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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章 (五)

  第五章

  霍音在街上游荡了一会,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到了吃饭的时间,胃饿得发疼了,霍音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连午饭都还没吃。

  霍音走到一家路边摊,点了一碗麻辣烫,倒了半瓶的辣椒油。吃着吃着眼泪就簌簌地掉了下来,老板娘看见她眼泪留个不停,就热心地凑上去问她是不是遇上不开心的事了。她只是仰着满面泪痕的脸,指着倒了半碗辣椒油的麻辣烫,笑着说:“一不小心辣椒油放太多了。”一边说,她的眼泪还扑簌扑簌地掉进了热腾腾的碗里。

  老板娘信以为真,不忍心看她再这样,就给她按照原来的配料换了一碗清汤寡水的,不沾一点辣腥。霍音哑着嗓子说谢谢,然后一言不发地吃完,放了双倍的钱在桌子上。

  等短途汽车回市里的时候,霍音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她犹豫了一下才接了起来。

  “喂,是霍音吗?”低沉黯哑的声线,有着霍音最为谙熟的音色。

  “是。”

  在这之前,结婚的一年多里,梁淮则从来没有给霍音打过电话。也因此,对于梁淮则的来电,霍音是生疏而又陌生的。

  他说:“霍音,我需要你。现在c马上。”

  梁淮则从没有用这种命令的口气跟霍音说过话,能让梁淮则这么着急的,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白微娆,一个是梁慕尧。前者已经死了,答案显然是后者。

  想到梁慕尧,霍音的心猛的一抽,下意识地问道:“是慕尧出事了吗?”

  “是。”梁淮则的回答简洁明了。

  “你们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清觉寺。”

  电话挂掉的那一刻,霍音就立马打了车往清觉寺的方向去。霍音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传闻中枫南市最为灵验的寺庙。当然,也只有梁淮则这样的疯子才会信

  霍音家在郊外,清觉寺也在郊外,打车过去不过也才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但偏偏清觉寺设在山上,车子无法开上去,所以霍音只得沿着那几百阶的石梯往上爬。爬到最后的时候,她连脚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却还是机械地在往上爬。因为她知道,梁慕尧现在需要她。想到梁慕尧犯病时的样子,霍音的心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攥紧了,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好不容易爬到山上,霍音才看见了那个一大一小的身影,而那时候,梁慕尧已经乖巧地在梁淮则肩上睡着了。

  山上雾气重,层层叠叠的,她明明和他们俩隔了才几米的距离,却像是隔了半个世界一样,遥不可及。梁淮则一手托着梁慕尧,另一手很温柔地在拍打他的背心。霍音从来没见过这样温柔的梁淮则,温柔到连目光都要沁出水来。

  听到霍音的脚步声,梁淮则才慢慢地抬起头对她笑了笑,食指附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霍音很识相地放轻脚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不吵醒熟睡中的孩子。等走到梁淮则的身边定睛一看,霍音才发现他的身上竟然沾了好几滴血珠,猩红的颜色镶在梁淮则的白色衬衫上,显得有些突兀。

  “怎么回事?”霍音压低了声音问。

  梁淮则轻轻地将梁慕尧的胳膊抬起来,霍音才看见了梁慕尧手臂上的伤痕。稚嫩的手臂上被抠地陷下了一个凹坑,还在往外冒着血珠,霍音看的触目惊心。自闭症患儿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往往会产生重复而刻板的行为,而这种行为极有会伤害到自己。

  “梁淮则你怎么当人父亲的?!慕尧才交给你不到一天,你怎么就弄出这种事情来了。”霍音的声音有点大,不知道为什么,她忍不住地想要教训他。虽然梁淮则比她了整整七岁,可以说是她的长辈,但在梁慕尧这件事上,霍音真的不能苟同。

  霍音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梁淮则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他不是不心疼梁慕尧,只是看见霍音这样气急败坏的表情时,他忍不住笑了。他无奈妥协道:“好好好,是我不会当人父亲了,这样可以吗?”

  霍音见梁淮则讨饶了,才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作为报复。

  “先给慕尧的伤口消消毒吧,这样下去会发炎的。”梁淮则说。

  霍音虽然对外科方面涉猎不多,但是对于梁慕尧的事,她还是尽心尽力的。她昂起头问他:“山上人都没有,哪里可能有酒精供你消毒用啊,我看还是我先抱慕尧下山吧。”对于梁慕尧的事,霍音本能性的心急迫切。

  梁淮则比霍音高了一整个头,他低头看她的时候,恰好能看她泛红的脸颊,大约是因为刚刚跑的太急了的缘故。不知为何,梁淮则忽然觉得她的侧脸很好看。

  他说:“寺院里有主持,你去问他们要要看。他们常年住在山上,应该有备应急的医药箱。”

  “好,我这就去。”霍音二话不说就跑进了寺院里。

  望着霍音焦急离去的背影,梁淮则忽然有些出神。如果他的小娆还在的话,慕尧要是受伤了,她应该会跟霍音一样着急吧。

  当然,那也只是如果而已。

  白微娆已经死了,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即使梁淮则不愿意承认,但也终究已经变成了现实。

  人生最残酷的一点,永远是能够把希望变成绝望。

  寺院外是一片竹林,绿意幽幽的茂密成片,辅以山上浓重的雾气,倒真像是个仙境了。

  霍音把应急药箱要来的时候,梁慕尧已经醒来了。梁淮则怕他乱动,就一直把他按在怀里。不能动手动脚,梁慕尧就不高兴了。因为不擅长说话,所以他只能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梁淮则。梁淮则也装作赌气的模样,一言不发地回瞪着他。

  望着父子二人僵持的样子,从寺院里走出来的霍音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自闭症的缘故,梁慕尧对于霍音很是依赖。因此,在霍音出现的第一时间,他就像是只渴望主人溺爱的小狗一样,在半米之外就感知到了她的气息。

  他不怎么会说话,张着嘴巴啊了好久才蹦出个“姨”来。

  霍音对着梁慕尧笑了笑,走到他的身边刮了刮他的鼻子:“我不在的时候,慕尧你是不是又不乖了?”

  梁慕尧虽然是个孩子,但也很懂得讨好霍音。他不说话,只是拼命地左右摇晃脑袋,想表达出自己没有的意思。但是,他不说话只单纯用动作表明心思这一点,让霍音很不满意。

  对于一个自闭症患儿,引诱其发声也是治疗方案之一。

  霍音装作看不懂的样子,迷茫地摇了摇头说:“慕尧不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还是不是呢?”

  梁慕尧张着嘴来来回回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不是。”

  字正腔圆,说明梁慕尧的语言功能依旧很完整。假以时日,自闭症治愈完全有可能。

  梁淮则看着他们二人的互动,忍不住嘴角上扬。梁淮则忽然觉得,如果有一天他的慕尧能够像正常孩子生活成长,那么他一定会打从心底里感激霍音。他是个相信一报还一报的人,因此如果霍音能够治愈梁慕尧,他也一定会全心全力地满足霍音的愿望,即便这个愿望难如登天。

  梁慕尧是在白微娆死后才被查出自闭症的。那时候梁淮则活得天昏地暗,也幸好因为梁慕尧才重新振作了起来。而现在霍音的到来,无疑是让梁淮则看到了未来的明灯。

  思绪有些出离,是霍音把他叫了回来。她说:“梁淮则,酒精消毒的时候会有点疼。你把慕尧抱紧了,别让他看见,转移他的注意力就好了。”

  霍音认真地叫他梁淮则的模样,真的很像白微娆。他比白微娆大了七岁,但白微娆还总喜欢连名带姓地叫他梁淮则。这一点,霍音和她如出一辙。

  要是,霍音就是他的小娆,那该多好。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梁淮则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顿了片刻,才回复霍音说:“知道了。”

  酒精擦上鲜血淋漓的手臂时,梁慕尧登时疼得上蹿下跳。幸好梁淮则的力气够大,把梁慕尧抓得紧紧地,否则霍音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制得住他。等到消毒完之后,梁慕尧的眼眶都红了。

  霍音心疼地从梁淮则的怀里接过他,举起他的手臂放在嘴边吹:“慕尧乖,阿姨呼呼就不疼了。”

  她嘟起唇,认真往伤口上吹气的模样,让梁淮则忍不住想起了白微娆。以前他还当医生的时候,经常会因为测试仪器而擦伤自己,那时候白微娆也是这样,一边给他擦药一边心疼地往他伤口上吹气。他说了好几遍不疼,白微娆却还总是喜欢像哄小孩一样地哄着他。那时候,梁淮则甚至都会产生错觉,他的小娆是不是在把他当小孩子照顾。

  每每想起这些动人的回忆,梁淮则的心就猛地抽疼,疼到呼吸都不能自如。

  梁慕尧擦完药后,就生龙活虎地在竹林里转圈。霍音也不阻止他,只是站在竹林外安静地看着他。

  过了会,身旁有些窸窣的脚步声传来,像是皮鞋踩在干枯的竹叶片上的声音。霍音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才发现梁淮则正站在她的身旁,两人之间的距离仅有十几厘米。

  心理学家爱德华·霍尔曾把亲密距离定义为0到45厘米的区间,顾名思义,占用亲密距离的都是最为亲密的人。霍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自作多情地,把梁淮则定义称为自己亲密的人。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些都只是她单纯的痴心妄想罢了。

  毕竟,深爱着白微娆的梁淮则,决不会允许自己与别人有多余的亲密。

  “今天你是来拜祭她的吧,放心,我待会就走了。不会打扰慕尧和你,还有她的。”霍音望了他一眼,又匆匆地低下头不去看他。霍音知道,越是看着他,她就越是藏不住自己的心思。

  “你,刚刚哭过?”疑问句,肯定的语气。

  大概是中午的时候在麻辣烫摊边哭的太惨烈,以致于现在眼睛都肿成了核桃状。她刚想辩解说没有,却被他猛地拉住了胳膊,硬生生地把她扳到他的面前。四目相对的时候,霍音下意识地躲闪,但梁淮则显然不会让她有可趁之机。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霍音看不懂的薄怒:“谁害你哭的,告诉我?”

  霍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说的时候,她的鼻子猛地有些发酸。那种感觉比起被家人嫌弃,霍音更难接受他的同情。可能是因为她太在意他的缘故。

  霍音握紧拳头,刚想推开他的时候,他却忽然捧起了她的脸颊。微凉的指节附在霍音的面颊上,带着她最贪恋的温度。

  山上的日光从竹林的缝隙里穿过,照在霍音的脸上,逐渐变得明暗不一。梁淮则忽然捉住她的肩膀,把她往怀里带,声音里夹杂着氤氲而浓郁的感情,他说:“小娆,下次不准哭了,我会心疼的。”

  梁淮则叫她“小娆”的时候,霍音才知道,原来他又把她当成了她。

  这一次,霍音没有哭。她只是贪婪地靠在他的怀里,吮吸着属于他的气息。如果可以的话,霍音真的愿意卑微地模仿白微娆的一切,只要梁淮则能够像爱白微娆那样的爱她,那就足够了。

  但是霍音知道,梦终究会醒,模仿也总有一天会被拆穿。

  老主持从寺院内走来,走到梁淮则的身边说了一句话,梁淮则才猛地推开了霍音。

  梁淮则转身离去,留给了霍音一个落寞的背影。

  老主持的那句话,霍音也听到了。

  他说:“梁先生,白小姐的拜祭仪式还没完成。”

  霍音知道,她是永远比不上白微娆的。即使,她是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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