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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洗三

  很快的到了洗三这天,姥姥刘氏带着大舅妈和小舅妈等一大家子早早的过来看凤娘。在屋里和凤娘说了好一会话,无非就是凤娘终于苦尽甘来;终于有盼头了;享福的日子在后面之类的。几个女人在房里叽叽喳喳的说的好不热闹,姥爷和舅舅他们是男士,不好进房里,于是就趁着时间尚早,去地里收会子麦子再回来吃饭。农忙的时节家家都争分夺秒的,就怕雨前不能把地里的庄稼入仓。

  清漪的姥姥刘氏生了四个孩子,大姨,凤娘,大舅小舅,去年年底小舅舅刚结完婚。大舅舅家有个2岁大的男孩,前段时间去他姥姥家住着,还没回来所以今天跟着过来。

  清漪的大姨是几个姊妹之间过得最好的,说是最有福气的,因为生的面相好看,去镇上赶集的时候被姨父相中了,非她不娶。家里也是好一通闹,大姨的婆婆才同意大姨进门,姨父家是镇上的大户。大姨的日子过好了,没少帮衬娘家几个。但总归是嫁为人妇,上面有个婆婆压着,做什么也是有个限度的。

  清漪的姥姥刘氏和凤娘说了会话,就留了两个舅妈在房里陪着凤娘,自己快步走出去帮林氏和大伯娘准备洗三的事项。

  洗三,汉人的生育习俗。在中国古代诞生礼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仪式。婴儿出生后的第三日,要举行沐浴仪式,会集亲友为婴儿祝吉,也被叫做三朝洗儿,其用意,一是洗涤污秽,消灾免难:二是祈祥求福,图个吉利。

  清漪这时候睡醒了,抬眼看看屋里多出来的两个人,听自己的娘亲叫弟妹,就想肯定就舅舅家的。昨天就见过大伯娘了,清漪细细的打量两个舅妈,穿着半旧的衣服,头发簪起来梳在后面,头上都插着只很细的银簪子,长相不是很出色,但看上去倒也干净利落。大舅妈在和凤娘说着什么,小舅妈时不时地符合一声。

  清漪听着,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陆陆续续的又进来很多个不认识的大娘小媳妇之类的,都说着讨喜的话,清漪一边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有用的信息,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洗三”仪式通常在午饭后举行,由稳婆主持。

  不一会就听到稳婆江氏风风火火的声音传来,这个东西放在这边,那个东西放在那里的安排着,家人一步步的按照稳婆的安排准备着东西。首先,在产房外厅正面设上香案,供奉上碧霞元君c琼霄娘娘c云霄娘娘c催生娘娘c送子娘娘c豆疹娘娘c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在香炉里盛上小米,当香灰插香用。蜡扦上插一对“小双包”,下边压上黄钱c元宝c千张等全份敬神钱粮。

  稳婆又匆匆的进到房来,在卧室的炕头上供上“炕公c炕母”的神像,用三碗桂花缸炉作为供品。又匆匆的出去忙活别的。

  奶奶和大伯娘,再加上过来帮忙的邻里,快速的准备着午饭,等下地的男人们一回来就草草的开始吃午饭。

  清漪的大姨和姨父是在开饭以后才到的,匆匆的吃了几口饭,还没来得及进房里看看凤娘。

  “洗三”就开始了。奶奶林氏将盛有以槐条c艾叶熬成汤的铜盆以及一些贡品均摆在炕上。照例由族里年龄最长的老婆婆上香叩首,稳婆亦随之三拜。

  然后,稳婆进屋里把小哥和清漪一手一个抱了出来,本家依尊卑长幼带头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再放一些钱币,谓之“添盆”。如添的是金银锞子c硬币就放在盆里,如添的是纸币银票则放在茶盘里。此外,还可以添些桂元c荔枝c红枣c花生c栗子之类的喜果。奶奶林氏狠狠心放了一小块银角,姥姥,舅妈他们也放了几十枚铜钱,其他的亲朋亦随之遵礼如仪。稳婆在一边说着“长流水,聪明灵俐”;“早儿立子(“枣”与“早”谐音,“栗”与“立”谐音),连生贵子(“桂”与“贵”谐音);连中三元。”等的喜话。

  等大家都“添盆”后,稳婆把清漪和小哥交给奶奶和姥姥抱着,自己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c八十儿c歪毛儿c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然后又接过小哥开始给小哥洗澡。小哥一受凉就哭了起来,但这个时候哭没人哄,不但不哄还希望你哭的更大声点,这样谓之“响盆”。认为是吉祥。

  一边洗,稳婆嘴里还一边念叨着什么“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随后,稳婆又用艾叶球儿点着,以生姜片作托,放在小哥的脑门上,象征性地炙一炙。再给小哥梳头打扮一下,说什么“三梳子,两拢子,长大戴个红顶子;左描眉,右打鬓,找个媳妇(女婿)准四村;刷刷牙,漱漱口,跟人说话免丢丑。”用鸡蛋往小哥的脸上滚滚,说什么“鸡蛋滚滚脸,脸似鸡蛋皮儿,柳红似白的,真正是爱人儿。”洗罢,把小哥捆好,用一棵大葱往身上轻轻打三下,说:“一打聪明(“聪”与“葱”谐音),二打灵俐。”随后叫人把葱扔在房顶上。又拿起秤砣几比划,说:“秤砣虽小压千斤(祝愿小孩长大后在家庭c社会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拿起锁头三比划:说:“长大啦,头紧c脚紧c手紧”。(祝愿小孩长大后稳重c谨慎)。再把小哥托在茶盘里,用奶奶事先准备好的金银锞子往小哥的身上一掖,说:“左掖金,右掖银,花不了,赏下人”,(祝愿小孩长大后,福大禄大财命大)。最后用小镜子往小哥屁股上一照,说:“用宝镜,照照腚,白天拉屎黑下净”。

  最有趣的是,稳婆把几朵纸制的石榴花往烘笼儿里一筛,说道:“栀子花c山茶花c桃c杏c玫瑰c晚香玉c花瘢豆疹稀稀拉拉儿的”(祝愿小孩不出或少出天花,没灾没病地健康成长)。

  然后稳婆把怀里的小哥又还给奶奶,接过姥姥怀里的清漪,又重复了一次。清漪看着小哥的时候一直哭,但是大人们都笑的很开心,自己也跟着哭了几声意思意思。

  最后,由族里的老婆婆把娘娘码儿c敬神钱粮连同香根一起请下,送至院中焚化。

  稳婆江氏用铜筷子夹着“炕公c炕母”的神码一焚,说道:“炕公c炕母本姓李,大人孩子交给你;多送男,少送女。”然后,把灰用红纸一包,压在炕席底下,说是让他(她)永远守在炕头,保佑大人孩子平平安安。

  最后稳婆江氏把“添盆”的金银锞子c铜子儿c围盆布c当香灰用的小米儿c鸡蛋c喜果儿c撒下来的供尖儿——桂花缸炉c等一古脑儿全兜了走了。

  奶奶林氏怕清漪两个被风吹着也赶忙把他们送到凤娘的房里。

  这时候,清漪的大姨才有空跟着来到凤娘的床前,清漪也才看见这个大人口中最有福气的大姨,就见大姨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件青色的绸缎长衣,外面罩着一袭紫色的长纱,头上插个一个步摇白玉镶金的簪子,面若桃花,嘴角带笑。真真的一副大户人家大少奶奶的做派。

  大姨轻轻的坐在床边,拉着凤娘的手,打量着清漪两个:“妹妹,你看着双胞胎俊的啊,特别是妹妹,你看看这眉眼,这才刚三天,就长开了那么多。将来肯定漂亮。”

  “姐,快别夸她了,小孩子经不住这么夸,今天过来的人都那么说她,我害怕将来有个万一。。。。”

  “呸c呸c呸”大姨连呸了三声“你这个妮子,好不容易盼了这么多年盼来的宝贝,哪有你这么说的?坏的不灵,好的灵,还不快呸三声”大姨急到。

  凤娘连呸了三声,又继续说道:“姐,你怎么和姐夫来的那么晚?都开始吃饭了才到?那么匆忙吃饱了吗?”

  大姨抿了抿头发,才继续说道:“吃饱了,这个你别操心了,来得晚是因为你姐夫前段时间去城里做生意了,今早上刚赶回来,家里还没来得及收拾呢,紧赶慢赶的还来到这么个时候。”

  “姐夫去城里做生意了?家里的生意又扩大了?”凤娘羡慕道。

  “也没有扩大,前段时间认识了一个贵人,说是在城里有门路,让你姐夫去城里弄个门头,你姐夫就想先去了解了解行情。”大姨牵了牵清漪的小手,继续说道:“我生了三个男孩了,就想生个女孩,可是这么久了一点动静也没有,你姐夫也是想再要个女孩,整天看着别人抱着粉雕玉琢的女孩就稀罕的要命。”

  “人家都稀罕男孩,就你家钱多烧的,还稀罕女孩”凤娘隐下心中的欢喜白了姐姐一眼。

  “你不稀罕啊?你不稀罕,等出了月子,我把小丫头抱我家养去”大姨一边说,还一边逗弄着清漪,看着清漪皱皱小眉头,也不哭,更是喜欢。

  “抱去吧,养不上几天,你就会还回来,几天就够了,等你自己有了就更不稀罕了”凤娘一副慷慨的样子。

  “妹妹,这可是你说的啊,等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到时候抱走了,你可别想孩子想的晚上哭鼻子。”大姨说着站起身来,看看外面的天,道:“时候也不早啦,我们回去还得有一大段路要赶,先回了,过段时间再来看你。”大姨说着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走了出去。

  清漪和小哥今天一天被人闹的没能睡觉,这会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早就困得不行了,也没精力在想今天听到的事情,喝了点奶就早早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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