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97 李逵撞断宋江梦 先锋跪求破阵法

  readx;  上回说到，辽军主力大军杀到，初时一阵掩杀，宋江败退，坚守营寨。之后宋江不忿，引兵去打，又败，李逵被擒。宋江欲以兀颜延寿换回李逵，还要两下罢兵，兀颜统军忿而不肯，宋江拔寨到阵前，终于交换，两边权且罢战。忍耐之下，宋江强攻，第三败后终于死心，坚闭不出。梁文真苦思太乙混天象阵的破解之法，在玄道长的提示下，终于将周全的应敌之策，和盘谋定。去禀报宋江时，却是钦差王文斌，也是御前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来到，梁文真入席饮酒相陪。席间，王文斌夸夸其谈，和宋江论起扩招导致教头素质下降来。梁文真一心要将破解混天象阵之法告知，宋江却只信王文斌能破辽军，不肯再听，梁文真悻悻而回。

  “宋先锋心急，得到梁总的破阵法，必然大喜，梁总为何还忧心忡忡？”玄道长见梁文真饮酒回来，却神色不虞，问道。“不说罢，东京钦差来的王文斌，说他能破辽军，哪里还用得到我。”梁文真道。“依贫道看是赵括逞口舌之能，这般容易破阵，也恁地小瞧了辽国。”玄道长道。“不理他，等明日交战，却看结局如何。”梁文真道。

  翌日，王文斌头戴盔甲，全副披挂上马，吩咐前军擂鼓搦战。辽军听到战鼓之声，一名番将奋勇而出，原来是叫作曲利出清的按捺不住，出阵迎敌。王文斌挺枪便搠，番将手执三尖刀来迎，不到二十回合，王文斌连被番将一刀，将肩和胸脯砍做两段，死于马下。辽兵见主将得胜，掩杀过来，宋江见状，急叫收军，又折了一阵，慌慌忙忙，收拾还寨。宋江这边众多军将，看见辽军立马斩杀王文斌，面面厮觑，俱各骇然。

  军中传说辽兵威猛，士气低落，军心已然动摇。如今已是严寒冬季，若来春还是如此，征辽定然失败。宋江见连有神童之誉的王文斌，都不够二十回合，被辽军斩杀，十分气馁。百般寻思，仍是无计可施，怎生破得辽兵，宋江烦扰之间，寝食俱废，梦寐不安。当夜，宋江在中军帐中，秉烛沉吟闷坐，时已二鼓，神思困倦，和衣隐几而卧，进入梦乡。

  一个青衣女童前来，问讯之后，引领宋江到一片树林中。只见青松茂盛，翠柏森然，紫桂亭亭，石栏隐隐，端的是个幽静好去处。又引到一座画栋雕梁，碧瓦重檐的朱阁中，要宋江坐下稍候。不多时，两个头戴芙蓉碧玉冠的仙女进来，道娘娘请他到大殿中商议。宋江跟随前去，果然在祥云霭霭，紫雾腾腾中，见到九天玄女端坐。

  “我传天书与汝，不觉又过去数年矣！汝能忠义坚守，未尝少怠。今宋天子令汝破辽，胜负如何？”玄女娘娘问道。“臣自得蒙娘娘赐与天书，未尝轻慢，泄漏于人。今奉天子圣命破辽，不期被兀颜统军，设下一个太乙混天象阵，累败数次。臣无计可施，正在危急之际。”宋江俯伏在地，拜奏道。“汝知太乙混天象阵法么？”玄女娘娘又问。“臣乃下士愚人，不晓其法，望乞娘娘赐教。”宋江再拜奏道。

  “嗨，将军资质确实不足，若我不指点于你，只怕难以奏功。此阵之法，聚阳象也，你只此攻打，定然永不能破。”玄女娘娘道。“娘娘，请救救宋江。”宋江涕零道。“你听清楚了，我只讲一遍。”玄女娘娘话未说完，却传来李逵的声音：“哥哥，醒一醒，哥哥，快起来，铁牛有话要说。”玄女娘娘的形象慢慢淡薄，渐渐消失。

  宋江悠悠醒来，睁开眼睛，却见一个黑大汉，站在茶几前面。“铁牛，你这厮做的甚么，打断了我的好梦！”宋江怒道。“哥哥，我的板斧还不给我寻回来！被辽军捉去时，留在辽军寨中，并未随身送回。因那对板斧，一向用惯，还请哥哥修书一封，要兀颜统军派人送回才好。”李逵道。“你个天杀的，九天玄女正要授我太乙混天象阵的破解之法，不期却是你将我叫醒，你的板斧没了便没了，算得甚么。不能打败辽军，你我都得死，这个才是要紧之事。”宋江大骂道。

  “哥哥，我杀了人犯下错时，都不曾见你这般凶恶，今日不过吵醒你一觉，便这般骂人，是甚么道理？有梁文真帮你破敌，不再需要我这蠢笨之人，是与不是？”李逵兀自不服气道。吴用公孙胜秦明等头领，听到中军帐中吵闹，都纷纷进来。“铁牛，你如何又惹恼了宋先锋？”吴用问道。“哥哥不肯给我寻回板斧，吵醒了他，便要打要杀，军师你评评理。”李逵道。

  吴用公孙胜等摇头叹气，在桌边坐下，自个筛茶。“宋先锋，不是吴用说你，犯得着为吵醒你睡觉，便大发雷霆么？如今夜深，我们几个因无良策，谁不安稳，特来中军帐中商议哩。”吴用道。宋江已经起身，踱步过来，正欲坐下，听得吴用之言，即刻站定。

  “军师，我看是天要亡我，你们不知，我适才在梦中时，九天玄女娘娘正要授我破敌之法，正是紧要关头，这个铁牛闯将进来，将我叫醒，你道可气不可气？”宋江面如死灰，神情颓靡道。“啊，我们岂不是死定了！”吴用等头领各个大惊失色，目瞪口呆。

  “李逵，往时你犯下大错，都有宋先锋包容你。今日你擅闯军机重地，误了大事，你说，该如何处罚于你？！”吴用一向是好好先生，此时竟然勃然大怒，诘问道。“杀了我铁牛也算不得个卵事，你们这些有文化的，心肠弯弯曲曲，便晓得算计我们粗人。吴用，公孙，你们说说，我吵醒了宋先锋，算犯了哪门子罪？！”李逵两手叉腰，声如洪钟喝道。

  “铁牛是个浑人，我们与他计较些甚么，只当我们运乖命舛，天要帮辽国人一把罢。”公孙胜悲凉道。“李逵，你还不知你犯的大错，是将我们七八万军马的性命，断送给辽国人么？”吴用听罢公孙胜之言，更是怒不可遏道。“宋先锋少睡一觉，关七八万人的性命鸟事，吴用，休要当我李逵傻，将天大的罪名安在他人头上，本来便是你们的拿手好戏！”李逵骂骂咧咧道。“军师，罢了罢了，这或许不怪铁牛，是上天要亡我们。”宋江意兴阑珊道。

  “裴宣，给李逵记大过罢，若是再犯，定斩不饶！”吴用吩咐后面到来的裴宣道。“谨遵军师之命。”裴宣掏出小记事本，仔细记录。“甚么卵事，不过是记过么，又不是罚银两。哥哥，铁牛去了，明日再和你说。”李逵志得意满，摇摆而去。

  “每次当我们危难之时，九天玄女娘娘便会打救我们，宋先锋，不如，不如你继续睡觉，等玄女娘娘再梦授机宜。”吴用道。“宋江如今一些睡意皆无，便是睡着，玄女娘娘便必定入梦么？我宋江一心要为国出力，报答圣上隆恩，今日却走到这个田地，宋江愧对大家。”宋江道。“梁太傅不是应承参详太乙混天象阵的破解之法么？”公孙胜问道。

  “休要提他，开初说思量周全后告知，第二回又说还要等候，他还未梳理清楚。往时，他是商我们是贼，他是官我们是寇，他本来便十二分的清高，看我们不起，如何肯帮我们。”宋江叹息道。“是了，上次与兀颜小将军斗阵法，宋江见所有进展，一如梁太傅所言，因此感激万分，说以后为他马首是瞻，给他牵马坠鞍，你们道他如何回答？他说宋江天下闻名，他梁文真收不起宋江这个小弟。你们说说，他都说的甚么话？！我宋江辱没了他太子太傅，是是怎的？！”宋江越说越气道。

  “慢，我们与王大人饮酒时，梁太傅不是提过，他已备知如何应对太乙混天象阵么？他必然知晓，而我们只顾指望王大人出马，打败辽军，未曾理会得。”吴用猛然记起道。“好似他有这般说过。”宋江道。“宋先锋，吴军师，那还不快快去问梁太傅，还在此间等死么？”公孙胜投袂而起，催促道。宋江醒悟过来，与吴用公孙胜一道，深夜去梁文真营帐之中。

  “有甚么事明日再说罢！深更半夜，我正睡得香哩。”梁文真躺在帐中，一场宽大厚实的棉被盖在身上，在此三九寒天，自然十分暖和。“太傅，救救宋江。”宋江欲哭无泪道。“还用我救么？九天玄女必然梦中传授你破阵之法。”梁文真无奈，睡眼惺忪坐起来。“太傅，太傅真神人也。太傅如何知晓，今夜玄女娘娘要传授宋江破阵之法。”宋江既惊且佩道。适才发生之事，应无人走漏消息，这个未卜先知的太子太傅，却已然知晓，端的骇人听闻。

  “先前我欲告知宋先锋破阵之法，但宋先锋只顾信那八十万禁军教头，并不理会于我。我早知九天玄女要梦中授你破阵之法，因此亦不十分在意。”梁文真道。“怪不得值此大敌当前，梁太傅还能睡得稳如泰山，原来尽在他计算当中。”吴用放下心来，欣然道。“我说梁太傅山人自有妙计，信乎！”公孙胜一脸自得。

  “宋先锋，莫非在梦中时，听九天玄女授法，不是十分分明，要与我参详？”梁文真疑惑问道。“说来气人，我睡得正入港，梦见玄女娘娘大驾来临，开篇正要说第一句，却不料被该死的铁牛叫醒，一场好梦付之东流。”宋江恨声道。“那铁牛也是，只为一对板斧，尚留在辽军营寨，深更半夜，闯入中军帐中，坏我军国大事，本应问斩！”吴用忿然道。

  “哦，可有斩杀李逵？”梁文真急切问道。“宋先锋以他是无心之失，只记下大过一次。”公孙胜道。“可惜，你们都知，我一直要杀李逵，为扈三娘报仇的。”梁文真满脸失望道。“太傅，休要为那畜生怄气，快将参详出来的破阵之法告知。”宋江恳切道。“有甚么好说的，心爱之人的大仇都不能为她一报，还谈甚么破敌良策。”梁文真颇不情愿道。

  “太傅，我们当以国家大事为重，儿女私情，私人仇怨，暂且放过一边，太傅以为呢？”吴用眼巴巴望向梁文真，期待道。“太傅，我的好太傅，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好太傅，请救八万宋兵一命。宋江这边厢给太傅跪下了，请太傅成全！”宋江跪下道。梁文真起身，叹一口气，踱到帐篷门口，眼望星空，若有所思。“太傅，贫道公孙一清从未拜服过谁，除去贫道尊师罗真人，便只对太傅一人五体投地服气。请太傅看在同为华夏子孙份上，救大宋军士性命。”公孙胜也下跪道。吴用见状，不好一人站立，也慌忙跪下。

  “我甚么时候说过不帮，请起，三位请起。我们一边品茶，一边筹划破敌之策。”梁文真回身，在桌边坐下道。“感谢太傅！”宋江哽咽道。牛仁许凡赵民早已听到动静，都过来看个究竟，不多时，古流拉玄道长也进来，帐篷之中已是颇为拥挤。

  “大家请坐罢，且听我将破阵之法，细细说来。”梁文真道。各个凝神静气，仔细倾听，梁文真将五行相生相克之理，阴阳克制之道，如何在战阵中应用如意，道过一番。众人恍然大悟，公孙胜更是目瞪口呆，想不到如此简单，自己自称道法有成，竟没有考虑过其中的可行性，不由深深叹服。玄道长则站在稍远处，频频点头颔首。与梁总分析明白之后，梁文真能将整个道理说得滴水不漏，可谓难得。宋江吴用两人则一脸激动之色，既惊佩又兴奋不已，如久旱逢甘露，又如小学生听到慕名已久的科学家，讲到新奇的故事一般。

  “这般做下来尚不足够，还须造二十四辆雷车，其上装满火石火炮，应二十四节气，由公孙道长布下风雷天罡正法，以助威势。在攻打旗门之时，专门由一队军马，推向阵心的辽国狼主座驾周围，引燃火炮，则大功必成。何况，我们还有李集做内应，只须事先定下暗号。”梁文真徐徐道来。“妙，大妙！”公孙胜听得梁文真竟然知晓利用风雷天罡正法，大感意外，佩服之情又多几分。

  “感谢梁太傅的大恩大德！”宋江俯首跪拜道。“慢，宋先锋也应许我一个条件。”梁文道。“不必说一个，便是千个百个，也是无妨。”宋江道。“宋先锋过来。”梁文真招手，宋江急忙贴近，梁文真附耳低言，如此如此，说了一番。宋江听罢，连连点头。

  宋江得到九天玄女梦授机宜，事关重大，却被李逵打断，陷入绝境。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却意外从梁文真处得到破阵之法。神人创下的太乙混天象阵，被梁文真所破，功勋一时无匹。辽国大败亏输，宋江当真践行应承梁文真的条件么？梁文真与宋江说过甚么？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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