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十年之忆
如水的月光披下，院子里好似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帘，而那纱帘下的宋宁致，比这月光还要婉柔清雅。
赵万丰愣愣的凝望着她清瘦的背影，眼里的哀伤，融在月光里显得分外的凄清，在她身后来回了不知多少遍，他终是下不来决心与她说去帅府之事。
终于，他迈步准备离开，宋宁致清亮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
“赵大哥！”
“宁致······”他缓缓的转身。
月光下她的眸子，像两粒噙水的珍珠，干净澈亮，带着跳跃的光芒，深深的投向他，他只觉无法正视，不自在的将头垂下，脚步沉重的似灌铅般，慢慢向她身边走去。
“赵大哥，你说这月亮上都有些什么？”宋宁致拉过他坐在石凳上，轻快的声音，带着一种与世无争的清朗。
却越发刺激着赵万丰纠结的内心，他脸上僵硬的一笑：“月亮上？传说中，那月亮上有嫦娥和玉兔。”
“除了嫦娥和玉兔，还有吴刚······”宋宁致轻巧的一笑，托腮说道，“传说吴刚原本也是仙人，却不幸触犯了天条，因此天帝震怒，把他打发到寂寞的月宫，令他在月宫里伐桂树，只有砍倒桂树才能免罪，可是吴刚每砍一斧，斧起而树伤就马上愈合了，所以他也只好不断地砍下去。”
“这个故事是生父当年说与我们听的，我记得那天也是这么亮堂的晚上，我们三个趴在他的膝下，缠着要他讲故事，他便与我们说了好多神话故事······”
猛地，她顿住，扭过头问他：“赵大哥，你与我亲生爹娘是旧识，那你能与我说说他们的一些事么？我爹娘，他们是什么样儿的人？”
赵万丰一愣，内心被她这问话猛地一刺，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头荡漾开，只是，感受到她期盼的情绪，他又不忍让她失望，便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记忆之门打开，慢慢与她道来。
“宋司令是位十分贤德的将领，他念过军事学堂，做过教官，对属下都十分照顾与厚爱，最难得的是，宋司令爱民如子，有一颗爱国的赤子之心，当年江系老帅的版图能迅速的向全国扩散，可以说宋司令功不可没，而且多次决定性的战役，都是宋司令精心的部署和精确的指挥，才取得了胜利。”
“而那宋夫人，也是女中豪杰的人物，据说夫人当年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却是十分良善的性子，也勇于追求新的思想和进步，当年一些逃荒的灾民行乞到宋家，夫人亲自给他们发放食物和一些防寒的衣物，而且，宋夫人还有一把好嗓子，十分爱唱昆曲······”
“是啊······”宋宁致突然接过了话茬，“我记得十年前回来的时候，娘就一直拉着我跟她学唱昆曲，反反复复的跟着学唱，至今，我都还记得那几句唱词：那一答可是湖山石边，这一答是牡丹亭畔，嵌雕栏芍药芽儿浅，一丝丝垂杨线，一丢丢榆荚钱，线儿春甚金钱吊转······ ”
宋宁致随口低声吟唱了起来，而赵万丰听着听着，心却似海浪翻涌般，再也无法平息了······
十年前······十年前！
十年前的那一日，他十五岁的年纪，被宋司令委任为军长，且带领队伍打了一场极漂亮的胜仗，宋司令自是分外高兴，邀他来家里议事。
他九岁之时，被宋司令收留在了麾下，之后便跟着他南征北战，宋司令视他为义子，他与宋家姐弟的关系也甚为亲近，每次去到宋府，他们都缠着要与他一块儿玩。
那一日，也是这样，他一踏进门，便被宋家姐弟缠上了，只是当他来到偏院，就听到了一个小女孩唱着曲子的声音，清清脆脆的，格外动听。
不知为何，他就这样被吸引了，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来到一扇门前，便见到了那个小女孩，她圆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十五岁的他，只觉心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却是不疼，还很柔软。
许多年后，许多次，许多难熬的日子，许多生死存亡的关头，他的脑海里，若隐若现的，都会出现那个甜腻的声音和那张稚嫩的面孔······
却是万万没想到，面前的宁致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难怪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的眼神便让他失了魂。
是她······是她······她是记得自己的，她说的没错，十年前，他们真真是见过的，而他一开始，却对她产生了怀疑？
心中的自责夹杂着激动，赵万丰盯着宋宁致的脸庞，一瞬不瞬，仿佛要将这十年来对她的惦记，看个够。
“赵大哥，你怎么啦？”宋宁致被他瞧的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我唱的不好听？”
“不是！不是！你唱的很好听，我很喜欢听。”赵万丰回过神来，仓促作答，动情的伸出手欲将她耳边垂下的碎发，别向耳后。
“司令！”身后，却猛地响起孟白的声音。
两人同时一愣，宋宁致害羞的低下头去，赵万丰伸出的手也急煞的垂了下来。
“什么事？”赵万丰甚为恼怒的问。
“没什么事，司令，小的只是想问，有些晚了，您和宋小姐要不要吃宵夜？要不小的命厨房去做？”
“不用了！”
“好的，司令，那小的告退了！夜里有点凉，还请司令与宋小姐早些回屋去，免得受了风寒。”
孟白一颠一簸的走开，赵万丰心情瞬间降到了冰点，他孟白哪里是在问宵夜的事情，他一定是躲在暗处观察着他们的行为，来提醒他要速与宋宁致提去帅府之事。
只是，恼怒归恼怒，有些话，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开口了。
“宁致，今日张大帅派人来，说他身染顽疾，要我这后勤，明日派一名医护去给他医治，你愿意去么？”
“张大帅？”宋宁致似有些讶异，脑子里猛地想起当日在宝光寺里的那些事，心里和脸上顿时都有些慌了。
“是的，江系督军张青霜张大帅，宁致，你······认识他么？”赵万丰见她表情甚为古怪，不禁试探着问。
“不······不认识。”宋宁致连连摇头，稳了稳心思，又说：“可是我毕竟医术有限，我担心到时候医不好，大帅会怪罪下来，会连累了赵大哥。”
“······不会的，宁致。”赵万丰见她还在为自己考虑着，心中一阵感动，可当下也容不得他有半刻的犹豫了，“其实那张大帅，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他需要一名十分信得过的医护，所以······我想到了你。”
“······既是这样，那我愿意去！”宋宁致想了想，果断的应承了下来。
“宁致，你真的愿意吗？这张大帅的脾性，是有些古怪凶残的，你真的愿意去吗？”宋宁致如此果断，赵万丰倒显得有些迟疑了。
“我愿意去，赵大哥，既是你让我去的，我就愿意去！”言语里没有一丝的犹豫和不快。
“宁致······”赵万丰低声的唤着她的名字，发出一句沉重的叹息，又道：“谢谢你！”
“不用谢，赵大哥！”宋宁致忸怩的垂下头，完全一副在仰慕之人面前的娇羞模样，半刻，又抬起头，“赵大哥，那我先回房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你过来叫我。”
赵万丰点了点头，目光追随着她移动的身影，一直到她走到房门前，转过身冲着他莞尔一笑，他心中才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悲凉。
宁致，今日之后，我也许再见不到你这般灿烂的笑靥了。
宁致，今日之后，你该会如何的恨我？
宁致，我是否永远的失去你了？
宁致，等着我······我定要为了你，将这个军权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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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哥！”
“宁致······”他缓缓的转身。
月光下她的眸子，像两粒噙水的珍珠，干净澈亮，带着跳跃的光芒，深深的投向他，他只觉无法正视，不自在的将头垂下，脚步沉重的似灌铅般，慢慢向她身边走去。
“赵大哥，你说这月亮上都有些什么？”宋宁致拉过他坐在石凳上，轻快的声音，带着一种与世无争的清朗。
却越发刺激着赵万丰纠结的内心，他脸上僵硬的一笑：“月亮上？传说中，那月亮上有嫦娥和玉兔。”
“除了嫦娥和玉兔，还有吴刚······”宋宁致轻巧的一笑，托腮说道，“传说吴刚原本也是仙人，却不幸触犯了天条，因此天帝震怒，把他打发到寂寞的月宫，令他在月宫里伐桂树，只有砍倒桂树才能免罪，可是吴刚每砍一斧，斧起而树伤就马上愈合了，所以他也只好不断地砍下去。”
“这个故事是生父当年说与我们听的，我记得那天也是这么亮堂的晚上，我们三个趴在他的膝下，缠着要他讲故事，他便与我们说了好多神话故事······”
猛地，她顿住，扭过头问他：“赵大哥，你与我亲生爹娘是旧识，那你能与我说说他们的一些事么？我爹娘，他们是什么样儿的人？”
赵万丰一愣，内心被她这问话猛地一刺，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头荡漾开，只是，感受到她期盼的情绪，他又不忍让她失望，便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记忆之门打开，慢慢与她道来。
“宋司令是位十分贤德的将领，他念过军事学堂，做过教官，对属下都十分照顾与厚爱，最难得的是，宋司令爱民如子，有一颗爱国的赤子之心，当年江系老帅的版图能迅速的向全国扩散，可以说宋司令功不可没，而且多次决定性的战役，都是宋司令精心的部署和精确的指挥，才取得了胜利。”
“而那宋夫人，也是女中豪杰的人物，据说夫人当年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却是十分良善的性子，也勇于追求新的思想和进步，当年一些逃荒的灾民行乞到宋家，夫人亲自给他们发放食物和一些防寒的衣物，而且，宋夫人还有一把好嗓子，十分爱唱昆曲······”
“是啊······”宋宁致突然接过了话茬，“我记得十年前回来的时候，娘就一直拉着我跟她学唱昆曲，反反复复的跟着学唱，至今，我都还记得那几句唱词：那一答可是湖山石边，这一答是牡丹亭畔，嵌雕栏芍药芽儿浅，一丝丝垂杨线，一丢丢榆荚钱，线儿春甚金钱吊转······ ”
宋宁致随口低声吟唱了起来，而赵万丰听着听着，心却似海浪翻涌般，再也无法平息了······
十年前······十年前！
十年前的那一日，他十五岁的年纪，被宋司令委任为军长，且带领队伍打了一场极漂亮的胜仗，宋司令自是分外高兴，邀他来家里议事。
他九岁之时，被宋司令收留在了麾下，之后便跟着他南征北战，宋司令视他为义子，他与宋家姐弟的关系也甚为亲近，每次去到宋府，他们都缠着要与他一块儿玩。
那一日，也是这样，他一踏进门，便被宋家姐弟缠上了，只是当他来到偏院，就听到了一个小女孩唱着曲子的声音，清清脆脆的，格外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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