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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黑驴子

  刘家山有个人叫刘金贵,外号叫黑驴子。外出多年,这次回家来,一踏上家乡的地面,只见土地荒凉,不少人扶老携幼,背筐挑担,逃奔外乡。他心中疑惑,不知这里出了什么事。正在这时,一个少年挑着担儿,扶着一位白发老人迎面走来,黑驴子走上前,拱手一揖,问道:“老伯伯,为什么这么多人去逃难,出了什么事啊?”

  老人未开口先叹气,他用枯干的手指指四周,说:“俺们这里,原本是个富饶之乡,米粮之地,掏心儿说谁也舍不得离去。可自打孙太守坐镇梓州(今四川省三台县)之后,勾结豪强,搜刮民财,白银用斗量,黄金大秤称,横征暴敛,弄得多少人倾家荡产c家破人亡啊!”说着,说着,老人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黑驴子听了,心里酸酸的,不是个味儿。这时,在一旁的少年也说:“今年秋禾刚熟,官府下令,户出百金,交纳官税,乡里豪强又增筹加码。我们那里的刘占山,人唤刘员外的,已把交不出税的刘福祥拴在马后,活活拖死了”

  黑驴子听了,犹如一个晴天霹雳,震得差点昏倒在地。刘福祥就是他的父亲!他心如刀割,强忍着悲痛问道:“老伯伯,我就是刘福祥的儿子,我母亲在么?”老人惊喜地说:“你就是刘金贵?你母亲还在啊!你的妻子邓氏也在。”那少年也说:“刘大叔,你快回家去看看吧!”黑驴子想了想,说:“大伯,别去逃难了。走,回家吧!”老人摇头道:“回去人难活啊!刘占山是条毒蛇,还是出走的好!”黑驴子说:“不怕!个把刘占山算不了啥,就是那太守官儿,我还要找他算帐哩!”老人听了,直把头儿摇着。黑驴子见他不信,也不再说了。他见路边有一坨六七百斤的大石头,便走上前去,一弓背轻轻举了起来,向空中一抛两丈高,落下来砸得地直打额,陷进土里大半截。只见他面不改色,气不粗,一拍手上的泥,说:“大伯,信了吗?”老人和少年看得惊果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们齐声说:“信了!信了!有你这般神力,还怕什么?走,回家吧!”大爷也来了精神,他对少年道:“四儿,快快说开去,叫逃难的乡亲别走了!”张四儿把担儿给他爹挑着,飞也似地跑了。黑驴子向大爷拱了拱手,说声:“回头见!”便不见了。

  黑驴子回到家中,母亲c妻子见了又喜又悲。黑驴子道:“我出去这些年,母亲吃了不少的苦儿,也多承贤妻照顾婆婆。爹爹叫刘占山害了,路上已有人告诉了我。这个仇,一定要报!”母亲将信将疑地说:“你爹死得惨,仇是要报,只怕你斗不过人家!”“娘,你就放心吧!”他看看桌上放着的窝头,又说:“我不在家,你们要吃上猪肉想来也难。我带回一些银子,哪里有买的?”妻子邓氏答道:“我们这一带好久不见卖肉的了!老百姓哪儿买得起啊。”黑驴子说:“想那梓州城中定有卖的,我马上去买。”母亲劝他道:“到梓州来回要一百六十里,你刚回家,坐下歇歇,以后再买吧!”可是黑驴子执意要去,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对妻子说:“你赶快去烧锅,我买回来好煮!”说完,出门去了。

  邓氏到厨房里,才烧了几把柴,锅里的水尚未大热,只见丈夫提着上好的鲜肉,已进灶屋的门了。她大吃一惊,问:“你到哪儿买的?来得这样快?”“梓州买的呀!我在涪江边一不小心,把肉掉到地上了,沾了泥沙,你快用热水洗洗!”邓氏接过肉一看,果然上面沾着不少泥沙哩。

  一家人刚吃过团圆饭,就听见屋外吆吆喝喝,人声嘈杂。刘老太忙对儿子说:“可能是刘员外带人来收官税了,你快去躲躲吧!”黑驴子道:“娘,你不要怕。刘占山来了就好,我正要见他!”说着,他跨出门去,一看,原来是乡亲们从四面八方牵线儿似地朝他家涌,不多工夫,人们就把房前坝子站满了。黑驴子向众人拱拱手,大声说道:“众位乡亲父老j你们回来种田吧!只要大伙抱成团,怕什么刘占山?怕什么官府?!”大伙听了,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吭声。

  正在这时,张大伯满脸流着汗,急匆匆跑来了,他对黑驴子说:“金贵,刘占山已经知道你回来,正纠集人马想来捉你!”黑驴子听了,嘿嘿笑着,对众人道:“你们稍等片刻,待我先去把他捉来看看!”说完,打个拱手,人就不见了。

  众人的嘴,象决了的堤,一下子撬开了,议论的声音嗡嗡响。有的说:“真是神人啦,手一拱就不见了!”有的说:“我去看过金贵举过的石头,至少有一千斤!”邓氏也在门口提丈夫上梓州买肉的事。人们亲眼看见,亲耳听见,能有不信的?他们都放心地说道:“刘家山出了这样的能人,什么也不用怕了!”

  说话之间,黑驴子腋下挟着刘占山,象从天上降下来似的,巳站在众人面前了。也许是挟的劲大了,刘占山的口中c鼻里淌着血,一点一点地滴在地上。黑驴子大声宣布:“刘占山上结官府,下集豪强恶棍,横行乡里,压榨百姓,坑害人命。今日当众除了他,为死去的人报仇!为大家报仇!”说完,用力一挟,挟得刘占山屎尿c肠肚c污血一齐朝外喷,当场咽了气。

  众人见治死了刘占山,—个个扬眉吐气,拍手称快。

  刘占山死后,他的爪牙骑着快马,飞也似地向梓州太守呈报。那太守叫孙堂斋,看了呈文,大怒,要马上发签捉拿黑驴子。这时堂后转出一太师,只见他在太守耳边嘀咭了一阵,说得太守连连点头。于是孙太守拿起朱笔,在呈文上批道:“刘金贵除暴安良,实属侠义之举;刘占山恶贯满盈,死有余辜!”批罢,抛下案来。爪牙看了,大叫冤枉。孙太守把惊堂木一拍,吼道:“给我赶出府去!”堂中一阵吼喊,爪牙吓得屁滚尿流,只得垂头丧气地溜了。

  断案的消息传出府后,梓州的一班文人墨客,又是著书,又是立说,对孙太守着力恭维了一番,闹得沸沸扬扬,一时传为美谈。

  时隔不久,孙太守把他的心腹文志和文郁两人叫了去,问道:“断刘金贵的案,你兄弟两人都清楚吗?”文志c文郁齐声答道:“小人清楚!这梓州城中,谁不颂扬大人的贤明盛德呢?”孙太守笑遭:“连你们也中计了,可见这计策用得成功啊。其实当时我恨不得马上收拾他,但是黑驴子力大无穷c奔走如飞,虽你们两人有些手段,但想也近他不得,所以才用了缓兵之计来稳住他,再设法拿他。这样的人不除掉,将是我朝的大患啊!”说着,他提起笔来,修书一封。书中写着“父母官”如何敬贤重才,特请英雄到府上一叙等语。写好后,让他两人给黑驴子送去。

  文志c文郁两人得了书信,直奔刘家山而来。见了黑驴子,他们双手递上书信,说道:“刘大官人,梓州太守有请。向你恭喜了!”黑驴子接过信来看了,哈哈笑着说:“多承大人厚意,蒙他请我赴宴,这是—定要去的哆!”说完,便到屋里收拾去了。

  文志c文郁见黑驴子上了钩,高兴得抓耳挠腮,挤眉弄眼。黑驴子走出来,怀中揣着孙太守的书信,对两人说:“我先走了,你们两位慢慢来!”说罢,打个拱手不见了。

  文志c文郁看了,吓得直吐舌头,心中暗暗想道:果然厉害,名不虚传!

  不到一锅烟的工夫,黑驴子就到了梓州。孙太守不见文志c文郁两人,吓得面无人色。他一面叫人摆设宴席,一面布置埋下刀斧手。黑驴子大摇大摆地到了府中,孙太守慌忙迎着,让到席首坐了,又叫来歌姬舞女,到堂上以助酒兴。席间太守尽力劝酒,又说了许多颂扬黑驴子的话,黑驴子也不推辞,只顾大碗小碗地喝。一会儿,他偏偏倒倒,喝得大醉。趁着酒兴,黑驴子抓过酒壶,倒了满满一碗,送到孙太守面前,说道:“太守大人盛情如海,请我赴宴,我一介农夫,初到贵府,无以为敬,就借花献佛,这壶中的酒,桌上的菜,请大人尽数儿消了吧!”孙太守望着面前站定的巨人,吓慌了神,连连摆手,说:“免了罢!免了罢!”这时,只见黑驴子大吼一声:“孙堂斋,你这人面兽心的家伙,请我赴宴是假,害我是真!你那两廊下埋伏的刀斧手,是干什么的?”孙太守见机关被识破,又不知黑驴子是真醉还是假醉,只得下令撤去了刀斧手。黑驴子见刀斧手撤去了,又指着太守道:“自你作梓州太守以来,大肆搜刮民财,不知害了多少百姓性命,把个花团锦簇的梓州,弄得人烟稀少,田地荒芜。人们恨不得剥你的皮,吃你的肉。我收拾刘占山后就想收拾你,不想今日竟请我赴宴,想用酒灌醉我,然后除掉我。哼!没这么容易!”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信,抽出一副写好的对联,说道:“你孙大人赠我的,现在我回赠于你!”孙太守手似筛糠,拿过来一看,上面写道:刘金贵为民除害,好侠义之举。孙堂斋恶贯满盈,杀!死有余辜。

  太守吓得魂不附体,连声疾呼:“刀斧手何在呀?”可是没有应声。原来那些刀斧手早已躲得远远的了。黑驴子双手叉在腰间,看着太守,笑遭:“孙大人,或许是他们没有听见,你再叫吧!”孙太守果然又大叫起来,边叫边向后堂溜。黑驴子看了,一边大笑,一边跨向前去,抓住孙太守,向天上—抛,把个魂飞魄散的孙太守抛到数丈高,太守两眼一翻,当场摔死了。黑驴子走出大堂,一拱手,无影无踪了。黑驴子除了孙太守,回家将老母和妻子送到丈人处,说明了情由,就离别家乡,星夜逃走了。

  后来,听说黑驴子在峨嵋山出了家,当了云游和尚。那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个个都休想躲过他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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