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章 决心
“谁说我这几天要陪着她了？”林世杰拿起桌上的一个账本，翻开来看着，“只不过是崴了脚而已，况且有丫鬟老妈子伺候着，我一不会接骨上药，二不会送饭端茶，待在那里闷得慌。再说了，好几天都没来作坊看看，心里不踏实。”
叶紫灵一边研究着珠算乘法一边说：“是不是对我这个新手不放心啊？”
林世杰合上账本：“哎，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其实，我是想到这里来躲清闲。你可不知道，这些天可把我愁坏了。先是玉容有了身孕，为了不让爹和娘唠叨，我只好陪着她。后来好不容易哄着她回娘家小住几天，以为总算是清净了一点，可是素月又是一个人半夜偷偷跑出去祈福，又是崴了脚……唉，紫灵啊，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总是要陪着她们做那些无聊的事情？还是在这里好啊，没人打扰，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叶紫灵不慌不忙拨拉着算盘珠子：“可是这里有我啊，我会打扰你的。”
林世杰不以为然地说：“别开玩笑了紫灵，你怎么可能和那些没见识的女人一样胡搅蛮缠？你和她们是不一样。我发现啊——”说到这里，林世杰故意顿了顿，然后坏笑地看着叶紫灵，“自从你嫁给我之后，就越来越知书达理了。”
叶紫灵没好气地说：“我本来就很知书达理好不好？”
林世杰赶忙奉承：“对对对，咱们家的叶紫灵大小姐本来就知书达理，贤惠大方，是我原来有眼不识金镶玉，好不好？”
叶紫灵明知道林世杰不过是顺嘴说说。可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甜蜜的感觉，就好像那天，他教她算盘的时候一样。
想到了那天的情形，自然又想起了严玉容，想起了严玉容，自然少不了又想起高素月。
叶紫灵心底的那一点点甜蜜慢慢消失。代之以深深的迷茫。自己是林世杰的小妾。而林世杰已经有了即将生孩子的妻子和两情相悦的侧室，那么，自己到底算什么呢？就算有的时候，和林世杰单独相处的时候。会感到温暖感到甜蜜，可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温暖和甜蜜。又能改变些什么？以后的路，除了借着庆盛昌这棵参天大树赚银子之外，难道就一辈子做个挂名的妾室吗？或者。使用心机和手腕，让严玉容和高素月统统靠边儿站，使自己成为林世杰身边唯一的女子？
唉——都瞎想些什么啊？
叶紫灵苦笑着摇摇头，甩掉这些想方法，告诉自己，还是先用心做好助手吧，最好以后能分到一点庆盛昌的股份。哪怕只有一点点，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如果以后真的没有机会离开林家。那么，即便是严玉容生下林家长孙，即便是高素月与林世杰恩爱一世，自己也不至于落个晚景凄凉。
林世杰看叶紫灵刚才还很高兴的样子，这会儿却忽然双目低垂，隐隐有些哀愁之色，心里倒着慌起来，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惹得叶紫灵不高兴：“紫灵！紫灵！”
叶紫灵只顾想自己的心事，冷不防听见林世杰喊她，倒吓了一跳，不禁埋怨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吓死我了！”
“看你这心事重重的样子，在想什么呀？”
“啊？我有心事重重吗？”叶紫灵赶紧掩饰，“我想起刚才，北平王世子来了作坊一趟，还参观了每间工房，加上北平王府的乐天园才刚刚落成，所以，我和张先生还以为，他一定会预定一大批家具。可是，人家根本没有这么做，而是说要回去请示北平王。所以，我在想啊，他会不会去东记再看看？或者他来到这儿之前已经了解了东记的情况，所以，权衡之后，不打算在咱们这里做家具了。”
林世杰沉吟道：“我倒是听世伟跟爹说过，北平王府新建了一座花园，肯定需要购进大批的家具。只是原本他们以为，依着北平王的权势和富贵，恐怕对咱们宁州本地的家具瞧不上眼，八成儿会到京城去订做，可现在看来，北平王并不打算铺张。这倒是个极好的机会，如果能将这批家具争取过来咱们做，那今年，咱们老店的利润，一定会超过东记了，至少也能持平。”说到这里，林世杰忽然有些垂头丧气，“自从二弟经营东记以来，爹就不大喜欢我了，虽然他顾着我的面子，没有直说，可我还是能感觉到，他对我占尽了老店的天时地利人和而赚的银子却没有东记多十分不满意。其实，我也想努力的，只是，我不想因为眼前的利益而损坏了庆盛昌的信誉，我只想踏踏实实做出优质的家具，不想投机取巧欺骗客人。”
“你不要这样想啊。”叶紫灵看到他这样子，心里很是不忍，轻言慢语安慰道，“二少爷用什字村的木材，不过两年时间，那些木材的劣势还没有显现出来，所以，很多人都认为，东记的家具既便宜又实惠，他们又没几个真正懂得木材的，所以，自然会选择东记，毕竟，家财万贯的人家是少数。我相信，再过两三年，优质木材和普通木材的差别就会显示出来，到时候，大家自然会分得清，哪家的木器好，哪家的木器只是样子货了。”
林世杰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紫灵。只是你刚才也说了，北平王世子有可能订做东记的家具，恐怕……这笔大生意，又不能到我手里了。”
“事在人为么。”叶紫灵并不认为林世伟的家具能比得过老店的家具，“我们不妨做些努力，把北平王的这一大宗生意给争取过来。”
“可是，毕竟他是我的亲弟弟，我不想因为一点利益就弄得全家不合。再说了，老店是林家的，东记也是林家的，这笔生意，谁来做不是一样？”
叶紫灵白了他一眼：“好吧，你继续做个好儿子好兄长吧，只是希望以后，你再也不要抱怨老店的利润不如东记、老爷现在不喜欢你的话。”
林世杰说：“我知道，有时候我的性格过于软弱，做事总是瞻前顾后的。不过，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哪里真的会将这么大一笔生意白白往外推？只是，世伟做生意一向比我灵活，如果他真的打算和我们竞争，我还真的担心，我们会败下来呢。”
“首先你这个掌柜要有信心，我们才会有信心。”叶紫灵给林世杰鼓劲儿，“我刚才说了，事在人为，只要我们拿出势在必得的决心，不愁争取不到北平王这位大主顾。”
“你有什么办法吗？”林世杰终于下定决心，这一次，不再让着弟弟了。
叶紫灵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今天回去，我就派常喜去东记打听消息。常喜有个远房亲戚在东记做锯工，但是没几个人知道他们是亲戚。”
“这样做……不太好吧。”林世杰觉得叶紫灵是要监视东记，似乎不大妥当，毕竟，都是林家的店铺，都是一家人，要是给父亲知道，肯定会骂他的，“而且，万一爹知道了……”
“我会那么笨吗？做这么一点事情就会弄得大张旗鼓人尽皆知？”叶紫灵忽而又想起来金福的死，心里总是有个念头，这件事儿，与林世伟绝对脱不了干系，否则，怎么会那么巧，林世杰前脚派了金福去跟踪他，后脚金福来汇报说没事，接着就自尽了，然后他唯一的妹妹也不知所终。这些天，叶紫灵将这些事情串在一起，仔细思量，想弄清楚，这几件事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可是，目前只是猜测和推理，没有任何证据。
“我知道你做事谨慎，想得也周到，可是，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对二弟不太公平啊？”
叶紫灵说：“那你怎么就能肯定，二少爷没有先我们一步做到这一点，派了人来打探老店这边的消息呢？”
叶紫灵这么说着，又想起来胡大娘那次的借机闹事。
那一次，叶紫灵在厨房里逡巡了好几天，终于在一个破旧的、据说是好几年没用过的柜子里找到了一小包巴豆。当时就肯定，那天很多工匠腹泻，就是因为这巴豆了。难道是胡大娘故意害人？可是，既然是害人，那么有两点可以肯定，一是必须害得彻底，二是必须不会被人发觉。那么，胡大娘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一点点证据来陷自己于不利呢？还是她认为，这个破旧不堪的、脏兮兮的柜子根本不会有人关注，而她叶紫灵作为养尊处优的姨娘，即便看见了，也根本不可能去碰触或者打开，因为，那个柜子真的是太脏了，而且里面除了那一小包巴豆，还有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看起来经年累月没有用过的东西。
叶紫灵故意给胡大娘送去了三颗巴豆，然后又热心地为小虎设计轮椅，就是想先给她一个警醒，然后看她的反应，如果她能幡然悔悟，那么，就借那个轮椅与她处好关系，如果她执迷不悟，那就用剩下的巴豆将她的秘密公之于众。不知为什么，叶紫灵总有一种直觉，这一小包巴豆，与林世伟有关。
“这……”林世杰当然想回答，世伟绝不会这么做，因为，他们是亲兄弟。可不知为什么，这句话，连他自己都觉那么牵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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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紫灵一边研究着珠算乘法一边说：“是不是对我这个新手不放心啊？”
林世杰合上账本：“哎，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其实，我是想到这里来躲清闲。你可不知道，这些天可把我愁坏了。先是玉容有了身孕，为了不让爹和娘唠叨，我只好陪着她。后来好不容易哄着她回娘家小住几天，以为总算是清净了一点，可是素月又是一个人半夜偷偷跑出去祈福，又是崴了脚……唉，紫灵啊，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总是要陪着她们做那些无聊的事情？还是在这里好啊，没人打扰，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叶紫灵不慌不忙拨拉着算盘珠子：“可是这里有我啊，我会打扰你的。”
林世杰不以为然地说：“别开玩笑了紫灵，你怎么可能和那些没见识的女人一样胡搅蛮缠？你和她们是不一样。我发现啊——”说到这里，林世杰故意顿了顿，然后坏笑地看着叶紫灵，“自从你嫁给我之后，就越来越知书达理了。”
叶紫灵没好气地说：“我本来就很知书达理好不好？”
林世杰赶忙奉承：“对对对，咱们家的叶紫灵大小姐本来就知书达理，贤惠大方，是我原来有眼不识金镶玉，好不好？”
叶紫灵明知道林世杰不过是顺嘴说说。可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甜蜜的感觉，就好像那天，他教她算盘的时候一样。
想到了那天的情形，自然又想起了严玉容，想起了严玉容，自然少不了又想起高素月。
叶紫灵心底的那一点点甜蜜慢慢消失。代之以深深的迷茫。自己是林世杰的小妾。而林世杰已经有了即将生孩子的妻子和两情相悦的侧室，那么，自己到底算什么呢？就算有的时候，和林世杰单独相处的时候。会感到温暖感到甜蜜，可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温暖和甜蜜。又能改变些什么？以后的路，除了借着庆盛昌这棵参天大树赚银子之外，难道就一辈子做个挂名的妾室吗？或者。使用心机和手腕，让严玉容和高素月统统靠边儿站，使自己成为林世杰身边唯一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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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杰看叶紫灵刚才还很高兴的样子，这会儿却忽然双目低垂，隐隐有些哀愁之色，心里倒着慌起来，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惹得叶紫灵不高兴：“紫灵！紫灵！”
叶紫灵只顾想自己的心事，冷不防听见林世杰喊她，倒吓了一跳，不禁埋怨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吓死我了！”
“看你这心事重重的样子，在想什么呀？”
“啊？我有心事重重吗？”叶紫灵赶紧掩饰，“我想起刚才，北平王世子来了作坊一趟，还参观了每间工房，加上北平王府的乐天园才刚刚落成，所以，我和张先生还以为，他一定会预定一大批家具。可是，人家根本没有这么做，而是说要回去请示北平王。所以，我在想啊，他会不会去东记再看看？或者他来到这儿之前已经了解了东记的情况，所以，权衡之后，不打算在咱们这里做家具了。”
林世杰沉吟道：“我倒是听世伟跟爹说过，北平王府新建了一座花园，肯定需要购进大批的家具。只是原本他们以为，依着北平王的权势和富贵，恐怕对咱们宁州本地的家具瞧不上眼，八成儿会到京城去订做，可现在看来，北平王并不打算铺张。这倒是个极好的机会，如果能将这批家具争取过来咱们做，那今年，咱们老店的利润，一定会超过东记了，至少也能持平。”说到这里，林世杰忽然有些垂头丧气，“自从二弟经营东记以来，爹就不大喜欢我了，虽然他顾着我的面子，没有直说，可我还是能感觉到，他对我占尽了老店的天时地利人和而赚的银子却没有东记多十分不满意。其实，我也想努力的，只是，我不想因为眼前的利益而损坏了庆盛昌的信誉，我只想踏踏实实做出优质的家具，不想投机取巧欺骗客人。”
“你不要这样想啊。”叶紫灵看到他这样子，心里很是不忍，轻言慢语安慰道，“二少爷用什字村的木材，不过两年时间，那些木材的劣势还没有显现出来，所以，很多人都认为，东记的家具既便宜又实惠，他们又没几个真正懂得木材的，所以，自然会选择东记，毕竟，家财万贯的人家是少数。我相信，再过两三年，优质木材和普通木材的差别就会显示出来，到时候，大家自然会分得清，哪家的木器好，哪家的木器只是样子货了。”
林世杰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紫灵。只是你刚才也说了，北平王世子有可能订做东记的家具，恐怕……这笔大生意，又不能到我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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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毕竟他是我的亲弟弟，我不想因为一点利益就弄得全家不合。再说了，老店是林家的，东记也是林家的，这笔生意，谁来做不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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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紫灵说：“那你怎么就能肯定，二少爷没有先我们一步做到这一点，派了人来打探老店这边的消息呢？”
叶紫灵这么说着，又想起来胡大娘那次的借机闹事。
那一次，叶紫灵在厨房里逡巡了好几天，终于在一个破旧的、据说是好几年没用过的柜子里找到了一小包巴豆。当时就肯定，那天很多工匠腹泻，就是因为这巴豆了。难道是胡大娘故意害人？可是，既然是害人，那么有两点可以肯定，一是必须害得彻底，二是必须不会被人发觉。那么，胡大娘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一点点证据来陷自己于不利呢？还是她认为，这个破旧不堪的、脏兮兮的柜子根本不会有人关注，而她叶紫灵作为养尊处优的姨娘，即便看见了，也根本不可能去碰触或者打开，因为，那个柜子真的是太脏了，而且里面除了那一小包巴豆，还有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看起来经年累月没有用过的东西。
叶紫灵故意给胡大娘送去了三颗巴豆，然后又热心地为小虎设计轮椅，就是想先给她一个警醒，然后看她的反应，如果她能幡然悔悟，那么，就借那个轮椅与她处好关系，如果她执迷不悟，那就用剩下的巴豆将她的秘密公之于众。不知为什么，叶紫灵总有一种直觉，这一小包巴豆，与林世伟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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