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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三章

  因为已经有段时间不曾回过祖宅,所以在办妥了丧事后,林如海又在苏州停留了几天,将这些年积累的杂事一一处理。所以,等到林如海终于从苏州回来时,已经是八月底了,此时,距贾敏的去世已有两个多月。

  在这两个多月里,黛玉因伤心过度,原本就有些虚弱的她陆陆续续地病了几场,病中的人本就要比平时更脆弱一些,在这种时候,最能抚慰她心情的林如海却不在家中,因此,黛玉的心情实在是非常低落,偶尔流露出来的寂寞神色真是看得人心疼极了。于是每当黛玉病体稍愈的时候,景泽便会经常到黛玉处与她讨论些诗词书画之类的事情,想要将她的注意力转移些,这种情况一直坚持到林如海归来。在景泽的努力下,两人的关系迅速升温,原本还带着些客气的相处也在不知不觉间轻松起来。而对于林如海来说,能看到心爱的女儿一点点走出丧母的阴霾,他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对景泽的好感顿时又高出了一层——于是那被他深埋在心底的某个念头,也因此而愈发强烈了。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林如海本是想让黛玉留在家中,跟着先生继续守制读书的,只是他后来收到了贾母寄来的信,再加上信中被提到的景泽此时正在他观察范围之内,并且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他的这种想法便有了些动摇。而在他回到了扬州,从伺候景泽与黛玉的下人们那里了解了一下两人日常相处的状况后,尤其是得知了景泽一直在努力开导黛玉的事情,这使林如海对景泽的好感大增,原本便怀有的三分满意瞬间高涨至五分,于是对于贾母的提议,他便生出了一试的念头。因此,在黛玉守满百日孝期,悲伤所致的病痛亦有所缓和后,林如海便决定让黛玉跟随贾府来人一起入京——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离家数月未归的景泽。

  说起来,景泽这冒昧的江南一行虽然是打着游历的幌子,实际上却完全是冲着贾敏而来的,因此在目的无法达成后,眼见事不可为,他自然就没有了游玩的兴致,因此决定早些回去贾府,也好让贾母等人放心,顺便减轻他私自离家的惩罚。

  不过,所谓祸兮福之所倚,景泽这一次的江南之行,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他最终没能救下贾敏,然而在无意之间,被拨乱的命盘却间接地改变了另外两人的人生,也算是小有收获,对此,景泽还是有些欣慰的。而那被改变了命运的两人,其中一个自然是原著中命运多舛的英莲,另一个嘛便是那通过林如海的举荐,在日后攀上了四大家族高枝的贾雨村。

  说来这事情实在凑巧。早在贾敏重病未逝之时,黛玉便因在母亲身边侍奉汤药,自然是无心上课的,后来贾敏亡故,黛玉又伤心过度,卧病在床,这样算起来的话,身为黛玉蒙师的贾雨村已经被闲置了很长时间,因此,在贾敏的后事处理得差不多,林如海哀痛的心情恢复了一些后,他便试探性地向林如海提起了自己想要离开的意愿,那时候的贾雨村尚不知道林府与贾府的这段姻亲关系。原著中的林如海决定让女儿继续学业,因此将贾雨村挽留住了,这才有了日后他偶遇冷子兴,进而得知了林贾两家关系,并顺势谋求起复等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然而在这个世界,景泽刚巧在贾雨村请辞的时候出现,那时的林如海尚未来得及挽留,便被英莲的身世转移了注意力,而在解说英莲身世的时候,贾雨村说顺了口,将自己扶正了英莲母亲身边婢女为继妻的事情说了出来。此事一出,原本意欲挽留的林如海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其实真说起来,从律法上来看,贾雨村的这一举动并无不妥。本朝虽亦有良贱不婚的规定,然而在具体实施方面,它的管理却是很宽松的:只需缴纳一笔钱财,再加上一纸分量足够的担保书,便可以将贱籍销户,获得全新的民籍——这还只是最普通的程序,由此可见事情的简单程度。

  只是律法易改,自古流传下来的风俗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且林家素以诗书传世,正是文人墨客中最为正统的那一波人,在他们的观念中,“乱妻妾位”这种事情是绝对要不得的,那是齐家无方的体现。因此,若贾雨村只是个平头百姓c或者商人走贩之类,这种事便还算得是各人家的家事;可他贾雨村却是正经的科举出身,饱读圣贤书的二甲进士,竟然也跟着做出这等以情乱礼之事这就有些不合适了。

  有了这样的印象,担心黛玉会受到蒙师影响的林如海自然便不肯挽留贾雨村了,于是在几天之后,贾雨村再次请辞的时候,他便直接答应了下来,并以厚金相赠,以免对方生出怨忿之心。至此,贾雨村与四大家族的纠缠便由根本处得到断绝,至于他日后还能不能得到起复机会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贾雨村的提前离去对于知晓未来的景泽来说自然是好事,不过,却也给众人的出行带来了一些不便。原著中黛玉的进京是由身为她蒙师的贾雨村一路护送的,如今贾雨村被景泽蝴蝶掉了,而贾府到江南吊唁的人员中并没有正经主子,虽然景泽认为他自己就够格,然而他年龄太小,完全没有说服力,因此,此番随黛玉入京的除了自幼服侍的贴身小丫鬟雪雁c以及她的乳母王嬷嬷以外,林如海还派出了林府的管事林义,一路护送着两人入京,然后又细细挑选了四房人家,准备将林家在京中的宅院打扫出来,以供黛玉闲暇时散心之用——这最后一项可是景泽有意无意地在林如海耳边旁敲侧击暗示了很久才终于办妥的,毕竟在这个女子动辄讲究“贞静”的年代,未婚女子身上的束缚实在是太多了,何况黛玉还是客居京中,便是贾家对她再好,也比不得家中的轻松自在。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十月中旬,黛玉洒泪拜别了林如海,正式踏上了前往京都的路途。此时,因边疆的战事已经结束,原本被占用不少的水路也重新通畅起来,这样的情景让当初急下江南频频受阻的景泽颇为郁闷,若不是边疆的战争影响到了南北交通,导致他三番两次地遭遇状况,在路上耽搁了太多时间,贾敏说不定只是事已至此,景泽实在不想再回味这糟心事了,所以在纠结了几次后,便将这件事丢在了脑后。

  要说这水路的确比车马快捷不少,一行人顺风顺水,不过月余便进入了京都地界。早在还有三四天路程的时候,景泽便派了人赶往贾府,将他们即将抵达的消息先传了回去,也好让府里提前备好待客用的东西,顺便,也能让心中有气的人将这火气提前发泄出一些去——比如,被景泽大胆的离家行为气得够呛的他家老爹?

  “唉。”想到不久后可能会遭遇的罚跪c板子c抄家规之类的惩罚,正盯着手中的棋谱发呆的景泽便不由叹了一口气。

  房间的另一边,正在矮桌边凝神看书的黛玉被他的叹息声打扰,她抬头看了眼托腮端坐在窗边的景泽,见他拧着眉,兀自沉浸在不好的想象中,并不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重新低下头去,习以为常地接着看她的书。过了一会儿,景泽终于从脑补中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往周围扫了一眼,正见黛玉放下了书卷,随手接过雪雁递来的茶盏,神情惬意地抿了一口。

  望着黛玉轻盈随意的动作,景泽下意识将目光停伫,不自觉地凝神看了她好一会儿。说老实话,景泽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在一个不到七岁的小丫头身上看到所谓的风流袅娜的气质可事实就是如此。不同于景泽稍嫌单薄的衣着,黛玉身上的衣服都是加厚过的,膝盖上盖着毛茸茸的毯子,毯子里笼着个暖炉不说,旁边不远处还放着一只火盆,让人一看就觉得非常暖和。此时的黛玉年龄尚幼,又被丫鬟们合力裹成了圆球,再加上那张惹人怜爱的清秀的小脸,真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萌萌的气息,然而即使如此,景泽依然能在她不经意的动作神态间捕捉到一种淡然从容的风致,这风致显露得如此天真自然,真是真是迷人得太犯规了。

  ‘怎么忽然有了种即将堕落成萝莉控的罪恶感?’想到这里,景泽皱了下眉,随即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在心里暗暗嘀咕,‘更重要的是,我竟然会觉得这样的发展其实还不错’

  ‘真是,糟糕了呀。’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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