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当街为难
“颂雅”阁是西京久负盛名的高消费酒楼。烤香鱼，爆蟹和花样繁杂的小心点是他的招牌，而训练有素，清一色的胡女表演专场更是在西京开了吃喝玩乐于一体的先河。
临窗小阁，程榛有些紧张，旁边石夫倒是笑容满面跟一个微胖有中年男人相谈甚欢。
“明玉书院，想不到几年不见，茂兄已荣升明玉书院山长。可喜可贺。”
“混口饭吃罢了。”那个中年男人微笑抚须。
石夫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举杯敬他：“茂兄过谦，来，容我为老兄贺一杯。”
笑笑不语，中年男人饮尽满杯。目光转向沉默不语的程榛道：“这便是程家少爷？”
“是，还有一个生今日外祖有喜，告假了。”
程榛恭敬侍立一旁不敢搭腔。
中年男人很和气，问了他年岁，到几册了，与继弟相处如何？
倒惹的石夫不解，笑说：“茂兄难不成看上我这个生了？”
“怎么？老弟舍不得？”
石夫哈哈笑：“若得茂兄青眼，倒是他的福气。唉！”他叹息一声：“我有什么舍不得，下月他们兄弟二人便要入西坊私塾。”
“哦，这么说下月石老弟便是自由之身了？”
石夫老脸一红，嗫嗫含混。
中年男人抚须微笑：“巧了，明玉书院前些日录空出一缺，不知老弟可有雅兴？”
闻言，石夫手里的酒杯叭的掉桌上，张大嘴好久才反应过来，不确定问：“明玉书院录？我？”
“没错。怎么？老弟另有打算不成？”
“没，没有。”石夫急忙，起身郑重拱手：“多谢茂兄推荐。”
这个唤表字唤作茂的中年男人嘴角微撇，眼光扫一眼目瞪口呆的程榛，按下石夫落座原位，笑说：“这有什么，同窗一场，老弟才优良，恰符我明玉宗旨，所谓举贤不避亲嘛。”
“惭愧惭愧。”听到夸他才优良，石夫略有点汗颜。
“这个生资质不错，若入官办私塾可惜了。”
石夫眼一亮，看看程榛，小心试问：“听说明玉院弟非富即贵？”
茂兄哈哈笑：“老弟只知其一，这明玉院非以上官员弟不入是实。却不知其二，民间优秀者，得院两位夫保举者也是可以入的。”
“哦？原来如此。”石夫抹汗。
程榛机灵，从这段对话听出来这位中年男是石夫的同窗旧友，现在做到明玉院的山长，有意招下月失业的石夫进去当录。并且不知怎么有点看中自己，透出口风想一并纳入，只要有两位夫保举便可以入读西京最大的贵族私。
他当即冲着中年男人长揖：“生程榛，若得前辈保荐，定当加倍刻苦，以致用，不负厚望。”
“哈哈孺可教矣。”
石夫也开口笑说：“这孩心性明透，有悟性，茂兄若惜他良质美玉淹没民间，可否破个例保举则个？”
“嗯？”茂故作为难，细细看了一回程榛道：“那就请石老弟写个举荐信，下月随同进院吧。”
“多谢前辈。多谢夫。”程榛大喜过望。
天上掉馅饼了，还砸到他头上，幸福来的快，他有点晕晕乎乎的道谢。
石夫也甚是欣慰，程家的境况他看的明白，下月这孩入了西坊私塾只怕就真的毁了他。能入得明玉院，可谓山穷水尽疑无，柳暗花明又一村。
于是席间两位旧日同窗相谈更融，推盘错杯间宾主尽欢。
忽听楼下传来喧哗闹嚣声。酒保添茶时，石夫随口问了一句：“外面怎么这么吵？”
酒保在窗台推开一道缝，阳光挤进来。
“玉石铺前头两马车相碰，双方纠缠不清呢。”
石夫不在意，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便对中年男人笑：“这天气燥热，行人也急燥得很。”
“正是。”
程榛到底小孩心性，不敢明目张胆溜到窗台看热闹，却趁着酒保开窗那一刹那，伸长脖，踮脚往外瞧，恍惚那酒楼斜对面的玉石铺有一顶眼熟的藏蓝色釉顶马车。
出门匆忙没看黄历，倒霉！
这是程橙此刻懊恼的心情。她从书房找到请贴，知道石夫果真接到旧友的邀请在颂雅阁叙旧。并注明有生带上也可以的。
这也不能解除她的疑惑，吩咐王伯套上马车赶过来，远远可见层高，飞檐雕瓦，辉煌大气的颂雅阁近在眼前，她暗里松口气。冷不防，斜刺里冲出一辆马车，王伯经验老到，勒绳急退，两车车壁还是不可避免的碰撞一处，发出巨大的“砰”声。
程橙被撞的东倒西歪，阿朱惊慌大叫：“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程橙狼狈捋发坐正，说：“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阿朱才一挑起轿帘，便有一个高锐的女人声音灌进来：“大胆！忠勇侯府的马车也敢撞？来人，掌嘴二十，再交把西京卫衙告他个大不敬罪名。”
“是！”
阿朱吓的跌回车内，脸色惨白望着程橙：“忠勇侯府？小姐，糟了。”
外面，王伯呼天喊地大叫：“冤枉啊！老奴绝对不敢有大不敬的心思，侯爷饶命！”
拖拉拽扯声，还有围观上前的议论声刹时笼罩马车。
程橙按她原先的性，必是忍耐退让的，可这回不同，她有些疑惑，忠勇侯府的小姐们不该此时在慈静寺听佛吗？谁在狐假虎威呢？
猛的挑帘，正好看到两个护卫和两个婆娘围着王伯，抡起一根细窄板当真要掌嘴。
“住手！”
忠勇侯府的人原本打算处置了这个嘴里叫冤不停的车夫，便要再找车里的麻烦。她们早看出来，乘坐这种马车的想必不是商贾就是低等阶小官女眷，最好逞一回威风。
还没行动，车内钻出个半掩纱面的年少女，目光闪烁逼人，不由齐齐停手目光聚过来。
王伯被人按着双手，动弹不得，喜的叫：“小姐。”
程橙只轻轻扫他一眼，眼角顺便扫一眼闲得无聊围观的姓，冲忠勇侯府那辆八宝顶珠的璎珞华盖马车，敛襟福身道：“狭相逢，碰撞难免，无心之过，望大人大量宽恕则个。”
“哟，这谁家丫头，撞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侯府马车门边立着一个高瘦仆妇，穿着比较体面，双眼有点白。
程橙只是看她一眼，不搭理。她家好歹也是五官，这妇人有什么资格酸她？
“问你呢，哑巴啦？”仆妇见她不语，只瞅定车内，扬声催问。
程橙转头看看碰撞的地方，俱擦破了漆，损耗不大。又抿嘴向车内道：“如此当街，只怕夫人承不起日晒，不如”
“不如什么？难道想赖过去。”仆妇又尖着嗓嚷，同时冲车夫那边叫：“还忤着干什么，掌嘴。”
“等等！”程橙额头层层冒汗，渗到伤口了。
她拦在王伯前头，抿抿唇道：“听闻忠勇侯夫人仁心慈爱，想必不会为了区区刮蹭为难一介小民吧？”
这话，很大胆也有点要挟了。
果然，仆女脸色大变，而车内听到“砰”的杯砸碎声。
轿帘再闪挑一下，这回钻出一个面容清秀丫头，杏眼圆睁狠狠剜一眼程橙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大的胆，竟敢影射我们府上无故欺人吗？”
“民女不敢，只求凭公裁断。”
“好，你要凭公是吧？好呀，那咱们就衙门见。”
衙门见，谁敢得罪如日中天的忠勇侯？程橙心一下揪紧了。可是若当街就叫人无故掌了车夫的嘴，这不等于打程家的脸吗？
围观姓指指点点议论着，也有人认出她们是京卫程千户家了。
阿朱也跟着忧心忡忡，就连车夫王伯这时也开始晓得利害了，早知道他就不大喊大嚷的称冤枉了，就打几下让贵人消消气不就完了吗？
程橙压下慌乱的心神，整整面纱向围观姓微微福身，含笑道：“光天化日上发生碰撞，闹上公堂，需要人证，不知在场各位能否随同作个证言，民女谢过。”
什么？还要人证词？
“哗啦”。最前排的人群抬脚就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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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窗小阁，程榛有些紧张，旁边石夫倒是笑容满面跟一个微胖有中年男人相谈甚欢。
“明玉书院，想不到几年不见，茂兄已荣升明玉书院山长。可喜可贺。”
“混口饭吃罢了。”那个中年男人微笑抚须。
石夫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举杯敬他：“茂兄过谦，来，容我为老兄贺一杯。”
笑笑不语，中年男人饮尽满杯。目光转向沉默不语的程榛道：“这便是程家少爷？”
“是，还有一个生今日外祖有喜，告假了。”
程榛恭敬侍立一旁不敢搭腔。
中年男人很和气，问了他年岁，到几册了，与继弟相处如何？
倒惹的石夫不解，笑说：“茂兄难不成看上我这个生了？”
“怎么？老弟舍不得？”
石夫哈哈笑：“若得茂兄青眼，倒是他的福气。唉！”他叹息一声：“我有什么舍不得，下月他们兄弟二人便要入西坊私塾。”
“哦，这么说下月石老弟便是自由之身了？”
石夫老脸一红，嗫嗫含混。
中年男人抚须微笑：“巧了，明玉书院前些日录空出一缺，不知老弟可有雅兴？”
闻言，石夫手里的酒杯叭的掉桌上，张大嘴好久才反应过来，不确定问：“明玉书院录？我？”
“没错。怎么？老弟另有打算不成？”
“没，没有。”石夫急忙，起身郑重拱手：“多谢茂兄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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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惭愧惭愧。”听到夸他才优良，石夫略有点汗颜。
“这个生资质不错，若入官办私塾可惜了。”
石夫眼一亮，看看程榛，小心试问：“听说明玉院弟非富即贵？”
茂兄哈哈笑：“老弟只知其一，这明玉院非以上官员弟不入是实。却不知其二，民间优秀者，得院两位夫保举者也是可以入的。”
“哦？原来如此。”石夫抹汗。
程榛机灵，从这段对话听出来这位中年男是石夫的同窗旧友，现在做到明玉院的山长，有意招下月失业的石夫进去当录。并且不知怎么有点看中自己，透出口风想一并纳入，只要有两位夫保举便可以入读西京最大的贵族私。
他当即冲着中年男人长揖：“生程榛，若得前辈保荐，定当加倍刻苦，以致用，不负厚望。”
“哈哈孺可教矣。”
石夫也开口笑说：“这孩心性明透，有悟性，茂兄若惜他良质美玉淹没民间，可否破个例保举则个？”
“嗯？”茂故作为难，细细看了一回程榛道：“那就请石老弟写个举荐信，下月随同进院吧。”
“多谢前辈。多谢夫。”程榛大喜过望。
天上掉馅饼了，还砸到他头上，幸福来的快，他有点晕晕乎乎的道谢。
石夫也甚是欣慰，程家的境况他看的明白，下月这孩入了西坊私塾只怕就真的毁了他。能入得明玉院，可谓山穷水尽疑无，柳暗花明又一村。
于是席间两位旧日同窗相谈更融，推盘错杯间宾主尽欢。
忽听楼下传来喧哗闹嚣声。酒保添茶时，石夫随口问了一句：“外面怎么这么吵？”
酒保在窗台推开一道缝，阳光挤进来。
“玉石铺前头两马车相碰，双方纠缠不清呢。”
石夫不在意，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便对中年男人笑：“这天气燥热，行人也急燥得很。”
“正是。”
程榛到底小孩心性，不敢明目张胆溜到窗台看热闹，却趁着酒保开窗那一刹那，伸长脖，踮脚往外瞧，恍惚那酒楼斜对面的玉石铺有一顶眼熟的藏蓝色釉顶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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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程橙此刻懊恼的心情。她从书房找到请贴，知道石夫果真接到旧友的邀请在颂雅阁叙旧。并注明有生带上也可以的。
这也不能解除她的疑惑，吩咐王伯套上马车赶过来，远远可见层高，飞檐雕瓦，辉煌大气的颂雅阁近在眼前，她暗里松口气。冷不防，斜刺里冲出一辆马车，王伯经验老到，勒绳急退，两车车壁还是不可避免的碰撞一处，发出巨大的“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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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的挑帘，正好看到两个护卫和两个婆娘围着王伯，抡起一根细窄板当真要掌嘴。
“住手！”
忠勇侯府的人原本打算处置了这个嘴里叫冤不停的车夫，便要再找车里的麻烦。她们早看出来，乘坐这种马车的想必不是商贾就是低等阶小官女眷，最好逞一回威风。
还没行动，车内钻出个半掩纱面的年少女，目光闪烁逼人，不由齐齐停手目光聚过来。
王伯被人按着双手，动弹不得，喜的叫：“小姐。”
程橙只轻轻扫他一眼，眼角顺便扫一眼闲得无聊围观的姓，冲忠勇侯府那辆八宝顶珠的璎珞华盖马车，敛襟福身道：“狭相逢，碰撞难免，无心之过，望大人大量宽恕则个。”
“哟，这谁家丫头，撞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侯府马车门边立着一个高瘦仆妇，穿着比较体面，双眼有点白。
程橙只是看她一眼，不搭理。她家好歹也是五官，这妇人有什么资格酸她？
“问你呢，哑巴啦？”仆妇见她不语，只瞅定车内，扬声催问。
程橙转头看看碰撞的地方，俱擦破了漆，损耗不大。又抿嘴向车内道：“如此当街，只怕夫人承不起日晒，不如”
“不如什么？难道想赖过去。”仆妇又尖着嗓嚷，同时冲车夫那边叫：“还忤着干什么，掌嘴。”
“等等！”程橙额头层层冒汗，渗到伤口了。
她拦在王伯前头，抿抿唇道：“听闻忠勇侯夫人仁心慈爱，想必不会为了区区刮蹭为难一介小民吧？”
这话，很大胆也有点要挟了。
果然，仆女脸色大变，而车内听到“砰”的杯砸碎声。
轿帘再闪挑一下，这回钻出一个面容清秀丫头，杏眼圆睁狠狠剜一眼程橙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大的胆，竟敢影射我们府上无故欺人吗？”
“民女不敢，只求凭公裁断。”
“好，你要凭公是吧？好呀，那咱们就衙门见。”
衙门见，谁敢得罪如日中天的忠勇侯？程橙心一下揪紧了。可是若当街就叫人无故掌了车夫的嘴，这不等于打程家的脸吗？
围观姓指指点点议论着，也有人认出她们是京卫程千户家了。
阿朱也跟着忧心忡忡，就连车夫王伯这时也开始晓得利害了，早知道他就不大喊大嚷的称冤枉了，就打几下让贵人消消气不就完了吗？
程橙压下慌乱的心神，整整面纱向围观姓微微福身，含笑道：“光天化日上发生碰撞，闹上公堂，需要人证，不知在场各位能否随同作个证言，民女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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