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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重生

  清晨,太阳刚刚从东方爬起,南疆的崇山峻岭还披着一层薄薄的青衣,山峦间的焚香谷在雾气的笼罩下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此时,山河殿内的谷主书房里虽然有些浑暗,但依稀还看见穿戴整齐的云易岚正端坐书案之后,此刻的他正一脸异常严峻的盯着对面的那个将全身包裹在黑袍里的人,伴随一股慑人心魄的气势,那双凌厉如刀的目光似是要刺破那层黑袍里的身体,要将那人的内心看穿一般,而处在黑纱下的那双深邃如洞的眼睛也迎望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回避,屋内的空气一时陷入凝固。

  片刻之后,云易岚的目光终于慢慢的柔和了下来,而后一丝疑惑闪过他的心头。他实在看不透黑袍下那双深如潭渊的眼眸里所隐藏的东西,他实在不明白,黑木凭什么竟能在自己的那种威慑下还那么的镇定自若。

  无奈之下,云易岚扭头看向站在另一边的上官策,道:“师弟,你说呢?”

  上官策沉思片刻,转道对黑木道:“想必先生也是知道的,焚香玉册乃我派至宝,向来只有历代谷人一人可以参研,连我也未看过一眼,先生还是再想想,或许还别的什么办法。”

  黑木也转过身来对上官策道:“虽然巫女娘娘在布阵困死兽神之时我就在当场,但也并未全部记下,更何况玄火坛乃上古巫神亲自建造,其中阵法更是其以玄火鉴所布,不但有焚天毁地之力,而且还是所有八凶玄火阵之源,所有阵法皆按此处法阵所布,若无玄火坛内的阵法图,恐怕我也无能为力。”

  听到此话,云易岚的眼中闪过丝杀气,而后冷冷的道:“先生所言不无道理,但这焚香玉册实是我焚香谷的不传至宝,先生还是在再想想别的办法吧。”而后又冷哼一声,直接威胁道:“若实在别无他法,那我焚香谷也绝不再勉强先生,我们大不了再用那‘老办法’便是了。”

  黑纱下虽看不见黑木作何表情,但他的身子还是轻颤了一下,而后寒声道:“既然谷主执意如此,那黑木也只有和黑巫后裔共生死了。”

  一时间,房间内的气氛再次陷入极度紧张。

  上官策见事不妙,连忙上前圆场道:“师兄只是说笑而已,先生何必当真,以我之见,不如先请生先到玄火坛内一观,之后我们再想其它办法,不知······”

  “天火圣地,黑巫族中除巫女娘娘之外,其他族人一律不得擅入,违者必受天火焚身之刑,永堕九幽。此禁咒乃上古巫神所下,就连我,亦不能例外。”黑木突然打断上官策道。

  上官策疑惑的与云易岚对望一眼,沉思片刻问道:“若先生不能进入玄火坛内,又如何能修复坛内的阵法?”继而又劝道:“区区几句谶语忌言,以先生之才识又何必太过在意。”

  不料上官策话音未落,黑木猛然转向上官策,愤怒中带一丝恐惧的目光透过面上的黑纱直直打在上官策的脸上。

  上官策自知失言,连忙道:“在下失言了,还望先生海涵。”

  黑木郑重的道:“这二位有所不知,非是黑木胆怯,在我黑巫族千万年的历史中,也曾有无数族人闯入过圣坛,而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惨死在自己所觊觎的天火之下,这中其中,只我亲眼见到的就有两人。”

  “哦!如此说来我倒很想他们两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云易岚饶有兴致的道。

  黑木扭头看了看云易岚,半晌才道:“他们一个胆敢反叛玲珑娘娘的九霄,而另一个便是刚刚横扫天下,号称不死不灭的兽神了,此二人无一巫法绝顶之人,可最终还是没有逃脱了这天火焚身,魂贬九幽的厄运。”

  听完黑木的云易岚与上官策不约而同的互望了一眼,二人同时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狡黠c欣喜和希望,而这一些都没能脱过藏在黑纱之后的那双眼睛。

  片刻之后,上官策不禁似笑非笑对黑木道:“既如此,那先生此来却又是为何呀,总不会是为了消遣我们吧?”

  黑木淡淡的道:“我虽不能进入玄火坛内,但是当年娘娘布阵困住兽神之时我正巧在场,勉强也记下了一些,再加上我这千百年来一直在常伴兽神左右,多多少少也悟出其中一些奥妙,若再辅以阵法图和玄火鉴,说不定能再布出一处八凶玄火阵也不说定。”

  听完黑木此话,云易岚与上官策二人先是大惊失色,但须臾之后云易岚便已经明白过来,心中冷笑一声,表面却不动声色的道:“实不相瞒,焚香玉册中虽记载了一些所关于天火的密术,但却并无载录这八凶玄火阵法图,而且,就连那玄火鉴也,也早在三百年前便已被狐妖盗去,至今下落不明,这个想必先生也是知道的,若非如此,我们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上官策也劝道:“即便如先生所说,这上古巫神对玄火坛下了禁咒,但如此的黑巫族中只剩先生一人,先生自然便是无可争议的族中首领,如此也不算违背禁令吧。”

  黑木沉默片刻,之后似是颇为无奈的长叹一声,道:“也罢,反正事已至此,前面就是地狱我黑木也得往下跳了。”转而强自振作精神道:“请两位前面引路,希望阵法损毁的程度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说完也只好跟了上云。

  玄火禁地。

  晨光散遍大地,轻风吹薄雾。那片寸草不生的龟裂空地上,那座雄浑恢宏的巨大建筑依然静静的矗立在中央之地,千万年来似乎从未动摇过一丝一毫,只是现如今的它早已不复当日的气势,玄火坛上的那些火红的奇异巨石如失去生命一般变成了暗红色,曾经的那股灼人心肺的热浪也只残留下一丝余温而已。

  禁地石碑处,黑木静静凝视着眼前这座古老的祭坛,旁若无人,这座宏大的建筑是那么的熟悉,历经千万年雪雨风霜,依然屹立不摇的守护着南疆的子民,而它又是如此的陌生,香谷将此地从五族手里夺去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一眼。

  千百年后,当这黑巫族的最后一位族人再次前来朝圣之时,他心中的那座圣殿早已没有了巫女玲珑在位时的辉煌,时刻护持玄火坛的强横之极的上古巫力在历经无数岁月与劫难之后终于被消耗殆尽,那座曾经承载了黑巫族人信仰与力量的圣坛,终于被岁月洪流冲刷成了像现在这样一个被燃尽的空壳。

  下一刻,黑木不由自主的轻轻地飘了起来,而后,他便有些难以自制地向着这座古老的祭坛慢慢的靠近,似是这玄火坛有着某种神奇的魔力一般,将他不断和向前召唤着。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里渐渐地回响起一阵“噗通噗通”的声音,那声音在他听来是那么的悦耳动听,仿佛天籁,然而,他却不敢相信,这种本该在千年前就已经从他生命里消失的声音,会再次出现在他的身体里。起先,那声音还十分轻缓,然而,随着黑木不断的接近玄火坛,他身体里的那种音响也随之越来越急,越来越响,直到最后,那跳动的声音竟搅的开始心悸起来。

  那一刻,黑木骤然发觉,他那颗原本早该在千年前就已随他的肉身灰飞烟灭的心脏,竟然在这一刻竟又不可思议的复活了。他慢慢的伸出手来,才赫然发现那双原本如干瘪如白骨的手掌已经不知不觉的丰腴起来,变得有血有肉。

  黑木难以置信的将双手慢慢的伸向自己的左胸口,就在他的双手即将按在自己胸膛的那一刻,他还是不禁有些胆怯的犹豫了一下,然而,在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心情之后,黑木的双手最终还用力的捂在了他的心口上。它是那样的生机勃勃,那样的鲜活旺盛,它的跳动那么的强而有力,甚至于它每一次跳动所带来的血液流动都能被主人所一一的感应到。

  是的,黑木又复活了,他从一个终年不能见光,如孤魂野鬼一般的怪物又重新变回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正常人了。

  从数千多年前他背弃玲珑遗旨之日起,他的心就连同躯体一起被兽神收了去,他虽然因此获得长生,但也因此变成了一没有心肝,不见天日的不死妖怪。从那一刻起,他便无时无刻期盼着有一天能变回原来的自己,可是千年的等待换来的却是兽神的彻底毁灭。

  在黑木亲眼目睹了兽神与玲珑一起灰飞烟灭之后,绝望之极的他已经不再对此抱有任何希望了,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连黑木自己也万万想不到,他会在黑巫圣地重新找回自己所逝去的肉身,然而,此刻的他恐怕早已忘记了上古巫神的禁咒,兽神化人的后果,生死轮回的定律。

  良久之后,黑木慢慢落了下来,在他身上黑袍落在地上的那一刻,竟发出一丝轻微之极的摩擦声,而这一线响动是在此之前所绝不曾有过的。

  一直站在原地云易岚与上官策二人虽然也察觉到了黑木的变化,但至于究竟那里不对劲,二人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之下,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便一同迈步走上前去,只得向前眼之人问个究竟。

  走上前来的上官策首先道:“先生,你没事吧,不知刚才这是怎么一回事?”

  “啊,我也不太清楚。”黑木立即强自把心中极大的震撼与喜悦压下来,假作疑惑道:“适才我来此处之后便只觉这玄火坛似是拥有着某种强大的魔力,正在不停的召唤着我一般,身体竟不自觉的飘到了此处,当真是奇怪。”

  云易岚与上官策虽然早就看出了黑木不是自己飞过来,不过二人还是对黑木的话半信半疑,只过他们实在看不出除此之外黑木身上到底还有不对劲,也只好暂时作罢。

  云易岚微微一笑,道:“哦,原来如此,想必这玄火坛也是有灵性的,知道黑木先生此来必定将将其修复如初吧,所以有些急不可耐了。”而转向上官策道:“你说呢,师弟?。”

  上官策连忙答道:“师兄所言极是,既如此,还是快请先生到坛内细细一察吧。”说罢请黑木作了个了请的手势。

  此时,黑木也不多言,当先起身向玄火坛的入口处无声的飘了过去,云易岚c上官策二互望一眼之后也紧随其后,走上了那高高的阶梯。

  “吱呀”

  走过了那一百零八级台阶之后三人终于来到玄火坛的入口处,上官策上前将那扇朱漆的厚重木门推开,而后对黑木道:“黑木先生请。”

  黑木看了看入口,黑洞洞的看不清里面究竟如何,而后。又看了看上官策,那刻满周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最后,他还是将目光在了入口处,在深深得吸了一口气之后,终于艰难的迈出一步。

  虽然,玄火坛的入口距黑木只不过咫尺之遥,但他走得却是那缓慢,他的步伐是那样的沉重,那样的步履维艰,似是向前每走一步便需要鼓起他生平所有的勇气。

  九霄c兽神······无数曾经因犯禁被天火焚烧而死之人的身影,此时都一一出现在黑木的眼前,他们临死的时悔恨与惨跌他至今依然历历在目。无数血的教训都在告诫他——黑巫的最后一位族人:窥窃天火者,必被天火焚。然而,那股焚尽天下万物的无上强横之力却又在极力的引诱着他:拥有天火,便拥有天下。

  下一刻,黑木已经站在了距玄火坛只有半步只遥的地方,他费尽平生的力量终于慢慢的抬起那条腿,然后他却没有勇气迈出这一脚。

  进一步,要么灰飞烟灭永堕九幽,要么横扫天下惟我独尊,而退一步,却是不但自己会立刻身首异处,而且还要有南疆五族的子民为他陪葬。

  相到此处,黑木已然明白,此刻的他已经无从选择亦没有选择,他这个卒子从来都是只能向前而后退半步的。

  他轻轻的抬起头,仰望着无垠的苍穹,心中默念道:“娘娘,黑木要再次违背当初的誓言了,这一次,黑木不求能得到您的原谅,只求您保佑黑木完成心愿之后,再让黑木侍奉您左右。”念罢,黑木将头又慢慢低下,无悔的将脚迈进了玄火坛里。

  腥臭,无法言语的刺鼻恶臭,黑木刚刚迈进玄火坛内还未来得极看清里面景物之时,那股异常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以至于定力如他一般之人,在猝不及防之下竟也会有一种恶心欲吞的感觉。

  黑木连忙收拾心神,运气抵挡,在经过短暂的震惊与不适之后,他便立即明白了这玄火坛之内为何会有此浓烈的血腥之气,随这而来的是其全身颤抖,黑袍下双拳也因用力过猛而攥出轻微的响声,双目被怒火充斥得目眦尽裂。此时此刻,他也对焚香谷的畜生行径愤恨到了濒临爆发的极点。

  那是气味是半月以来,被焚香谷秘密抓来血祭八凶玄火阵的无数南疆族人所发,其中更夹杂那些阴灵深深的怨恨戾气。至于为什么黑木在那一步之外,完全没有感觉到坛内半点的腥恶之气,则完全有赖于坛内的“禁气结界”,将内里的腥恶怨气与外界完全隔绝,使之不能外泄一分。

  良久之后,黑木终于强忍着内心极大悲愤,将胸中的那团即将喷发的怒火压了下去,因过于激动而震颤不已身体也慢慢地平复了,充满戾气与杀意的目光也渐渐地的柔和下来。

  此时,经过一番天人交战的黑木,终于渐渐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玄火坛内。将整个坛内环视一周之后,黑木心中充满了震撼c吃惊还有那一份永远也不无平息的愤怒。

  不知什么原因,或许,真的是因为无数南疆族血祭的原故吧!原本因地火喷发而变作暗红和焦黑的地面石壁,如今都已经变得成了殷红如血一般,就连中央的那个黑乎乎石台也不例外。

  下一刻,黑木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分布在石台周围的凹陷石刻之上,那一瞬间,即使隔着那层黑纱,也能感觉到那双眼眸里所烁的精光,而后,他的身体似乎正在听从那石刻召唤一般,竟不由自主向那石刻慢慢地移了过去。

  “吱呀。”

  那扇木门又重新关了起来,而此时的黑木已经完全面前的图案所吸引,似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一般,也许,即使他注意到了,也是无暇旁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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