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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1章 Brand New Day

  殷红朝霞浸染了东方的天空,茫茫大地逐渐从夜色中苏醒,红云纵横,跨越天际,在犹有黑夜余韵的森林间隙中,尽情绽放着恣意的激越,令人心潮澎湃。

  漫长的一夜。

  坐在工坊台阶前的加尔缪如是想到。

  提起许久未用的烟袋,他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草味顿时充满肺部,驱散了彻夜未眠的睡意。

  即便是在被打压c被软禁的那段时间里,加尔缪都没有如此憔悴过。

  身后敞开着大门的工坊客厅中,鼻青脸肿的奥特姆与缠满绷带的斯普利恩并肩靠坐在一起。出于对家人的关心,他们同样毫无睡意,纷纷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门外那条通向工坊的唯一小路。

  因为名为路奇亚的少年曾向他们做出保证,会在天亮时把被抓走的家人带回来。

  “老师,天已经亮了。您在门前坐了一夜,先休息一会儿吧。”凝望远方升起的朝阳,斯普利恩说道。

  “是啊,这里有我和大哥看着就好。他们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骗我们。”奥特姆担心的说道。

  一枚即将熄灭的烟灰从门口弹来,磕在黑肤少年脑门,溅起几点火星。奥特姆吃痛,自知失言,悻悻然捂住了额头。

  “臭小子,老夫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怎么可能会看错?”加尔缪重新加上一枚烟草,头也不回的说道:“那个小鬼说自己是海军,而非海贼,其眼神却毋庸置疑地属于把猎物逼上绝路的肉食动物。现在想来,在老夫为数不多的朋友当中,唯有杰森那家伙的眼光最好啊!”

  年过不惑的工匠大师抬起头,晨光刺痛双目,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顺着下垂的眼角和日益深刻的皱纹淌下。加尔缪毫无所觉,心神已然沉浸在对往昔的回忆当中。

  杂草丛生的小道上,远远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

  ——是安然返回的路奇亚一行,还是前来抓捕自己一家的海军?

  片刻后,一名身着浴衣的高挑女子拨开草丛,出现在加尔缪视野里。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紧随其后,在看见家人的瞬间,她的背后忽然展开了一对褐色羽翼,腾空而起,如乳燕归巢一般投入了加尔缪怀中。

  “爷爷,温蒂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爷爷你看,温蒂学会飞了呢!”

  “很好,很好。”

  “爷爷,你怎么流眼泪了?”

  “没什么,老夫眼睛里进沙子了。”

  很快,赛弥丝也走近了工坊。离家一夜,再度看见家人,她心中竟感到些许激动,仿佛远游归乡的游子。

  赛弥丝与温蒂簇拥着加尔缪,在客厅坐好,奥特姆与斯普利恩见姐妹二人安然无恙,不约而同长舒了一口气。四人虽非血亲,却早已血浓于水,此刻再度相聚,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秀吉紧了紧背上裹有蜻蜓切秀光的布包,倚在门口。虽然被人当做电灯泡给无视了,但这眼前这充满亲情的一幕依旧令他忍不住擦拭了一下眼角。秀吉开始怀念起cp3基地的花草树木,指挥官林肯的茶园,后山的林海,还有房间里充满稻香的榻榻米。

  等到四季工坊一家五口相互嘘寒问暖结束,已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秀吉自给自足,已经给自己泡了一壶茴香茶,此刻捧着茶杯跪坐在台阶前走神,仿佛岁月静好c怡然自得的大贤者。

  ——个人感觉如果给他换上巫女服效果应该会很好,某些绅士大概会欣喜若狂。

  加尔缪来到他身前,郑重其事的深深鞠了一躬。

  徒然受此大礼,秀吉有些无所适从,慌忙放下茶碗站起来,想要扶起对方。加尔缪执拗着不肯起身,并爆发出工匠独有的巨力,坚持了至少一分钟才直起身体。

  “感谢你们所做的一切,老夫无以为报,按照约定咦?还有一个人呢?那个叫路奇亚的小鬼到哪里去了?”

  秀吉:“你现在才注意到么?”

  斐纳斯通港口,治安保卫队。

  “中校大人,不知您考虑的怎么样了。”路奇亚坐在治安官迈尔斯面前,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笑着说道。

  迈尔斯靠在椅子上,真皮制成的椅背却无法给他心中带来一丝暖意。因为眼前少年向自己提供了一个令人完全无法拒绝的提案。而这份提案,却都是建立在以直接或间接导致大部分人身败名裂,乃至锒铛入狱为结果的基础上的。

  “这位大人,在下知道您是那位准将大人的得力部下,所做的一切必定是出于最优考量,而且卡托西斯罪有应得,理应有此下场。但是”

  迈尔斯犹豫半晌,见眼前身居高位的少年没有露出不悦之色,于是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但是要我趁卡托西斯重伤昏迷之际公布其所有罪证,以最快速度结束审判,确定罪名。并趁势出击,扫平卡托西斯一派所有部属,由我的人取而代之这么做,会不会太过激进了?”

  “如果是平时,我自然会建议一步一步来。可现在情况不同,今时不同往日啊,”路奇亚说道:“从昨天到现在,卡托西斯昏迷的消息居然一直引而不发,你作为军队中的一员,竟然还要从我口中得到消息。想来此刻基地已经有一位野心家看准了机会,准备造成既定事实,并强势上位吧。对你来说,现在做出决定的时间越久,到时候就会越被动哦!”

  “大人,可否详细解释一下‘既定事实’的含义?”

  “凭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诶——算了,我直说了吧。如果这个时候岛上传出基地长官卡托西斯遭人构陷c偷袭,重伤不治的消息,你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难道说?”

  “没错,这既是好事,又是坏事。好处在于,公布消息的人可以借机站在舆论最顶端。届时不论他把矛头指向谁,无需亲自动手,愤怒的士兵便会把那家伙撕碎。所谓借刀杀人,排除异己,其实就是这么简单。至于坏处嘛,指的自然就是被嫁祸的那个倒霉蛋了,其他的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迈尔斯中校陷入了惊人的沉默,良久,从口中吐出一个名字。

  “纳特。”

  路奇亚欣然说道:“中校大人远比看上去的要聪明嘛!”

  迈尔斯自嘲的笑了笑:“自卡托西斯以下,有资格取代他的除了我,就只有身为副官的纳特了。一定是他隐瞒了卡托西斯的消息,不过好在纳特那家伙现在也不太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此时一定也在收集情报!”

  说道这里,迈尔斯眼中忽然绽放出莫名的光彩:“大人,在下一直恪守本职c克己奉公c兢兢业业,为这座岛的秩序与安宁奉献了大半生。到头来却被几个小人骑在头上肆意欺压,以至于岛内人心涣散,海贼c私掠者横行无忌。为了斐纳斯通长久的安宁,在下恳请大人,助在下一臂之力!”

  路奇亚摆摆手:“好了,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就别再说的那么大义凛然了。首先说明一点,我不会直接出面帮你,只会最低限度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毕竟先身士卒的统帅更容易获取手下的忠诚。至于能否达到最终目的,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在下必定不负所望,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当路奇亚办妥一切事宜返回四季工坊时,已是同日傍晚。那栋带有风车的小楼已经升起袅袅炊烟,看起来似乎正好赶上了吃饭的时候。

  当他哼着小曲推开工坊客厅大门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和睦的景象。

  温暖的烛光下,赛弥丝与温蒂在腰间系着围裙,在一门之隔的厨房中忙碌,留下两道青春靓丽的身影。奥特姆与斯普利恩并排坐在布满补丁的沙发上,身上搭着一条粗麻编织的毛毯,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以重伤员的身份安然睡去。加尔缪与秀吉相对而坐,二人中间摆有一个将棋棋盘,红黑二色棋子在上面杀的难解难分。

  路奇亚揉了揉眼睛,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他在客厅一角看见了一个身穿研究员大衣的身影。瑞贝尔斯面无表情,正在仔细端详角落简易工作台上几个精致的零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团迅捷的黑影猛然扑了过来,嗷嗷叫着抱住了少年的小腿,短小的四肢一齐发力,想要爬到他的身上。路奇亚一把举起体型增大不少的熊崽牙牙,抱着它走进了房间。

  相比勾心斗角c尔虞我诈的海军基地,果然还是这种家庭般温馨的氛围最让人舒服。

  “嗨,大家,我回来了哟。辛苦操劳了一天的路奇亚大人回来了哦,风尘仆仆但还是坚持着赶回的路奇亚大人回来了哟!喂喂,怎么没个人来问候我一下啊?”

  秀吉蹙眉,从棋盘上抬起头,使劲抽了抽鼻子:“路奇亚君,你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难道你又出手了?”

  路奇亚听出了搭档的弦外之意,于是说道:“撒,其实我也不想的。可是总有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跑到我面前来作死,我也没有办法啊——算了,不提这些扫兴的事,事情已经办妥,补给什么的也已经准备好,我们明天一早就可以出发了。”

  “现在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你身上怪味太重,先去洗个澡吧。”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四季工坊内,宾主尽欢,一派欢声笑语。放下心中大石的加尔缪一家十分开心,家常晚宴升级为欢庆会,一坛坛在地下室尘封已久的美酒被搬了出来,就连熊仔牙牙也被分到了一碗。

  秀吉同学不胜酒力,才两杯下肚,便霞飞双颊,美艳不可方物,与平日清丽的形象形成极大反差。路奇亚早已习惯,见怪不怪,端起酒杯自斟自饮。而房间里的其他雄性生物则呆若木鸡,只觉得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在眼前缓缓打开。

  这份美丽同样感染了场上的女性,赛弥丝借着酒劲开始对秀吉上下其手,大有亲手确认对方性别的架势。少女温蒂满脸崇拜,表示自己以后也想加入海军,成为像路奇亚哥哥与秀吉姐姐那样既强大又温柔的人。

  到了最后,自然是秀吉不堪其扰,落荒而逃,直到酒意消褪,才忐忑不安的返回。这时赛弥丝与瑞贝尔斯已经就工作台上某个零件的结构问题开始了激烈的争论,一时间唇枪舌剑,言辞间几番交锋,把民间发明家的肆意与军队科学家的严谨展现的淋漓尽致。

  至于其他人,早已横七竖八躺倒一地。加尔缪斜倚在火炉的高背椅上,奥特姆搂着斯普利恩,温蒂抱着憨态可掬的牙牙,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看着大头朝下翻倒在沙发上发出均匀呼吸声的路奇亚,又望了望不远处从争执变成讨论,最后凑在一起不知研究些什么的赛弥丝与瑞贝尔斯。秀吉嘴角翘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从各个房间抱来毛毯,给每一个人盖上,然后把一壶温热的茴香茶放在工作台,吹灭火烛,只给陷入学术交流状态的二人留下一盏温馨的小灯。做完这些,他才抱着怀里的细长布包,倚在另一张沙发上。

  陷入沉睡前,秀吉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不知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回想这段时间的经历,他觉得写的很对。

  ——人生,总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

  ps:本想把大纲内那篇整顿海军内务的阴谋展现出来,但是考虑到读者大都是可爱的孩子,心理上可能接受不了,再加上这一篇剧情实在拖了太久。考虑再三,决定一带而过,尽快开始下一阶段的剧情。回家探亲的路奇亚会与久违的家人们擦出怎样的火花,接下来又会在卡玛巴卡王国结识怎样的新朋友,请大家拭目以待吧。

  以上

  妖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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