我推到风尖口上。怎么改掉奢靡之风？裁下人，减月钱。这可都是得罪人的事。不行，绝不能让他得逞！叶泠一急，正色端坐，寻思着如何避免成为众矢之的。
反应倒快！东方穆眼眸中的得意一闪即逝，乘着叶泠沉思之机，以不容置啄的口吻下达指令：“我已经想好了。很多丫头小厮们整日无所事事，浑水摸鱼，倒不如裁去一半，免得人多手杂，至于或卖或放你自己决定。”
东方穆来回踱步，做思考状，顿了顿，接着道：“另外，主子们的月钱皆减去三分之一，各处小厨房的补贴全撂了，每日饭点，都到大堂吃，也可规避浪费，若有哪个娇气的吃不惯，只管自己花钱自己弄。”
“还有，”东方穆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什么，附身，逼近叶泠，郑重强调，“每年的过节费c车马费c置装费统统紧缩，上限至多不超过五百两。”
好个精打细算的邪王！叶泠不由呆住。
东方穆拉开距离，盘算一翻，自言自语：“再加上宴客和拜礼各种琐碎的费用，每年的开销应该不会超过两千两，如此收的租子还能有些许盈余。”
叶泠愤愤地咬了咬牙，心内如暗流涌动。每项都想到了，肯定是早有预谋，从开始将管家之权主动交给我，到处罚冯春，再到现在，步步为营，东方穆啊，东方穆，算得倒好，可惜我不是南宫柔，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看谁道高一筹！
东方穆全然不顾叶泠变得乌青的脸色，如释重负地长吐了口气，欣然挥手：“暂时就这样吧，你且回去计划计划，看把哪些人留下，哪里还能再节约节约。”
叶泠敛了怒气，换上副笑容可掬的模样，起身微微一鞠：“王爷心思缜密，考虑周全，叫人佩服，妾身是万万不及的。”
夸奖出自叶泠的口，还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东方穆有些讶异，仔细地打量着她，试图探出究竟，旦见她面部表情真切，言词诚恳，丝毫不像是伪装，不觉满意地轻笑了笑。
叶泠抬头，迎上东方穆的眼睛，嫣然道：“只王爷所说太多，妾身愚笨，竟记不全，不如烦劳王爷写个具体文案，妾身也好依章办事，将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免了王爷后顾之忧。”
“好，写好后我一会让人给你送过去。”东方穆爽快应下，伸手将叶泠扶起。
肌肤相碰的刹那，一股电流袭遍两人全身，对叶泠是恶心的战栗，对东方穆则是奇异，不过弹指，又皆镇定下来，平淡分开。
告了句“妾身先回去了”，叶泠便如白云般轻盈盈飘走。
两次把脉，都感觉不到丝毫内息的波动，看来确实不会武功，既如此，以后主要留意依兰就行。东方穆望着叶泠的背影，释怀地吁了口气，决定等这次教训过后，再不主动为难于她。
晚饭之前，东方穆的文案就送到了叶泠的手上。
而此时，府里上下也都听到了风声，如同炸开锅的蚂蚁，人心惶惶，乱作一团。
织云忧心如焚，想着良辰美景乃东方岳所赐c依兰是叶泠的陪嫁，都是不可撼动的，便再坐不住，怂恿了柳穗，一齐去找叶泠。
“王妃”织云细弱无声，不安地揉着丝帕，将头埋得低低的。旁边的柳穗眉头紧蹙，恐被卖给不良主子，到时候为奴事小，搞不好做妾，或者落入风尘，都是极有可能的。
叶泠正闷闷不乐地盯着文案发呆，思索着怎么既把自己撇开，又不动声色将仇视转移给东方穆。
半饷没有听见回答，织云吓得脸色发白，几乎都快哭了出来，鼓起勇气又喊了声：“王妃？”
叶泠缓过神来，拢起焦距一看，不解地问：“怎么，谁欺负你们了？”
柳穗紧紧咬着下唇，说不出半句话，织云噗通跪倒在地，眼泪婆娑地哀求着：“我们不要离开王府，求王妃别赶我们走。”
“谁说要赶你们走了？”叶泠一头雾水。
织云一边抽泣，一边说：“已经传遍了，王妃准备把一半的家奴都卖掉。”
柳穗也连忙跪下，偷偷淌泪。
肯定是东方穆故意把消息放出去的，还说什么我准备卖掉家奴，明明都是他的主意，两头三面的家伙，行，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叶泠眼中疾驰而过片缕厉色，略一沉思，将织云和柳穗扶起，接着怅然地叹了口气，一脸为难地道：“既然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们了。下午王爷让我过去，说是府里寅吃卯粮，捉襟见肘，收的租子根本不够花销，故而想裁些人，节省开支，就连四位夫人和我的月钱也都减了。”
竟有这事？织云c柳穗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织云怔了怔，少顷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坚定地咬了咬牙：“我不要工钱，只求王妃别把我卖掉。”
柳穗倍感意外，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原本计划着求个自由，这才这才跟织云一道来，孰料
你无亲无故，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我不同，我还有娘亲和弟弟要养，没有工钱难道让他们去喝西北风？柳穗想着想着，不禁悲从中来，蹙了蹙眉，眼底滑过几许埋怨，沉吟半秒，伸了伸手，欲扯一扯织云，提醒她别胡乱说话，可才挨到她的衣角，眼睛无意触及到叶泠冷而烈的目光，又心惊地收了回来。
织云必须留下，否则下次病发也没有人替我打掩护了，但若只留下她，而将柳穗打发走的话，又未免太引人注目。叶泠想了想，莞尔失笑，一脸温和地道：“你们也别太担心。良辰美景乃大王所赐，未曾用过王府分毫，她们领的都是大王的银子，另外依兰是我带来的，月钱也由我私自出，如此算起来，我也就你们两个丫头了，应该不碍事。”言落，她倏忽豁然开朗，想到了解决困境的办法。
“真的吗？”织云大喜过望，同时又有些不确定的担忧。
叶泠笑着点了点头：“实在不行，大不了以后你们的月钱也由我自己出好了。”反正东方岳给了不少宝贝，到时候随便拿几件去卖，想必用个一年两年都不成问题。
“太好了！”织云高兴得欢呼起来，柳穗也暂时放下了半颗心。
叶泠复又坐下，吩咐：“织云，马上去把四位夫人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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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叶泠心中起疑，脸上却不露痕迹：“王爷请讲。”
偌大的偏殿内，就他们两个相对而坐。原本轻快的空气中慢慢升起些许龙虎对峙的紧张味道。
东方穆轻抿嘴角，眉梢眼底泛起丝丝窘迫：“近几年，府里年年入不敷出，为维持生计，不得不变卖田产，想必这些你都已经知道了。我现今身居奉常之职，月俸十两，外加一些贴补，每年下来统共不过二百两，于开销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所以，找你来就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减少开支的好办法。”语毕，又幽幽地微叹了口气。
叶泠饶有兴趣地冷眼旁观。堂堂王爷，为银钱之事发愁，可能吗？横看竖看都像是装的！不过既然开诚布公了，不表达表达自己的意见倒有些说不过去，毕竟现在管家之劝还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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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如东方穆如何听不出，只见他余光一斜，苦笑曰：“为官者，所谓开源，不外乎三种。其一，收租子，我虽身为王爷，但无功德，不敢强占太多田地；其二，做买卖，然则律法有令，官员不得私自经商，违者抄家，我固然是烂命一条，却不能连累府中无辜生命；其三，收受贿赂。”
说着，东方穆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泠，扬唇讥笑，问：“王妃以为，我该选其几？”
叶泠面色讪讪，一时说不出话来。
以宫笑角，自以为是！东方穆暗嗤，眼中滑过缕轻蔑。
不贪？不营？你是老实的货？邪王之名可不是凭空而来的！叶泠嘴角一撇，心下冷哼了声，须臾，恢复如常，抬起右手支着脸，懒懒地歪依在椅靠上，似寐未寐地眨巴眼睛：“关于节流，不知王爷有何想法？”
东方穆不紧不慢地道：“唯有从内部下手，将以往那些靡而不实的作风尽数改了。”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若强行改变，又是一场风波！叶泠想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昨天睡得晚，这会实在有些困了。哈欠刚刚打完，脑袋陡然锃亮，她激灵一抖，恍然大悟。
他是想将我推到风尖口上。怎么改掉奢靡之风？裁下人，减月钱。这可都是得罪人的事。不行，绝不能让他得逞！叶泠一急，正色端坐，寻思着如何避免成为众矢之的。
反应倒快！东方穆眼眸中的得意一闪即逝，乘着叶泠沉思之机，以不容置啄的口吻下达指令：“我已经想好了。很多丫头小厮们整日无所事事，浑水摸鱼，倒不如裁去一半，免得人多手杂，至于或卖或放你自己决定。”
东方穆来回踱步，做思考状，顿了顿，接着道：“另外，主子们的月钱皆减去三分之一，各处小厨房的补贴全撂了，每日饭点，都到大堂吃，也可规避浪费，若有哪个娇气的吃不惯，只管自己花钱自己弄。”
“还有，”东方穆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什么，附身，逼近叶泠，郑重强调，“每年的过节费c车马费c置装费统统紧缩，上限至多不超过五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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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穆拉开距离，盘算一翻，自言自语：“再加上宴客和拜礼各种琐碎的费用，每年的开销应该不会超过两千两，如此收的租子还能有些许盈余。”
叶泠愤愤地咬了咬牙，心内如暗流涌动。每项都想到了，肯定是早有预谋，从开始将管家之权主动交给我，到处罚冯春，再到现在，步步为营，东方穆啊，东方穆，算得倒好，可惜我不是南宫柔，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看谁道高一筹！
东方穆全然不顾叶泠变得乌青的脸色，如释重负地长吐了口气，欣然挥手：“暂时就这样吧，你且回去计划计划，看把哪些人留下，哪里还能再节约节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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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泠抬头，迎上东方穆的眼睛，嫣然道：“只王爷所说太多，妾身愚笨，竟记不全，不如烦劳王爷写个具体文案，妾身也好依章办事，将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免了王爷后顾之忧。”
“好，写好后我一会让人给你送过去。”东方穆爽快应下，伸手将叶泠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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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云忧心如焚，想着良辰美景乃东方岳所赐c依兰是叶泠的陪嫁，都是不可撼动的，便再坐不住，怂恿了柳穗，一齐去找叶泠。
“王妃”织云细弱无声，不安地揉着丝帕，将头埋得低低的。旁边的柳穗眉头紧蹙，恐被卖给不良主子，到时候为奴事小，搞不好做妾，或者落入风尘，都是极有可能的。
叶泠正闷闷不乐地盯着文案发呆，思索着怎么既把自己撇开，又不动声色将仇视转移给东方穆。
半饷没有听见回答，织云吓得脸色发白，几乎都快哭了出来，鼓起勇气又喊了声：“王妃？”
叶泠缓过神来，拢起焦距一看，不解地问：“怎么，谁欺负你们了？”
柳穗紧紧咬着下唇，说不出半句话，织云噗通跪倒在地，眼泪婆娑地哀求着：“我们不要离开王府，求王妃别赶我们走。”
“谁说要赶你们走了？”叶泠一头雾水。
织云一边抽泣，一边说：“已经传遍了，王妃准备把一半的家奴都卖掉。”
柳穗也连忙跪下，偷偷淌泪。
肯定是东方穆故意把消息放出去的，还说什么我准备卖掉家奴，明明都是他的主意，两头三面的家伙，行，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叶泠眼中疾驰而过片缕厉色，略一沉思，将织云和柳穗扶起，接着怅然地叹了口气，一脸为难地道：“既然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们了。下午王爷让我过去，说是府里寅吃卯粮，捉襟见肘，收的租子根本不够花销，故而想裁些人，节省开支，就连四位夫人和我的月钱也都减了。”
竟有这事？织云c柳穗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织云怔了怔，少顷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坚定地咬了咬牙：“我不要工钱，只求王妃别把我卖掉。”
柳穗倍感意外，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原本计划着求个自由，这才这才跟织云一道来，孰料
你无亲无故，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我不同，我还有娘亲和弟弟要养，没有工钱难道让他们去喝西北风？柳穗想着想着，不禁悲从中来，蹙了蹙眉，眼底滑过几许埋怨，沉吟半秒，伸了伸手，欲扯一扯织云，提醒她别胡乱说话，可才挨到她的衣角，眼睛无意触及到叶泠冷而烈的目光，又心惊地收了回来。
织云必须留下，否则下次病发也没有人替我打掩护了，但若只留下她，而将柳穗打发走的话，又未免太引人注目。叶泠想了想，莞尔失笑，一脸温和地道：“你们也别太担心。良辰美景乃大王所赐，未曾用过王府分毫，她们领的都是大王的银子，另外依兰是我带来的，月钱也由我私自出，如此算起来，我也就你们两个丫头了，应该不碍事。”言落，她倏忽豁然开朗，想到了解决困境的办法。
“真的吗？”织云大喜过望，同时又有些不确定的担忧。
叶泠笑着点了点头：“实在不行，大不了以后你们的月钱也由我自己出好了。”反正东方岳给了不少宝贝，到时候随便拿几件去卖，想必用个一年两年都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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