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何处江流
我随意的找人把檀冰鉴请来，说是要请他喝酒。然后一个人坐等在高高的山巅之上，听风声猎猎。
周身若有若无的氤氲着一起雾气，我洗净素手，轻轻的拨弄着眼前亦哲送我的清弄琴，与极远处泠泠淙淙的水声遥遥相和。
突然觉得有些伤感，想起来那个教我抚琴送我清弄的少年，这么多年过去，而今他是不是也在不自觉的老去呢？
有一次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曾经长叹着说要教我抚琴。
我只听过一遍，便再也忘不了那样的琴音。
那琴音中不带一丝一毫的虚弱无力，却是十分中正，乍闻之下会觉得极尽潇洒放荡，可总会在最不羁的音前悄然止住，令人扼腕叹息。
少年曾无意识的弹出这样一段琴音，眼睛微微迷离着，恍惚之间喃喃自语的念到:“云没青峰，何处江流？”
现在，那把琴在我的手上，一阵花瓣碎落飘散之际，我仿佛看到了当初亦哲在迷迷糊糊中看到的场景。
轻轻的闭上眼睛，默默地感受着山风的清凉，或许于亦哲而言，最想要的，也只不过是想要像我现在这样在山巅抚着清弄，猛的喝一口足以呛到自己的烈酒，然后毫无顾忌的呛声大笑吧？
“啧啧，没想到，除了打架和拼酒，你竟然还会别的，”檀冰鉴在我身后略有些好笑的惊叹道。
我不语，继续抚琴。
很少有人知道我除了打架和喝酒之外还会些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因为我是一个敝帚自珍的人，而且敝帚自珍的方式比较特殊，我在意的，便不喜欢给别人看；我擅长的，就不愿别人知道。
例如我很在意亦哲教我的琴技，便会反复的练习，但是每次却都是在没人的地方练，如果不小心给人听到了我便会不高兴，即使很熟的人想听我也会考虑一下，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会不情不愿的弹给他们听。
我骨子里当算是极端骄傲的，甚至骄傲到了不愿向别人袒露自己内心的地步，总觉得那样会很矫情，我并不想做一个矫情的女妖，所以我会在朋友面前嘻嘻哈哈，无法无天，甚至诸多调戏，却鲜少跟人谈心。
然而我也知道，今天我不能如此任性——因为我是来撩拨自己夫君的。
平日里我总是喜欢身着一袭玄衣，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如果真的非要说理由的话，大概是因为黑色比较耐脏吧，也是因此，我特别讨厌素色的衣衫，虽然有时候看仙人神女一身白衣飘飘很是潇洒动人，但我对自己穿白色真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可是我今天穿了素色的衣衫，因为我知道他喜欢白色，所以只能身着素衣曲意迎逢——既然已经做出了那么多的让步，再多这一件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檀冰鉴见我不说话，便慵懒的坐在了我身后的樱花树下，微阖双目，俨然一副我不说话他就要睡着了的样子。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亦哲的？”我轻轻的问道，声音虽小，可是我知道他听的见。
“遇到你之后。”檀冰鉴随意的答道。
我努力的将自己腾的一下冒出来的无名之火压下，淡淡的说:“那你是为了报复我喽？”
我和檀冰鉴从小一起长大，直至后来我去了南越才鲜少见面的，我记得第一次在南越看见他的时候，连我都忘了是因为什么原因和他打了一架，之后他就在不断的找我的麻烦。
后来有一次不知道他跟谁打了赌，非要拉我出去玩，还一脸臭屁的跟我说我喜欢你，跟我走吧。惹得我特想狂揍他一顿。
我记得那天我一字一句的跟他说:“可是我不喜欢你，我喜欢亦哲。”
结果他反而被我气笑了，痞气十足的跟我讲:“巧了，其实我喜欢的也是亦哲。”
当时我只道我打架竟然打出一个情敌，看来妈妈的话说的不错，要做一个不打架不骂人的少年才是一个好少年，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却没有想到，他只是为了报复我。
是啊，我应该想到的，当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爱的无法自拔，又怎么会甘心他死？
你盲目的替他做出选择，不顾他感受的想要他活着，这根本不是因为你不尊重他，而是因为你视他的生命超过一切，反而无暇顾及他会怎么想你了。
“其实也不尽然，”檀冰鉴伸出他只有三根手指的左手绕着自己的发丝说:“我对他还是很喜欢的，毕竟如他这般风华的妖也着实是举世无双，只是我愿意为别人做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少的多。”
我默然，大概想到了一点，对于妖族来说，肢体其实是可以再生的，除非是魔族切断的或是自愿断肢情愿不再恢复的。
可是檀冰鉴的左手却失去了两根手指，听说是他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妖，为了救他而断指，可他喜欢的那个男妖却一点都不喜欢他，不仅毫无表示，反而总是以武力警告他不许靠近。
真是渣男！我曾在心中默默地吐槽，虽说檀小子是个断袖，但就算只是为了檀小子救他这点情意，也不能这么对待檀小子啊，简直是丧尽天良！
这么想想，我突然有些理解他为什么不愿意再为人做出牺牲了，而且心中竟觉得微微有些同情他
檀冰鉴继续轻笑着说:“我会欣赏，会喜欢，但我绝不会爱一个人，也不可能会为了谁做出什么样的牺牲，因为我是檀家的皇血之人，檀家注定的君上，我万事只能从檀家的角度去想，初心，其实你也该如此。”
我也该如此吗？其实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因为我是影妖一族的皇血之人，总有一天，当我度过自己的本命劫之时，便会被家族召回，继承君位，今后万事都以季家的利益为先。
可是我眼下并没有度过本命劫，所以我便下意识的还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孩子，即使我已与檀家联姻，也没有正视过有一天我要肩负起整个家族的问题。
如果可以一辈子都待在亦哲的身边该有多好，哪怕时刻面临着死亡，可起码不用担负起那么多同族的命。
我还是太依赖他了么？
“来吧，你找我不是为了拼酒么？上一次我们同时倒下不分胜负，这次我定要赢你！”说着，檀冰鉴便从身边的一堆酒坛里随意的抄起一坛痛饮而下。
我拱了拱手，亦拿起一坛直接灌下，喝完直接将酒坛砸碎在一旁，示意自己已经喝完。
檀冰鉴笑笑，继续抄起酒坛喝了下去，些许的酒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划出锁骨漂亮的形状。
我也继续喝着，清酒沾满了前襟也不甚在意。
我们就这样一坛一坛的继续喝，身边的陶瓷碎片散落了一地，约摸喝到第十坛的时候，檀冰鉴的脸开始变得通红，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燥热的气息。
药效发作了！我有些骇然的发现。
本以为天逝给我带来的药若是要发挥作用的话，估计要等一段时间，却没想到发作的竟然会这么快！
我震惊之余不免有些害怕，还隐隐的有些抗拒，若是他真的失去理智了，我要束手就擒么？
“你这酒，比以前的劲儿大了不少啊。”檀冰鉴一边迷离着醉眼微皱着眉头说，一边继续不在意的喝着。
“那是因为你酒量不行，”我压下心跳，假装淡定的鄙视他说:“才喝了这点儿就不行了？”
“呵呵，”檀冰鉴却没有像平时那样马上跳起来反驳我，而是满脸通红的傻笑着说:“初心，你真好看。”
我心头狂跳，看着他浑身燥热，傻笑看着我，一改往昔邪异淡然，有点小孩子脾气的样子，竟是少有的憨态可掬。
他的眼神明显不对，我看见他缓缓的站起，摇摇晃晃的向我走来，边走边将自己的一袭白衣撕开，但由于他的神志不清，没有想到要先把腰带解掉，所以这一撕之下，只是露出了锁骨和半截肩膀。
我赶紧低下头，不去看他那微露的近乎完美的身材，心中天人交战。
见我不动，他的手便慢慢的覆在了我的肩上，微微发力便将我的一只袖子撕去。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腿就将他踹了出去。
踹完一脚尤觉不过瘾，又飞起四五脚直接把他踹下了山崖，半晌之后才听到噗通的一声落水声。
横竖他是妖族五大世家的皇血之人，只要不是元气耗尽或是受伤了，就算是毫无意识的被踹下山崖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等他醒了，我就说是他喝醉了非要跳崖，我拦都拦不住吧。
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下去看了看，在看到他正飘在水上睡的香甜后，我便再也掩不住心里的尴尬，逃也似的离开了。
察觉到我的离开，檀冰鉴默默地从水中翻身站起，水滴自长长的发丝上不断滴落，贴在衣衫上，他声音略有些沙哑的幽幽叹道:“果然，你还是不愿意的。”
暗哑的声音吹散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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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若有若无的氤氲着一起雾气，我洗净素手，轻轻的拨弄着眼前亦哲送我的清弄琴，与极远处泠泠淙淙的水声遥遥相和。
突然觉得有些伤感，想起来那个教我抚琴送我清弄的少年，这么多年过去，而今他是不是也在不自觉的老去呢？
有一次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曾经长叹着说要教我抚琴。
我只听过一遍，便再也忘不了那样的琴音。
那琴音中不带一丝一毫的虚弱无力，却是十分中正，乍闻之下会觉得极尽潇洒放荡，可总会在最不羁的音前悄然止住，令人扼腕叹息。
少年曾无意识的弹出这样一段琴音，眼睛微微迷离着，恍惚之间喃喃自语的念到:“云没青峰，何处江流？”
现在，那把琴在我的手上，一阵花瓣碎落飘散之际，我仿佛看到了当初亦哲在迷迷糊糊中看到的场景。
轻轻的闭上眼睛，默默地感受着山风的清凉，或许于亦哲而言，最想要的，也只不过是想要像我现在这样在山巅抚着清弄，猛的喝一口足以呛到自己的烈酒，然后毫无顾忌的呛声大笑吧？
“啧啧，没想到，除了打架和拼酒，你竟然还会别的，”檀冰鉴在我身后略有些好笑的惊叹道。
我不语，继续抚琴。
很少有人知道我除了打架和喝酒之外还会些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因为我是一个敝帚自珍的人，而且敝帚自珍的方式比较特殊，我在意的，便不喜欢给别人看；我擅长的，就不愿别人知道。
例如我很在意亦哲教我的琴技，便会反复的练习，但是每次却都是在没人的地方练，如果不小心给人听到了我便会不高兴，即使很熟的人想听我也会考虑一下，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会不情不愿的弹给他们听。
我骨子里当算是极端骄傲的，甚至骄傲到了不愿向别人袒露自己内心的地步，总觉得那样会很矫情，我并不想做一个矫情的女妖，所以我会在朋友面前嘻嘻哈哈，无法无天，甚至诸多调戏，却鲜少跟人谈心。
然而我也知道，今天我不能如此任性——因为我是来撩拨自己夫君的。
平日里我总是喜欢身着一袭玄衣，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如果真的非要说理由的话，大概是因为黑色比较耐脏吧，也是因此，我特别讨厌素色的衣衫，虽然有时候看仙人神女一身白衣飘飘很是潇洒动人，但我对自己穿白色真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可是我今天穿了素色的衣衫，因为我知道他喜欢白色，所以只能身着素衣曲意迎逢——既然已经做出了那么多的让步，再多这一件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檀冰鉴见我不说话，便慵懒的坐在了我身后的樱花树下，微阖双目，俨然一副我不说话他就要睡着了的样子。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亦哲的？”我轻轻的问道，声音虽小，可是我知道他听的见。
“遇到你之后。”檀冰鉴随意的答道。
我努力的将自己腾的一下冒出来的无名之火压下，淡淡的说:“那你是为了报复我喽？”
我和檀冰鉴从小一起长大，直至后来我去了南越才鲜少见面的，我记得第一次在南越看见他的时候，连我都忘了是因为什么原因和他打了一架，之后他就在不断的找我的麻烦。
后来有一次不知道他跟谁打了赌，非要拉我出去玩，还一脸臭屁的跟我说我喜欢你，跟我走吧。惹得我特想狂揍他一顿。
我记得那天我一字一句的跟他说:“可是我不喜欢你，我喜欢亦哲。”
结果他反而被我气笑了，痞气十足的跟我讲:“巧了，其实我喜欢的也是亦哲。”
当时我只道我打架竟然打出一个情敌，看来妈妈的话说的不错，要做一个不打架不骂人的少年才是一个好少年，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却没有想到，他只是为了报复我。
是啊，我应该想到的，当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爱的无法自拔，又怎么会甘心他死？
你盲目的替他做出选择，不顾他感受的想要他活着，这根本不是因为你不尊重他，而是因为你视他的生命超过一切，反而无暇顾及他会怎么想你了。
“其实也不尽然，”檀冰鉴伸出他只有三根手指的左手绕着自己的发丝说:“我对他还是很喜欢的，毕竟如他这般风华的妖也着实是举世无双，只是我愿意为别人做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少的多。”
我默然，大概想到了一点，对于妖族来说，肢体其实是可以再生的，除非是魔族切断的或是自愿断肢情愿不再恢复的。
可是檀冰鉴的左手却失去了两根手指，听说是他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妖，为了救他而断指，可他喜欢的那个男妖却一点都不喜欢他，不仅毫无表示，反而总是以武力警告他不许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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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冰鉴继续轻笑着说:“我会欣赏，会喜欢，但我绝不会爱一个人，也不可能会为了谁做出什么样的牺牲，因为我是檀家的皇血之人，檀家注定的君上，我万事只能从檀家的角度去想，初心，其实你也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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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眼下并没有度过本命劫，所以我便下意识的还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孩子，即使我已与檀家联姻，也没有正视过有一天我要肩负起整个家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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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你找我不是为了拼酒么？上一次我们同时倒下不分胜负，这次我定要赢你！”说着，檀冰鉴便从身边的一堆酒坛里随意的抄起一坛痛饮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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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酒，比以前的劲儿大了不少啊。”檀冰鉴一边迷离着醉眼微皱着眉头说，一边继续不在意的喝着。
“那是因为你酒量不行，”我压下心跳，假装淡定的鄙视他说:“才喝了这点儿就不行了？”
“呵呵，”檀冰鉴却没有像平时那样马上跳起来反驳我，而是满脸通红的傻笑着说:“初心，你真好看。”
我心头狂跳，看着他浑身燥热，傻笑看着我，一改往昔邪异淡然，有点小孩子脾气的样子，竟是少有的憨态可掬。
他的眼神明显不对，我看见他缓缓的站起，摇摇晃晃的向我走来，边走边将自己的一袭白衣撕开，但由于他的神志不清，没有想到要先把腰带解掉，所以这一撕之下，只是露出了锁骨和半截肩膀。
我赶紧低下头，不去看他那微露的近乎完美的身材，心中天人交战。
见我不动，他的手便慢慢的覆在了我的肩上，微微发力便将我的一只袖子撕去。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腿就将他踹了出去。
踹完一脚尤觉不过瘾，又飞起四五脚直接把他踹下了山崖，半晌之后才听到噗通的一声落水声。
横竖他是妖族五大世家的皇血之人，只要不是元气耗尽或是受伤了，就算是毫无意识的被踹下山崖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等他醒了，我就说是他喝醉了非要跳崖，我拦都拦不住吧。
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下去看了看，在看到他正飘在水上睡的香甜后，我便再也掩不住心里的尴尬，逃也似的离开了。
察觉到我的离开，檀冰鉴默默地从水中翻身站起，水滴自长长的发丝上不断滴落，贴在衣衫上，他声音略有些沙哑的幽幽叹道:“果然，你还是不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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