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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这一日,王夫人参加了一场赏花会回来,邀请她的是大理寺少卿赵卓的夫人柳氏。要说这次的邀请真的让王夫人有些莫名其妙,这柳氏的娘家虽与贾家是旧交,但王夫人嫁入贾家时,柳氏已经出嫁了,倒是当时尚未出嫁的贾敏与柳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因此在接到柳氏的帖子后,王夫人思忖再三,想着也许是柳氏想向自己了解一下贾敏近日的情况,便没有太过在意,只将其当做是寻常宴请。然而,柳氏在席间虽有提到过几次贾敏的情况,可听起来却更像是在引起话题,更多的时候,柳氏是在绕着荣国府和赵家的情况打转儿王夫人皱了眉,她想到了柳氏对元春的几番夸赞,和一些不着痕迹的暗示,一个猜测由此袭上心头:这柳氏,莫不是欲向贾府求配?

  王夫人不由回想了一下赵家的情况。赵家因先祖是以科举晋身,且为人方正不阿,深得先帝的敬重,故历来家教严明,子孙后代皆以读书为要。这赵卓是家中嫡出第三子,自长兄继承家业后便分家出来单过,如今已升至从三品大理寺少卿,仕途正呈现出上升之态。赵卓膝下共有一女一子,都是嫡妻柳氏所出,其中的女孩儿及笄后不久便已出嫁,男孩儿也将至成年,目前已有了举人身份。不同于勋贵家庭的早婚早育,书香门第的男子有很多都是要等到二十岁成年礼以后再行婚娶的,当然,一般会很早订婚,而在王夫人的印象里,这柳氏的儿子虽未成亲,却是早就订好了亲的,再加上两家的家风和结亲方向的不同,应该不会想要求娶元春。想到这里,王夫人便释然了。

  因前些时候,王家传来消息,有意在下一任皇帝登基时,集贾王两家之力,将目前唯一适龄的女孩儿元春送入宫搏一个前程,以稳固王子腾的权势,并缓解贾家目前的尴尬地位。原本,王夫人是不愿意女儿到宫中冒险的,在她看来,如今的二房有贾珠在,又有祖上传下来的人脉,元春只需如贾敏一般嫁个好人家,与娘家互相帮衬,岂不比入宫拼搏更稳妥?然而在王子腾夫人的几番劝说下,再想想二房虽然是荣国府实际的掌控者,却终究不能长久,如今贾母尚在还好,哪天贾母去了,二房自然要分家单过的,到那时贾政品级不高,帮不上贾珠什么忙,虽有王家扶持,却终究比不上骨肉至亲。因此,王夫人在渐渐被说动后,便将此事回了与贾母和贾政,并最终得到了两人的支持。不过众人虽拿定了主意,但因事出隐蔽,所以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宣扬,甚至连大房都不曾告诉,只静待着今年圣上的六十五岁寿宴过后,若事情发展果如王家所说,这才好正大光明地行事。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未如王夫人所想,在那场赏花会后的第二天,贾政突然来到她房中,以一个重磅消息将她砸得晕头转向:贾政竟有意与赵家结亲?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王夫人大惊失色,“之前不是说”

  “夫人慎言。”对于没有在第一时间将事情告知妻子,贾政也是有些内疚的,因此好声好气地解释起来,“前些时日,我思虑良久,觉得让弱质女流担负起府中前途,便是一时显赫,终究不是正道,若再因此让族中子弟耽于享乐,百年后岂不愧对先祖!如今珠儿身体渐愈,琪儿也拜得名师,我们不但不能规劝他们以正道,反而要将他们的姊妹送入那来换取片刻的安宁,便是富贵一生,终究失了我贾府子弟的担当。若他们便是如此,我又如何能对他们的后代抱有期待?”归根结底,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便是皇妃,她的权势也是皇帝给的,随时可能被收回,只有实力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就算如此,可老爷是因何选定了那赵家公子的?”王夫人与贾政做了这么多年夫妻,自认还是很了解他的,知道贾政既然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因此她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先探探底再说,“那赵家公子早已订了亲,难道老爷不知道吗?”

  “那赵家的小子原是订了程家的姑娘,但去年的时候,那姑娘因病去世,两家的亲事自然就不算数了。”贾政耐心地道,“我已经查过了,赵家的主母柳氏原是妹妹的手帕交,人品性格都是不错的。而赵家的小子名耀,字明弦,今年与珠儿同岁,已经在上一届考上了举人,而后面的会试虽然未能通过,却已是难得的年轻俊杰了。”

  “老爷既这么说,又提前相看好了那赵家公子,想来是早就想好了的?”听着贾政这一长串的叙述,不用说都是已经决定好的了,王夫人顿觉气闷,“事关元丫头的终身,老爷竟不肯提前告诉我,是担心我贪图富贵,不顾母女情谊,定要让元丫头入”

  “夫人!”面对妻子难得的怒气,贾政也有些无奈,“实在是事涉隐秘,兼且碍于舅兄好意,实在不好推脱,这才先斩后奏罢了。夫人待子女之意,我是尽知的。”

  “呸!老爷说这话,没的让我发笑。”没等贾政说完,王夫人已站起身来,横眉竖目的样子竟有些年轻时候的率直爽利,“‘牛不喝水强按头’,你当王家是没有了人,非要巴着咱们元丫头不可吗?远的不说,便是我大哥膝下之女,今年也有十三岁了,真要行事,左不过等上三年罢了。老爷既不愿意,人家倒乐得扶持自家的女儿呢,便是合作不成,难道会因此绝了两家交情吗!老爷既不放心我,那便直说,没的嘴上一套,心里一套,言不由衷,失了你政老爷的清白品格!”

  “夫人这话欠妥。”被王夫人劈头盖脸地数落一顿,贾政的脸上也挂不住了,但因为自身理亏,又只好强忍着,“为夫”

  没等贾政再辩解,王夫人已冷笑一声,也不唤来丫鬟,自己便掀帘子从房中出去了。贾政目瞪口呆地看着妻子离开的背影,嘴角抽了抽,便不由露出些无奈来。

  “居然激起了年轻时候的脾气了?”摸摸胡子,贾政觉得有些讪讪的,便自己在那里嘀咕着,“这王家女儿的脾气啊,恐怕那一位未必消受得了”

  却说那王夫人早在贾政擅自决定了贾珠的婚姻时便已经赌了一口气,只是近年来年纪渐长,年轻时候的脾气多多少少有些收敛,再加上李纨为人沉稳规矩,却又不失精明,也算得是贤内助,这才将不甘压下些许。谁知,如今的贾政竟再次不打招呼便决定了元春的前程,虽然在王夫人心里,元春入不入宫都是能够接受的,但贾政的行事着实令她憋了一肚子火,遂不管不顾地发作一番,便转身往贾母房中去了。

  要说贾政今日的这般行事,如果没有贾母的意思,王夫人是绝对不会信的,只是身为贾家的媳妇儿,要让她与贾政争吵,仗着两人的夫妻情分和她背后的王家,真逼急了她,她也可以不管不顾地发作一番;但对于贾母,作为小辈儿的她便是有千般委屈,也不能在面上表现出来,否则的话,便是有理也会成为无理了。所以此时的王夫人并不是要到贾母处质问,她深知贾政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瞒她,现在却又主动说出来,想来是与那赵家商量得差不多了,她便是不甘心,也只能忍了——毕竟她是嫁女儿,而不是娶儿媳,万一被赵家知道了自己的不情愿,到时吃亏受苦的还是元春。只是王夫人也不能就这样轻飘飘地放过去了,抱怨贾母和赵家是不行的,但抱怨抱怨贾政,却还是没问题的,反正这次是贾政不占理,贾母为了安抚她,一定会给她这个面子。

  于是,表面上这件事就这样安然无恙地过去了,贾政夫妇小吵怡情,反而找回了些许新婚时候的趣味,史王两位婆媳之间也好似并无隔阂。然而暗地里那深藏于神色言行之间的较劲却是粗心大意的男人无法得知的了。王夫人爱若珍宝的一双子女,婚姻却完全不由得自己做主,这样的事情,她不知道别人忍不忍得了,但对于她来说,只有一个答案——绝不。

  作者有话要说:

  唔,写到这里,作者要强调一下,本文真的是粉红宠溺系,绝对无虐哟~嘿嘿嘿~

  王夫人年轻时候也是爽利性子,原著中刘姥姥就说过的,至于后来她为啥吃斋念佛,唔,也许是因为贾珠的去世让她受打击了?大概吧。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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