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09 天帝与忘尘的爱恋(3)
老先生饮茶时才停止论道,问:“府邸中可有仆从随身伺候公子?”
钟离道:“已选派来三人。”
一名车夫一名厨娘一名洒扫婢女,随后才在先生与忘尘面前露了个脸,就走回内宅继续候着。
忘尘不禁想到:这府里还是有活人的。
先生朗声道:“公子初来此镇,不如让我做个东道,宴请公子与小友一回?”
忘尘正愁钱银买船告罄,生计有些吃紧,听到这一句,忙点头低语:“好啊好啊。”
“不必。”
先生稍稍一滞,说道:“不如叫上云霄姑娘一起?”
忘尘纳闷,这呆子的府邸难道还有个叫云霄姑娘的人来,听那先生的说法,似乎与呆子很熟?
“不必。”
呆子的话依旧简短。
老先生呼出一口气,讷讷说道,“那我午后再来。”
“请先生就此用餐。”
钟离起身,随即延请先生入宅内。进膳饮茶完毕,两人徐步转到后院,看见忘尘依靠花枝已然睡着,红杏撒满衣襟,自带一抹清丽风骨。只是她大概怕跌落,扬起双袖搭在前方枝叶上,架住身子,乍一看,如同飘拂在树上的皮影玩偶。
老先生低叹:“公子不喜随性之人,小丫头偏偏难持端庄,我原本想求公子开府迎客,如今看来,还是留我独自应对她吧。”
钟离看了一眼忘尘的睡貌,冷淡道:“如此甚好。”
忘尘一觉醒来,看见两人对坐亭中,又在谈论书画技艺,不禁有些怏然。树下俏生生立着一道粉红春衫的身影,人面与杏花相交映,容貌比花色显得更艳丽。
“你是谁?怎么挂在树上还能睡着?”
忘尘跳下树,转了转眼睛,笑道:“你可是云霄姑娘?”
云霄背手看她,好奇道:“你听谁说过我的名字?”
“云霄姑娘芳名在外,时常听见名士公子提及”忘尘面不改色,当即把云霄吹捧一番,而实际上她才在先生嘴里听过,这么冷清的钟府,只有眼前的这位云霄姑娘似乎能与那呆子说上几句话,但说着说着,她逐渐收了声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云霄,摸脸问道:“敢问姑娘为何这般看着忘尘?”
云霄挺胸傲然道:“凡夫俗子休想着太子爷了,你这狗屁糟糟的话我一个字也不懂。”
云霄虽然口出狂言,又说出如此辱人的话,但是她浑然天成的一股气势却着实晃花了忘尘的眼。
忘尘暗自念道:这么标致的美人儿,不知能不能引出钟离,让我和他见一面。
云霄的想法竟然与忘尘的期盼不谋而合。因钟离深入浅出,怕人惊扰,甚至派车夫替他去海边计算潮汐,云霄便请轻功高绝的忘尘扮作靶子,引钟离出府与她相见,见忘尘不应,还下了聘银。
忘尘忙接过银子,笑道:“看我的。”
第二日起,也就是客居青龙镇的第十天,忘尘开始了漫长而繁复的钓鱼大战。
春日轻衫薄,翠色入田径。
忘尘拽着四盏风筝站在杏花树上,一一随风拂送出去,粉底纸面书写大字:呆子出来
。
老先生的身形有了一丝凝滞,钟离安然如故,不理会墙外动静。
忘尘铩羽而归,改良风筝,在鸢首绑上竹笛,使风入哨口,呜呜响成一片。钟离定力如山,倒是老先生擦了擦汗,回头说道:“小友你干脆进来吧。”
忘尘笑道:“翻墙越主是为无礼,我不屑为之。”
杏红落如梅,点点染青翠。
第四日,忘尘习仿巫祝之舞,在双腿上绑定弹跳秧马,来到粉墙外整装待发。云霄好奇地睁大了眼,很快就看见忘尘的奇妙之处。
就连老先生,也看得颇为失神。
黑瓦粉墙头,突然冒出一张笑脸,带着神采奕奕的双眼在问安:“公子早。”倏忽不见了人影,片刻后,前方瓦楞又冒出那张笑脸,在说着:“先生早。”浮浮沉沉几次之后,再也没了动静。
先生拈住胡须的手忘了放下。“小友就是令人大开眼界,呵呵,公子不觉有趣么。”
钟离没法不见怪,因为午后,忘尘又来了。
“公子好。”她蹦出个头,嘴角永远带着明朗的笑。
钟离抬眼去看,忘尘弹跳落地,隐没身形。他拈了一枚棋子,扣在指间,待她再冒出来头来,就弹向她额角,将她的笑容打垮。
可是墙外的忘尘仿似有了见地,按兵不动了。
钟离与先生继续课业。
“先生好。”墙头疏忽跳出一道白衫影子,依然在问安。钟离扣指而弹,棋子贯入五成功力,径直扑向忘尘额头,不料半道又伸出一只蝴蝶网,迎风一晃,将棋子套进精丝兜内。
忘尘举着蝴蝶网摇晃,躲在墙外喊道:“公子丢点值钱的东西哇。”
此后钟离冷淡如故,不再理会忘尘的玩闹。
晚上,忘尘提着灯笼跃上杏花树,笑眯眯说道:“公子万安,明晨再见。”钟离正站在院内远望天象,不可避免要对上她的笑颜。看到墨黑的眸子扫过来,她怔了怔,随即恢复常态,笑道:“顺便请先生的安。”
她静静站了一会,他移开眼睛看向星云,冷淡如雪。
她将灯笼□树枝,搁下一束紫叶花,轻轻跃下。翌日清晨来看时,花叶均枯萎,灯绒已烧灭。
如此反复十日,钟离一步未离开庭院,就连老先生连夜赶去他处,也失去了身影。忘尘并不知道先生已经离府,连续数天送了春桃c玉兰c丁香c蔷薇各色花束不等,都未打动钟离一分。最后,她将满纱囊花叶塞进钟府偶尔外出采办的厨娘手中,鞠躬道:“婶子行行好,把这盒画卷带给公子吧,告诉他,小友无可还报提点之谊,只能作画一幅,聊表心意。”说着,她便取出身后的锦盒,递交给厨娘。
那副画,是忘尘凭着记忆画的,波涛翻滚的东海之滨,杏花纷纷扬扬,一袭白衣男子犹如谪仙般的驻足在东海之滨。
厨娘迟疑道:“姑娘不来了么?”
忘尘抓抓脸,讪笑:“打扰贵府多日,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我做了一桩赔本的生意,现在要去挣钱还债。”
厨娘看着那明丽的笑容,愕然一下,福了福身子,没说什么,径直走入府内,公子蛰伏在海镇,清静无为,只是为了再接手这天下苍生之前多些历练,公子的身份何等尊贵。言多总归有失,什么都不说才能将公子的身份泄露出去。
云霞浮海曙,白鸟衔枝归。
“钟离公子定力非凡,我甘拜下风。”
一早,忘尘将所剩银两还给云霄,只身走向市镇,谋求一份差事,偿还钓鱼战中用去的雇金。为数不多的店铺中摆放着陶罐c香料c砂纸c海味等杂货,虽没有闾阎扑地的盛景,但民众落得清和自在。
连续打杂三日,忘尘蹲在陶器前,细细看着罐身上的古代传说浮雕图像,慨叹画师的精湛手笔。肩膀上突临一拍,一个拘谨的声音在说着:“大小姐,我们公子想请你去一趟。”
只有巫族子弟才唤她大小姐。
忘尘立刻回头,看到一张年轻的脸,不禁眯眼说道:“阿果?”
阿果低头羞赧说道:“没想到大小姐还记得我。”
忘尘扁了扁嘴:“小时候就是你推我入池塘,让我落下一个颈软的毛病。”
两人边走边谈,去了镇中唯一气派的驿馆。如今天下多国鼎力,大多兵乱不断,而北理国聂宰辅派独子聂无忧出使华朝,聂无忧完成公务后,听闻巫族大小姐到访青龙镇,于是对外宣称慕名追来。阿果本是巫族子弟,因十年前参与孩童赌局,压忘尘入水,后被巫族责罚出族。却不知,如今阿果竟然身在北理。
驿馆临海而立,受暖风熏陶,空气极清新。
聂无忧摆上一桌饭食,看着忘尘埋头痛吃,不禁说道:“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
忘尘喝完一大碗海鲜青菜粥,吁口气道:“总算吃了一顿饱饭。”
聂无忧递过锦帕,示意她擦去嘴边糊糊。“堂堂巫族大小姐混得如此落魄,说出去恐怕被人笑话。”
忘尘瞪眼道:“你敢说出去我就打断你的牙齿。”
“是打落牙齿。”
聂无忧展开一把素白绢扇,用扇面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笑意暖暖的桃花眼。
忘尘起身环视四周,道:“你这儿地境不错,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唉,借我一晚写写文章。”
晚上,聂无忧挑亮灯盏,燃了清神香,特意掩好窗扇,请忘尘坐在书桌前撰写策论。忘尘撑住头,咬着笔杆看他:“你怎么不出去?”
聂无忧笑道:“你一个巫族大小姐何以要写策论?”
“巫族要帮助天下帝王治理国家,这等事情自然要会的。我每年能够从族中出来,族中长老都吩咐要交功课,这次这篇策论就权当是这趟回去的心得!”细丈量宣纸尺寸之后,忘尘便正襟危坐,提笔运腕,流畅书写心中所想。
聂无忧听罢,只是微微一笑,拿着书坐在榻边认真研读起来。
因不愿惹人眼目,忘尘只分析当今天下内乱不断的局面,以此为契机,完成一篇切中肯綮的文章。
忘尘蘸满墨,下笔如神,可见思绪清明。她凝神写着,聂无忧见夜深,当先退出房间。沐浴后小憩一刻醒来,发现隔窗渗落微光,他敲敲门后,径直走了进去。
忘尘趴在书桌上已然睡着,脸颊压着宣纸,嗤嗤吐气,吹散一小块墨染上袖口,兀自做着香甜的梦。聂无忧拈起策论看了看,眼色逐渐发亮,低声道:“女孩儿也有这般雄心,假以时日,不输于任何一个执柄者。”
他取来一张薄毯,替忘尘披上。想了想,轻手执笔,在她的雪颜上添捻几下,画上猫的胡须。
天明,饱睡一顿的忘尘伸伸腰,就着桌案上的浸汁漱口,热巾敷面,从袖中翻出木梳,胡乱拉了两把头发。阿果带着自家公子指派的婶娘走进门,抬头一看忘尘的脸,扑哧一笑,慌忙退下。
“怎么了?”忘尘摸摸脸,深觉莫名。
婶娘细细替忘尘换过绣花春衫,梳好发辫,忍笑道:“小姐照照镜子。”并从竹箱里递出菱花镜。
忘尘照镜看到晕了墨的大花脸,嚷道:“好你个病无忧,合着阿果一起欺负我!”一阵风卷出驿馆,左右逡巡两眼,寻找聂无忧下落。无果后,她便背着手施施然走去上工。
晚上,忘尘接到了聂无忧特派的差事:去钟离府盗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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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道:“已选派来三人。”
一名车夫一名厨娘一名洒扫婢女,随后才在先生与忘尘面前露了个脸,就走回内宅继续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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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朗声道:“公子初来此镇,不如让我做个东道,宴请公子与小友一回?”
忘尘正愁钱银买船告罄,生计有些吃紧,听到这一句,忙点头低语:“好啊好啊。”
“不必。”
先生稍稍一滞,说道:“不如叫上云霄姑娘一起?”
忘尘纳闷,这呆子的府邸难道还有个叫云霄姑娘的人来,听那先生的说法,似乎与呆子很熟?
“不必。”
呆子的话依旧简短。
老先生呼出一口气,讷讷说道,“那我午后再来。”
“请先生就此用餐。”
钟离起身,随即延请先生入宅内。进膳饮茶完毕,两人徐步转到后院,看见忘尘依靠花枝已然睡着,红杏撒满衣襟,自带一抹清丽风骨。只是她大概怕跌落,扬起双袖搭在前方枝叶上,架住身子,乍一看,如同飘拂在树上的皮影玩偶。
老先生低叹:“公子不喜随性之人,小丫头偏偏难持端庄,我原本想求公子开府迎客,如今看来,还是留我独自应对她吧。”
钟离看了一眼忘尘的睡貌,冷淡道:“如此甚好。”
忘尘一觉醒来,看见两人对坐亭中,又在谈论书画技艺,不禁有些怏然。树下俏生生立着一道粉红春衫的身影,人面与杏花相交映,容貌比花色显得更艳丽。
“你是谁?怎么挂在树上还能睡着?”
忘尘跳下树,转了转眼睛,笑道:“你可是云霄姑娘?”
云霄背手看她,好奇道:“你听谁说过我的名字?”
“云霄姑娘芳名在外,时常听见名士公子提及”忘尘面不改色,当即把云霄吹捧一番,而实际上她才在先生嘴里听过,这么冷清的钟府,只有眼前的这位云霄姑娘似乎能与那呆子说上几句话,但说着说着,她逐渐收了声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云霄,摸脸问道:“敢问姑娘为何这般看着忘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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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虽然口出狂言,又说出如此辱人的话,但是她浑然天成的一股气势却着实晃花了忘尘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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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尘忙接过银子,笑道:“看我的。”
第二日起,也就是客居青龙镇的第十天,忘尘开始了漫长而繁复的钓鱼大战。
春日轻衫薄,翠色入田径。
忘尘拽着四盏风筝站在杏花树上,一一随风拂送出去,粉底纸面书写大字:呆子出来
。
老先生的身形有了一丝凝滞,钟离安然如故,不理会墙外动静。
忘尘铩羽而归,改良风筝,在鸢首绑上竹笛,使风入哨口,呜呜响成一片。钟离定力如山,倒是老先生擦了擦汗,回头说道:“小友你干脆进来吧。”
忘尘笑道:“翻墙越主是为无礼,我不屑为之。”
杏红落如梅,点点染青翠。
第四日,忘尘习仿巫祝之舞,在双腿上绑定弹跳秧马,来到粉墙外整装待发。云霄好奇地睁大了眼,很快就看见忘尘的奇妙之处。
就连老先生,也看得颇为失神。
黑瓦粉墙头,突然冒出一张笑脸,带着神采奕奕的双眼在问安:“公子早。”倏忽不见了人影,片刻后,前方瓦楞又冒出那张笑脸,在说着:“先生早。”浮浮沉沉几次之后,再也没了动静。
先生拈住胡须的手忘了放下。“小友就是令人大开眼界,呵呵,公子不觉有趣么。”
钟离没法不见怪,因为午后,忘尘又来了。
“公子好。”她蹦出个头,嘴角永远带着明朗的笑。
钟离抬眼去看,忘尘弹跳落地,隐没身形。他拈了一枚棋子,扣在指间,待她再冒出来头来,就弹向她额角,将她的笑容打垮。
可是墙外的忘尘仿似有了见地,按兵不动了。
钟离与先生继续课业。
“先生好。”墙头疏忽跳出一道白衫影子,依然在问安。钟离扣指而弹,棋子贯入五成功力,径直扑向忘尘额头,不料半道又伸出一只蝴蝶网,迎风一晃,将棋子套进精丝兜内。
忘尘举着蝴蝶网摇晃,躲在墙外喊道:“公子丢点值钱的东西哇。”
此后钟离冷淡如故,不再理会忘尘的玩闹。
晚上,忘尘提着灯笼跃上杏花树,笑眯眯说道:“公子万安,明晨再见。”钟离正站在院内远望天象,不可避免要对上她的笑颜。看到墨黑的眸子扫过来,她怔了怔,随即恢复常态,笑道:“顺便请先生的安。”
她静静站了一会,他移开眼睛看向星云,冷淡如雪。
她将灯笼□树枝,搁下一束紫叶花,轻轻跃下。翌日清晨来看时,花叶均枯萎,灯绒已烧灭。
如此反复十日,钟离一步未离开庭院,就连老先生连夜赶去他处,也失去了身影。忘尘并不知道先生已经离府,连续数天送了春桃c玉兰c丁香c蔷薇各色花束不等,都未打动钟离一分。最后,她将满纱囊花叶塞进钟府偶尔外出采办的厨娘手中,鞠躬道:“婶子行行好,把这盒画卷带给公子吧,告诉他,小友无可还报提点之谊,只能作画一幅,聊表心意。”说着,她便取出身后的锦盒,递交给厨娘。
那副画,是忘尘凭着记忆画的,波涛翻滚的东海之滨,杏花纷纷扬扬,一袭白衣男子犹如谪仙般的驻足在东海之滨。
厨娘迟疑道:“姑娘不来了么?”
忘尘抓抓脸,讪笑:“打扰贵府多日,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我做了一桩赔本的生意,现在要去挣钱还债。”
厨娘看着那明丽的笑容,愕然一下,福了福身子,没说什么,径直走入府内,公子蛰伏在海镇,清静无为,只是为了再接手这天下苍生之前多些历练,公子的身份何等尊贵。言多总归有失,什么都不说才能将公子的身份泄露出去。
云霞浮海曙,白鸟衔枝归。
“钟离公子定力非凡,我甘拜下风。”
一早,忘尘将所剩银两还给云霄,只身走向市镇,谋求一份差事,偿还钓鱼战中用去的雇金。为数不多的店铺中摆放着陶罐c香料c砂纸c海味等杂货,虽没有闾阎扑地的盛景,但民众落得清和自在。
连续打杂三日,忘尘蹲在陶器前,细细看着罐身上的古代传说浮雕图像,慨叹画师的精湛手笔。肩膀上突临一拍,一个拘谨的声音在说着:“大小姐,我们公子想请你去一趟。”
只有巫族子弟才唤她大小姐。
忘尘立刻回头,看到一张年轻的脸,不禁眯眼说道:“阿果?”
阿果低头羞赧说道:“没想到大小姐还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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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临海而立,受暖风熏陶,空气极清新。
聂无忧摆上一桌饭食,看着忘尘埋头痛吃,不禁说道:“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
忘尘喝完一大碗海鲜青菜粥,吁口气道:“总算吃了一顿饱饭。”
聂无忧递过锦帕,示意她擦去嘴边糊糊。“堂堂巫族大小姐混得如此落魄,说出去恐怕被人笑话。”
忘尘瞪眼道:“你敢说出去我就打断你的牙齿。”
“是打落牙齿。”
聂无忧展开一把素白绢扇,用扇面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笑意暖暖的桃花眼。
忘尘起身环视四周,道:“你这儿地境不错,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唉,借我一晚写写文章。”
晚上,聂无忧挑亮灯盏,燃了清神香,特意掩好窗扇,请忘尘坐在书桌前撰写策论。忘尘撑住头,咬着笔杆看他:“你怎么不出去?”
聂无忧笑道:“你一个巫族大小姐何以要写策论?”
“巫族要帮助天下帝王治理国家,这等事情自然要会的。我每年能够从族中出来,族中长老都吩咐要交功课,这次这篇策论就权当是这趟回去的心得!”细丈量宣纸尺寸之后,忘尘便正襟危坐,提笔运腕,流畅书写心中所想。
聂无忧听罢,只是微微一笑,拿着书坐在榻边认真研读起来。
因不愿惹人眼目,忘尘只分析当今天下内乱不断的局面,以此为契机,完成一篇切中肯綮的文章。
忘尘蘸满墨,下笔如神,可见思绪清明。她凝神写着,聂无忧见夜深,当先退出房间。沐浴后小憩一刻醒来,发现隔窗渗落微光,他敲敲门后,径直走了进去。
忘尘趴在书桌上已然睡着,脸颊压着宣纸,嗤嗤吐气,吹散一小块墨染上袖口,兀自做着香甜的梦。聂无忧拈起策论看了看,眼色逐渐发亮,低声道:“女孩儿也有这般雄心,假以时日,不输于任何一个执柄者。”
他取来一张薄毯,替忘尘披上。想了想,轻手执笔,在她的雪颜上添捻几下,画上猫的胡须。
天明,饱睡一顿的忘尘伸伸腰,就着桌案上的浸汁漱口,热巾敷面,从袖中翻出木梳,胡乱拉了两把头发。阿果带着自家公子指派的婶娘走进门,抬头一看忘尘的脸,扑哧一笑,慌忙退下。
“怎么了?”忘尘摸摸脸,深觉莫名。
婶娘细细替忘尘换过绣花春衫,梳好发辫,忍笑道:“小姐照照镜子。”并从竹箱里递出菱花镜。
忘尘照镜看到晕了墨的大花脸,嚷道:“好你个病无忧,合着阿果一起欺负我!”一阵风卷出驿馆,左右逡巡两眼,寻找聂无忧下落。无果后,她便背着手施施然走去上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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