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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7章 两厢伤害,血色浓

  夏以沫回到宫中的时候,已是傍晚。

  橙红的夕阳,遥遥挂在地平线上,将半边天空染的如血般艳丽。

  夏以沫没有回缀锦阁,而是径直闯进了上官翎雪的住处。

  她进去的时候,上官翎雪手中正端着一杯刚沏好的香茗,递给她面前的男人看到她的出现,男人抬起的眼眸,远山似的眉峰微微蹙起,道,“你回来了”

  夏以沫却没有看他一眼,就仿佛根本没有察觉他的存在一般,径直走向了他身旁的上官翎雪。

  看到她,姿容艳丽的女子,似难掩微微的惊诧,柔声唤道,“沫儿妹妹”

  话音刚起,夏以沫已是扬手,一记耳光重重甩在了她的脸上

  极清亮的耳光声响,伴着碎了一地的青瓷茶盏,蓦然在死寂如坟墓的房间里响彻,截断了上官翎雪所有未竟的话语。

  一时之间,偌大的结心阁里,一丝声音也无。

  夏以沫冷冷望着对面的女子,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白皙脸容上瞬时起的五个鲜红指印,犹不解气般,扬手,又是一个耳光狠狠甩去

  手伸到半途,腕上却是一紧,被人重重攥了住

  “夏以沫”

  箍在她腕上的灼烈大掌,像是恨不能将她的骨头捏碎了一般,咬牙切齿般的冷冽嗓音,一字一句,恼怒异常,说的是,“你发什么疯”

  直到此刻,夏以沫仿佛才看到他的存在一般,转眸,缓缓望向面前的男子,瞳底恨意,翻涌如潮水激荡。

  “我发什么疯”

  冷笑一声,夏以沫重复着他的话,嘶哑嗓音,蓦地拔高,凄厉如呜咽的小兽,“宇文熠城,你知不知道是她害死了阿轩”

  指尖蓦然指向他身旁的女子,夏以沫眸如利剑,钉在她的身上,水汽弥漫的瞳底,难掩痛楚,却是满溢凛凛恨意。

  面对她的咄咄指控,上官翎雪一刹那间,却仿佛完全的不知所措,她明亮的眼眸里,还积着因为方才的一巴掌而猝然腾起的朦朦水雾,似被飘摇风雨打湿的一朵海棠花,柔弱的不堪一击。

  “沫儿妹妹”

  女子嫣红唇瓣,微微张翕,凄婉嗓音,哽咽而彷徨,似急于想要解释什么,却完全不知该如何开口一般。

  她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明艳脸容上,露出害怕的神情,仿佛陡然受到欺负的小小孩童,无力反抗,只能委屈着承受。

  夏以沫死死咬住牙关,恨不能扑上前去,将她碎尸万段。

  面前的男人,却突然出声道,“翎儿已向孤交代过这件事”

  语声稍顿,清冽嗓音,淡如白水,“这件事,以后不必再提了”

  夏以沫蓦地望向他。有一刹那,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般。

  他说,翎儿已向孤交代过这件事

  “你早就知道阿轩是被上官翎雪害死的”

  夏以沫嗓音凄厉,话到后来,惨痛语声中,已无半分的疑问。

  “难怪”

  像是陡然想到了一件什么可笑的事情般,夏以沫神情一恍,浅色的唇畔,却缓缓漾出一抹讽笑,道,“难怪我昨天问你阿轩是被谁害死的时候,你竟宁愿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原来,你是为着维护上官翎雪”

  像真的觉得这件事很可笑一样,说到后来,夏以沫竟不由的笑出了声,凉凉的,像半阙冷月浸在湖中,渗出凄楚寒意。

  她笑的全身都在发颤,如寒风中,瑟瑟立于枝头的最后一片枯叶,仿佛随时都会被狂风吹得散了,碾落泥沼,化为丝丝灰烬,上天入地,再也难寻。

  宇文熠城将攥在她腕上的灼烈大掌,收的紧了些,冷声道,“够了,夏以沫,别笑了”

  听得他的话,女子果然停住了笑,一双被浓烈恨意浸的雪亮的漆黑眸子,定定的望向他,就像是从来不曾认识过他一样,映出他身影的澄澈眼瞳,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宇文熠城不知为何,只觉被她这样看着,心底莫名的阵阵发紧,就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一下一下狠狠的剜着一样。

  宇文熠城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攥在她皓腕上的手势,被他狠狠一甩,松了开。夏以沫身子晃了晃,踉跄了一下。

  宇文熠城没有看她。冷冽嗓音,似在寒霜里冻过一般,一丝温度也没有,“司徒陵轩已经死了以后,他的事情,不许再提”

  被他铁钳般的大掌掐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夏以沫一双澄透的眸子,静静的顿在面前的男人身上。他没有看她,清俊脸容,侧对着她,如刀锋一般锐利,漠然而冷酷。

  “所以”

  夏以沫轻声笑了一下,“阿轩就这样白白的被人害死了吗”

  她眼里包着泪,唇间却漾着笑,似夜色中肆意盛放的妖冶玫瑰,绽出极致的凌厉的美。

  宇文熠城冷清眉目中,似不自禁的微微一闪。想说什么。

  他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上官翎雪,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向前了一步,站到了夏以沫的面前,出声道,“沫儿妹妹我知道,你现在恨透了我,甚至恨不得我死”

  柔媚嗓音,带着她一贯的温婉和柔弱,小心翼翼的,蕴出似是难以自持的内疚与痛苦,“我也知道,是我的一时鬼迷心窍,想要替死去的父兄报仇,以致做出了伤害司徒公子的事情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嗓音发颤,越发的如梨花带雨,弱不禁风,“对于司徒公子的死,翎雪自己也很后悔翎雪一时报仇心切,做出了这样无法挽回的事情,实在无颜面对沫儿妹妹你就算沫儿妹妹你再怎么恨我怨我,也是应该的”

  语声一顿,明艳脸容上,神情也越发的楚楚,明眸似水,裹着盈盈泪意,弱声乞求着,“翎雪只求沫儿妹妹你有朝一日,能够原谅我”

  夏以沫静静听着从她口中吐出的这一番情辞恳切的话语,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绝大的笑话般,荒谬的令她不禁笑出了声,“原谅你上官翎雪,你杀了人,害死了阿轩,一句轻描淡写的后悔和道歉,就以为可以将所有的事情一笔勾销吗”

  夏以沫眸光似雪,冷冷盯在对面的女子身上,澄澈透亮的一双眸子里,毫不掩饰的灼灼恨意,如同熊熊燃烧的炽烈火焰,即便将她焚毁殆尽,也不能将心头的恨意消减半分一般。

  听得她声声指控、咄咄恨意,上官翎雪一张雪白的面容,越发似不知所措起来,柔媚嗓音,怯懦不已,“翎雪自知一时难以令沫儿妹妹你原谅但,若是能够让沫儿妹妹你觉得好过些,翎雪愿意做任何的事情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女子神情恳切,一双芊芊玉手,更是情不自禁般覆上夏以沫的指尖,迫切的握住她的手,殷殷乞求着。

  夏以沫淡淡垂眸,落向她覆在她手上的纤纤玉手,嗓音平淡的道,“你就是用这双手,害死阿轩的吧”

  覆在她手上的纤纤手指,似不受控制的一僵,却仍没有松开。

  下一秒,夏以沫却蓦地抽手,一把将她甩了开来。

  许是她动作太大,上官翎雪突然被她甩开,单薄的身子,遂是微微一颤,脚下一个不稳,就要跌倒。

  幸得宇文熠城在她身旁,及时扶住了她。

  上官翎雪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方方扶住他的男人,却是即刻转首,盯住对面的女子,寒声唤出她的名字,“夏以沫”

  夏以沫冷冷瞧着他这般急切的维护他怀中的那个女子,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只是向着上官翎雪,冷声道,“俪妃娘娘方才说愿意做任何的事情来弥补自己的过错既然如此,杀人偿命,俪妃娘娘不妨就即刻自裁在我面前,以死谢罪吧”

  似被她这样不近人情的要求震惊,上官翎雪整副包裹在一袭粉紫衣衫下的纤细身子,仿佛都止不住轻颤起来,睁大的似水明眸里,更是腾起丝丝雾气,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惹人生怜,亟待被人保护。

  宇文熠城将她抱得紧了些,向夏以沫道,“你闹够了没有”

  夏以沫却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没有”

  转眸,女子眸光平静的落在对面的上官翎雪身上,眼底已瞧不出什么凄惨软弱,只面色仍差些,淡淡道,“看来俪妃娘娘是不肯自尽了”

  垂在衣袖里的手势,指尖嵌进掌心,掐出道道血痕,手握的用力,话却说的越发的轻,“你害死了阿轩今日,我就杀了你,替阿轩报仇”

  话出口,藏在衣袖里的手势,却蓦地携了一把匕首,向着对面的上官翎雪刺去

  这一着,她用了全力,直抵女子的要害所去,上官翎雪低低惊叫了一声,本能般向身旁的男人身后躲去

  夏以沫刺向她的锋锐匕首,就那样被宇文熠城轻而易举的截了住

  男人灼烈大掌,狠狠攥住她的皓腕,迫的她再也动不了半分。眸中怒意翻涌,清寒似出鞘的利刃,刀锋一般的剐在她的身上,“夏以沫,你疯了吗”

  夏以沫被他牢牢制住,动弹不得,不由拼命挣扎起来,“宇文熠城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我要替阿轩报仇”

  她的手中,犹死死握紧着那把匕首,锋锐刀刃,泛出青冷寒芒,却犹抵不过她眼中似湖水倾泻般的烈烈恨意与灼灼痛楚

  宇文熠城眸底一片漆黑,冷冽的可怕,在一刹那间,卷起无尽风暴,“够了,夏以沫”

  他压着她,重重将她抵于桌案,一双漆如墨染的寒眸,冷冷凝住她,像是要望到她的心底去一般,一丝温度也没有。凉薄唇瓣,却是轻启,一字一句,将残忍字眼,毫不留情的送到她的耳中,“你记住有孤在,你永远都休想伤得翎儿”

  他缓缓道,语声如刀,一下一下剜在夏以沫心上,“有孤在,你永远都休想替司徒陵轩报仇”

  夏以沫全身的力气,似随着从男人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眼,一点一点的消弭散尽,什么都没有留下。紧攥在她手中的匕首,在这一刹那,像是终于握不住,松了开来,重重跌落在地,发出一声极清脆的响动。

  所有隐忍的痛楚,在这一刹那,像是决了堤的潮水一般,再也忍不住,尽数涌了出来,夏以沫拼命的推拒着抵住她的坚硬胸膛,在他的禁锢下,哭的泣不成声,“宇文熠城我恨你,我恨你”

  宇文熠城抓住她的皓腕,将她从桌边扯起,却并没有就此放开她。他仍将她牢牢锁在怀中,两个人相距不过咫尺,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拥抱。

  “夏以沫,你尽管恨吧”

  男人嗓音冷冽,一丝情绪也没有,凉薄唇瓣,一开一合,吐出最残忍不过的字眼,“只是,再恨,你也得忍着”

  说完这句话的男人,没有再看一眼对面的女子,攥在她皓腕上的大掌,狠狠一甩,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这一着,宇文熠城用了十分的力气,夏以沫脚下瞬时踉跄了一下,被他重重掼倒在地。

  平整的地面,犹残留着方才摔破的青瓷碎片,夏以沫倒地之时,右手就那样触在了碎了一地的杯盏中,锋利的碎瓷,瞬时割进她掌心,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宇文熠城心中蓦然一紧。下意识的就想要上前,但最终,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那儿,冷冷望住她。

  夏以沫望着鲜血淋漓的掌心,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忍着”

  她轻声重复着男人先前的话,就像是突然觉得这一切很可笑般,笑了出声。她怔怔的望着血迹斑斑的右手,恍惚眼眸,不经意的瞥向一旁,落在了一旁的匕首之上。

  泛着青冷寒芒的锋锐匕首,刀柄处刻着繁复花纹,是削铁如泥的上好兵刃。夏以沫伸出受伤的右手,将落在地上的匕首,拾了起来。

  利刃冰冷,即便是鲜血的温度,也捂不热。

  “这把匕首”

  夏以沫突然出声,怔然神情,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一般,轻笑了一声,“是你当初送给我的”

  宇文熠城一双墨眸,随着她的目光,一起落在她手中的匕首上,幽邃瞳底,一刹那间,似掠过大片大片的光,深不见底。

  “孤当初送你这把匕首”

  男人嗓音淡漠,平淡语声,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是让你防身的,而不是杀人”

  夏以沫唇畔缓缓漾起一丝笑,低声重复着男人的话,“防身”

  就像是觉得这句话很好笑一般,女子绽在唇角的轻浅笑靥,不由加深了几分,那笑绕进眸子里,绵密如万千蛛丝,凉凉的,衬得浓丽眉目,一刹那间,如坠了万千星光般,极尽璀璨,丽的惊人。

  宇文熠城听到她空空荡荡的嗓音,“阿轩都已经死了,我还留着它防身,又有什么用”

  抬眸,夏以沫定定的瞧向对面的男人和他身畔的女子,苍白的面容上泪痕未干,声音中透出三分木然,清丽眉眼中,倒是一片平静,空落落的,仿佛什么都没有,“既然我杀不了上官翎雪,替阿轩报仇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就让我下到地府,去陪阿轩吧”

  语声一顿,轻轻笑了笑,“这样,他想必也不会太过孤单”

  说到最后几个字,已是低不可闻,飘渺话音,渗入空气里,似带着隐隐的血腥之气。

  夏以沫唇畔勾出如画笑意,紧握在掌心中的锋锐匕首,蓦地翻转,向自己的心口刺去

  利刃划破皮肉,有浓烈的血腥之气,瞬时弥漫开来,与从窗外透进来的清幽桂花香,融在一起,似一场带着甜香的花葬。

  万籁俱寂。

  一切的声音,在这一刹那,仿佛都被抹了去,惟有从男人掌心淌出的鲜血,一滴一滴,顺着锋锐的刀刃滴下,砸落地面的闷响

  夏以沫怔怔的望着那没有刺进她心口的匕首,此时此刻,它正被宇文熠城牢牢握在掌心里,泛着青冷寒芒的锋锐刃身,饮了他的血,似越发雪亮。

  “陛下”

  上官翎雪的一声惊呼,骤然打破了死寂如坟墓的宁静,如同被利剑撕开的一道口子,掀起惊天骇浪。

  锋锐匕首,还握在夏以沫手中,繁复花纹,硌着她的掌心,突然锥心刺骨的疼。

  她怔怔的望着男人流血的手掌。

  上官翎雪早已扑上前来,急切的握住男人的大掌,明眸里淌出滚烫泪水,哽咽出声,“陛下,陛下,你怎么样”

  宇文熠城任由她手中的锦帕,为他包扎,一双冰冷寒眸,却是凉薄落在对面的夏以沫身上

  “来人”

  男人冷声吩咐着闻声进来的侍卫,平淡嗓音,没有任何的情绪,“将夏以沫带下去,严加看管若是她再寻死,你们提头来见孤”

  夏以沫直到此刻,方才微微回过神来,望向对面的男人,“宇文熠城”

  她澄澈瞳底,溢满盈然泪意,却一滴也流不出来,只怔怔的望着他,嗓音木然的唤出他的名字。

  宇文熠城亦冷冷望住她,墨黑寒眸,顿在她眼睛上,“夏以沫,你若是死了孤会让缀锦阁所有的人,为你陪葬” 冷面缠欢:缉捕长情小宠妃:

  冷冷清清的一把嗓音,平淡疏离,一丝怒意也无,就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般。

  他那么心平气和的说出“你若是死了,孤会让缀锦阁所有的人,为你陪葬”这样的话

  像一记巨石,蓦然砸落上官翎雪的心底,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掀起惊涛骇浪。

  宇文熠城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就仿佛没有察觉她的存在一般,他只是冷声吩咐着一旁的侍卫,“将夏以沫带下去”

  然后,那个女子,就那样在他的漠然中,被带了下去。

  空寂的房间里,犹弥散着浓烈的血腥之气,像是挥之不去的一场噩梦。

  夜色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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