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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抽着寂寞的女人

  “你抽烟吗?”涂得鲜红指甲的手指夹着一根香烟递了过来,步仕仁笑了笑说,“暂时还没学会!”。莺莺一惊,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投过来赞许的眼光,啪地一下,打响了金黄色的防风火机,香烟点燃了。

  “你不会笑话我吧!”

  “莺莺,我敬佩你!你现在。。。”每个人都活在每个人的世界,每个人都在演绎着每个人的故事。故事里面有辛酸,有甘甜;有精彩,也有不幸。比及莺莺的不幸,步仕仁是强得多了。至少父亲,还有姑姑这样的亲人呵护着他。不是莺莺说起这些,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就是这样一个外表冷艳衣着时尚的美丽女子,心的底里隐藏着怎样的一个悲惨世界!

  “我知道你想问我恨不恨继父是吗?”看见步仕仁点了点头,莺莺又说道:

  “十八岁,这本来应该是一个青春烂漫的年龄,但我变了,变得整天郁郁寡欢的,害怕回家,那个家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间可怕的人间地狱,就是因为那个魔鬼一样的继父。直到有一天,弟弟中午回家,听得怪异声音便往我的房间里闯了进来,发现了一丝不挂的继父时,把他痛打了一顿,折了他的腿,弟弟还狠狠地骂了我一句‘不要脸!’便离家出走了,我呢,只有看着弟弟怨恨的眼神而默默忍受,心想:弟弟呀,姐姐这张脸能要吗?就算我报了警察,把他绳之以法,报应的是他,害得还不是咱们全家吗?”

  “挨过一顿痛打之后,他再也不敢对我动手动脚了。但是他却起了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他想把我嫁给同村的二癞子,那是一个典型的流氓,正因为他不务正业,整天只知吃喝嫖赌,寻花问柳,四十好几了还是光棍一个。我才不同意呢。我心里其实早已经有了人,是我的语文老师,他叫陈绍禹。个子高大,相貌英俊,还博学多才呢!只可惜,可惜啊!。。。仕仁,你不会笑话我吗?”

  真是巧啊!老子也喜欢自己的李老师。

  “可惜什么,莺莺,你怎么不去追呀!”

  “我这身子已经配不上他了,不过呢,有他在我的心里让我无助的时候想一想也满足了。

  哎,说着说着就远了。那二癞子一听说说媒娶的是我,当然高兴了,一口答应了下来一万元的聘礼。不是我吹牛,这方圆几十里,我这姿色还算数一数二的。说实话,要我嫁给那种人,我宁愿去死,不说他那副令人叹为观止的尊容,也不是因为他那是我一倍的年纪,光说他身上的那股阴戾之气就会把我醺死。我死活不答应。不知他用什么手段,说服了病床上的母亲,收下了二癞子的聘金,还定下了迎亲的日子。无奈,我只有选择出逃了。”

  “就在大喜日子,我决定离开,走得远远的。弟弟赶回来了,哭得肝肠寸断,却还是满口支持我的决定。他将生父尚在时给他打的那个银观音卖了,再与所有的好友借了能借到的钱,最后大到十元小到一分一整沓拿给了我。我记得清清楚楚,九十多元钱,缕得整整齐齐。”

  “天苍苍,地茫茫,我的归宿是何方!唯有两眼茫茫。边走边搭车,来到了广洲。我见识不广,身体不壮,没办法找到工作。混迹了一些日子之后我决定再离开,可是身上的钱已经用完。我也不知道下一站要去哪里。”

  “看到路边的货车我萌生了一个念头,偷偷躲进货车里让他们载我离开。哪个地方无所谓,如果不能再那里绝处逢生那在那死了也没关系。我躲进了一辆开往东莞的货车上,没有任何意外的,在货车受检查的时候我被发现了。当然见我是个女的,也没怎么为难我,只把我丢在路上。。。哎,梦魇般的岁月。”

  “我稀里糊涂地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了恶梦般的生活。随后的日子里,我当了搬运工,洗车工,清洁员,被人骗过,被人打过,饿过肚子,睡过马路车站天桥,几乎所有你能想象的苦我都吃过。许多次觉得生无可恋的时候我一直徘徊在河岸上,只想一死了之。不过在我所有的最最绝望的时候,我都没有想过:回家。”

  “生活从来是不公平的。像是一个随机事件,我们都在这转盘上,下一次是什么,你预测不来。并没有好人定会有好报、苦尽定会有甘来、以德相待委曲求全终能等到恶人良心发现的一天的这些定理。

  我们能做的也是要做的,是尽早的待自己好些。仕仁,你说我恨他,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能够改变了现在的自己吗?当然,我现已对母亲继父提不起任何的恨意,一是因年龄到了,二也是因为诸事看尽。说白了,怕浪费。我明白了感情的来之不易,包括爱与恨。”

  “莺莺,听阿平婶讲,莺莺你不但一点不记恨家里,反而非常孝顺,经常寄钱贴补家用,还在城里买了套房,要做城里人呢!”

  “母亲常年卧病在床,继父又失了劳动能力,弟弟又小,撑起这个家,我也是勉为其难啊!我可怜的弟弟,他叫胡兰生,年纪应该和你差不多吧。天资聪颖,是块读书的料,可就是因为命,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需要干活而辍于学业,所受之苦定不比我少,只因为教育与社会的枷锁,他的一生便被如此定了。如今物质虽真的没办法弥补万一,但除此之外,我再无能做些什么。提及物质都觉唐突她的无私与善良,令我不禁惶惶然。”

  胡兰生,该不会是自己的过命铁哥们吧!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的是啦!别自作多情了,虽然步仕仁只有一个。

  “莺莺,你真苦啊!”

  “在我倍觉苦厄之时全依它度过时日。如今落下了嗜烟这毛病,怕是再也改不了。烟比酒好,因为我不能迷失,我也不愿有继父那时那般酗酒的丑态。仕仁,你不会笑话我吧!”

  “笑话?我哪有这个资格笑话你呢,莺莺抽得哪又是烟,是寂寞!是善良!是坚毅!”

  。。。。。。

  天不早了,起露了,咱们回去吧!

  “明天,你要走了吗?”

  “嗯,来电话说,那边解冻了,我得去。”

  “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还能相见吗?”

  “也许很快,也许很远,看缘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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