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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用职权、勾结大臣、铲除异己、cāo控内阁,并主持推进了一系列于经济秩序无济却谋私利己的政策,给社会正常发展造成了一定的负担;他本人虽是qiāng击命案的直接受害人,但他生前这些违背国家法律的行为正在由上议院的法官们组成的独立调查小组展开调查审理,目前已在调查取证中的罪行包括他曾用谋杀、栽赃等方式排挤包括学者兼前财政大臣成鼎天在内的许多有能力却不为其所用的官员,还有他为满足其个人的xìng变态心理而指使手下杀害无辜公民等很多令人发指的行径。该案件将于五天后正式开庭审理,被告人赵桓已故,但陪审团仍然会根据事实判定他的罪行,依照国家法律裁夺。

  一桩桩,一件件,随着他的死亡,都被曝光于青天白日之下。

  女主播用纯正的播音腔读着这些新闻稿,方应看站在无情床边,两人就静静地盯着电视,听了好一会儿。

  然后,方应看问无情:“这就是你想要的么?”

  “不,从来不是。”无情没有任何犹豫地否定了,他望着电视里调查委员会的法官们听证取证的画面,暖软的冬日阳光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照在他的侧颊上,像画一般宁静。

  “我只不过是个满手鲜血的复仇者,从来不是什么涤清dàng浊的侠士。我不高尚,也没有什么人是高尚的。”他微微扬起脸去看方应看,玉白的肌肤,阳光揉碎了混入眸中,美得不真实,“人心太丑陋了,它能轻易让那些被称颂的品德变得不堪一击。”

  太悲观了。

  方应看并不想听他说这些,于是,他弯腰在无情的唇上轻啄一下,阻止了他:“等这件事情过去,我就带你到国外去。”

  其实大多数时候,无情是一个妥协者,他眨眨眼睛,说:“好。”

  屋里这两个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地忘掉了昨晚医生说无情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再坐飞机的话。

  一切似乎还是最初的模样。

  方应看看着他,忽然想:时间就这么停止了该多好。

  或者,于光影中,就这么静静地听时光流淌的声音也好。

  电视的画面切到那天赵构演讲的回放。

  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赵桓暴毙,赵构在国家惶惶时站出来发表的演说为他迅速集聚了大量的人气和支持率,随着在公众面前出现次数的增多,他对一些弊政痼疾直言不讳和坚决改革的态度更是赢得了这个国家里年轻人的好感。如此很快,他便再不是那个“呼吁调查”的角色,而是作为代理王储成为这个国家真正的“组织者”、“发令者”。

  节目里的主持人评论说赵构也许能为这个国家政坛注入一股新鲜活力的血液。

  然而无情瞥了眼窗外的刑警,却对方应看道:“赵构亦非善类,你该考虑考虑以后的事了。”

  他的声音只有他自己和坐在他床边的方应看听得见。

  就像方应看不需要知道无情用了什么方法杀掉赵桓、他只知道杀掉赵桓的人是无情一样,无情也不需要知道方应看是什么时候和赵构做了jiāo易,他只知道jiāo易中一定有一条是不再追究他刺杀王储的罪行。

  方应看明白他的意思,他反握住无情的手,回望他清澈的眸子:“你都说这是个遍布污秽和丑陋的世界,我又能到哪里去找一个如此处这般干净的地方呢?”

  无情轻叹:“世叔曾与我说,要在自己还有选择的时候,选择离开或是留下,而不是等到没有选择的时候,让自己退无可退。”

  方应看盯着他低垂的眼睫,只能在心里苦笑:

  你在开qiāng的那一刻可还记得这句话?道理从来都是拿来说别人的。

  无情见他不答,便猜得到他心里的八||九分,他不是个苦口婆心的人,今天却破例劝了第二遍:“你早做打算,将来我......”他没说完,只是顿了下便含混过了,“你的路还很长。”

  人这一辈子,活得再精彩,也终不过一个“死”字,非要说出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方应看依旧看着他,没有说话。

  赵桓死后,无情就像是一个完成了使命的旅人,连呼吸都是消极的。

  不过,还好自己有准备。

  ☆、第 32 章

  “叩叩。”敲门声响。

  然后房门被推开,探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追命。

  “大师兄~”他弯着眉眼笑嘻嘻地走进来。

  无情刚想微笑着点头,却发现跟在他身后进来的竟是诸葛正我!

  “世叔。”无情正色起来,背也坐直了几分。

  老人花白的头发和胡须,身形却很挺,脸上有很深的皱纹,却总是笑眯眯的。他冲无情点点头,然后和方应看打了招呼:“方总,好久不见了。”

  好像他们之间很熟稔,然而仔细想想,诸葛和方应看却只见过一面而已。

  追命为诸葛正我搬了个凳子,自己就站在他身边。

  老人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无情更加苍白的脸,问道:“伤怎么样?”

  “没事了,过两天应该就可以出院。”在世叔面前,无情是一贯轻声恭敬的,“让世叔费心了,其实您不必亲自来的。”

  六扇门的老主人,足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这是人们都知道的。

  诸葛正我捋着胡须,目光从身侧的追命、对面的方应看又转到无情的脸上,和颜笑道:“我老了,你们也都长大了,很多事我是不想管、也不该管了。”

  这样说就有几分责怪的意思了,无情听了一惊,刚想开口却见诸葛正我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多想,那温和浑厚的声音给人一种安详的感觉,“可我还听着、还看着你们,你们过得好不好,我都知道。”

  无情听了,鼻子一酸。

  这位老人一生风风雨雨,除了智慧德行令人敬佩以外,内心还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温情和关怀。无情想,自己这辈子最对不住的,就是世叔。

  “你还记得被我烧掉的那本手记吧?”众人沉默中,方应看忽然道,“我父亲出事前不久曾写过,他希望我能远离政治,也在尽他所能地为我遮风挡雨、创造一个纯粹的商人环境。因为他很清楚,做生意赔了还可以东山再起,在政治里被打压,便是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无情低垂着头,看着放在腿上的手指,沉默。

  “很可惜,我没能如他所愿。但他的心情,我大概能理解,应该就和当初诸葛先生想要劝你多给自己一个选择的时候一样吧。”

  无情向世叔望去,见他闭着眼睛,似在养神,好像没有听到方应看的话一样。

  但无情知道,方应看说的是对的。

  方应看的目光灼灼,始终没有离开过无情:“但是最后,我们都没能摆脱,甚至是自己走了进来,无非是个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被人摆布,不甘心被命摆布。

  “哎呀,你们就是想得太多。”追命一开口就破坏了屋子里的气氛,“活着呢,就好好地活,谁知道死了以后是什么感受。”说着,他笑着走到桌边,揭开一个食盒盖子的时候,香味一下子就溢了出来。

  是诸葛正我做的蔬菜粥。

  无情永远记得这个味道,那时六岁的他刚刚被世叔领到六扇门,因为目睹了亲人的惨死受了很大刺激,以至于他吃什么吐什么、高烧不退,几天之内瘦得脱了形,于是世叔做了一小碗这样的粥给他,他强迫自己吃了几口后,胃里竟不觉得有那么大的反应。他记得当时世叔非常忙,却一连三个月,他睡觉就守着他,亲自为他做这样的东西吃,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抚育教导。

  此时,再把这一碗热粥捧在手里,无情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诸葛正我笑眯眯道:“很多年不做,手艺都生疏了。”

  追命亦眨着眼睛笑:“大师兄,快尝尝。不对味儿的话,罚世叔重做!”

  五天后,无情被允许出院。方应看带着他,避开医院正门的记者,不声不响地回了家。

  无情这一场伤病,让他变得更瘦削。方应看白天看着他苍白尖俏的脸颊,晚上睡觉抱着他,那嶙峋的躯体不止硌着他的手,也哽咽在他心里。

  虽然失眠和胃痛总是在折磨着他,体力大不如前,但他的精神却一直很好,清醒、冷静。

  这就是无情吧。方应看想。没有什么能让他失去理智,死亡也不能。

  日子一天天过,没有人提过去,也没有人提将来。

  白天方应看去公司处理事情,多数时候会早回来。外面很冷,不方便出门,他们窝在家里一起做晚餐吃。

  “我今天接到叶告打来的电话了。”无情似不经意地告诉方应看。

  话一出口,方应看便大概能够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无情比平时更高兴一些。

  于是他笑问:“这小子还算有心,他说了什么?”

  灯光下无情的双眸很亮:“他说他得到了学校全额的奖学金。”想了想,干脆都说了出来,“前阵子赵桓的事,他在新闻里看到了,问了我的情况。”

  方应看点点头,也不再细问。他放下筷子扯了张餐巾擦擦嘴,起身说:“看你也吃饱了,换身衣服,我们出门。”

  无情迟疑地看了眼窗外:“这么晚了去哪?”

  方应看却不由分说地走过来,一边拎他的手腕,一边撒娇:“走了走了,歌剧快开演了!”

  歌剧?

  无情摸摸方应看的额头,皱眉睨着他问:“你没发烧吧?难道我演得不够好?”

  方应看推着他,就差帮他扒了家居服然后换外套了:“哎呀,总演戏给别人看哪有自己当观众的爽?”

  无情:“……”

  夜里从歌剧院出来,方应看将车停在路边,下车去买东西。

  无情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按下车窗,点了一支烟。

  歌剧并不出名,故事却很感人。

  牧羊人的爱妻去世,牧羊人赶着羊群,日复一日走到那山坡上去远望,期待着也许今天的夜晚,爱人就能走进梦里与自己重逢。

  平淡而真实的爱情。这就是方应看所求么?很可惜,任怨给不了,自己也给不了。

  面前停着一辆车,一对年轻的夫fù带着两个孩子坐了上去,两位老人站着车边送行。

  就听那个裹着大衣的银发婆婆,和车里的孩子招招手,笑道:“下周末还和弟弟来啊!”

  “嗯!”虽看不见,童声却格外清脆可人,“爷爷nǎinǎi再见!”

  车子发动,两位老人最后叮嘱:“小心开车啊!”

  待到车形拐出路口,两人才回了小区的大门。

  “你在羡慕什么?”方应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无情的车窗边,还挡住了深夜的冷风。

  无情收回目光:“没什么。”

  方应看弯下腰,搭着车门锲而不舍地追问:“怎么?我们的生活还不够日常么,还让你去羡慕别人?”

  无情的眼睫抬都没抬:“光有‘日’了,哪有‘常’?”

  方应看听了哈哈一笑,他顺走了无情手里还剩三分之一的烟,扔在地上踩熄,满眼孩子气的委屈却不能掩饰他装的本质:“崖余,这锅我不背……昨天晚上是你哭着求我的,还有大前天,是你说你冷我才……”

  无情一记眼刀扫过去,觉得自己内心刚才的歉疚对着这么个无赖完全不值!

  冬天的夜晚还是很冷的,无情从后照镜里瞥见了身后路口处警察开的车,他轻叹着:“回家吧。”

  方应看的桃花眼一挑,他自然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随时被人关注和报告。可他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弯腰将刚买的东西扔到驾驶座上,捏着无情尖俏的下巴就吻下去。

  “唔……”这并不单纯是个吻,无情马上知道了方应看存着什么心思,于是挣扎着开骂:“方应看!你特么……车里这么窄……”

  本就开着暖风,灼热的气息似乎让车里的温度更升高了一些。

  方应看勾着薄唇,一手捉了无情的腕子,欺近他的同时探身将座椅放下,另一只手带上了车门。

  黑色的车窗缓缓升上。寒冷的冬夜里,月色皎白。

  ☆、第 33 章

  很多美好的东西,往往都是有保质期的。转眼过了冬,入了春,却有人等不到夏与秋了。还没到五月,无情再次住进了医院,一住又是二十天。

  医院里,苍白的四壁。

  自上次醒来,无情已经又昏睡了两天,他的生命正随着身体内部一个个器官机能的衰竭而慢慢消逝。

  他的精神越来越不济,每次睡着的时间也越来越久,明明是二十几岁的人,全身的器官却像七十岁的老人。医生对每个来问病情的人都只有一句话:最后的结果,这些器官会一个个罢工,心律失常、氧耗增加、肝xìng脑病和昏迷,直到那个维持生命器官系统的衰竭,带走他的生命。医生在描述的时候很平静,却听得人心悸不已。

  尤其是死神降临之前,方应看看着他苍白瘦削的脸颊,很害怕他真的会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

  可身边滴滴嗒嗒的仪器、心电图屏幕里勾勒的曲线、那根蜿蜒孤单的氧气软管,都告诉他,他这么握着他,也许他会多一分留恋,走得慢一些。

  在方应看胡思乱想的时候,无情的羽睫颤了颤,他竟然醒了。

  方应看心下一动,赶紧握紧他的手。

  无情只微微侧目朝着他望了一眼,就那一眼,方应看却看得心底一凉。他病势沉重的这些日子,那清亮如月光的眸子也逐渐黯淡下来,可是今天,午后的阳光揉碎了散在他的眼中,却比平时更亮了几分;有些灰白的脸色,也鲜活起来。

  虽然非常不想承认,但方应看知道,这是人在离开之前的回光返照。

  无情张着眼睛,盈盈看着方应看,用有点沙哑的声音说:“可以带我离开吗......”后面的话又有点像梦呓,“这里真的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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