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 从此陌路不相逢
素锦坐在精致的黄花梨宫制雕花椅上，手里捧着一盏天青耀目茶盏，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
“好香的茶。”素锦满意地点点头，“梅姑的手艺，果然还是那么好。”
梅姑站在一边，只是低着头不答话。
她怕自己一出声，就想一口浓痰唾在地上。
皇甫瑞坐在主位上，脸色平淡地看着素锦一点也不急地茗，眼神沉沉。
没有不悦，没有厌恶，就算有，他也不会再表达出来。
素锦看着他好像戴着面具一样的表情，微微一笑。
“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还是王爷府有点感情的，王爷不如再容我小住上一段时间，待到我腻味之后，我再走？”
她这话说得天经地义，听得一旁伺候的梅姑差点咬碎一口牙齿——世间居然又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在害得人家下狱之后，又在对方东山再起之时死皮赖脸地粘过来！
“可以。”皇甫瑞的声音一出，梅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素锦也有点诧异地挑眉，至少在表面上，她是震惊的。
只是，又有谁知道那张脸皮之下真正的心思？谁又知道在这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皮囊下，会有怎样的心肠？
既然猜不透，他又有弱点被对方紧紧抓牢，那还有什么面可以逞强？
素锦看着皇甫瑞镇定的模样，心底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果然，他已经成长，开始变得强大了呢。
不再喜怒轻易露与人前，他将慢慢往皇甫邪的方向发展，也许不会成为那样的心机，但是，自保已经可以了。
这一刻，素锦居然有点迷茫自己是欣慰还是遗憾。
当年那个眉目间有稚气的高傲男，在被重击了一次脊梁骨之后，会了低头。
这样，也好。
“算了，看见梅姑的脸色，想必我在这里会不讨喜吧？”素锦摆摆手，笑得温柔，“今天来，一是要恭喜您重获自由，二是，琼小姐。”
皇甫瑞淡淡应了一声，无人瞧见他手里突然出现的薄汗。
不能显露出在乎，眼前的人，比猛兽更加危险，如果伤及了月蕊，他这辈都不会原谅自己。
一听见琼月蕊，梅姑也是浑身一颤——琼月蕊是她打小就照看大的，同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入狱的时候她就担心琼小姐会有危险，但是自己又不能做什么事情来改变局面，如今听见这个蛇蝎女嘴里说出这个名字，怎么会不震惊？
“我当初一时兴起，将她救了出来，这件事情，王爷想必是要感谢我的。”素锦毫不客气地邀功，“只是这一番，我倒是见到了她决裂的一面，尤其是，她同我有点纠葛的时候。”
梅姑已经气到牙齿咯咯作响。
素锦好像没有察觉突然冷凝的气氛：“我答应过若是王爷乖乖听话，会把她交到你手上，完好无损。再过上几天，她大概就会同王爷重聚了，只是是不是王爷期望的那样，我就不能猜测了。”
听到这里，皇甫瑞再也忍不住了，他站在素锦面前，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你把她怎么样了？”
看着他满眼的阴霾，素锦笑了笑：“没有什么，只是，让她忘掉一点不好的回忆而已。”
皇甫瑞捏紧了拳。
“或者，我要说得详尽一些，十岁的孩，就算想掀起什么风浪，也好对付一些。”
素锦轻轻柔柔的一句话，不亚于晴天霹雳。
只听见一声尖叫，梅姑冲了过来，一把拎住素锦的衣衫：“你做了什么！”
她脸色铁青——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怎么可以！
“没有做什么。”素锦慢条斯理地抽回自己的衣袖，“不过是你家小姐只记得十岁以前的事情而已，你看，我多好心，将她所有不愉快的记忆都抹去了，待到她回来，又是你们府里那个天真无邪的琼小姐。”
她笑的那么自然，好像梅姑应该对她感恩戴德一般。
皇甫瑞用尽所有力气，压抑住自己心头沸腾的恼怒。
永远只记得十岁的时光，这同痴呆的稚已然没有大的区别。
眼前的人，为了不留下隐患，居然对月蕊下手。
她明明那样无辜，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皇甫瑞嘲讽地一笑——说到底，还是自己引狼入室识人不清，又能够怪得了谁？
梅姑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身体也因为巨大的打击摇摇欲坠。
“做人不要贪心，她可以好手好脚地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素锦怜悯地一叹，“只是命不好罢了。”
“你！”梅姑咬牙，恶狠狠地瞪她。
那眼神好像带毒的蛇牙，一寸寸，欲翻开素锦的皮肉，看她的心是不是黑色的墨。
皇甫瑞闭眼，然后睁开，眼底的惊涛骇浪已经掩没：“事已至此，我不想多说，我们之间，两清罢。”
素锦回眸看他，依稀当初的温柔。
那时候，她细声安慰他要变得强大，就是这样的眼神。
那么平静，那么淡然，温婉而专情的模样，不过绝情的幻象。
皇甫瑞心里还是有一点牵动，但是，已经淡了。
原来当初自以为的可以永远相守，不过是自欺欺人。
现在，梦已经醒来了。
不想继续追究下去了。
“素锦姑娘，爱恨也罢。今后，我们陌相向。”皇甫瑞抬手，“请。”
素锦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从袖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解药。”
她指的，是牢狱相见那一次给皇甫瑞吞下的药丸。
皇甫瑞沉默着收下。
最后的瓜葛，也彻底斩断。
“那么，告辞。”素锦起身，缓缓一俯身。
她离开，依旧是那清俊而修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皇甫瑞的视野中。
到了后来，皇甫瑞突然有一天想起这一幕，猛地失神。
那时候，他已经儿孙满堂，身边是永远娇憨的娇妻，而那个身影，就只剩这一天的痕迹。凉秋里，一点淡青。
一如当年出现在他眼前的模糊，最后又模糊离去。看似搅乱了他的天地，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留下。
难以两清，却只能两清。
很多年后，皇甫瑞想起细细翻看自己的回忆时，发现原来真的有一句话，叫一语成谶。
只是，已经过去很久了。
而现在
皇甫瑞捂住胸口，咳出一口黑血。
其实他在吃下药丸之后，总会是不是地咳血，血里一股浓厚的腥味，不用银针试验都知道有毒。
他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支撑过来的，只是现在，似乎可以解脱了。
他从腕间翻出一根银针，将白瓷瓶打开，一股药香萦绕鼻尖，他试了试，没有毒，然后没有犹豫地一饮而尽。
胸口突然一痛，他心道不好，却在下一刻陷入了黑暗。
这些，素锦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是好像同她没有关系了。
不知不觉已经正午，素锦还在街上慢慢踱步，看起来分外悠闲，她突然一笑：“师姐，我发现你好似真的很闲。”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窈窕的身影，颜陌站在素锦身边，眼神里有一种讥笑的情绪：“先是用换脉丹将他体内余下的蛊毒清尽，再用固体草的精华为他重塑经脉，别人还不一定领情。我觉得这不像你啊，我的素锦小师妹。”
“是吗？”素锦微笑，“可能换人了吧。”
“我对你的心思倒是不敢兴趣，只要你能够将拥有‘朔坤’的蛊虫在十八岁以前收集齐就可以了，这是师傅给我最新的命令。”颜陌以秘术传音，在素锦耳边细细地道。
“另外一个，也没有什么问题了。”素锦垂眼，声音平淡，“没有想到师傅居然会要你来这样算不算是要协助我？”
颜陌皱眉，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素锦翻不出什么风浪，她的命就把握在师傅手里，若是她有异心，那是分分钟就可以见阎王的节奏，所以，说自己要监视她，好像是说不过去。
那么，自己是来帮着这个讨厌的小师妹的？
不行，她要吐一会儿。
“不是监视，不是协助，那师姐就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素锦笑眯眯地给了她一个答案，“若是师姐很闲，我可以帮师姐找到一点事情做。”
颜陌目光一闪。
“我记得，师姐对某一种秘术很感兴趣，我有遇见一人，叫唐夔。”
颜陌一怔。
“师姐若是无聊，就去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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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香的茶。”素锦满意地点点头，“梅姑的手艺，果然还是那么好。”
梅姑站在一边，只是低着头不答话。
她怕自己一出声，就想一口浓痰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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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不悦，没有厌恶，就算有，他也不会再表达出来。
素锦看着他好像戴着面具一样的表情，微微一笑。
“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还是王爷府有点感情的，王爷不如再容我小住上一段时间，待到我腻味之后，我再走？”
她这话说得天经地义，听得一旁伺候的梅姑差点咬碎一口牙齿——世间居然又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在害得人家下狱之后，又在对方东山再起之时死皮赖脸地粘过来！
“可以。”皇甫瑞的声音一出，梅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素锦也有点诧异地挑眉，至少在表面上，她是震惊的。
只是，又有谁知道那张脸皮之下真正的心思？谁又知道在这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皮囊下，会有怎样的心肠？
既然猜不透，他又有弱点被对方紧紧抓牢，那还有什么面可以逞强？
素锦看着皇甫瑞镇定的模样，心底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果然，他已经成长，开始变得强大了呢。
不再喜怒轻易露与人前，他将慢慢往皇甫邪的方向发展，也许不会成为那样的心机，但是，自保已经可以了。
这一刻，素锦居然有点迷茫自己是欣慰还是遗憾。
当年那个眉目间有稚气的高傲男，在被重击了一次脊梁骨之后，会了低头。
这样，也好。
“算了，看见梅姑的脸色，想必我在这里会不讨喜吧？”素锦摆摆手，笑得温柔，“今天来，一是要恭喜您重获自由，二是，琼小姐。”
皇甫瑞淡淡应了一声，无人瞧见他手里突然出现的薄汗。
不能显露出在乎，眼前的人，比猛兽更加危险，如果伤及了月蕊，他这辈都不会原谅自己。
一听见琼月蕊，梅姑也是浑身一颤——琼月蕊是她打小就照看大的，同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入狱的时候她就担心琼小姐会有危险，但是自己又不能做什么事情来改变局面，如今听见这个蛇蝎女嘴里说出这个名字，怎么会不震惊？
“我当初一时兴起，将她救了出来，这件事情，王爷想必是要感谢我的。”素锦毫不客气地邀功，“只是这一番，我倒是见到了她决裂的一面，尤其是，她同我有点纠葛的时候。”
梅姑已经气到牙齿咯咯作响。
素锦好像没有察觉突然冷凝的气氛：“我答应过若是王爷乖乖听话，会把她交到你手上，完好无损。再过上几天，她大概就会同王爷重聚了，只是是不是王爷期望的那样，我就不能猜测了。”
听到这里，皇甫瑞再也忍不住了，他站在素锦面前，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你把她怎么样了？”
看着他满眼的阴霾，素锦笑了笑：“没有什么，只是，让她忘掉一点不好的回忆而已。”
皇甫瑞捏紧了拳。
“或者，我要说得详尽一些，十岁的孩，就算想掀起什么风浪，也好对付一些。”
素锦轻轻柔柔的一句话，不亚于晴天霹雳。
只听见一声尖叫，梅姑冲了过来，一把拎住素锦的衣衫：“你做了什么！”
她脸色铁青——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怎么可以！
“没有做什么。”素锦慢条斯理地抽回自己的衣袖，“不过是你家小姐只记得十岁以前的事情而已，你看，我多好心，将她所有不愉快的记忆都抹去了，待到她回来，又是你们府里那个天真无邪的琼小姐。”
她笑的那么自然，好像梅姑应该对她感恩戴德一般。
皇甫瑞用尽所有力气，压抑住自己心头沸腾的恼怒。
永远只记得十岁的时光，这同痴呆的稚已然没有大的区别。
眼前的人，为了不留下隐患，居然对月蕊下手。
她明明那样无辜，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皇甫瑞嘲讽地一笑——说到底，还是自己引狼入室识人不清，又能够怪得了谁？
梅姑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身体也因为巨大的打击摇摇欲坠。
“做人不要贪心，她可以好手好脚地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素锦怜悯地一叹，“只是命不好罢了。”
“你！”梅姑咬牙，恶狠狠地瞪她。
那眼神好像带毒的蛇牙，一寸寸，欲翻开素锦的皮肉，看她的心是不是黑色的墨。
皇甫瑞闭眼，然后睁开，眼底的惊涛骇浪已经掩没：“事已至此，我不想多说，我们之间，两清罢。”
素锦回眸看他，依稀当初的温柔。
那时候，她细声安慰他要变得强大，就是这样的眼神。
那么平静，那么淡然，温婉而专情的模样，不过绝情的幻象。
皇甫瑞心里还是有一点牵动，但是，已经淡了。
原来当初自以为的可以永远相守，不过是自欺欺人。
现在，梦已经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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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锦姑娘，爱恨也罢。今后，我们陌相向。”皇甫瑞抬手，“请。”
素锦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从袖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解药。”
她指的，是牢狱相见那一次给皇甫瑞吞下的药丸。
皇甫瑞沉默着收下。
最后的瓜葛，也彻底斩断。
“那么，告辞。”素锦起身，缓缓一俯身。
她离开，依旧是那清俊而修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皇甫瑞的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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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两清，却只能两清。
很多年后，皇甫瑞想起细细翻看自己的回忆时，发现原来真的有一句话，叫一语成谶。
只是，已经过去很久了。
而现在
皇甫瑞捂住胸口，咳出一口黑血。
其实他在吃下药丸之后，总会是不是地咳血，血里一股浓厚的腥味，不用银针试验都知道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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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经正午，素锦还在街上慢慢踱步，看起来分外悠闲，她突然一笑：“师姐，我发现你好似真的很闲。”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窈窕的身影，颜陌站在素锦身边，眼神里有一种讥笑的情绪：“先是用换脉丹将他体内余下的蛊毒清尽，再用固体草的精华为他重塑经脉，别人还不一定领情。我觉得这不像你啊，我的素锦小师妹。”
“是吗？”素锦微笑，“可能换人了吧。”
“我对你的心思倒是不敢兴趣，只要你能够将拥有‘朔坤’的蛊虫在十八岁以前收集齐就可以了，这是师傅给我最新的命令。”颜陌以秘术传音，在素锦耳边细细地道。
“另外一个，也没有什么问题了。”素锦垂眼，声音平淡，“没有想到师傅居然会要你来这样算不算是要协助我？”
颜陌皱眉，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素锦翻不出什么风浪，她的命就把握在师傅手里，若是她有异心，那是分分钟就可以见阎王的节奏，所以，说自己要监视她，好像是说不过去。
那么，自己是来帮着这个讨厌的小师妹的？
不行，她要吐一会儿。
“不是监视，不是协助，那师姐就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素锦笑眯眯地给了她一个答案，“若是师姐很闲，我可以帮师姐找到一点事情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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