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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四章 姨娘有喜(2)

  清晨,清风拂面,漾开静心苑里的满池花香,泛起圈圈涟漪。

  勤快的小丫头执着扫帚轻轻的扫着池边的落叶,堆成了一堆小山丘,树上的小鸟叽喳欢唱,划破了园子的沉寂。

  宁太君眯着眼由翠姨扶着出来,晨间小坐是老夫人多年来的习惯。泡一樽雨后稥荷,稥茗飘散在空气中,混杂着清宁的薄雾,煞是享受。

  翠姨推开茶杯,端起来,递到了宁太君面前,恭敬的问道:“老夫人,要不要去找二小姐问问?老爷现在可是还闷在屋里呢,夫人也未曾醒来过。”

  “哼。”宁太君接过茶盏,轻啜了一口,白雾喷在已不年轻的脸庞上,一双饱经沧桑的眼更是看不分明。“醒不醒的,理她做什么?我现在担心的是大丫头,做这么大个孽出来,俊来也给她盖了下来,可见这大丫头平日里得有多欺负二丫头。”

  翠姨点点头,符合道:“老夫人您讲的在理,不过,这事儿您是不是得出面找老爷谈谈了?要不然,老奴觉得,大小姐可不会放过二小姐。”

  “谁不放过谁还未可知呢!”叱儿的一声,瓷器碰撞的声音,茶杯在大理石的桌面上相碰,悦耳却尖利。宁太君话中笃信十足,全然对宫熙若的自信。

  翠姨愣了,稍稍有些紧张,却也不一会儿也淡然开来,笑说:“也是的,二小姐长大了呢。若秋姑娘知道……”

  “翠儿!”似乎提到了某个忌讳的词,宁太君发了怒,手一挥,茶盏斜斜的倒在了大理石桌上,碧绿色的茶水潵的到处都是。翠姨一惊,兀自打了个冷噤,嗫嚅道:“老奴失言了。”

  连着一旁清扫着落叶的小丫头都被吓了一跳,怯生生的往宁太君的方向看了一眼,咽了咽喉头上的唾液,又低下头干起了活儿。

  ****

  望着桌上的一堆奢侈,这可是宫熙若记忆中,一辈子都未曾见过的东西。可是她却只是淡淡的望了一眼,而后嘴角带笑的给对面的人推了过去。

  “姨娘亲自来看望熙若,熙若已是感激的很,哪里还能收姨娘的东西。”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宫熙若却不管对面的女人笑的有多么情深意切,风情万种,她仍然将那一堆价值金银的东西推还了去。

  这女人如瀑的长发绾在颈项,如一颗硕大的黑珍珠,头顶延伸下,一大串银饰头饰,两缕长发垂在两鬓,既风韵又迷人。便是那秀姨娘!

  虽被拒绝,柳秀秀也未有半分不耐,脸上甚至全无情绪表露。只轻轻说了句:“以前这府中没咱这等人的地儿,现时可变了些,咱们就得抓紧时机才对啊。二小姐。”

  “姨娘慎言。”宫熙若一面细细的观察着柳秀秀的神情,果然年纪轻轻的女人能在这尚书府以妾侍之位存活如此之久的,她倒是第一个,那决计有她过人之处。一面也讶异与她如此直白大胆,话中擅将她二人归于了一处,字字都在逼的宫熙若非得这时候和自己绑一根绳上不可。

  柳秀秀笑了笑,那笑里既有成熟少妇的风情流转,也有半分狐狸似的虚以为蛇。只听她轻声说道:“二小姐何必多虑,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今二小姐若愿意帮我一次,往后这府里,只要有我娘俩的活法,定然忘不了二小姐的大恩大德!”

  说罢,那东西又往宫熙若的方向推了过来。宫熙若视线随之而动,心知不能做的太过,否则便没了意义了。于是,她手一挥,示意雪茹接过桌上的东西。

  “姨娘好客气,熙若便谢谢了。”

  见礼物被收了去,柳秀秀心定了下来,一抹甜笑便漾开来,“好说!”

  “不过……”宫熙若轻柔的摸着雪茹手中的物什,突然又改口道:“这东西虽是好东西,却也并非是多么独特的玩意儿,若哪日熙若有幸寻着个更好的,姨娘这个我还得想想怎么安置呢?呵呵……”一种不属于少女的复杂的眼神闪在柳秀秀眼前,话语中半遮半掩的威胁意味和恐吓性她并非听不出来,可偏偏在那清丽冷冽的宫熙若面前,柳秀秀愣是一句白也搭不上,眉头跳了下,好一会儿,干涩的嘴唇才回了津液,舔了舔唇边,柳秀秀才强笑道:“二小姐不必多虑,既然送到了二小姐您手上,那便铁定只能是二小姐的!”

  果然是个聪明人!

  果然变化非同寻常!

  这是同一时,宫熙若和柳秀秀的心中所想。柳秀秀以苏敏柔陪嫁丫头的身份进了府,偶然和宫俊来有了风流,不仅晋了姨娘,还能安稳的在善妒的苏敏柔眼下过活了这么久,一直以来的隐忍和下的工夫绝对不是常人可想象,自然在听到宫熙若方才所讲的话时便将她话中的含义听的一清二楚了。

  既然要合作,那往后,你就只能为我所用!

  气氛仿佛跌入了冰点,湘儿和雪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雪茹甚至抱着一堆东西有些瑟瑟发抖,宫熙若懊恼的瞪了雪茹一眼,这才打破了安静,对柳秀秀笑道:“不知姨娘可否愿意随我去给老夫人请个安?”

  “这……”按理,寻常人家的儿媳给婆婆请安是正事儿,但这宫府老太太性情不怎么好,加上苏敏柔也不是个省事儿的主,一来二去,这一日三请的安早给废了去了……所以,柳秀秀虽然在这府上做了多年的姨娘,可真正却未曾见过老夫人几面。这有些忐忑紧张,也是必然。

  一只带着暖意的手牵上她的,柔语道:“姨娘不必担心,有我呢。”

  ‘叽喳叽喳’是云雀轻灵的叫声。大理石桌已被丰富却清淡的早膳摆放的差不多满当了。

  宁太君握着筷子在一银盘里拨来拨去,似小孩子一般,不满道:“这怎么一点甜味都没有?”

  翠姨无奈的摇摇头,叹道:“老夫人,您上次可还记得二小姐讲的,要您戒掉重味的吃食呢!”

  说曹操,曹操便到。

  “祖母!瞧瞧我带谁来看您老人家了!”在宁太君面前,宫熙若总是收拾好自己所有的情绪和面具,惟妙惟肖的扮演着那个乖巧柔弱的小孙女。

  听到声音,宁太君放下筷子,一喜,精神头似乎都不一样了,伸出手对着由远及近的宫熙若道:“二丫头!快来祖母这儿!”

  宫熙若如欢快的鸟儿飞扑过去,却又恰当好处的停在了石桌前一点,恭敬却又不失亲近的呢喃道:“祖母!这么早的,熙若本不敢来打扰您老人家,可这有了天大的喜事儿,便急急忙忙来告知您了!”

  “天大的喜事?”宁太君被宫熙若说的一愣一愣的,随即立马联想到昨天府上的事情,脸便一沉,还以为宫熙若烧糊涂了。“你当祖母老糊涂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的事儿,我这是还没来得及去找你父亲呢!……”

  “哎呀!祖母!不是那个事儿!真是喜事儿!咱府上要添人口了!”

  连忙打断了宁太君不满的絮叨,宫熙若单刀直入的,开门见山便讲开了,“喏,祖母,您可认识这位秀姨娘?”宫熙若古灵精怪的嘟嘟嘴,示意宁太君看柳秀秀那个方向。

  老太太果然这时才发现,还有个妙龄女子,曼妙婀娜,美若天仙的站在她的院子里,肌白通透,楚楚之态。真是个美人!

  不过,宁太君是个喜看相之人,这柳秀秀虽美,不过,却让宁太君觉得有股穷酸气,这便大大的减了她的分!

  “妾柳氏给老夫人请安。”柳秀秀蹲下身,乖巧的行了礼,一直低着头,嘴角挂着低眉顺眼的浅笑,老夫人没说起,硬是头也不抬半分。老夫人见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是俊来的那位姨娘?起来吧。”

  见老夫人还记得自己,柳秀秀一时高兴,便差点慌了神。宫熙若立即说道:“祖母,秀姨娘现在肚里可有了您的孙子啦!”

  身为医生的宫熙若自然之道,生儿生女并没那些民间传言能看出来的先兆之说,可她仍然特意将孩子说成了孙子!果然,宁太君先是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手指愣愣的指着柳秀秀,头歪过来看着宫熙若,断断续续的说道:“她……孙子……孙子……”

  “回老夫人话,妾已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了,郎中来看过,说是男胎之象。”柳秀秀见缝插针,这话到了宁太君耳中,无疑比那吃了蜜还受用!

  男胎之象?宫熙若嘴角浮出冷笑,也亏你真敢说!

  似乎感觉到宫熙若埋怨的视线,柳秀秀怯怯的瞥了宫熙若一眼,知道对方在不高兴自己的沉不住气,于是便也不敢多言了。

  “好好好!你快快起来!这几个月,你就搬过来,老婆子照看着你!直到我那胖孙子出世!”宁太君高兴的红光满面,竟然让柳秀秀搬到静心苑来。其实,在场的人心中都明白,这是为了避免苏敏柔醒来,孩子遭了她毒手的无奈之举……

  果然,事情到这里,都与宫熙若的计算好不偏差。柳秀秀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心中不由有些佩服起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来……

  “对了,祖母,说到这里,父亲还不知道这事儿呢,按理,秀姨娘的事儿也不该我来告诉你的,可是昨天府里那么大的事儿,母亲也未醒,大姐又被父亲罚了紧闭不许出屋……哎。”宫熙若轻描淡写的说着,却一个不漏的全将他们点了出来,意思便说了:现在这府上都没人管事儿了呢!还得我这个不被重视的二女儿来告诉你这么大的好消息!又顺带提了提宫柠儿昨日所为,这一来,本来心情大好的老夫人脸瞬间黑了一半,阴沉说道:“不知道就算了!成天忙着那娘俩儿瞎折腾!秀丫头这边就先搬过来,你父亲那边我去找他!昨天的事儿可别想就这么给我算了!”

  “是,祖母。”宫熙若低下头,应声道。柳秀秀站在她身边,不意外的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满意,更多的,是停留在宫熙若眼中的一阵精明的光,那是更深处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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