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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4 桑沃是支潜力股

  君以锦痛得一身 冷汗,想要过来时,受伤的手根本撑不住身体,连站都站不起。云不归说:“姐姐,上次的伤药还剩得有,我扔过去给你。”

  君以锦没 有应声,忍痛撑着身子,跪在地上一点点挪到他面前。云不归匆匆取出伤药,正要倒出来,君以锦的手已经搁在了他头顶。

  “小云,”她的声音比 之前要暖,让人想起晨光的颜色,“你为何要这样保护我,保护阿玉?”

  云不归颤声说:“小姐将我看成君家一员,我便十分满足。”

  君以锦含泪笑了。

  “哪有这样傻的孩子……”她轻声说。

  十月中,大宛点兵。

  天还未亮,君以玉匆匆忙忙奔跑在烈王府的花园小径上,手里遮遮掩掩藏着一个小盒子。好不容易到了南昭夏的住处,桑沃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君姑娘,可取到了?”

  “在这里。”君以玉有些不解,“要这个做什么?”

  “我不知道。”桑沃淡定地说。接过盒子,闪进了屋。

  事情是这样的--

  大宛朝中定了今日在城外誓师,闻墨语费了许多功夫,终于获得了随身携带烈王世子一枚的许可。但朝中仍有小部分人对此持反对态度,因畏惧闻墨语已濒破表临界值的脾气,便以“世子伤势未愈”为理由,进行轮番反对。

  最后他们想了一个非常机智的办法,就是给南昭夏送来一身非常贵重的盔甲,说烈王世子未曾有过出征经历,应当好好纪念一下,而且大宛的誓师仪式上,历来无论文臣武将都是戎装参与,世子要重视自己的穿着。

  然后南昭夏在病榻上伸出手去接那套甲,没接住。盔甲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只差没将地砖砸出个坑。果然是贵重的盔甲,重点不在贵而在重。这应该是全大宛最重的一套盔甲了。

  尽管如此,南昭夏岂能因为盔甲太重而放弃誓师。一干人板着指头计算着,眼巴巴等着誓师当日重伤未愈的南昭夏撑不住摔下马来。至少也要脸色惨白让他们抓住话柄,好把他拦在王城里。

  于是今日一早,君以玉来给南昭夏送行,立刻被拜托去拿一盒胭脂来。

  君以玉在门口等了许久,最后南昭夏终于出来,白袍银甲,神采飞扬,非常帅气。虽然一大早就起来折腾了这么久,伤又未愈,脸色却好的不得了。

  屋子里,桑沃淡定地把胭脂收好,再把桌上那些画画用的笔也收起来。他家世子画画水平并非十分出众,当年也只是跟着二皇子的师父随便学了学而已,但是没想到调色倒调得非常在行。那一张脸涂得……啧啧啧。

  门外君以玉持续呆住,南昭夏穿什么都是好看的,这个没什么意外。但万万没想到他穿上战袍就立刻散发出如此逼人气势。这种气势她是懂得的,一般只有运筹帷幄决断生死的人才会有。南昭夏被困在大宛王城这么久,他何来的如此凌厉气势?

  桑沃咳了一声:“君姑娘……”

  君以玉回过神来,却因时间紧顾不上不好意思,急忙看着南昭夏道:“昭夏,你……你莫要太辛苦自己。边境上很冷的,千万别生病,会很麻烦。吃的东西也不好,但是要多吃点。还有,早点回来……”

  南昭夏在她头上拍拍,轻声说:“有人等我,怎会不早归。”

  最后的星光淡淡洒下,在空旷府院中留下朦胧颜色。桑沃若无其事地打量着自己的靴子。

  南昭夏俯身,在君以玉眉间轻轻吻了一下。

  “我走了。不要送我,去后院看看那里有什么。”

  君以玉点点头,他便含笑走向院外。

  忽然她下定决心似的追了上去:“昭夏!”

  南昭夏回转身,看到身后的小女子追到面前,取出什么东西递过来。

  “这块玉是个护身符,它……它保护过很多人,很灵的。给你。”

  那是一个漂亮的墨玉扣。这种成色的玉,如今就算横云恐怕都很难寻到了。南昭夏于一瞬间意识到,她拿出来的这个,多半是在整个君家都很重要的东西。

  他微微一笑:“这么灵的东西,我拿到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把它绑在你身上。阿玉,莫要担心我。我会平安归来。”

  君以玉却固执地摇着头:“你带了我才不担心。”

  南昭夏含笑点点头,接过玉扣好生收起。

  “放心了么?”

  好一会,君以玉低下头:“恩。”

  南昭夏伸出手,指尖在她脸颊上轻触一下,然后转身离开烈王府。

  朦胧晨曦中,雪花悠悠坠下。这是大宛的第一场雪。君以玉看着那个清雪中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觉得风正从心头吹过,空寂而冰冷。

  清雪一直飘着直到天亮,君以玉在烈王府门前站了不知多久,终于认清了南昭夏已经离开的事实,一个人回到院里。

  这时她想起南昭夏临走时嘱咐她去后院看看,便默默移动到了指定地点--

  看着眼前景象立时瞠目结舌:“小,小云哥?”

  云不归衣衫单薄立于薄雪中,南望舒在他身后不远处一棵树下。君以玉有一瞬间感到气氛有些奇异,但见到云不归的欢喜终究大过一切,遂无视了一闪而过的微妙感,快步过去:“小云哥,你怎么来了?”

  当日镂音宫一别,到此才知她确是无恙。云不归长舒一口气,舒眉展眼一笑:“自然是南世子救我出来。我如今对世子当真是钦佩,仿佛大宛所有的规矩他都可以破坏……”

  南望舒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

  君以玉几乎没有注意到任何异状。云不归却忽然转过身去,轻声道:“南郡主--”

  南望舒顿住脚步,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所以轻,是在掩饰其中的苦。

  “云公子已在此等了半夜,君姑娘也一早就出来了。我去备些姜汤,给你们驱寒。”

  一日无事。冬日天短,早早便天黑了。君以玉想起云不归还没有冬衣,准备去寻他。路过烈王府花园,意外远远就瞥见了火光。

  她第一反应是失火了。跑了几步隐约看到有人影,又顿住脚步。鉴于烈王府历来受到的各种坑害,她隐起脚步声,一点点蹭了过去,躲在一个落光了叶子的树丛后面,小心竖起耳朵。

  就听到女子的声音道:“父亲若在天有灵,务必务必,要保护昭夏哥哥平安归来……”

  什么啊,这不是南望舒么。君以玉心头一松就想出去。却又听到另一人说:“南郡主,世子聪明过人,策无遗算。若他有事,那别人还怎么活了?”

  君以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呆住了。为什么她小云哥会在这里?

  南望舒的声音轻轻的:“云公子,昭夏哥哥不在,我除了照顾好君姑娘,还能为他做些什么?这偌大的烈王府,我怎么撑到他回来?”

  云不归说:“郡主照顾好自己,世子想必就会安心。阿玉倘若有什么烦恼,我来帮她就好……”

  “云公子,你对君姑娘,当真关心得不求回报。”

  片刻安静,云不归说:“郡主,你可是对我二人有什么误会?”

  南望舒有些尴尬地笑了:“什么误会……我懂得的,君姑娘生性率真活泼,样貌玲珑可人,谁看了都想要对她好一些。她对你又很好,云公子你自然……”

  君以玉汗都渗出来了。好想跳出去解释一下。刚一探头,却见云不归低下头,附在南望舒耳畔说了句什么。

  南望舒就像被兜头泼了盆水一样,惊得向后一跳:“什,什么?!”

  云不归难得有些沮丧:“可能我生来就像个侍卫,所以看着不大像……吧。”

  半晌,南望舒忽然笑了。

  “难怪我就觉得……云公子,你只是喜欢照顾人罢了。我因自己相貌无法示人,所以倒对这个看得仔细。云公子你不是我昭夏哥哥那样闪闪发光的美人,却是令人看了就舒心的类型。”

  君以玉呆然。

  忽然她倒吸一口气。方才南望舒是在烧纸钱,之后一直在和云不归说话。此时她那裙角已经沾了火了!那两个人究竟怎么回事竟然都没发现!她小云哥何其谨慎的人,竟然没发现!

  正准备跳出去,云不归终于察觉到了:“南郡主,你,你的裙子--”

  南望舒惊叫一声,本能地往后退。云不归一把拉住她,将她裙角的小火苗踏灭。从君以玉这个角度望去,受了惊吓的南望舒应当是和她小云哥……呃,还是不看了。

  她自觉地捂住双眼。

  不料那边忽然就没声音了。君以玉心里像有只小爪子在不停地挠挠,忍了半天,终于从指缝间偷偷瞧过去。

  那两人之间隔了三尺多远,全都望着自己脚底下。

  君以玉顿时觉得索然寡味。

  过了一会,南望舒的声音变得更小了:“云,云公子,那你……会不会讨厌昭夏哥哥?”

  云不归:“啊?”

  “因为他是大宛的世子,又是二皇子的朋友……”

  “不会。”云不归干脆地说。

  静。

  “大宛和祝皋,对我而言是一样的。”可能是觉得冷场非常不好,云不归解释了一下,“我在宫中遇到大小姐,得知现在君府上下,只剩了两位小姐还活着。她们都在大宛,那么大宛就是我的归宿--”

  一声枯枝断裂的脆响。南望舒和云不归同时回头,看到君以玉发白的面孔。

  一时间,四下无声,只剩脚下业火的烧灼之声。火光一晃一晃,晃得人心惊。

  “小云哥,”她的声音有些飘忽,带了绝望的茫然,“你说君府只剩我和姐姐活着,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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