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章 坠崖（2）
皇甫冉下坠时下意识抓住了峭壁上一株野草，抬头便闻见血腥气，然后，一个黑影落下。
几乎是本能，他甚至不用辨认就知道是素锦，于是毫不犹豫地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她。
盘根不深的野草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直接连根拔起，皇甫冉抓紧素锦，将她往自己怀里按。
如果两个人真的要死，他垫背。
没有什么失却男人的尊严，哪怕她害他，他内心深处依旧想要救他。
爱已经融入骨血，哪能轻易转化为不死不休的恨。
皇甫冉苦笑着闭眼，素锦却在他怀里瞪大眼睛，然后脚用尽全力一蹬，蹬在了石壁上。风声里多了一点杂音，山体又是一阵颤动，居然开始有石块脱落。素锦勉强在皇甫冉怀里抬头，在石块里拉住一根垂在悬崖上的绿藤，狠命一拽。
不知怎么回事，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直接砸进了笔直的峭壁里。
皇甫冉背后一痛，然后鼻端一点奇异的味道。
很腥浓，像是在虫穴里一般，叫人有点作呕的反感。
他睁眼，看见大块大块的石头砸下，他们砸出的洞口被石块堵上了大半。
山体仍在颤抖，皇甫冉一个翻身将素锦护在身下，防止有洞穴里掉落的石头伤到她，迷迷糊糊中，他有点疑惑——这好像不是天然的洞穴，但又是谁将洞穴打在峭壁上，这根本不是普通高手可以做到的事情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山体的余震已经平息，皇甫冉身上落满了灰尘。
他身下的素锦动了动，然后伸手将他推开。
洞穴很大，似乎还有别的通风口，空气还算新鲜。两人一时无言，只是摸着墙壁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洞穴内的空气有点潮湿，皇甫冉总觉得头有点发昏，洞穴里腥涩的味道越来越浓，他总有种不适感。
胸口又在隐隐发痛，那种僵化感好像又开始发作了。
皇甫冉浑身冷汗，大口地喘气。
素锦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是洞穴里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所以就算她眼底有一样皇甫冉也发现不了，更何况他现在的眼睛也不好。
素锦在黑暗里轻轻皱眉，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点燃。
皇甫冉感受到光晕，下意识抬眼，然后瞪大了眼睛。
素锦正面对这他，手里拿着一个火折。
洞穴只有一个方向，看起来不算长，此时的素锦正对着他们砸进来的那一面，而她后面，一双绿色的眼睛。
昏黄的火光下，皇甫冉看见那头从未见过的异兽，头上一对牛角，却长着蛇身，只是没有蛇的鳞片。
那东西头上满是鲜血，看起来似乎受了伤在这个洞穴里休养，此时被人打扰，它一双深幽的绿瞳紧盯着素锦。
明明身体已经虚弱到站着都快要变成奢望，皇甫冉却猛力一扑，将素锦手里的火折丢开。
视线又恢复的黑暗，两人一阵翻滚，一直撞到墙壁才停下。
皇甫冉喷出一口黑色的血。
素锦将他翻开，声音里一阵恼怒：“你是发疯了吗？”
皇甫冉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但是还是为了安全考虑将手指压在素锦的嘴上：“小声。”
指下的温微凉，是专属于她的温和柔软，皇甫冉一时间有点晃神，想起了最开始的那个夜晚，他们在萤火间，共捧起一点闪烁的晶莹。
素锦挥开他的手，声音冰冷：“你为什么灭掉火折？”
她的声音已经压低了，看起来也发现了异常。
皇甫冉收回手：“洞穴里还有别的东西，我们小心为妙。”
他的声音很虚弱，几乎就要散在了风里。
脚下一软，皇甫冉扶着墙壁，慢慢坐下。
头发胀的好像要炸开一样，还有那种味道，素锦闻不到么？他怎么觉得身体很不对劲，好像有什么要破体而出一样】
不行，现在还不能晕，那个看起来受伤很严重的异兽是致命的威胁，他一定要保持清醒。
皇甫冉脑一阵抽痛，然后就听见了素锦的声音，平静而缓慢：“你看见了什么？”
她的声音几乎是在他耳边响起，看来是用内力凝成线传入他耳中。
奇异的是，她的声音居然让身体的异常缓解的一些。
皇甫冉眼前的模糊越来越严重，再加上这洞穴实在昏暗得好像初开的天地不分昼夜，他看不见素锦，哪怕她离自己很近。
所以，他没有看见，素锦眼底奇异的神情。
此时，两人在未知的洞穴里面对着未知的危险，而悬崖上，经历一阵地颤的墨晰和颜陌看着悬崖边被石块勾住的尸体和旁边的血迹，眼底各有打算。
颜陌蹲下身，捻起一点沾有血迹的泥土放在鼻尖一闻，肯定地出声：“这是素锦的血。”
“你怎么知道？”墨晰开口，却突然觉得自己又点蠢。
颜陌果然用一种“你傻了吧”的眼神看着他：“药人的血，同我们的不一样，有奇香。”
“这算是巧合，但也不是巧合。”颜陌起身，看着眼前的万丈深渊，“他们掉下去了，但是，素锦本来就会这么做的。”
“在这下面，有我们师傅开凿过的一个洞穴，我记得除了这里，还有别的可以通进去，回去准备一下吧，准备接他们出来。”颜陌指了指深不见底的下面，“当然，我觉得，还是尽快一点的好，毕竟有没有危险，我也不清楚。”
墨晰看了看，云雾阻隔了他的视线，他也看不清楚下面的状况——自悬崖上跳下，找到那个在峭壁中间的洞穴，可能吗？
看出了他的疑虑，颜陌嗤笑一声：“放心，当初我的小师妹不乖的时候，常常被拎到这里来放风，她说是什么‘蹦’，这找到洞穴的动作，她可以说是练过千万遍了。”
只是，当初那个八岁大的孩第一次面对云雾弥漫的深渊，身上只有一根系在腰上的绳时，没有一点害怕。
当初的自己看着她接受这样的惩罚尚且不适，她却微笑：“不过蹦嘛，以前也玩过的。”
那时候，是墨凌负责牵住她腰间的那根绳，她看着对方没有感情的眸：“你不敢松开绳，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不是么？”
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自己率先一跃而下，嘴角一抹笑意，讥讽无比。
墨凌确实没有放开那根救命的绳，但是那样的感觉，不再是随意看着蝼蚁在较低挣扎的高人一等，而是别人看着戏台上自导自演的角儿，偶尔一句叫好，便是天大的恩惠。
那是颜陌第一次将这个可以说是挂名的师妹看在眼里。
在真正知道素锦身份的药鼎阁弟眼里，她同师傅宠爱的那条万足蜈蚣没有大区别，甚至连那条蜈蚣都不如——没有毒牙的蜈蚣，随时一个人都可以捏死，只是后果承担不起，毕竟入了师傅的眼睛。
只是没有想过，她眼底的平静，是一种冷然的疯狂。
这里，是颜陌第一次开始认识素锦的地方，之后，那个小小的身影越来越神秘，越来越危险。
颜陌眯起眼睛，她身边的墨晰突然感受到一点杀意。
但是他回看这个女的时候，她又恢复了平日里看起来端庄温和实则分外流氓的状态。
刚刚那个，是错觉？
墨晰皱眉：“既然有保证，那我们就准备一下吧，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办法。”
他转身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那是你师傅开凿的洞穴里面，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他只是觉得药鼎阁的人都不正常，有一种潜意识的危机感。
颜陌耸耸肩，两步赶上他的脚步：“谁知道呢？”
此时，皇城。
皇甫瑞已经昏睡了二十几天，琼月蕊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嘴碎的小丫鬟口中得到他生病的消息，天天吵着要见他，梅姑向来对琼月蕊疼爱，而现在的她更为娇憨，便放纵自己让琼月蕊偶尔来照顾皇甫瑞。
皇甫瑞此时，在做梦。
梦里，他在海上漂泊，身体不由自己地浮浮沉沉，好像要漂流到世间尽头，可是，他很讨厌这种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麻木，意识清醒着同麻木的身体抗争。
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他的右手，那么紧，好像要同他永远在一起。
是谁？皇甫瑞瞪大眼睛，看不见对方的脸。
远处有声音传来，莫名熟悉，似乎在叫他
“瑞瑞哥哥！”
那声音在耳边炸开，皇甫瑞猛地睁眼。
映入眼中的是天青色的帷帐，还有一双含泪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欣喜。
“月蕊？”许久没有说话，嗓出声便是一阵沙哑。
琼月蕊赶紧将旁边的水壶拿过来递到他唇边：“喝水。”
皇甫瑞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眼睛盯着琼月蕊。
琼月蕊小心护住手里是水壶，看起来依旧静，只是眉眼间的稚嫩还是隐约可见。
皇甫瑞喝下一口温水，感觉嗓好了些。
琼月蕊将水壶放好，有点好奇地看着皇甫瑞：“瑞哥哥你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这确实是十岁时的琼月蕊，因为时候皇甫瑞的疏远，她渐渐改了称呼，叫他王爷，也不会说话如此直白了。
皇甫瑞想着她变成这模样完全是因为自己，垂下眼帘：“没有，你看错了。”
琼月蕊乖巧点头：“我去叫梅姑过来。”
她起身，身姿秀丽美好，如一束修竹，静静晕染了天青色的流光。
皇甫瑞眼角突然有点湿润。
“蕊儿。”
他开口，是当初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时候才会说的称呼。
琼月蕊转头。
“你要不要，嫁给我？”皇甫瑞坐在床上，眉目温柔。
琼月蕊的心突然一颤，好像很久以前，她就这样想了。
咦？为什么是很久以前？
她眼底划过一点茫然，但是很快就忘记了。
她点头，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人的话，如果皇甫瑞醒来，就把一个小盒交给他。
“对了，之前有一个怪人让我把一个东西亲自交给你。”琼月蕊从怀里掏出一个盒，“还好我记得。”
皇甫瑞看着那个盒的制样，一怔，下床接过。
打开盒，他眼底一点复杂。
那是一小块玉玺，中心一点红线。
传国玉玺，还是他曾经全心信任那个人时，亲自放入她手里的那一枚。
如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手里。
琼月蕊看着皇甫瑞脸上突然出现的复杂，有点懵懂。
皇甫瑞慢慢盖上盒，那一声“咔”清脆无比，琼月蕊觉得，好像盖上的不是盒，是一种模糊而飘渺的东西。
因为皇甫瑞脸上的神情，明明平静，却无端叫人压抑。
就这样吧。
以后，他只要身边的她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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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失却男人的尊严，哪怕她害他，他内心深处依旧想要救他。
爱已经融入骨血，哪能轻易转化为不死不休的恨。
皇甫冉苦笑着闭眼，素锦却在他怀里瞪大眼睛，然后脚用尽全力一蹬，蹬在了石壁上。风声里多了一点杂音，山体又是一阵颤动，居然开始有石块脱落。素锦勉强在皇甫冉怀里抬头，在石块里拉住一根垂在悬崖上的绿藤，狠命一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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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体仍在颤抖，皇甫冉一个翻身将素锦护在身下，防止有洞穴里掉落的石头伤到她，迷迷糊糊中，他有点疑惑——这好像不是天然的洞穴，但又是谁将洞穴打在峭壁上，这根本不是普通高手可以做到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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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两人在未知的洞穴里面对着未知的危险，而悬崖上，经历一阵地颤的墨晰和颜陌看着悬崖边被石块勾住的尸体和旁边的血迹，眼底各有打算。
颜陌蹲下身，捻起一点沾有血迹的泥土放在鼻尖一闻，肯定地出声：“这是素锦的血。”
“你怎么知道？”墨晰开口，却突然觉得自己又点蠢。
颜陌果然用一种“你傻了吧”的眼神看着他：“药人的血，同我们的不一样，有奇香。”
“这算是巧合，但也不是巧合。”颜陌起身，看着眼前的万丈深渊，“他们掉下去了，但是，素锦本来就会这么做的。”
“在这下面，有我们师傅开凿过的一个洞穴，我记得除了这里，还有别的可以通进去，回去准备一下吧，准备接他们出来。”颜陌指了指深不见底的下面，“当然，我觉得，还是尽快一点的好，毕竟有没有危险，我也不清楚。”
墨晰看了看，云雾阻隔了他的视线，他也看不清楚下面的状况——自悬崖上跳下，找到那个在峭壁中间的洞穴，可能吗？
看出了他的疑虑，颜陌嗤笑一声：“放心，当初我的小师妹不乖的时候，常常被拎到这里来放风，她说是什么‘蹦’，这找到洞穴的动作，她可以说是练过千万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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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的自己看着她接受这样的惩罚尚且不适，她却微笑：“不过蹦嘛，以前也玩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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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晰皱眉：“既然有保证，那我们就准备一下吧，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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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觉得药鼎阁的人都不正常，有一种潜意识的危机感。
颜陌耸耸肩，两步赶上他的脚步：“谁知道呢？”
此时，皇城。
皇甫瑞已经昏睡了二十几天，琼月蕊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嘴碎的小丫鬟口中得到他生病的消息，天天吵着要见他，梅姑向来对琼月蕊疼爱，而现在的她更为娇憨，便放纵自己让琼月蕊偶尔来照顾皇甫瑞。
皇甫瑞此时，在做梦。
梦里，他在海上漂泊，身体不由自己地浮浮沉沉，好像要漂流到世间尽头，可是，他很讨厌这种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麻木，意识清醒着同麻木的身体抗争。
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他的右手，那么紧，好像要同他永远在一起。
是谁？皇甫瑞瞪大眼睛，看不见对方的脸。
远处有声音传来，莫名熟悉，似乎在叫他
“瑞瑞哥哥！”
那声音在耳边炸开，皇甫瑞猛地睁眼。
映入眼中的是天青色的帷帐，还有一双含泪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欣喜。
“月蕊？”许久没有说话，嗓出声便是一阵沙哑。
琼月蕊赶紧将旁边的水壶拿过来递到他唇边：“喝水。”
皇甫瑞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眼睛盯着琼月蕊。
琼月蕊小心护住手里是水壶，看起来依旧静，只是眉眼间的稚嫩还是隐约可见。
皇甫瑞喝下一口温水，感觉嗓好了些。
琼月蕊将水壶放好，有点好奇地看着皇甫瑞：“瑞哥哥你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这确实是十岁时的琼月蕊，因为时候皇甫瑞的疏远，她渐渐改了称呼，叫他王爷，也不会说话如此直白了。
皇甫瑞想着她变成这模样完全是因为自己，垂下眼帘：“没有，你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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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口，是当初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时候才会说的称呼。
琼月蕊转头。
“你要不要，嫁给我？”皇甫瑞坐在床上，眉目温柔。
琼月蕊的心突然一颤，好像很久以前，她就这样想了。
咦？为什么是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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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头，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人的话，如果皇甫瑞醒来，就把一个小盒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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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国玉玺，还是他曾经全心信任那个人时，亲自放入她手里的那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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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瑞慢慢盖上盒，那一声“咔”清脆无比，琼月蕊觉得，好像盖上的不是盒，是一种模糊而飘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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