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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章 升迁

  徐航有麻烦了。

  陈副部长最近将手里的几项重要职权,比如,批矿权,下放给了徐航老爸,徐天南,还有去国一务院开会,向主管副总一理汇报工作什么的,也带徐天南同去。机关单位里的人嗅觉最为灵敏,平时无风还三尺浪,更何况现在陈厚鹏这番举动。部里到处都是窃窃私语。

  徐南天等这块馅饼等了十几年,本来已经不抱任何指望了,忽然间馅饼掉到了自己踮起脚尖就能抓到的距离,徐南天眼花缭乱了。

  徐南天知道,世界上,升迁这种事,最为微妙,即使是组织上找你正式谈话过了,也并不表示百分之百你就拿到那个职位了,所以这段时间,正是组织上考察自己,同事们观察自己,而自己必须既努力又谨慎的时间段,不可少走一步路,不可多说一句话。徐南天又要工作,又要联络感情,每天晚上下班回家,还要把自己白天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从头检讨一遍,看看有无纰漏。就他目前这个年龄而言,实在是个费体力的脑力活,徐南天人都瘦了。

  徐航也是非常吃惊,他过去怎么都没想到老爸在57这个年龄,还会有这番机遇,看老爸这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样子,徐航不由的暗暗叫苦——这要是万一被证明是个画饼,老爸的心脏和脑血管可要经得起考验啊。帮老爸忙,徐航是没这能耐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别给老爸捅娄子了。

  徐航思考着老爸当上这个副部长的可能性。从陈厚鹏最近的言行来看,他这次是必走无疑,老爸徐南天这些年来一直是陈厚鹏的左膀右臂,所以连同徐航都十分受陈厚鹏的信任,如果陈厚鹏大力推荐的话,虽然老爸年龄偏大,现在提倡提拔年轻干部,但是从资历经验来说,老爸还是有上的机会的。

  如果老爸真当上这个副部长徐航不由的深深吸了口气。这个职位对徐南天的重要性简直不言而喻,即使不为了那份权力,也为了那份荣誉,人活一张皮。

  但事实上,徐南天一直非常有实权,中央下面一堆的部和部级单位,部与部,长与长间,有无实权,天差地远。徐航之所以从大学时代起就出入特殊社交场合,像张子淳之流的富二代都主动上来结交,像高平江之类空手套白狼的暴发户都拼命想来拉关系,其实还不就是因为他有这么个老爸。

  最近这段日子,因为陈厚鹏把手里的一些职权下给徐南天,徐航都轻易都不敢出去应酬了,无论参加什么聚会,都会有莫名其妙的人出现,自暴家门,给他递名片。徐航那个寒啊,现在可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但是低头扫一眼名片,这人也得罪不得,所以徐航尽量少出门,不出门,几乎憋成宅男了。这才一点风吹草动,就忙活成这个样子,今后老爸真当上了这个副部长,自己的地位,可想而知。

  而且老爸毕竟才57岁,如果明年升上这一级,到退休,还有整整7年,而一个男人33一40的这七年,正是快速上升期

  现在每个周末,都是徐航主动打电话约何如沁了,而且一陪就是一整天,态度也从客气谨慎改为温柔尊重——如果何娴红要给陈厚鹏吹枕边风,至少不能让她吹西北风。

  杜玫这,本来徐航是一有空就跑的,现在改为一周最多见两次,或者只见一次,而且仅限于在张子淳这,再不敢跟杜玫去逛街,游玩,万一有风声传出去,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如果是跟何如沁关系处不好,谈不到一块,两人谈了一段时间,无疾而终,倒不见得会影响跟陈副部长家的关系,但是如果让何如沁发现自己阴奉阳违,脚踩两只船,那么陈厚鹏对自己的信任只怕会立马大打折扣,如果陈厚鹏不再信任自己,那么张子淳跟高平江也跟着完蛋。

  徐航感觉到自己其实是在悬崖上走钢丝。

  徐航思前想后,跟杜玫和盘托出:“请给我点时间,春节前后,这事就会有眉目,我爸升得上去也好,升不上去也罢,都会尘埃落地。”

  杜玫无语,思考着,徐航到时会怎么办,不管他老爸升上去了,还是没升上去,难道他能立马就把老爸前上司的侄女甩掉?

  这个问题杜玫没问徐航,因为知道他现在回答不出来,即使回答了,也不见得是他今后真会做的。

  杜玫对自己说:问题不在于他,而在于我自己的选择。这是一场赌博,我等还是不等?我等,可能最终是猴子捞月,我不等,就等于不给我自己这个机会。

  杜玫每天早晨起来,在会所的院子里,绕着大楼一圈圈的跑步。张子淳透过四楼的窗户看见,暗暗替她难过。张子淳也没想到徐航老爸会当上副部长,这真是意外惊喜,因为跟徐航的关系毕竟非同一般,他的老爸跟刚刚搭上线的陈厚鹏毕竟不可同日而语。

  张子淳不希望徐航老爸升迁的事出纰漏,但是看见徐航现在一周就来找杜玫一次,杜玫一个人不是工作就是跑步,张子淳心里也不好受,多少有点联想到自己打算跟胡丽萍结婚,被父母死命反对时的情景。

  张子淳对杜玫说:“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跟我说。”

  “这点委屈算什么,任何一场高攀的恋情,从开始时就知道,自己必将出于劣势地位。既然自己选择了迎难而上,就不要怨天尤人。”杜玫摇摇头,过了会又喃喃的说,“我确实想要他,像他条件这么好,又对我这么感兴趣的男人,我可能今后再不会有机遇遇到了,因为我接触不到这个层面的人。不过凡事必须有个度,可以赌,但是不能把自己老本输光,我给他六个月,看他到时如何处理。”

  杜玫顿了一顿:“其实这段日子我在想,如果我是他会怎么样,我发现如果我是他,我肯定马上把我自己甩了,毕竟前途更重要。所以他其实还是不理智,冒这么大的风险。如果他遇到了一个头脑不冷静的,怕失去他;或者宁可自己失去他,也不让对手得到他;甚至只是单纯自己得不到,就想不让他好过的女孩——去找对手和盘托出,那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张子淳心想:岂止找对手和盘托出,如果换了胡丽萍,她全家都会去徐航老爸部里扯横幅,徐司长儿子徐航欺骗感情,玩弄女性,嫌贫爱富,趋炎附势,始乱终弃你不娶我,不给我想要的生活,不让我全家过的好,我就要让你付出代价。

  杜玫不知道张子淳在想啥,自嘲的笑笑:“我想他冒这么大风险跟我维持,说明他心里真的有我吧。听起来是不是很自作多情啊?”

  张子淳认真的说:“徐哥心里绝对有你,这点我能保证。”

  杜玫大笑:“问题在于,他心里不光有我,还有金钱,权势,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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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子淳给杜玫买了台三维扫描仪,还有配套的软件,打印机什么得,又给她买了台高配的台式机。杜玫把张子淳手里的典型作品都扫描了进去,建立了一个数据库,在这个数据库的基础上,再建模就速度快多了。

  张国力用墨水笔在玉上画上初步设计构思,杜玫把整块料都扫描进电脑,然后开始建模。杜玫做,张国力和张子淳看效果,然后不断的深入细化设计,三个人配合越来越默契。

  两个月后,杜玫做玉雕的三维图像已经做的非常熟练,但是设计还是不行,不光是对玉还缺乏感觉,另外对玉雕的传统图案也缺乏兴趣,设计出来的东西师傅们说没法雕,张子淳说卖不掉。

  张国力喜欢传统的玉雕主题,比如龙,菩萨,赑屃,亭台楼榭,仕女之类的,张子淳的审美则更新潮,喜欢花卉,瓜果,卡通造型的动物,即使是神兽也形象比较贴近生活。杜玫则是完全不行了,她对什么佛像观音像半点兴趣都没有,神兽画得颇具喜剧效果。杜玫从小画古希腊石膏像,她笔下的仕女都是深眼隆鼻,胸部高耸的。张国力跟张子淳看得都一起摇头,拜托,不要如此好不好,买家都吓跑了。

  总得来说,杜玫的偏好跟张子淳的更接近点,张国力以一敌二,而且口才又不如这两人,经常屈服于他们两人的意见。雕刻室里的师傅都说:咱们越来越时髦了。

  张子淳除了跟杜玫探讨玉雕设计外,公司经营上的事也都跟杜玫说。多年来,张子淳公司里的事,除了跟张国力商量外,一直找不到可以倾诉整理头绪的人,杜玫受过高等教育,思维活跃,张子淳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信任可以讨论的人了。但是杜玫思维又太激进了,所以张子淳两句话说过,两人就会陷入争论。杜玫企图游说张子淳扩大规模,使生产和销售都产业化,追求销售量和利润总额最大化,将和玉公司发展成为一个真正的现代化企业。张子淳反对,张子淳认为玉雕就是一种传统手工艺,追求的就是精雕细琢,独一无二,只要能达到边际利润最大化即可,不用盲目扩大生产规模。两人的经营理念截然相反,于是老是争论不休。争论能使大脑皮层亢奋,产生类似于吸毒酗酒一样的精神愉悦感,所以两人还吵上瘾了。

  杜玫每天早晨都在会所设计室上班,吃过午饭后去门店。张子淳知道杜玫的规律,于是每天早晨去过批发店后,就返回会所吃午饭,然后带杜玫一起去门店,晚上再带她回会所,如果有公务应酬,一般也把她带上。两人回到会所后,还会再去设计室坐一会,直到十一点后才去睡觉。

  张子淳性格沉稳,行事低调,不抽烟,不酗酒,对色一情服务不感兴趣,对旅游也没多少兴趣,除了公务外,没什么私人应酬,除了买衣服外吃饭外,几乎没任何开销,是个生活极其单调规律的人。

  杜玫对北京不熟,在张子淳这工作后,包吃包住,除了偶然买点生活用品外,几乎不出门。

  于是两人老是呆在一起。

  高平江去了巴西后,再没人建议张子淳去胡丽萍家了,于是张子淳就能不去尽量不去。胡丽萍越来越担心,越担心就越想挽回,于是老是给他打电话,张子淳开始时觉得良心上过意不去,至少应该保持一周去看一次孩子的频率,但是后来越来越坚持不住了。张子淳越是少去,胡丽萍的电话就越是勤,后来张子淳干脆不接她电话了。胡丽萍无奈,只得到门店来找张子淳,然后就越来越频繁。

  胡丽萍越来越频繁的到门店来找张子淳,张子淳就越来越不耐烦见她。本来张子淳是个挺有耐心,而且不大表现负面情绪的人,胡丽萍来多了后,张子淳就维持不住自己的耐心和表情了。店员们看在眼里,心里有数:这个胡丽萍是肯定当不成自己老板娘了。

  店员本来就对胡丽萍既看不顺眼又看不起,现在张子淳态度明朗化,结局已定,店员们就再无顾忌,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店员开始在背后叫胡丽萍二奶,但是张子淳未婚,在没有大奶的情况下,貌似二奶这个词有点难以单独存在,也不知道谁起头的,门店里后来叫胡丽萍“土鸡”,最后干脆叫她“那只鸡”,店里只要有人说“昨天那只鸡又来过了’,谁都知道指谁。张子淳天天跟店员混在一块,慢慢的自然也听见了,不由的暗暗叫苦,但是又不好明确表示自己知道她们在说谁,不许自己叫,于是只得假装不知道,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随便她们怎么嚼舌头,只要不当着自己面说就行。

  转眼到了11月底,寒流挥戈南下,北京下过了第一场雪。这天是周五,外面积雪融化,满地泥泞,门店内一个顾客都没有,两个店员在无聊的聊衣服包包,张子淳在整理一个月的销售,杜玫在继续做三维。忽然门店里响起了胡丽萍的声音:“张总在吗?”

  店员看见是她,连起码的礼貌都不维持了,懒洋洋的回:“在里面呢。”

  胡丽萍转过屏风,步入办公室:“子淳,我有话跟你说。”

  杜玫赶紧站起来:“你们聊。”出去时顺便把门给他们关上。

  两个店员一见杜玫出来,小声问:“那只鸡又有啥事?”

  杜玫吓得差点跳起来,忙把一只手指头贴在自己嘴上:“嘘。”

  三个女孩一起竖起耳朵听办公室里的响动,但是办公室跟门面隔着一道轻质隔墙,门前又挡着一个屏风,哪里听得清楚里面说话。

  店员里面有个叫贝晶的,刚20出头,是张子淳的远房表妹,哥哥又是苏州店的店长,平时张子淳经常受她几句抢白的,此刻悄悄溜了进去,把耳朵贴门缝上偷听。另一个女店员跟杜玫一起坐等看好戏。

  20多分钟后,忽然,贝晶匆匆忙忙溜回了柜台,然后,办公室门打开了,张子淳阴着一张脸出来了:“我要出去一趟,可能会比较久,可能不回来了,你们下班自己回会所。”

  张子淳说完往外走,胡丽萍跟在他后面。

  门店里三个女孩眼看着他们消失,马上就炸锅了

  “发生啥事了?”杜玫和另一个女店员齐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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