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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9 看你还往哪里跑WWW.akxs6.COM【爱!看*小*说!网】

  烈王妃闻言微抬起头,不等开口,却因跪了太久,双腿都已没有知觉了,竟在此时膝盖一软,几乎跌倒。

  南昭夏一把扶住她,脱口唤道:“母亲……”

  这一声唤,关切焦急远远超过了众人平日里对他的印象。无论后妃们,还是不远处正要过来的闻墨语,都没有见过也没想到南昭夏原来也会如此在意一个人。

  更何况,是个这么给他添堵的人。

  微微凝滞的空气里,再次响起了丽妃别有深意的声音:“哟,各位看看,我就说烈王妃天生丽质容颜不老呢。这多亏了咱们知道她是世子的生母,要不然看这情形还以为——”

  南昭夏顿了顿,依然扶着烈王妃,回头对丽妃微微一笑:“臣愚钝,以为什么?”

  丽妃果然还要说话,国后已经冷冷一瞥让她住了口,回身唤自己身边宫女道:“你们还不快去扶着烈王妃,是要叫世子为难么?”

  又向南昭夏道:“眼看二皇子要去迎那个祝皋女子,届时还有许多事须得世子照应。”

  “必当恪守本分,尽心而为。”

  说完再施一礼,带着烈王妃走了。

  闻墨语远远看到这番光景,觉得应该已经没事了。因实在不想去看那些后妃的造作,便转身回去了。

  闻墨语独自一人回到书斋。

  君以玉见南昭夏没有一起回来,心中顿时有些不安。然后又看到闻墨语十分认真地把书斋门关了起来,更加觉得不妙。

  闻墨语看了她一会,君以玉却不看他。于是直走到她面前:“你还跑么?”

  君以玉非常小心地慢慢抬眼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

  “本皇子问你,你、还、跑、么?”

  片刻安静。君以玉低声道:“跑……不跑,有什么区别么?”

  “如果你再敢跑,”闻墨语略略一顿,“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变成和那个陈汤王一样不人不鬼的东西。”

  君以玉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渗出凉意。他会的,他当然会的。

  “如果你说不跑了……”

  四下寂然。

  “如果你不跑了,就将原来那间屋子,原来那些衣服首饰,全都还给你。”闻墨语朝书斋旁边的方向略微一指,“如果你喜欢,还可以有更多。”

  君以玉在心里琢磨了半天,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最后问一次,君以玉,你,还跑么?”

  君以玉警惕地看着他:“如果我说不跑了,你让我回原来那间屋子之后……又会怎样对我?”

  闻墨语头扭向一边:“不会怎样。”

  “不会……突然杀了我?在我屋子里放蛇?不给我饭吃?让我——”

  “你住口。”闻墨语扬起眉,“在你看来我就只会做这些事?”

  那当然。君以玉心里嘀咕一句,没敢说出来。

  “君以玉,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惊羽宫。两个月后我回来,如果不见了你,我就去祝皋把君家剩下的人一个个碾成渣。当然也不会忘了云不归。”

  君以玉蓦地抬起头。闻墨语的眼睛里一片寒凉,什么也看不出。那令人心冷的平静,却一瞬间勾起她沉寂心底的无穷仇怨。

  战马嘶叫的声音恍惚在耳畔响起,长兄君莫笑,三兄君莫舞,他们的血染得一地斑驳,点点将人心焚成灰烬。还有君怀杨被高悬旗上的头颅,如同一轮黑色的月亮冰冷刺眼。

  她不知自己的脸色已然全白,只慢慢转过身去。

  “君家人,不是已经被你杀的差不多了么?”她切齿一笑,“我父亲,我两位兄长,君家的顶梁柱,早已经全被你碾成渣了。”

  一声轻响,闻墨语上前一步,一把握起她的手腕,将她拉转身:“谁让他们生在将门?两军阵前,他们得了机会,也一样会杀我。”

  “可我哥哥不会让战马将你活活践踏而死!”君以玉甩开他的手,“我父亲也不会将你的头颅高悬旗上炫耀!”

  她努力睁大眼睛,不让泪水落下:“君家世代为将,保家卫国。君家儿女,生来早有战死沙场的觉悟。闻墨语,你说得对,战场之上,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莫说我父亲我兄长,就算是我,也杀了不知多少大宛人。可我们不会把杀人当成乐事,也不会把践踏别人的命当成荣耀!”

  闻墨语发出个不以为意的匆促笑声。

  “君以玉,既然你这么恨我,那如果现在我落在你手里,你是想一刀杀了我,还是想将我千刀万剐?”他的冷眼带了一点点冰凉的笑意,“你现在说的好听,是因你弱得不堪一击。倘若有朝一日我落在了你手里,你又怎会便宜了我?”

  “你怎样对我兄长,我就怎样对你,不会更多。”君以玉的声音不知何时也已变得冷了,这还是第一次,她和闻墨语面对面说起心中仇怨。

  闻墨语点点头:“那就好。”

  他转身往书桌前走去,走了两步又顿住。

  “其实比起君莫笑,你那个二哥君莫醉的仇,对你而言才是最难报的吧?”

  听得君莫醉的名字,君以玉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倒涌上来。害死君莫醉的,乃是祝皋当朝宰相。是啊,那是比闻墨语,更难企及的仇人。

  她觉得眼前一切都模糊在了泪光里:“那又怎样……”

  “不如这样。”闻墨语回转身来,“我帮你报了君莫醉和君怀杨的仇,以此抵消我杀君莫笑和君莫舞的仇。”

  君以玉恨道:“我父亲明明……”

  “君怀杨不是我杀的。是弦语一找到他时,他便自尽了。”闻墨语慢慢走回来,“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是祝皋的王自己对君氏心生嫌隙,才派了宰相之子洛星河去边境上调开援军,斩草除根。”

  如同一同冰凉的水从头倒下,将人从本就幽暗的梦境中拉回更无望的现实。君以玉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从未听过祝皋王对君氏的态度,但她和云不归逃回祝皋时,正是看到满街都在通缉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才被迫躲进了山中。

  通缉的告示上,并未说明女子的名姓身份。但那些描述,那幅画像,不是她又会是谁。

  她已到了祝皋的土地上,却被祝皋的捕快追得一路逃回边境附近。最终那些追缉她的人,竟还是因为畏惧大宛在国境附近的势力,不愿惹是生非,这才折了回去。

  说来讽刺,在祝皋的那几个月,她竟过得比在大宛还不如。

  临别时南昭夏给她的盘缠细软,本来足够回到祝皋王城,却在逃命的过程中渐渐用完了。没钱,也不敢去客栈,百般困窘之下,只得躲进了山中。

  所幸那座山,正是从前她姐姐以锦最爱去的地方。那时祝皋还未失去边境附近的大片国土,那座山也不算特别靠近大宛。君以锦常在山中看花,时间久了,干脆偷偷叫人去寻了一处隐蔽岩洞收拾好,当作看花时的休息之处。

  躲在岩洞中的日子,君以玉曾无数次向着王城的方向张望,希望有一天奇迹出现,君以锦能出现在面前,向从前一样拉着她的手带她回家。

  然而薇花落尽,她的姐姐,终是没有再来山中。

  闻墨语已经等了很久,此时又问了一次:“怎么样?”

  君以玉慢慢抬头看着他:“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我高兴这样便这样。你只要说,好是不好。”

  好一阵安静。外面传来一个很轻的脚步声,那是南昭夏送过烈王妃回来了。

  “给你两月时间思考。两月后给我个答复。”闻墨语快步走回书桌旁坐下,随手拽过一本书打开,“现在站角落里去,不许再提此事。”

  书斋门开,南昭夏走进来,朝闻墨语略略一揖:“我回来了。”

  闻墨语严肃地点点头:“恩。”

  沉默片刻,南昭夏有些迟疑地说:“墨语,你……在做什么?”

  “你看不到本皇子是在看书么?怎么闻语莺那一下打得你脑子不好使了么?”

  “可你的书拿倒了。”

  “我……”闻墨语顿时噎住。好一会,才将书一扔,黑着脸扭过头去不看他。

  南昭夏咳了一声,掩饰住笑,转而说道:“去祝皋迎亲的事,宫中已安排下了,这两三日便可启程。虽说太子已经回来,总归还是你去更稳妥。在陛下心里,太子殿下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而我就可以随便死。”闻墨语直言不讳地发了句牢骚。

  南昭夏不禁往门口方向瞥了一眼,才含笑道:“什么随便死?就算你再随便,也死不了的。为了以防万一,我已提前制好了预防时疫的药,你多带些去……可还有什么吩咐?”

  “无。”闻墨语向后倚在椅背上,咬了咬牙,“闻语莺越来越能折腾,她都敢打你了……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忍让。”

  南昭夏抬手摸了一下头上的纱布,摇着头笑了:“小女儿家任性而已,要什么紧。”

  “个个都是泼妇……”闻墨语恨恨地说,随手往君以玉身上一指,“这个也是,我不在的时候,你把她带到烈王府好好看着,别让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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