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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结局篇(一)爱有多沉多重多放不下,时间为证

  步步沉重,力道很深。

  终于站定,啪嗒,休息室门打开——

  年慕尧满眼深邃撞上门内商商泪痕交错,她在哭,一双澄澈黑眸被层凝重水汽包裹,面无表情的眼泪直掉。

  一眼,他从她眼底读出很多不好情绪。

  难以置信的,彷徨的,无助的

  伸手想将她拥进怀里好好安抚,可手才伸出,一半,商商刺猬一样竖起满身防备,而后满脸惊恐后退,“你别过来!”

  这么多天没吃东西,靠营养液维系,她体力大概不支。

  年慕尧被她嗓音里的排斥吼的愣住,又读出她眼底反感,明白她可能一下难以承受所有的事情,但他等不及了,不想再同她不断不断陌路。

  商商脚下一阵踉跄,脑袋里晕眩感加重,眼前阵阵发黑。

  后退,不受控的趔趄,而后身子一歪,彻底晕死。

  回神,年慕尧低咒一声,连忙上前查看。

  商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无助绝望交叉充斥着,一遍又一遍碰撞一击打在她此刻尤其脆弱绷紧的痛觉神经上。

  从前只见模糊轮廓的画面,如今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那两张脸,熟悉又令人绝望。

  她和那个男人,全是他们两个。

  是真的,她哥哥说的全都是真的?

  怎么会?

  为什么是这样?

  不是二十岁,她的另一个人生

  那么小的时候开始就喜欢上的男人,一眼万年了一样,爱的深一入骨髓,一点一点不断靠近,终于描绘出属于他们两个的爱情模样,但转瞬,却又决裂。

  有过一个爱情结晶,但终究还是没能守住。

  她太没用,梦里梦外总是有绝望如影随形。

  即便是再梦一遍,那时候灵堂里的绝望仍旧深刻无比清晰。

  她开车自杀,只为追随有他的那个世界

  四年前的一切,种种,想起就像是又死过一遍。

  回忆里没有半点甜蜜

  不想再做回从前的傅商商,厌了也倦了。

  凭什么他想死就死想生就生?

  她就活该受尽折磨,对吗?

  做了四年的商商,有喜欢的秦时,有和睦的家人,一切全都那么完美,现在才告诉她是南柯一梦,醒的过来?

  不是的,全都不是真的。

  只是做了个噩梦,就是这样。

  很努力的睁开眼睛,对上一室敞亮,一时分不清是在什么地方。

  仍旧没有什么力气,挣扎着起身,环顾一周,偌大卧室是她全然陌生的冷色调布局,视线重又转了转,顿住。

  一整面墙,是她的照片。

  穿婚纱,在笑,眼底有喜悦幸福像是快要溢出来一样。

  仔细看,能看到繁复婚纱之下她小一腹微微隆起的弧度,那时候她的宝宝还在

  脑袋里又冲进来不好的画面,那时候车祸醒来,宝宝没了,结果呢,他一出现就是冰冷的质问,把他们的孩子怎么了。

  她能把孩子怎么了?

  那时候就体味过最深切的绝望。

  可之后的葬礼上

  沈听荷的话彻底颠覆她的所有认知,恨自己,恨到开车自杀。

  够不够?

  过往谁也解释不清楚,谁也没有错,但本该平行的两个人,硬是有了交集,那时候开始可能就是最大的错误吧。

  房里没人,她拔了手背还在输液的针头,起身。

  到卫生间简单梳洗了下,期间对着里头的半身镜看了又看,苦笑,这张脸,二十五岁了,一梦,苍白无比。

  装什么嫩?

  曾经在那人面前叫嚣着二十的时候,他什么感受?

  她真正的二十岁,在干嘛?

  那时候刚大一,他还和宋雅礼在一起,她有了交往的男朋友,一切全都打了死结一样,解不开,所有人都在努力维系平静,不让底层的暗流汹涌倾巢而出。

  用力拍了拍僵硬脸颊,跨步离开。

  可商商没想到,打开一房门会迎面撞上端着托盘进来的人,转瞬,鼻腔间食物香气浓郁,她眼底有层不受控的酸涩膨胀。

  极力试图平静,但无果。

  “醒了?”还是年慕尧开口打破沉默。

  可惜氛围依旧僵硬。

  她高度刚到他肩膀那块,年慕尧眸光低垂着,努力压抑住底下的翻涌情绪,捏在托盘上的手紧了紧,指节雪白一片。

  侧身进去,将托盘摆在茶几上,才又继续,“过来吃东西。”

  她会晕倒,一是因为绝食引起的营养不一良,再来,可能当时刺激受大了,一时难以接受,想到当时,年慕尧视线在她身上落定。

  所以她这会已经缓过来了,并且也接受了?

  商商站在原地有些发憷,同他目光有过一秒的相撞,但受不住他眸底温度灼人,脑袋瞬间低垂下去,做了很大错事一样的手足无措。

  嗯,可不就是做了错事。

  年慕尧淡淡想着,忘掉他,四年。

  “要我过去请你?”她不来,他耐心所剩无几。

  商商咬了咬唇,慢吞吞挪过去。

  好一会才鼓起勇气,开口,“我们谈谈。”

  年慕尧在沙发上坐下,双一腿交叠着,倪她一眼,眼底温度降下去些,眉心成了‘川’字,“先吃东西,我不想重复第三遍。”

  拽毛拽?

  商商忍不住朝他白眼直翻,可在他面前的确翻不出什么花样,在他面前,骨子里那份乖顺深刻,果真坐下来,端起瓷白小碗。

  白粥配清淡咸菜,没什么味道,加上她吃的本就心不在焉,一碗见底,没什么感觉。

  不过胃里暖和了些,整个人也跟着舒服不少。

  放下碗,对面的人腿上摊了本财经杂志在翻,刚刚吃东西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没事可做了,沉默着直叫人尴尬不已。

  “那个”商商犹豫了半天没想好应该怎么称呼,“现在可以和我谈了么?”

  闻言,对面的人抬眸,而后啪一声合上杂志,那一眼参杂了太多不悦。

  商商突兀有些不安。

  四年,他们两个之间的食物链关系始终没变。

  她看透了,她就是最底层的那个,根本懒得再做改变!

  “要不要和我谈?”急了,当她时间很多?

  年慕尧瞧一眼她小脸皱巴成一团,很不开心的模样,极力表达自己的不满,他不大在意,却是开口,“叫老公。”

  商商,“”

  叫你妹!

  很想甩手走人不干,但在他地盘上,她一时撒不了野。

  转瞬,微微笑开,“年先生,我们两个好像不熟。”

  “是么?”

  他反问一句,一样的不怒反笑,可商商突兀生出种小巫见大巫的错觉,说他笑里藏刀c藏大炮也一点都不为过。

  商商觉得,后头肯定是有大招。

  果不其然,他变戏法一样,她根本没看清他是怎样的动作,掌心多了样东西,而后啪嗒掉在茶几上,伴随着他含笑嗓音,“有时间,可以慢慢熟悉。”

  商商看一眼茶几,想死。

  两本红本本,一样的内容,封面上三个字刺得人眼眶发疼,他和她的结婚证!

  这东西是他们之间关系捆绑的最好证明。

  商商脸上神色一僵,眉心死死拧紧。

  还是夫妻?

  可是那又怎样?

  “年先生,我国婚姻法规定,夫妻因感情不和分居两年以上,可以起诉离婚。”她无所谓耸耸肩,“换句话说,这俩本本如今半点含金量没有。”

  她如今并非孤立无援。

  生活了四年的那个家,所有的家人,即便其中纠缠隔了一层她的自欺欺人,但她相信,如果她想离婚,他们仍会帮她。

  年慕尧脑袋里只剩她轻飘飘的离婚俩字。

  他等了四年,也盼了四年,就为了她这两个字?

  “感情不和,分居?”他嗓音间温度一点一点抽离开去,只剩冰冷,“年太太,外头摄像为证,昨晚咱们同进这间别墅,同chuang共枕而眠。”

  “你无耻!”

  “对,是很无耻。”他倏地起身,双手撑在茶几上,整个人靠过来,那一眼冰冷倾轧,竟叫人不自觉干咽几口口水。

  商商下意识后退,但后头就是靠背,无路,僵直了身子。

  “傅商商,随你怎么说。”再开口,他情绪缓和了些,“就算无耻又怎样,我浑浑噩噩想你四年,始终难以接受你已经入土为安。”

  商商愣住,读出他嗓音间重重压抑的翻滚情绪,指甲死死掐进掌心。

  他爱她,这点四年前就已经毋庸置疑。

  四年,他在等她,爱有多沉多重多放不下,时间为证,商商不是不动容,心口酸胀膨胀,一点一点蚕食她原本坚定的想离开的信念。

  她早该知道的。

  即便中间隔过一个陌生的四年,横了另一个男人存在,他对她的影响也还是依旧存在。

  她忘不掉他

  一旦记忆回来,很多东西便会紧跟着倾巢而出。

  “终究老天待我不薄。”他抬手,食指指向上方,有些自嘲的笑开,“他叫我等,我等到了,终于等到了傅商商,四年来冰冷常伴我左右,好不容易我的温暖回来了,我冷怕了,想长久留住这点温暖,就无耻了不可以吗?”

  他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重重敲击商商耳膜,心脏跟着震颤。

  读得出他的无助,以及想甩甩不掉的深深绝望。

  商商明白这种感觉。

  四年前她熬不过去,懦弱退缩着,叫另一个人格将自己占据,当了四年的商商,以为生活踏上正轨,怎么忘了他还在这里等她?

  是她背弃了他,整整四年。

  有眼泪夺眶,不受控的哽咽,“对不起,小叔,对不起”

  她也想伪装冰冷的,想彻底从他跟前逃离,但做不到,触及到他眼底疼痛,足够叫一腔冰冷尽数融化。

  有太多的不舍,叫她难以决绝转身离弃。

  就这样吧,她妥协

  她在哭,年慕尧伸手撇掉她脸上泪痕交错,而后宽大手掌落在她头dg那块,揉了揉,嗓音缓和了些,才又出声安慰,“不哭了”

  商商抽抽噎噎,哽咽不断。

  这道闸一旦拉开,哭了,很难就此停住。

  “如果觉得抱歉,那就永远留在我身边,傅商商你从我的生命中抽离四年,我要你赔以往后四十年或者更多年的陪伴。”如果他这具残破身躯能够支撑的话。

  商商愣了下,继续哭。

  隔着茶几年慕尧拥了拥她,“忘掉这四年二十岁的那个商商,你可以有家人,但不可以有情一人秦时那边我会帮你断掉,往后安心住在这里,呆在我身边就好,你可以做一切喜欢的事情,随心所欲过活,除了找别的男人这点。”

  商商,“”

  他不提秦时还好。

  提了商商心口一阵绷紧,开始矛盾。

  四年来将秦时当做自己的结婚对象,记忆没回来之前,那么复杂的感情世界里,她只有秦时这一片,那么认真在交往。

  如今

  她深爱的仍旧是年慕尧无疑,可是秦时她会觉得亏欠。

  他帮她断?

  商商想到这种可能,两个大男人坐一起谈她的事情,想想都觉得恶寒,并且只叫年慕尧出面,那和打秦时的脸有什么区别?

  当断则断,道理她懂。

  可秦时为她做了太多,四年来能感觉他的真心付出,如今她却说丢就丢?

  那太残忍。

  “小叔,这事情”

  她话说一半,身子从他怀里脱离,年慕尧站直了身体,从她的角度能看见他眉心一点一点深深皱起,不悦全都写在脸上。

  “我还有工作要做,你先休息。”

  他无意再留,转身要走,后头,商商不大甘心,“小叔,你听我说”

  那边,走到门口的人步子顿住,商商以为有希望,才要开口,却见他抬手捂捂xi一ng口,“别刺激我,我有心脏病的。”

  商商,“”

  愣了下,房门开合,那人跨步出去。

  安静下来,商商觉得不大真实。

  像还身在梦中,没有醒来。

  前后几个小时,她又重新和年慕尧和好了?

  下意识看一眼茶几上巴掌大的红色本本,翻开,那时候的模样和现在并没有多少改变,而她和年慕尧之间确实兜兜转转,隔了生死跨过一圈。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心境到底变了。

  记忆回来,确定哪个才是割舍不掉的挚爱,对秦时她得亲口说声抱歉。

  分开,她有了年慕尧,可秦时呢?

  想想这点,商商心口愧疚更深。

  年慕尧不懂,四年,如果没有秦时,可能就没有今天的她,秦时的陪伴和牺牲,一切的一切,不是难以割舍,而是无以为报。

  秦时最想要的,她给不了,毕竟她这个人不可能一分为二。

  就算如今到了分开的时候,这事情也不可以交由年慕尧来办

  这点想法很是坚定,可想想刚刚某人的态度,商商有些头疼。

  不管了,总归会有别的办法。

  下午,商商窝沙发上看电视又睡了会,醒来外头已经一片沉黑。

  身子犯懒,不太想起。

  ‘扣扣——’

  浅浅眯着,还是房门被人敲响,商商才算清醒,年慕尧不会这么礼貌,何况这是他的卧室进出根本不用敲门。

  她应了声,房门打开。

  “太太您好,我是别墅里的佣人张嫂。”来人自我介绍,过后才又继续,“晚餐准备好了,先生请您下去用餐。”

  商商伸了下懒腰,这才从沙发上起来。

  ——————

  到楼下,年慕尧还在厨房忙着。

  偌大别墅,佣人不多,只有张嫂一个二十四小时都在,“太太,先生对您可真好,我在这伺候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下厨。”

  商商眯眼看着厨房里连围裙都能驾驭的十足完美的男人唇角不自禁上扬,耳朵里张嫂夸赞的嗓音尤在,她步子跨开,不受控的过去。

  里头,年慕尧正在盛汤,冷不防腰上一重,背后有张小脸蹭了蹭深埋着,他手里动作一顿一勺汤险些泼出来,缓了缓,才问她,“怎么了?”

  “没怎么。”商商嗓音闷闷的,“我就是想抱抱你,再一会就好”

  鼻腔间食物想起浓郁,但抵不住他身上叫她熟悉入骨的好闻气息。

  四年,恍若隔世,如今重逢,真好。

  盛好汤,年慕尧放下勺子,身子转了转将她拥进结实xi一ng膛里,四下一片静寂,任由她深埋着,安静陪着。

  眼泪又开始不受控了

  “小叔,如果我没有回来,如果我始终没能想起你,那你怎么办?”四年,她明白他有多孤单,“小叔,差一点,只差一点,我们这辈子可能就要错过了。”

  年慕尧抬手在她后背拍了拍,无言。

  是啊,差一点

  想想其实后怕,幸亏,那么多绝望的时候彼此都很有默契的tg过来了,叫那一点停住,相遇了,差的那一点点才算化为乌有。

  这一路,太难。

  “小叔,能再抱一抱你真好”她肩膀一阵瑟缩,哽咽声渐渐大了起来,xi一ng腔间悲伤情绪蔓延,有多庆幸就有多感恩。

  年慕尧叹一口气,不想她太难过,低头在她耳边吹一口气,“等下吃过饭回房间,慢慢给你抱个够?”

  耳蜗边有一团湿热气息笼罩,商商小脸刷的涨红,明明无比温馨的重逢时刻,转瞬瑟情味道十足。

  个老不正经的!

  “流一氓!”

  猛地给他推开了,蹬蹬蹬恶狠狠踩着步子出去。

  后头,年慕尧瞧着她恨不得将地板踏穿的模样,失笑,手臂间像是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她能这么快接受他,其实在他意料之外。

  一样的不真实,叫他以为又是浅眯时候的美梦一场。

  隔了四年

  她身边那个男人一样优秀,他也会有不自信的时候。

  害怕那个男人对她造成的影像已经超过了他,害怕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被另一个人取代,害怕她即使找回记忆还是宁愿做这四年来的那个商商。

  毕竟四年前那样通过,害怕她小小的身躯会难以承受。

  太多太多,但是万幸,他的小丫头足够爱他。

  ——————

  晚餐,两荤两素一汤。

  时隔四年,商商再次吃到他做的饭菜,眼眶发酸。

  她要了一大碗米饭,慢慢的吃。

  两个人的晚餐心口有多生暖,她猛地想到秦时一个人在公寓呆着孤零零的,就有多心酸,到后头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眼下那个人成了她心里的坎,不知该怎么跨越。

  最绝望的时候是秦时陪着,这么多年的陪伴,她潜意识里将那人当做了是另一半,朝夕相伴,像身边不可或缺的家人一样

  一大碗米饭好不容易解决了,搁下碗筷有些撑了。

  心里藏了事情,莫名有些心虚,犹豫又犹豫,还是开口,“小叔,有个事情”

  “张嫂,帮我上楼拿下药。”话说一半被人截断,年慕尧侧头朝佣人吩咐一声,才又回头看向商商,“你说,什么事?”

  商商不解,但更多还是担心,“你让张嫂给你拿什么药?”

  “不是说过?”年慕尧食指转了转指向xi一ng口那块,满脸无辜,“心脏病。”

  商商,“”

  能不提这茬吗?

  不想让她说秦时的事情敢不敢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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