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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启程

  河阳城,山海苑。

  日上三竿之时,周一仙的房门还在紧闭着,而他本人也还赖在自己的软榻之上呼呼大睡,竟毫不担心窗外的烈日会灼伤他的屁股。

  与此同时,已经用完早膳的鬼厉c小白c小环c金瓶儿,以及背满大小包袱的野狗道人都已经来到了周一仙的房门之外。

  “砰砰······”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响起之后,屋内的如雷鼾声便戛然而止,继而便是周一仙有些歇斯底里的怒吼,道:“这是谁呀,这一大清早的就敲敲敲,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此时,门外的小环回道:“爷爷,是我小环啦,爷爷你快起床吧,我们该启程了。”

  周一仙假作迷迷糊糊的道:“哦,是小环呀,爷爷正在睡得香着呢,有事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见周一仙又要耍赖,小环便有些着急的道:“爷爷,你别赖皮了,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等我们吃了早饭你就起床的,你快起来吧,大哥哥c瓶儿姐姐c白姐姐都在门外等着你呢,而且道长他连你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

  周一仙无赖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怎么记得了,就算我说过,那是也是我不清醒之时说的梦话,作不得数。”

  小环气的直跺脚,道:“爷爷你怎么能这样呀!”

  “我怎么了,我这还不为了你好呀,那个臭小子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药,让你这么不要命的帮他?”周一仙没好气的道。

  小环辩解道:“不是的爷爷,大哥哥他没有逼我,是我自己觉得碧瑶姐姐十分可怜,所以要才可去救她的,你别再瞎说了。”

  原来,鬼厉在伤愈之后便将碧瑶之事说于小环听,并求她以还鬼之术搭救,小环平时便心肠极好,更何况在不救之前还得鬼厉相救,此时断无拒绝之理。

  可是,此事却遭到周一仙的极力反对,并且一直想方设法的阻止,拖着众人启程的时期,谁知这一拖便拖了月余之久。

  一方面,小环是个极孝顺之人,更知爷爷是为了自己好,为了不让周一仙伤心,便不愿一意孤行,因此便处处掣肘,而周一仙却恰好看中小环的这一点,每当她提出要为碧瑶施法之时,周一仙不是装病就是以死要挟,小环虽然明知是假,却也无可奈何。

  别一方面,鬼厉虽然心急如焚,但他也知自己这是强人所难,更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因此,他没有极力催促,反而是一直耐心等待着,等待着小环尽快的打好根基,以免重蹈大巫师的覆辙。

  月余之后,周一仙终于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而在这期间,小环的道基也已渐渐牢固。

  于是,在日前的商议中,理屈词穷的周一仙终于被迫答应下来,可是,等到翌日清晨众人来唤他启程之时,他却在房中百般推诿,最后就在众人即将破门而入之时,便施以缓兵之计道,言道:“我现在就起,你们先去吃饭吧,等你们吃完了,我就起来了。”

  众人将信将疑,但也能如此了,可是等他们在前厅匆匆吃过早饭,返回此处之时,果然不出所料,周一仙不但没有丝毫准备要出来的意思,反而夺在房中和众人僵持起来。

  此时,早在一旁等得极不耐烦的金瓶儿终于失去了耐心,威胁道:“好,你若是再不出来的话,可怪我硬闯进去之后把你拎出来了。”

  周一仙一听此话,心中不禁打起鼓来,不过他还是嘴硬道:“你敢。”

  金瓶儿冷笑两声道:“你看我敢是不敢。”

  周一仙心知自己镇不住这个煞星,便急忙向孙女求助首:“哎呀,小环,你快看看,你当初舍命相救的好姐姐,现在要找爷爷报仇了,你管还不管呀?”

  谁知小环却道:“爷爷,你再这样下,我也没有办法了。”

  周一仙失望之极的道:“好好,小环呀,爷爷真是白疼了。”不过随之又对金瓶儿道:“既然瓶儿小姐非要硬闯,老夫自然也拦不住,但是老夫还是提醒你一句,”

  金瓶儿极不耐烦的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周一仙无奈之下,终于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继而大声言道:“老夫睡觉时一向是喜欢无拘无束的,此刻身无片缕,你要是现在闯进来,要传扬出去,反正老夫已经一大把年纪了,是没什么所谓的,不过,瓶儿姑娘你的名声嘛,嘿嘿,那可就不好说了。”

  周一仙出完招之后,鬼厉眉头微皱,野狗面露笑意,而小环更是大窘,不禁埋怨一声道:“爷爷。”

  然而,一旁的小白却是似听到了这世间最可笑的笑话一般,开始掩鼻大笑,

  周一仙有些犯怵的问道:“你笑什么?”

  小白讥讽道:“我笑你幼稚呀,难道你不知我们的这位瓶儿小姐师出合欢派吗,又怎么会怕你的威胁。”说罢,小白扭头对金瓶儿道:“你说我说的对吧,瓶儿······”

  就在小白自鸣得意之时,却见金瓶儿那张原本妩媚妖娆,倾倒众生俏脸,不知何时被气得青一阵,白一阵,袖子里的紫芒刃更是紫气吞吐,但良久之后,她终究还是没有强行破门而入。

  片刻之后,金瓶儿终于还是紫芒刃收了回去,而后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道:“算你狠。”而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却发现鬼厉c小白包括野狗在内,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金瓶儿既羞且怒的道“你们为什么都这样看我,有什么好看的?”

  此时,小白微微笑道:“怎么,瓶儿小姐身为堂堂合欢派的妙公子,原来也会害羞呀!”而后她又突作惊恐况的问道:“你该不会还是······”

  金瓶儿理直气壮的道:“是又怎么样,难道不可以吗?”

  她这一招先声夺人果然奏效,小白连忙笑道:“可以,当可以了,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只是小白嘴上虽这么说,但他和野狗看金瓶儿的眼光却更加怪异了,就连鬼厉也忍不住回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那目光好像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弄的金瓶儿浑身不舒服,索性转身看向一连,不再说话。

  此时,小环也弄得他们有些不对劲儿,便插嘴问道:“两位姐姐在说什么呀,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呀?”

  小白微微一笑,伸手在小环鼻尖一刮,道:“没什么,等你的嫁了人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小环情知不是私房话,“哦”了一声,便不再追问了。

  此时,小白连金瓶儿也败下阵来,便似也打起退堂鼓来,颇为无奈的对小环道:“看来你爷爷是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来了,我看你还是不要去了。”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纷纷侧目,而小白却不以为意。

  就此时,屋里的周一仙却大叫道:“白姑娘所言极是,小环你还听句此吧,别去了。”

  小环连忙连道:“那怎么行,我都已经答应大哥哥了,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呢。”

  小白为难道:“既然你爷爷不肯出来,而你又要救碧瑶,不如······”

  “不如怎样?”小环急切的问道。

  小白言道:“此去狐岐山路途遥远,而你爷爷又上了年经,不易长途劳顿,不如我们索性就把他留在此地,等你救醒碧瑶之后,再回来找爷爷,你看怎么样?”

  小环深思片刻,道:“嗯,还是白姐姐想得周全,那就这么定了。”而后便对屋内周一仙道:“爷爷,既然你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那就留在这吧,我就和道长去就可以了,有瓶儿姐姐和白姐姐照顾我,你就放吧。”

  小环话音刚落,便听见屋内传出周一仙的大叫道:“哎呀,我这是老了,不中用了,有人开始被嫌弃了,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呀,早年丧子,到了晚年,孙女又不要我了。”

  见此情形,小环的心又软下来了,便安慰道:“爷爷你不要这样了,等把碧瑶治好之后,就会立刻回来找你的,你放心吧,小环不会不要爷爷的。”

  周一仙大怒道:“哼,就那你微末道行,此去恐怕说不定是肉包子打狗,不但救不了人,说不定到最后还得把自己给搭进去。”

  小环保证道:“爷爷你放心啦,我如今已经修炼多日,已经有些根基了,况且还有大哥哥c瓶儿姐姐c白姐姐在一旁协助,绝不会有事的。”

  周一仙呵斥道:“你小小年经,懂得什么,这还魂鬼术不但凶险无比,而且大违天道命理,折损阳寿不说,而且施法之时有多凶险,你是知道的,前两番给那魔···给你那瓶儿姐姐和野狗施法之时,哪一次不是死里逃生,差点连自己的小命都没了?”

  小环不服道:“我知道爷爷是为我好,可是······”

  还没等小环说话,周一仙又继续道:“没什么可是的,俗话说的好,只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若你执意要逆天而行的话,就算法术有成,早晚有一天也会陪上自己的小命的,爷爷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更何况······”不知为何,说着这里,周一仙竟不愿再往下说下去了。

  见周一仙突然停住了,鬼厉心中不由的一震,连忙问道:“何况怎样?”

  可是,此刻无论鬼厉在外面多着急,屋内的周一仙却似突然间哑巴了一般,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片刻之后,小环也着急的问道:“爷爷你别故弄玄虚了,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吧,你想急死我们呀?”

  周一仙长叹一声,缓缓的道:“小环呀,不是你爷爷不通情理,我执意不肯让你去救那个碧瑶,是因为她根本就是一个被阴司冥君诅咒了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救不活的。

  听到此话之后,不禁鬼厉顿时脸色大变,就连小白和金瓶儿也吃惊不小,只有一旁的野狗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不知是安慰鬼厉,还是早就习惯了周一仙的胡说八道,小环连忙道:“爷爷你不要胡说八道了,你又没试怎么就知道救不活呢?

  对小环的质疑周一仙似是非常不屑,只是问道:“哼,你可知那厉血魔咒如何能仅凭一人之力便激发出逆天之力的吗?”

  小环背书般的道:“毒咒将人一身所有精华血肉牺牲为咒力,再摄取本身三魂七魄熔炼,如此不顾一切,所以才有逆天之力,有什么不对吗?”

  周一仙长叹声,感慨道“你是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呀!”

  鬼厉道:“前辈,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吗?”

  周一仙幽幽的道:“凡施咒的女子在念诵咒文的那一刻,便等同与九幽冥君签下了生死契约,施咒者以自己的三魂七魄作为交换,才借得冥君之助,再以血脉肉身为媒,得以施展,如此才生出这非人之力,然而,咒法施展过后,那位痴情的女子自己本身也中了幽冥之咒,冥君不但将施咒者的魂魄摄去,禁于九幽之底,还会在精魂之上烙下冥王咒印,令其永世不得超生。而那个碧遥之所以保住不灭并且留下魂,已是天大异数了,就这也全赖于当年那个创咒之人所修炼的至情法宝——痴情铃。”

  金瓶儿好奇的问道:“不是合欢铃吗?”

  “那是在千逾年前,金铃夫人被黑心老贼所负,性情大变,创立合欢派之后篡改的,作不得数。”周一仙怒道,似是对金铃夫人此举大为不满。

  金瓶儿悄然道:“哦,原来如此。”

  周一仙继续道:“可是冥君掌管世人生死,又岂是好惹的,旁人若想强闯阴司,私窃魂魄,就必定会触动冥王咒印,到时可就不是折损几年阳寿的事了,只怕连施法者本人也会被冥君打入九幽之底,永世不得超生。”

  “啊!”众人不禁惊呼道。

  周一仙冷冷的道:“怎么样,现在知道怕了吧。”

  听完之后,鬼厉突然想起了大巫师为碧瑶施法时的情景,是呀,大巫师不正是施法的最关键时刻,被阴司护法摄去魂魄的吗。

  难道,碧瑶今生再无复活希望了吗?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就算硬闯阴司鬼域,我也要救活碧瑶。

  良久之后,鬼厉再次肯求道:“前辈,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吗?”

  屋内传出周一仙语气中透着一丝无无奈,道:“生死攸关之事,老夫若有其他之法,又怎么会不说呢。”

  鬼厉又看向小白,而小白深感无奈的道:“痴情咒既然能激发出逆天之力,那它带来的后果自然也不那么容易化解的,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见小白也这么说,小环更为着急,生怕鬼厉会因此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来,便慌忙劝道:“大哥你别听我爷爷胡说八道,他经常这样骗人的,他是担心我才故意那么说的,你可千万不要放心上,我一定能把碧瑶姐姐求醒的。”

  周一仙大怒道:“好好,你真是爷爷的好孙女,你去吧,也别再叫我爷爷了,反正你此去也是必死无疑,我就当没有你这孙女便是了,也正好省得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见周一仙真的动了怒,小环一时间也不也气头上忤逆爷爷,只得暂不做声。而小白一时也不知如安慰鬼厉,野狗本就不愿小环冒险,何况鬼厉还是他的仇家,此时野狗没有立即拍手叫好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金瓶儿嘛,更不可能是出于真心了,天知道他不是为了那合欢铃。

  院内一时陷入沉寂之中,然而,此时刻,鬼厉的脑中却似天雷滚滚,久久不能自已。

  就在鬼厉几近绝望之时,上天又给了他一丝希望。

  然而,等他激流中拼尽全力,终将那根救命稻草紧紧抓在手里之时。

  却赫然发现,自己拼命握住的,原来是一根铁丝。

  他不相信天道会如此不公,他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他坚信,天无绝人之路。

  也许,还可以试一试,说不定还能有一丝希望。

  可是,他绝不可能再拿别人的性命作为赌注。

  这一次,为了碧瑶,他惟有以命相搏了。

  就算是被贬九幽,自己也对得起碧瑶的一片痴心了。

  抱定必死的决心之后,鬼厉慢慢转过身来,对小环恳求道:“小环,我求你一事,请你务必答应。”

  小环连忙道:“大哥哥不必说了,我这就和你去狐岐山,就是拼上小环的这条命,我也会救醒碧瑶姐姐的。”

  鬼厉心中虽然十分感动,但还是拒绝道:“我说之事,并非此事,我是想求小环把这还魂之术传授于我。”

  “什么?”众人大惊呼道。

  小环更是断然拒绝道:“不行,如果事情真像爷爷说得那样,就算你学会了,不也只是白白送死吗,此事我绝不同意。”

  小白也劝道:“是呀,你别傻了,你再容我好好想想,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鬼厉坚定的道:“我根基深厚,且有噬魂相助,况且大巫师临死之时已经碧瑶的魂魄收到了合欢铃里,我若拼上一死,说不定可以救活碧瑶。”

  小环大急,连忙劝道:“我知大哥哥法术高强,可鬼道一术与中原诸派法术截然不同,且不说你的法术根本就不上,就算你拼着一死救活了碧瑶姐姐,她醒来之后会快乐吗?”

  鬼厉不为所动道:“我现在管不了,那许多了,若救不了碧瑶,我一辈子也难心安。”

  便在此时,屋内突然传来周一仙的声音,对鬼厉道:“小子,你刚才说什么?”

  鬼厉言道:“我请小环姑娘将还魂之术传授与我,我就是拼上一死······”

  周一仙道:“不是这一句,你刚才是说那个有人已经把碧瑶的魂魄收齐了?”

  鬼厉如实答道:“是的。兽劫之前,我与小白曾去南疆,亲自将苗族的大巫师请到狐岐山为碧瑶医治,大巫师布下招魂引奇阵,硬是将碧瑶的两魂六魄从阴司据了回来,可是也因此惊动了幽冥护法,最终如前辈所说,被阴差反噬而死,碧瑶的魂魄也被收到合欢铃内了。”

  良久之后,周一仙才缓缓的道:“若真如你所说的话,在施法之时也许不会惊动鬼府阴差,再加上你棍子,应该可以保我孙女没事,至于能不能救得活碧瑶,就得看她的造化了。”

  小环高兴的道:“这么说爷爷你是答应了?”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被人拉开,穿带整齐的周一仙迈步出屋,道:“罢了,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爷爷我也无话可说了,只好随你们走一趟吧。”

  鬼厉一对周一仙深深作了一揖,谢道:“如此,便多谢前辈了。”

  小白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赶快启程吧,要不然小环的爷爷待会又要吵着吃午饭了。”说罢小白便化为一道白光而去了。

  周一仙恍然大悟道:“对呀,老夫的早饭还吃呢,不如等······。”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野狗走到周一仙身前,不等他说完便将其一把扔到自己的背上,而后便恐吓道:“再罗嗦,就把你扔下去。”说话间,已经背着周飞在半空中了。

  见状,金瓶儿与小环也不再迟疑,各自祭出法宝,追了上去。

  鬼厉将手伸在口,打了声口哨,而后便化为一道青光,直冲苍穹。

  顷刻之后,一道灰影突然从山海苑三楼顶上的飞檐处闪出,而后“嗖”地的一声,便跃入青光之中,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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