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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1 你是我的女人,要你名正言顺

  “吱”卧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道缝隙,门外传来微弱的灯光。

  突如其来的细小声音和灯光惊的钟皓寒浑身一僵。

  沈微澜穿着睡衣,一手撑着门,一手在眼睛上揉着,“姚叔叔,你在和萧潇干吗?”

  姚叔叔?

  惊!冷汗顺着钟皓寒的额头滴下,黑暗如无尽深渊的双眼看着身下醉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女人,陡然从喷薄的中清醒。

  碰

  沈微澜打开卧室大灯

  钟皓寒飞速扯过薄被盖在沈萧潇身上。

  呃?小家伙用双手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床上的男人原来是钟皓寒!

  “你在和萧潇干嘛?”

  “”他在干嘛?趁人之危?还是想要快刀斩乱麻直接将她占为己有?

  因为热,萧潇胡乱地掀开被子,沈微澜看着凌乱不整的萧潇,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你又在欺负萧潇!”

  欺负?

  面对儿子给予的定论,钟皓寒有些哭笑不得,伸手再次扯来薄被给萧潇盖上,哪怕沈微澜是她的儿子,看见半裸的萧潇似乎也不好。

  “热”被子再次被萧潇性感的长腿给蹬掉了,不仅如此,她还扯着已经敞着拉链的衣服,都快衣不蔽体了

  “萧潇喝醉了!”小家伙顿时仰天长叹,头疼的抬手抚额,真是妈咪不可教也,让她不喝酒,她硬是不听,哎,“我去给她倒杯水来。”

  “儿子。”钟皓寒叫住他,从床上下来,“你明天还要上学,快去睡觉,我来照顾她。”

  沈微澜撇了撇嘴,转身去倒水。

  “热头好痛”床上烂醉如泥的女人俨然不知道自己现在面临的是怎样一种处境,依然难受的乱扭着身子,姿势惹火撩人,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了这香艳一幕,钟皓寒甚至怀疑沈萧潇是在刻意勾引他。

  翻滚难耐,热火沿着脉络膨胀,钟皓寒俯身靠近她馨香的身体,双唇在她嘴边摩挲擦过,压抑而又无奈的埋头在她颈间痛苦的嘶哑轻问,“萧潇,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唔”她睁开迷蒙的眼,忽然眨眨眼笑了,抬起手在他脸上轻轻一摸,“姚飞,你干嘛皱眉啊?皱的像个包子!”

  还姚飞?

  钟皓寒脸刷地一黑,抬手按住她放在他脸上的手,看了许久,然后释然的笑笑,握着她的手,低头温柔的在她手心轻吻,“算了,我败给你了。”

  沈微澜端着一杯水进来的时候,看见钟皓寒在用湿毛巾给萧潇擦脸。

  “儿子,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小家伙看了他一眼,把水杯放在一边的柜子上,小身子往大床上一躺,“我今晚就睡这儿了。”

  钟皓寒马上明白了儿子的用意,“担心我欺负你妈妈?”

  沈微澜白了他一眼,没回答,却是闭着眼睛装睡。

  臭小子,白人的眼神跟他妈妈一样的。

  钟皓寒给沈萧潇擦手的时候,问小家伙,“儿子,上次你妈妈醉酒,你是不是也睡在这里?”

  “嗯!”

  钟皓寒笑了笑,“担心姚飞欺负你妈妈?”

  小家伙抿唇不语。

  明知儿子明天要上学,应该让他睡觉,可是钟皓寒控制不住又问,“你知道什么叫欺负吗?”

  “就是萧潇不愿意,你还亲她!”小家伙瓮声瓮气的回答。

  钟皓寒忍住嘴里的笑,但眼里的笑意似乎要溢了出来,“儿子,我要是当年不亲你妈妈,怎么会有你?”

  沈微澜侧过身去,闭着眼睛,不理他。

  钟皓寒忍俊不禁,从盥洗室再次拧出湿毛巾,顾忌儿子在床上,他不敢太放肆,可是仅仅给沈萧潇擦腿,他感觉自己都快要疯掉了,脑海里竟然臆想出一些香艳的绯色画面

  不得已,冲进她的盥洗室,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浇头,足足十几分钟,再出来,没心没肺的女人睡着了,小家伙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亲了亲儿子的脸,又吻了一下沈萧潇的唇,才蹑手蹑脚关好窗帘,打开壁灯,关了大灯,回到他的e座顶层私宅,又是冰啤,又是冷水澡,才压住体内奔涌的欲火。

  第二天早上,萧潇被闹钟吵醒,睁开眼睛,转头看着起床的儿子,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敞着拉链的长裙。

  沈微澜看着一脸纠结的萧潇,撇嘴,“想什么?”就知道某人又断片了。

  “儿子,昨晚是谁送我回来的?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家伙鼓着脸,没好气的说道,“钟皓寒。”

  萧潇顿感不妙,下一瞬,当小家伙这样说道,“我来到你房间的时候,他正在亲你,他还说当年如果不亲你,就不会有我。”

  某人差点被惊的灰飞烟灭,愤恨的走到盥洗室,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因宿醉而苍白,双唇略有些红肿,明显儿子没有撒谎,她盯着镜子里脖子有伤痕的地方,一块不甚明显的吻痕,气的她拿起手机怒气冲冲在盥洗室给钟皓寒打电话。

  手机响了好半天,那边才接起,“喂,醒了”慵懒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朦胧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

  “卑鄙小人,你居然趁我喝醉占我便宜!”萧潇才不管他是不是被自己吵醒,对着手机呵斥。

  彼端的钟皓寒躺在床上,懒散的轻笑,因为刚刚被吵醒而声音微哑,“昨晚没被我吃干抹净,我已经算是给你留情面了。”

  “不可理喻!”

  “我怎么不可理喻了?六年前,你就是我的女人,我要你名正言顺。”

  “歪理!我现在有男人”萧潇看向右手时,发现无名指上的戒指不翼而飞,“我手上的戒指呢?”

  “沈大小姐,萧老师,你就饶了我吧,我昨晚送你回家,折腾到凌晨3点多才睡着,困着呢!”忍着满身无处发泄的欲火这事他可不会说,不然多没面子。

  萧潇不允许他转移话题,“我的戒指呢?”那可是儿子送给她的,有着特殊纪念意义。

  “我怎么知道?”睁着眼睛说瞎话是跟她学得。

  昨天在学校跟他握手时还好好的,今天却不见了,“肯定是你把我的戒指拿走了。”

  “大清早的,别无凭无据乱冤枉人。”曾几何时,不屑说谎的人,竟然为了一枚该死的戒指,把谎言说得惟妙惟肖,可谓煞费苦心。

  萧潇吐了一口气,虽然无凭无据,但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戒指不翼而飞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钟皓寒勾着唇角,“戒指不见了?没关系,我可以赔你”话还没说完,那边的人挂了电话,他看着手机叹笑。

  周一没有萧潇的课,但金融系老师通常会在周一上午召开例会,萧潇不想因为自己只是一个代教老师而消极怠慢。

  早上,她和沈微澜从一单元出来,就看见了那辆黑色宾利,还以为钟皓寒很晚才睡,起不来,没想到他这名“专职司机”还挺称职的。

  沈微澜看了一眼萧潇,那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要不要坐他的车?

  “上车。”有免费车,干嘛不坐。

  钟皓寒拿起副驾驶座位上买的早点,递给后座位上的萧潇,她没接,“我们吃过了。”家里有牛奶面包,她又特意做了煎蛋。

  “儿子,还吃不吃?”

  沈微澜很有礼貌,“我吃饱了,谢谢。”

  钟皓寒扬起唇角,“臭小子,跟你爸爸客气什么!”嘴角的笑意宛如初春绽放的花朵,没有浓烈的情绪起伏,虽然眼眸淡淡的,但岂是一个淡雅了得?

  附小门口,萧潇坐在车上,没有下车,但脑子和视线同步,她蓦然张望,却看到无数的小学生由家长陪护到校门口,而刚才的身影

  就在刚才,她竟然看到了沈国粱!

  莫非沈三爷的心肝宝贝儿子也在附小?

  “怎么了?”钟皓寒有着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

  “一位熟人。”萧潇简单解释。

  钟皓寒侧身看着她,“坐到前面来。”

  “不用了。”萧潇坐正身子,示意他开车。

  “我一边开车,一边侧头和你说话,挺累。”

  “不说不行吗?”反正她也不想和他说话。

  钟皓寒依然看着她,眼睛里笑意深浓,“我想和你探讨一下你的酒品问题。”说这话时,故意压低声音,于是便有一种绵缠的暧昧情调在车内缱绻流淌。

  她的酒品有多差,她知道,所以萧潇努力控制一种叫做难为情的东西,看了看腕表,“时间不早了,请你开车。”

  钟皓寒干脆把手臂搭在椅背上,看着她,“你今天没课。”

  该死的,连这个都知道!

  她说,“上午金融系有例会。”

  “例会九点钟才开始。”

  这人知道的也太详细了。

  她又说,“今天是星期一,有几位学生要交作业。”

  钟皓寒顿了一下,笑道,“好,算你赢了。”说完,转身启动车子。

  到了星海大学的校门口,萧潇下车时,钟皓寒问她,“22号是中秋节,有什么打算?”

  “没打算。”碰的一下,关上车门,走了几步,听见身后的车绝尘而去,今天是星期一,钟皓寒比她忙多了。

  金融系的例会,全都是书面语,都可以集结成教科书了,萧潇有些无聊,但出于礼貌,半途离开似乎不太好。

  终于等到例会结束,回到办公室,倒了一杯水,捧着杯子想钟皓寒提到的中秋节,今天是20号,明天c后天就是中秋节,这几年,她虽生活在英国,但知道从08年开始,中秋节c端午节c清明都列入国家法定假日。

  沈家人多,规矩也多,每年的团年饭c元宵c清明c端午c中秋c还有冬至,都会在一起吃饭。

  03年的中秋节是9月11号,那天正好是沈三爷现任老婆杨柳30岁的生日,那年沈国梁已有58岁,名符其实的老牛吃嫩草。

  谁让沈国梁女秘书杨柳肚子争气,给他在外面生了一个儿子。

  沈国舜只有一个独生女沈之歆,沈国栋也是两个女儿,到了沈国梁,头一胎又是女儿,沈之歆结婚成家后,一连也是生了两个女儿,沈家都快成娘子军了。

  沈国栋是认命了,女儿就女儿,也不再打算生了,但是沈国梁不甘心,发誓要生出一个带把的,可惜原配曹红梅肚子不争气,自从生下头胎后,怀一胎流产一胎,一副丰盈的身子骨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沈国梁在一次出差中,精虫上脑,与自己年轻貌美的秘书杨柳来了一夜巫山,之后两人一发不可收拾,杨柳肚子真是争气,一年后,给沈国梁生了一个胖儿子。

  一边是年轻美貌的女人胖儿子,一边是干瘪的黄脸婆,可想而知,沈国梁毫不犹豫就把曹红梅给离了,三个月后,风风光光把杨柳娶进了门。

  曹红梅不甘心,所以选在中秋节,杨柳30岁生日那天气冲冲杀上门。

  也许,曹红梅不能称之为不速之客,毕竟人家是沈国梁的前妻,是沈之曦的亲生母亲。

  曹红梅来之前,似是喝了酒,沈之歆既然是沈氏的董事长,自然也是沈家主事的,看见曹红梅出现,想必是来惹事的,但没想到她对沈国梁的仇恨会那么深,看似弱不禁风,毫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把满桌酒菜悉数掀翻在地,菜肴混在一起,一片狼藉。

  那年,萧潇十七岁,闪身避开,看着满地的狼藉,心里只觉得痛快,就差鼓掌叫好了。

  “红梅,你胡闹什么?”阴霾声响起,是甚少动怒的沈国梁。

  沈国梁这时候是不应该说话的,他一开口,仿佛有尖锐的锥子狠狠扎在曹红梅心头,痛楚蔓延全身,激起曹红梅潜藏已久的愤怒,“沈国梁,如果没有杨柳这个贱人,我和你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和你离婚,全都是这个贱人害得,我过得不好,她也别想好过。”

  曹红梅说完这句话,谁也没想到她会忽然间扑上杨柳,两个女人撕扯在一起,杨柳年轻,曹红梅哪是杨柳的对手,两人一交手,曹红梅明显处于下风。

  萧潇发现,沈家这么多的人,没有一个人上前劝架,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曹红梅的亲生女儿沈之曦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似乎熟视无睹一般,就那么静静的站着,一动也不动。

  自己的亲生母亲被人欺负,沈之曦却呆呆的站在那里,杨柳在扯曹红梅头发的时候,萧潇看见有两行眼泪顺着沈之曦的眼眶缓缓滑落,可她嘴角却分明是在微笑。

  是错觉吗?那抹微笑看起来极尽嘲讽,极尽讥诮。

  父亲娶的二老婆只比自己大一岁,沈之曦的心里能好受吗?

  餐厅里响起一声闷哼,那是曹红梅抓起地上的破碗砸向杨柳额头的声音,同时还有曹红梅的叫骂声。

  “贱人,大不了一命赔一命,就算坐牢,我也要砸死你。”

  曹红梅是真的失去了理智,抓着手中的破碗狠狠砸向杨柳护着头的手臂,沈国梁动怒了,脸色异常难看,厉声重重的喊着曹红梅的名字,这次有别于以往,完全是连名带姓,见曹红梅如同疯了一般,就要上去

  这位中年男人太心急,不察脚下滑腻的食物,一脚踩上去,竟生生跌倒在地。

  他是沈氏的副总经理,这一生何曾有这么狼狈的时刻?

  萧潇看见沈之歆准备上前劝架,却被田继洲暗中扯住了手臂,即便沈氏是一个大家庭,但在一个个小家面前,也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曹红梅完全失去了理智,一心想把杨柳砸个稀巴烂,曾经的优雅女人被现实和婚姻摧残的只剩下满心满眼的仇恨,嘶哑着嗓子,边哭边骂杨柳。

  “婊子”c“贱人”c“狐狸精”c“贱货”,女人一生中所有难听的词汇全都甩给了杨柳

  身为沈家的主事,沈之歆甩开田继洲的手臂,上前抓住曹红梅的手腕,“三婶婶,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你先放开杨柳,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说。”

  “三婶婶?”蓬头散发的曹红梅眼睛里都是血丝,右手被捏着的破碗刺伤,已是血迹滴落,她狠狠的瞪着沈之歆,“沈之歆,我都和沈国梁离婚了,你还叫我三婶婶,你这是在打我的脸吗?哦,对了,杨柳这个贱人当初就是你给安排给沈国梁做秘书的,沈国梁和杨柳这个贱人勾搭在一起的时候,你应该很早就知道,可是你却隐瞒不说,不然,我不会让那个孽种生下来”

  “啪!”很响亮的一巴掌狠狠掌掴在曹红梅的脸上,曹红梅在看向那人时,失焦的瞳孔中溢满了不敢置信,她就那么愣愣的看着那人,手指松了力道。

  这一巴掌是沈国梁打得,他的衣服上尽是菜污,但眼神却极尽阴霾。

  “闹够了没有?”沈国梁气的胸口起伏。

  以前就算曹红梅再如何胡闹,沈国梁都不曾打过她,但这次却下了狠手,难怪曹红梅会泪流满面了。

  萧潇双手插在裤兜里,冷冷看着田继洲满眼心疼,帮沈之歆擦拭沾有曹红梅血迹的双手。

  已经反应过来刚刚遭遇了什么的曹红梅,抬手狠狠回了沈国梁一巴掌,目光煞气冰冷,那是痛彻心扉的恨意。

  沈国梁也真够狠的,抬手又是一巴掌,只不过这次没有落下去,因为有人握住了沈国梁的手腕。

  那人是沈国梁和曹红梅的女儿沈之曦,一直都是事不关己的沈之曦,一双眸子比平日里阴郁了许多。

  她一句话也不说,用最直接的动作宣泄了她的愤怒和长久以来压抑的怨恨,跆拳道高手的她手指使力一甩,沈国梁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站稳身体的,就那么狼狈的扑在了另一张餐桌上。

  “国梁。”沈国栋出于担心,已经小跑过去扶他。

  曹红梅宛如溺海的人,终于在茫茫无助中寻觅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发丝凌乱,优雅尽毁的女人,紧紧抱着沈之曦,嚎啕大哭起来。

  那天,沈家被哭声给淹没,好好一场中秋宴加生日宴就这么被毁了。

  沈国梁被哥哥沈国栋扶起来,看沈之曦的眼神,像是从未认识过她,“带你母亲离开沈家,这里不欢迎她。”

  一句话,宛如对曹红梅下了禁令。

  萧潇看见,沈之曦极其缓慢又陌生的看向沈国梁。

  那一刻,曹红梅的泪水失去了控制,刹那间有哭声从紧咬的唇齿间迸发而出,宛如受伤的兽,哭得悲痛欲绝。

  沈之曦脊背挺的很直,近乎悲悯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在曹红梅的哭声里,抿紧唇线,原本就白皙的脸庞,此刻看起来竟是毫无血色。

  那天中秋宴,留在萧潇脑海中的最后一个镜头略显诡异:曹红梅对上她的视线时,明明泪流满面的她却在笑,那笑充满了讥嘲和讽刺。

  讥嘲谁,讽刺谁?也许只有曹红梅自己最清楚了,萧潇一如既往维持自己的面无表情,她在沈家,有什么立场说话,又有什么立场去表达自己的喜悲。

  那一天,对于沈家来说是糟糕透了,但对于萧潇来说,却像是憋屈了太久,好不容易冒出水面呼了一口清新空气一般。

  距离上一次的中秋节已经有七年了,也不知这几年沈家的中秋节过的怎么样,想必定是表面上光鲜亮丽,暗地里却是勾心斗角萧潇正想到这儿,听见有人敲门。

  “进来。”

  看见推门进来的沈田甜,萧潇问道,“作业完成了吗?”

  “完成了。”沈田甜打开背包,从里面掏出作业,递给她,要不是母亲耳提面命,她真的不想对沈萧潇如此客气。

  萧潇接过来,翻开,看她作业。

  沈田甜站在一边,打量沈萧潇的穿着,休闲上装,黑色小脚裤,脚穿一双深蓝色球鞋,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不仅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任何昂贵的痕迹,而且这样的装扮大街上随处可见,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天生衣架子的沈萧潇穿什么都很有品味,据说,她的穿着都快成了校园内的一种潮流。

  见沈萧潇看得那么认真,沈田甜有些紧张了,“听说你结婚了?”试图找一些话题来缓和两人的关系。

  萧潇不作声。

  沈田甜皱了皱眉,又问,“听说你和姚伯儒的私生子姚飞结了婚,还生了一个孩子?”这个信息是田继洲找人调查得来的。

  萧潇看着作业,依然不作声。

  沈田甜咬了咬唇,提高声音,“沈萧潇,我在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碰的一声,萧潇把手中的作业本用力拍在办公桌上,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沈同学是在和我说话吗?”

  一股冷意,呼啸着刮过沈田甜的头顶,她愣子原地,竟是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如果是跟我说话的话,麻烦你称呼我一声,哪怕叫萧潇也行,至于‘沈萧潇’这个称呼,这里是学校,就不必了。”

  她这么一说,别说沈田甜无力反驳,就连一张脸,也是一阵红,一阵白。

  “作业放这儿,你可以走了。”萧潇转身,表情平静。

  沈田甜低着头出去时,想起一件事,“母亲让我请你后天,也就是中秋节那天回家吃晚饭。”

  萧潇看了她一眼,“知道了。”

  沈田甜选用“母亲”这个称呼,真是很聪明,如果用你妈,我妈,都显得偏激,如果用咱妈,那是虚伪,所以这个母亲算是绝妙了。

  这天下午放学的时候,钟皓寒开车等在校门外,却迟迟不见沈萧潇出来,眼看到了儿子放学时间,他不得不开车驶向附小,沈萧潇今天没课,说明她早就提前走了。

  既然提前走了,应该是去接儿子了。

  他在附小门口等了一会儿,看见儿子背着书包出来,直接朝着睿达帝景的方向走去,钟皓寒开车跟上,之后停在小家伙身边。

  沈微澜犹豫了一下,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钟皓寒俯过身来,要帮他系安全带,“你妈妈呢,怎么没来接你?”

  “我自己系。”拉来安全带,一边系,一边回答他的问题,“萧潇中午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说下午有事,让我一个人回家。”

  钟皓寒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有什么事比接儿子还重要?

  小家伙摇头,“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萧潇没说,他也没问。

  这天下午,萧潇去见罗晋了,罗晋在电话里说,他弄到了一些沈氏内部资料。

  两人原本说好在餐厅见面,可是罗晋临时打电话过来,让她去他家。

  萧潇有一瞬间的犹豫他的单身公寓,孤男寡女,合适吗罗晋又一直暗恋着她。

  该相信罗晋吗?

  相信!

  就冲这些年,他是除了外公外,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罗晋所住的公寓是五年前刚刚盖成的市区高档楼盘,集现代欧式建筑与中式花园小区于一身,坐落于星海市东部较为僻静的一处大型植物公园附近,北临新开发的郊区,南临通往市中心主干道路,西临星海市的连城大桥。

  萧潇先是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嘴角挂起一抹微笑之后,方才按响门铃。

  门铃响了一遍,没有回应。

  萧潇又按了四五下,里边也没什么动静,她差点以为没人在家,正要掏出手机打电话,却听见里边传来开锁的声音,拿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眼前的房门从里向外被打开,罗晋随意裹着淡蓝色的浴袍,一脸睡眼惺忪的站在门前。

  看见萧潇,他温温的笑,“来了!”还以为她有所顾忌不会来他的住处,原来,她是信任他的。

  “嗯。”见他脸色不好,眼里有血丝,似是昨夜没睡好,萧潇也没多想。

  罗晋转身走到冰箱边从里边拿出两瓶纯果汁放到她面前,“我这里没有牛奶,只有这东西。”

  萧潇盯着眼前放下果汁的手,没有说话。

  见她这表情,罗晋陡然反省他刚刚说了些什么,不由拢了拢眉峰转身走向卧室,“你先坐,我去换衣服。”

  萧潇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茶几上放着的果汁,原来他记得她喜欢喝牛奶。

  等了几分钟,闲着无聊,站起身看向四周装潢布置,倒是蛮符合罗晋的性格,简单,不琐碎,没有过多的装饰,不过就是生活中必须有的一些物品与摆设,还有简单不繁琐的空间分配,白色的墙壁,米色的沙发,米色的窗帘,透明的茶几,墙上挂着几副书法作品,萧潇不由的缓步走了过去。

  作品有《兰亭序》c《出师表》c《沁南春?雪》c《满江红》。

  书法有甲骨文,大篆c草书c隶书,形态不一,意趣迥异。

  看着这几幅书法作品,萧潇鼻子一酸,眼眶热了。

  罗晋换了一身休闲装走出卧室,就看见萧潇站在书法作品下看得百感交集,罗晋有心调节气氛,“猜猜看,这些都是谁写的?”

  倒也不难猜,外公的字气势豪放,所以她指着那幅《沁南春?雪》,对罗晋说,“这幅是我外公写的。”

  罗晋笑了笑,“这是我二十六岁生日时,向沈老要的一份生日礼物。”

  萧潇看着那副《兰亭序》说道,“这副的笔法宛如玉龙琢雕,可见笔功苍劲有力,肃穆沉郁,应该是外公闲暇时写的。”

  “”罗晋微怔,显然她猜对,让她继续说下去。

  《出师表》字体宛如奇峰突起,草书作品,随意挥洒,应该出自于萧潇转身看着他,“你写得!”

  罗晋对萧潇的钦佩之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先是惊讶,后是摇头叹息,“萧潇乃神人也。”

  这句话,罗晋是用他老家地方方言说的,略显俏皮,萧潇初次听他说方言,觉得有趣。

  最后那幅《满江红》,选用的是篆书,用笔简约,虽笔法力图凝练略显笨拙,却又静谧如烟,因为风雅,韵味非凡,这幅作品比那些作品差很多,但却透着天真烂漫。

  萧潇不好意思说道,“这副不值得挂在这里。”那是她在外公的办公室写得,当时明明扔了,却没想到被罗晋捡来挂在这里。

  “我觉得挺好。”每次回家看见这几幅书法,心就仿佛跌入了柔软的湖水,真的挺好。

  后来,萧潇在看罗晋给她偷偷弄来的资料时,陡然发现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眉宇间的一丝摺痕,似乎是皱了半天的眉。

  “你怎么了?”萧潇想起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他脸色有些不对劲,“生病了?”

  罗晋摆了摆手,“我没事。”虽然已经尽量掩饰,但鼻间喷薄出的呼吸比之前粗重了些许。

  萧潇站起身走向他,“你哪里不舒服?”说着,伸出手就要将他手里的资料拿过来。

  罗晋脸色愈来愈苍白,额上溢出一层薄汗,在萧潇伸手过来的刹那没握住文件,就这样被她抢过去。

  “你怎么回事?”见他似乎疼的厉害却好像忍了半天,萧潇俯下身仔细看着他脸色,见他微转开头沉默不语,抬手按住胃想要站起身,便伸手去扶他,“胃疼?”

  “老毛病,不碍事。”罗晋想站起来,但颀长的身体因为胃部剧烈疼痛而无力跌坐回沙发里,闭上眼眉心紧拧,似乎因痛到了及至而低吟一声。

  “你先别动,家里有没有药?怎么会疼的这么严重?”萧潇转身四处翻着他公寓里的每一个柜子寻找胃药,直到终于找到一盒紧急止痛的胃药才奔回到他身边,见他高大的身体几乎蜷缩到沙发上。

  “是不是很痛?”萧潇跪坐到沙发边,小心的伸出手想要拽开他死死按着胃部的手臂,“你别这样按着,没用!有没有热水?我喂你吃药。”

  罗晋疼的不作声,萧潇瞪着他,“知道是老毛病,事先还不吃药?”

  “你来之前,我已经吃过药了。”来势汹汹的胃疼大概跟近段时间的过度劳累,还有昨晚的醉酒有关。

  见他这样,萧潇不由的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黑,顿时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你是不是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

  罗晋没吭声,应该是被萧潇说中了。

  “自作自受!”萧潇站起来,把饮水机的电源插上,直到几分钟后热水烧开,才找来杯子接了些水,又兑了一点凉水,端给他。

  这几分钟的时间,那阵剧烈的胃绞痛罗晋似乎是忍过来了,额上有汗,脸色苍白让她觉得可怜极了,闭着双眼斜靠在沙发上平顺着呼吸,忍着胃里依然难过的痛楚。

  “先吃药。”俯下身将水杯递到他面前。

  罗晋的目光略略扫过她的脸,伸手接过,将药喝了,然后继续伸手翻看茶几上的文件,“我只能给你弄到行政部门的资料,至于财务部”

  “冰箱里有没有食材?”萧潇打断他的话,想到他一天没吃东西,转头看了一眼厨房。

  罗晋的眉眼间注入了不可思议,“你会做饭?”

  萧潇没理他那看不起人的眼神,走到冰箱边,打开,里面除了面条就是空气,她想了想,一声不吭转身出了门,到小区外面的超市买了一些大米小米和瘦肉c鸡蛋。

  半个多小时后,从厨房里飘出来淡淡的香味,罗晋孤疑地站起身,缓步走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学会下厨的?”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无法相信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沈大小姐会下厨做饭!

  “很奇怪?”萧潇不以为然笑了笑,正在切菜的手并没有停下。

  人生里有着太多措手不及,六年前,到英国一个多月后,她发现有了身孕,想起自己无人诉说的童年,想起沈家大院她是如何窥探渴求母爱那是她终其一生都缺失的童年。

  刚开始,她也不想要这个孩子,因为她给不了这个孩子完整的家,她担心这个孩子会成为沈萧潇第二。

  打掉孩子之前,她想做个彩超,看一看这个还未成型的胎儿,听到胎心跳动,忍不住颤了一下,她忽然意识到那是一个小生命,从无到有,两个月还未成形,却已有了胎心,怎不神奇?

  她动摇了,也和姚飞发生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怀孕后,胃口不好,孕吐的也厉害,有时候几乎吃什么吐什么,那时候,她特别想吃家乡菜,没办法,也只能从超市买食材回来自己做,姚飞见她拼了命要留下这个孩子,最后也妥协了。

  生下沈微澜后,她更是一日三餐在家里给孩子做饭吃,慢慢的,厨艺越来越精了。

  罗晋看着她来来回回的身影,脸色晦暗,“姚飞不做饭?”那个该死的男人怎么舍得让她下厨?

  萧潇一愣,很快回答道,“他很忙。”

  忽然萧潇好似想起了什么,罗晋从来都是身体健康的跟小超人似的,离开星海市之前,只见他感冒过一次,还是因为她淋了雨,其他时候都是她多灾多难,三天两头往医院里跑,他从来都没有得过胃病,怎么会忽然胃炎犯的这么严重。

  不由的,她一边忙活着一边闲闲问着,“你什么时候得的胃病?”

  罗晋眸光缓缓转回到她身上,安静了许久,回答,“六年前。”

  是她六年前的杳无音讯

  一刹那,萧潇拿着锅铲的手僵在那里,目光怔怔的看着墙上的瓷砖,再也问不出来什么。

  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萧潇将煲好的汤和粥端到客厅一角的餐桌,要回厨房继续端其他菜时,回眸看了一眼,见罗晋不知在给谁打着电话,说的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

  直到萧潇将另两道小菜端出来,罗晋还在打电话,她听见了“杨柳”的名字。

  沈国梁是沈氏的副总裁,主管财务c投资管理部等,他的二婚妻子杨柳就是沈氏的财务总监,自古以来,谁掌握了财政大权,公司就是谁的。

  杨柳是沈之歆的人,但杨柳是沈国梁明媒正娶的妻子,她自然会站在沈国梁那一边,况且她和沈国梁还有一个九岁的儿子,就算不为年老体衰的丈夫着想,她也应该为她的儿子着想。

  罗晋打完电话,走到桌边,萧潇见他盯着桌上的各种饭菜沉默不语,那微蹙的眉宇让人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不禁拿起筷子指了指,“小米养胃,所以我用小米搭配着胡萝卜给你熬了粥,这个你一定要喝,胃炎这么严重,喝些热粥对身体有益无害。”

  “这个是紫菜蛋花汤,对胃部有很好的调养效果,这个是香菇烧肉,也是健脾胃的”

  说了一堆之后,萧潇给他盛了些粥,“快吃吧。”

  罗晋接过来,尝了一口碗里的热粥,胃里被温烫的感觉平抚的舒服了许多,不禁由衷的开口,“好吃。”

  萧潇说,“罗晋,你也快四十了吧,该考虑自己的婚姻问题了。”

  罗晋手一颤,勺子舀着的粥迟迟没有送到嘴里。

  “每天回到家一个人多冷清,有时候生病了,连个递药端水的人都没有。”萧潇坐下来,轻声喟叹,“有人说人生漫漫,其实人这一辈子很短暂,忘记是谁说过,活着是偶然,死亡是必然。人活着的时候,谁都不知道前后一秒时间里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有时候还要为自己活一次。”

  罗晋说不出话来,不知是喜多于悲,还是悲多于喜?这些年,他从未向她表达过什么,但并不表示萧潇什么都不知道,心思灵透的萧潇应该知道他的想法,却还能单身前来,对于他来说就是满心的感动,现在还亲自下厨给他做饭

  男人的眼睛湿了,不愿在她面前暴露弱点,于是半开玩笑道,“担心孤家寡人的我会拖累你,所以想把我促销出去。”

  萧潇也笑了一下,“沈家太乱,你是知道的。你看了这些年的纷纷争争,难道还没看厌吗?罗晋,我这样的身世,注定没有办法选择,但你可以选择你想过的人生,最起码,你应该找一个疼你爱你的女人。你不欠我外公什么,更不欠我什么,纵使我外公当年帮过你,但你为沈氏工作这么多年,早就已经还清了。”

  罗晋放下勺子,声音沉沉,“沈老病重期间,不止一次对我说,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希望我不要离开沈氏,不要离开你。他甚至还说,他把你交给我,让我护你周全。沈老离世后,看着你一次次遭遇不幸,我真的很想带你离开沈家,但这样一来,正好中了某些人的奸计六年前,你忽然杳无音讯,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所以就算日子过的再难,心里再苦,我也要留在沈氏,帮你盯着,等你回来。”

  听他这么说,萧潇心里是五味陈杂,抿了抿唇,问道,“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就是我十八岁生日那天,你和我母亲拿到夏令营的东西都是谁买的?”

  罗晋看着她时,目光很是不解,“怎么了?”

  “”萧潇不吭声,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蛋糕是沈董定好后,我开车去取的,玫瑰糕是我和沈董在去夏令营的路上在老街那家百年老店买的,牛奶是我在超市买的,至于红酒,当时沈董没准备带,她说你酒量差,又是一个女孩子,不能喝酒,可后来她又说十八岁的生日具有重要意义,就从家里拿了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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