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5 朕与将军解战袍
越靠近边境,天 气越冷。夜晚的篝火像是也要畏惧冰雪的寒气,并非很暖。
南昭夏站 在军帐外,眼也不眨地看着满天星斗。今夜无月。但即便月亮沉陷再久,一旦升起时,散落天边的星斗依然会以环绕之势听其号令。
远远的有狼啸传来。他 不禁微微一笑。不知那对月长啸的狼群中,可有一两只的父辈曾是烈王部下。当初烈王驯养的狼,虽然听从于人,但论起凶猛矫健,却比野狼更加可怕。
难怪大宛的国君,会将能够捕捉到的每一头雪狼都杀戮殆尽。
他至今仍记得那时那日的情形。烈王的战狼被硬生生拖到事先挖好了的深坑中,一头接着一头。强大矫健的雪狼,终抵不过那一场阴险诡谲,最终全部摔落坑底。然后大宛王亲自接过火把,朝着狂怒的狼群扔了下去。
啊,那一夜血肉焦灰中传来的悲怆痛苦的狼啸,印在人心中,永生永世亦无法忘怀。那夜烈王旧部惨遭屠戮的鲜血,亦烙在了眼底,夜夜如梦,从未停歇。
南昭夏微微打个寒战,收起了思绪,转头望着四周营火。
行军已久,再过一两日,便可到达边境,见到祝皋和纤蛮的军队。他已听说了,这次祝皋派出的将领中,有一名少年将军,姓洛,名唤星河。那是闻墨语每天至少念上一遍的名字。
倘若他落到闻墨语手里,最好的待遇应该是五马分尸。
尽管有些不合时宜,南昭夏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一个笑声。那个光靠眼神都能杀了洛星河一万遍的人,此时正在他身后的军帐中专心看地图。
他转身回到帐中,就在闻墨语对面坐下。灯光下,闻墨语一双冷眼深如夜色。这个人对于许多事都很不耐烦,但是对于怎么打仗,却有着异乎寻常的耐心和坚持。
下一刻,“耐心和坚持”的闻墨语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将地图一推,翻身躺倒在一旁,睡了。
南昭夏捡起他仍在一旁的毡毯,耐着性子给他盖上。然后自己也裹了一块毯倒下。过一会,闻墨语睡着了,不觉翻了个身,蜷起身子,把身边的刀紧紧抱在了怀里。
南昭夏觉得这一幕若说出去,无论听的人是谁肯定都会表情很精彩。一边觉得想笑一边也睡着了。
灯烛燃尽,帐中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突然腾起一片喧哗。南昭夏猛然惊醒,手已紧紧抓住了身边铁弓。闻墨语比他更快,已经起身往外走。
帐外的兵士闪身进来:“皇子!前方五里有敌军来袭,应是祝皋人!”
闻墨语扬了扬眉。敢来偷袭他的大营,这种情况实在太少有了。要么是祝皋的统率太不长心,要么是--
他顿了一下。
“让张靖安带上他的人防备后方,飞羽营点三百人即刻随我迎战,其余人退守两侧山中,听从蓝将军调遣。”
话音未落,一个中气十足的老头子声音在不远处一路炸了过来:“二皇子,你休要胡闹!敌军虚实未明,怎能贸然让你皇子出去--”
“你住口!”闻墨语拔脚就跑,被老头子闪电般一把拽住了头发。是的,头发。老头子人高马大,将闻墨语睡得完全松散的头发一把拽住,还很有乐趣似的一扯一扯。
闻墨语的表情就像逃学被先生揪住耳朵的小孩:“蓝将军……姓蓝的……老东西你放手!我拧了你的脑袋--”
“我呸!”老头子猛一伸手,一扭一扳,将闻墨语结结实实摔在了雪地上,“你他娘的再不听话,老子扒了你的裤子!”
说罢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大步流星地走了:“点三百人随我迎战,其余人退守两侧山中,听从二皇子调遣!”
闻墨语弹起来,抽出刀来对准老头的后脑勺飞了过去。老头如同背后生眼一般,轻飘飘一躲就躲过了。
闻墨语站在原地,气得说不出话。半天,突然扭头恨道:“南昭夏,你再敢笑本皇子就把你扔回王城!”
祝皋连夜行军三十里,在大宛人万万没想到的时刻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大宛将军蓝廷和带了三百人的前锋队伍,只远远看了一眼夜色中的祝皋军队,就转身回去了。两军在夜色中一阵疯狂厮杀,直到天亮还没有分手的意思。
终于等到天亮,南昭夏寻得一棵高树,攀着树干跃到高些的地方,一眼看到乱军中的闻墨语。场面极度混乱,他躲开一支流矢,再往远处望去,在远处一处山崖上,有几个静观战场的影子。
很显然是祝皋的将领。
南昭夏笑了,从背后抽出一支箭,将铁弓慢慢拉开,认真瞄了一下,倏然放手。
那么远的距离,箭能达到,但无法构成致命伤。所以他只射一箭便不再浪费时间,开始对准晨光中的各个祝皋军旗出手。那一箭已足够将躲在后方的祝皋将领吓破胆了。
然后,他迅速从树上滑下来,捞过一匹战马朝着闻墨语的方向而去。他身后,那棵树瞬间落满了原本射向他的箭簇。
闻墨语切了身边最后一个祝皋人,望向南昭夏。
“祝皋将领在那里。”南昭夏略微指了一下那个方向,“我去可好?”
闻墨语往身边看了一圈,点点头:“乘我的马去。”
两人同时抓住对方的马辔头,旋身换了战马。闻墨语取下弓,长箭落雨般朝着远处开了一条路。南昭夏伏在马背上,黑色战马亦如离弦的箭,刺穿整个战场,朝着那处山崖疾驰而去。
这匹马,乃是闻墨语十六岁生辰时闻弦语送他的贺礼。和南昭夏送的那把刀一样是他的宝贝。虽然后来又有许多人意识到这深刻反映了闻墨语的爱好,因而又送了他许多别的好马好刀,但他也便懒得换了。
这马和闻墨语在沙场上呆久了,愈发有些懂事,越是需要的时候,越是跑得极快。眨眼的功夫便脱离了战场,一头扎进山崖下的小树林里。
这里因是风口,满地飞雪卷结着落叶在风中乱舞,连马蹄声都可盖住。南昭夏绕到山崖后兜了上去,未待走出林子,便看到了山崖上立着的三人。其中一个一看便知是随从,另一个应当是将军无疑。而第三人--
那人已经听到动静,却只是微微转过头来。
晨光落在他的脸上,现出一种宁静的颜色。秋水似的眼,斜挑的修眉,伴着秀美的轮廓。寒风凛冽,吹动了金丝高束的墨色长发,也吹动了如雪的白衣。那双如水般寂静深邃的眼睛里,流转的是无尽的深沉谋算。
南昭夏有些惊讶。于容貌一事,他并不在意。但因经常利用自己天生的模样做些不怎么厚道的事,所以非常善于计算一个人的容貌有多少价值。而面前这个少年人,这张脸利用起来可能不比他弱。
换句话说,就是他难得遇到了一个美貌度和黑心度都与和自己不分伯仲的美人儿。
那少年亦微扬起眉,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只一瞬间,两人十分心有灵犀地意识到,彼此应该都是不太厚道的人。
一瞬间的安静。南昭夏突然福至心灵,明白这人是谁了。
他是洛星河。
仿佛被闻墨语连日来的碎碎念传染了一般,他忽然觉得心里略微有些不爽,不觉紧握了手中铁弓。
那少年也抓紧了身边的乌金枪。那杆枪一看便知是代代所传的宝物,有些来历。
南昭夏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伤势,抽出三支长箭搭在弓上--
突然从一旁树林中斜地里冲出一匹马,直奔那少年而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匹马已经嘶叫着直立起来,前蹄朝着他狂暴踏下。
纯黑的骏马,四蹄却纯白若雪。南昭夏扬起眉:“踏……”
少年将将闪身避开。旁边两人齐声道:“洛公子!”
话音未落,马背上的人已一跃而起,借着惯性在半空里旋身几圈,一杆梨花枪倾尽全身力气朝着少年当头劈下。
一声巨响,满地积雪都飞溅起来,露出黑色的泥土。枪尖擦着少年肩膀劈在地上,没有任何迟疑便已贴着地面横扫出来。
少年跃身起来,手中乌金枪以一种令人震惊的角度从背后刺下,挡住了来者这一击。旋即敏捷转身,将再次轮过来的梨花枪生生抓住。
于是南昭夏也看到,那个马背上下来的人身量很小,穿着一身最小号的甲,额带将束发紧紧固定住,半张面孔被红纱裹住。那银色锁甲下露出的,是血色衣衫。
在遥远的王城,在所有能安居乐业的地方,红色都是吉色。然而没有士卒会穿这样的衣服出征,因为在沙场上,这是最不吉利的颜色。
只有一种人会穿着红色出征,那是无意活着回来的死士。他们身穿红色,是因血流出来也看不到,就这样一直战到死为止。
他顿时全都明白了。
洛星河亦露出了悟之色,同时还有难以掩饰的惊愕:“……”
不待他开口,红衣蒙面人已经怒喝一声,将梨花枪猛地抡起,生生将他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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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夏站 在军帐外,眼也不眨地看着满天星斗。今夜无月。但即便月亮沉陷再久,一旦升起时,散落天边的星斗依然会以环绕之势听其号令。
远远的有狼啸传来。他 不禁微微一笑。不知那对月长啸的狼群中,可有一两只的父辈曾是烈王部下。当初烈王驯养的狼,虽然听从于人,但论起凶猛矫健,却比野狼更加可怕。
难怪大宛的国君,会将能够捕捉到的每一头雪狼都杀戮殆尽。
他至今仍记得那时那日的情形。烈王的战狼被硬生生拖到事先挖好了的深坑中,一头接着一头。强大矫健的雪狼,终抵不过那一场阴险诡谲,最终全部摔落坑底。然后大宛王亲自接过火把,朝着狂怒的狼群扔了下去。
啊,那一夜血肉焦灰中传来的悲怆痛苦的狼啸,印在人心中,永生永世亦无法忘怀。那夜烈王旧部惨遭屠戮的鲜血,亦烙在了眼底,夜夜如梦,从未停歇。
南昭夏微微打个寒战,收起了思绪,转头望着四周营火。
行军已久,再过一两日,便可到达边境,见到祝皋和纤蛮的军队。他已听说了,这次祝皋派出的将领中,有一名少年将军,姓洛,名唤星河。那是闻墨语每天至少念上一遍的名字。
倘若他落到闻墨语手里,最好的待遇应该是五马分尸。
尽管有些不合时宜,南昭夏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一个笑声。那个光靠眼神都能杀了洛星河一万遍的人,此时正在他身后的军帐中专心看地图。
他转身回到帐中,就在闻墨语对面坐下。灯光下,闻墨语一双冷眼深如夜色。这个人对于许多事都很不耐烦,但是对于怎么打仗,却有着异乎寻常的耐心和坚持。
下一刻,“耐心和坚持”的闻墨语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将地图一推,翻身躺倒在一旁,睡了。
南昭夏捡起他仍在一旁的毡毯,耐着性子给他盖上。然后自己也裹了一块毯倒下。过一会,闻墨语睡着了,不觉翻了个身,蜷起身子,把身边的刀紧紧抱在了怀里。
南昭夏觉得这一幕若说出去,无论听的人是谁肯定都会表情很精彩。一边觉得想笑一边也睡着了。
灯烛燃尽,帐中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突然腾起一片喧哗。南昭夏猛然惊醒,手已紧紧抓住了身边铁弓。闻墨语比他更快,已经起身往外走。
帐外的兵士闪身进来:“皇子!前方五里有敌军来袭,应是祝皋人!”
闻墨语扬了扬眉。敢来偷袭他的大营,这种情况实在太少有了。要么是祝皋的统率太不长心,要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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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张靖安带上他的人防备后方,飞羽营点三百人即刻随我迎战,其余人退守两侧山中,听从蓝将军调遣。”
话音未落,一个中气十足的老头子声音在不远处一路炸了过来:“二皇子,你休要胡闹!敌军虚实未明,怎能贸然让你皇子出去--”
“你住口!”闻墨语拔脚就跑,被老头子闪电般一把拽住了头发。是的,头发。老头子人高马大,将闻墨语睡得完全松散的头发一把拽住,还很有乐趣似的一扯一扯。
闻墨语的表情就像逃学被先生揪住耳朵的小孩:“蓝将军……姓蓝的……老东西你放手!我拧了你的脑袋--”
“我呸!”老头子猛一伸手,一扭一扳,将闻墨语结结实实摔在了雪地上,“你他娘的再不听话,老子扒了你的裤子!”
说罢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大步流星地走了:“点三百人随我迎战,其余人退守两侧山中,听从二皇子调遣!”
闻墨语弹起来,抽出刀来对准老头的后脑勺飞了过去。老头如同背后生眼一般,轻飘飘一躲就躲过了。
闻墨语站在原地,气得说不出话。半天,突然扭头恨道:“南昭夏,你再敢笑本皇子就把你扔回王城!”
祝皋连夜行军三十里,在大宛人万万没想到的时刻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大宛将军蓝廷和带了三百人的前锋队伍,只远远看了一眼夜色中的祝皋军队,就转身回去了。两军在夜色中一阵疯狂厮杀,直到天亮还没有分手的意思。
终于等到天亮,南昭夏寻得一棵高树,攀着树干跃到高些的地方,一眼看到乱军中的闻墨语。场面极度混乱,他躲开一支流矢,再往远处望去,在远处一处山崖上,有几个静观战场的影子。
很显然是祝皋的将领。
南昭夏笑了,从背后抽出一支箭,将铁弓慢慢拉开,认真瞄了一下,倏然放手。
那么远的距离,箭能达到,但无法构成致命伤。所以他只射一箭便不再浪费时间,开始对准晨光中的各个祝皋军旗出手。那一箭已足够将躲在后方的祝皋将领吓破胆了。
然后,他迅速从树上滑下来,捞过一匹战马朝着闻墨语的方向而去。他身后,那棵树瞬间落满了原本射向他的箭簇。
闻墨语切了身边最后一个祝皋人,望向南昭夏。
“祝皋将领在那里。”南昭夏略微指了一下那个方向,“我去可好?”
闻墨语往身边看了一圈,点点头:“乘我的马去。”
两人同时抓住对方的马辔头,旋身换了战马。闻墨语取下弓,长箭落雨般朝着远处开了一条路。南昭夏伏在马背上,黑色战马亦如离弦的箭,刺穿整个战场,朝着那处山崖疾驰而去。
这匹马,乃是闻墨语十六岁生辰时闻弦语送他的贺礼。和南昭夏送的那把刀一样是他的宝贝。虽然后来又有许多人意识到这深刻反映了闻墨语的爱好,因而又送了他许多别的好马好刀,但他也便懒得换了。
这马和闻墨语在沙场上呆久了,愈发有些懂事,越是需要的时候,越是跑得极快。眨眼的功夫便脱离了战场,一头扎进山崖下的小树林里。
这里因是风口,满地飞雪卷结着落叶在风中乱舞,连马蹄声都可盖住。南昭夏绕到山崖后兜了上去,未待走出林子,便看到了山崖上立着的三人。其中一个一看便知是随从,另一个应当是将军无疑。而第三人--
那人已经听到动静,却只是微微转过头来。
晨光落在他的脸上,现出一种宁静的颜色。秋水似的眼,斜挑的修眉,伴着秀美的轮廓。寒风凛冽,吹动了金丝高束的墨色长发,也吹动了如雪的白衣。那双如水般寂静深邃的眼睛里,流转的是无尽的深沉谋算。
南昭夏有些惊讶。于容貌一事,他并不在意。但因经常利用自己天生的模样做些不怎么厚道的事,所以非常善于计算一个人的容貌有多少价值。而面前这个少年人,这张脸利用起来可能不比他弱。
换句话说,就是他难得遇到了一个美貌度和黑心度都与和自己不分伯仲的美人儿。
那少年亦微扬起眉,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只一瞬间,两人十分心有灵犀地意识到,彼此应该都是不太厚道的人。
一瞬间的安静。南昭夏突然福至心灵,明白这人是谁了。
他是洛星河。
仿佛被闻墨语连日来的碎碎念传染了一般,他忽然觉得心里略微有些不爽,不觉紧握了手中铁弓。
那少年也抓紧了身边的乌金枪。那杆枪一看便知是代代所传的宝物,有些来历。
南昭夏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伤势,抽出三支长箭搭在弓上--
突然从一旁树林中斜地里冲出一匹马,直奔那少年而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匹马已经嘶叫着直立起来,前蹄朝着他狂暴踏下。
纯黑的骏马,四蹄却纯白若雪。南昭夏扬起眉:“踏……”
少年将将闪身避开。旁边两人齐声道:“洛公子!”
话音未落,马背上的人已一跃而起,借着惯性在半空里旋身几圈,一杆梨花枪倾尽全身力气朝着少年当头劈下。
一声巨响,满地积雪都飞溅起来,露出黑色的泥土。枪尖擦着少年肩膀劈在地上,没有任何迟疑便已贴着地面横扫出来。
少年跃身起来,手中乌金枪以一种令人震惊的角度从背后刺下,挡住了来者这一击。旋即敏捷转身,将再次轮过来的梨花枪生生抓住。
于是南昭夏也看到,那个马背上下来的人身量很小,穿着一身最小号的甲,额带将束发紧紧固定住,半张面孔被红纱裹住。那银色锁甲下露出的,是血色衣衫。
在遥远的王城,在所有能安居乐业的地方,红色都是吉色。然而没有士卒会穿这样的衣服出征,因为在沙场上,这是最不吉利的颜色。
只有一种人会穿着红色出征,那是无意活着回来的死士。他们身穿红色,是因血流出来也看不到,就这样一直战到死为止。
他顿时全都明白了。
洛星河亦露出了悟之色,同时还有难以掩饰的惊愕:“……”
不待他开口,红衣蒙面人已经怒喝一声,将梨花枪猛地抡起,生生将他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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