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8 千古功名垒白骨
大宛的军队以横 扫之势推进到边境山地，在祝皋山脉消失之地和祝皋军队对峙下来。
狼啸的声 音遥遥传来，闻墨语蹙眉抬起头：“这一路上，我总觉得狼啸之声有些怪异，似乎和以往所闻不同。”
老头子瞥了南昭夏一眼 ：“这是烈王府擅长之事。世子，你听出来狼的意思了么？”
南昭夏哑然失笑，拱手道：“孤狼啸月，谁知其心。若是家君活着，或许会知道吧。”
提起烈王，老头子不禁摇摇头，不再说下去。转而指着地图道：“方才世子这想法很不错，以祝皋山为掩，从这条路上去将他粮草烧了，断其后路，是个多快好省的办法。”
闻墨语道：“还有纤蛮。必要在纤蛮境内有所动作，使之撤回部分兵力。”
“纤蛮那边要从长计议，首要一点，须得一个细心的去。”老头子点点头，“二皇子你是不行的。你上阵杀敌尚且凑合，深入敌营那绝对是有去无回。”
闻墨语狠狠瞪了他一眼。
“先去烧祝皋的老巢。”老头子若无其事地说，“然后趁乱再去搅合纤蛮。听说纤蛮这次也派的是个王子，傲气得很。背后给他来一箭，肯定有趣。二皇子你就在这看着吧。”
闻墨语再看一眼地图，将整个计划在心里详细过了一遍，然后点点头：“入夜我便带三百人去烧祝皋。”
“你是觉得三百这个数特吉利么？”老头子笑了一声。然后看到他的神情，赶紧摆摆手：“随你。”
“纤蛮之事，我心里已有计较。”闻墨语一把拍住老头子正要卷起来的地图，“你们先在此地牵制祝皋兵力，等我回来再做部署。”
他用刀指了一下地图上。
“事关重大，不可胡扯。任何人在我回来之前，不得肆意妄动。”
老头子乖乖一拱手，表示明白了。
这时帐外传来声音：“将军！今夜口令尚未传下。”
老头一咧嘴：“老夫行军打仗一辈子，最恨就是他娘的编口令……”
闻墨语随口道：“玉华。”
片刻安静。改口道：“我说‘鱼滑’。”
老头子不耐烦道：“什么鱼滑虾滑，没看出来你这么嘴馋。天快黑了，你去点兵吧。”
闻墨语扭头便走。走到门口又回头道：“南昭夏你看着这老东西。我不在时，让他别乱动--”
“这点判断力老子有！”
闻墨语这才出去了。外面不久便传来许多兵马离去的声音。一听便知是飞羽营的人，马蹄都已裹住了，声音很轻。
这时老头子转向南昭夏。
“世子……”
南昭夏淡淡一笑：“方才二皇子在时不好说起。将军其实是想让我去纤蛮吧？”
老头子眼中闪过一丝锋芒：“老夫一路所见，世子之聪慧，实在令人敬畏。”
“不敢。”
“二皇子长于行军布战，乃是在此事上独具天赋，更有母妃师长言传身教。世子不曾学习这些，一路走来，靠的全是观察思索，却能深谋远虑。”老头子微微低下头，眼中神情看不清晰，“世子堪称大宛将才。”
南昭夏不禁笑了：“将军如此盛赞，昭夏实在惶恐。二皇子已去，我也早些动身可好？”
老头子一挥手：“此行凶险。世子你带上五百……不，带一千精锐，天亮前出发。”
“此行重在隐秘。”南昭夏摇摇头，“一千恐怕会太多。”
“不，至少要一千！”老头子不觉有些激动，旋即安静下来，“世子，你就让老夫求个安心……”
南昭夏点点头，起身告辞。
四下寂然。大宛老将蓝廷和将案上地图收起，换上了另一幅。那上面原本隐蔽易行之处，竟是险恶山谷。
他对着空荡荡的军帐长叹一声，颤声自语道：“君命难违……烈王，老夫……对不住你……”
夜色茫茫。正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
蓝廷和听得南昭夏已经动身，兀自在帐中来回踱步，几乎将地面踏陷下去。直到外面安静了，才长吁短叹地坐在地上，低声咒道：“仪王那个兔崽子，当真要斩尽杀绝……”
帐门一挑。老头子顿时炸了营，暴跳起来对来人喝道：“谁他娘的让你进来了--”
话音未落，乌金枪已经对准他的喉咙。幽暗中，一双眸子如同玉石般泛起动人光彩。
“将军已在这里念了半夜。大宛王和仪王，还有将军你，你们要对烈王世子做什么？”
老头子定神看清来人，不禁哈哈大笑：“小姑娘，是你！你来威胁老子么？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君以玉知道他不会将自己放在眼里，二话不说，乌金枪直取他咽喉。一击不中，猛然抡起，步步紧逼。
乌金枪在幽暗营帐中划出蒙蒙光芒。老头子神情渐渐凝重，终于寻得一个空当，冒险将乌金枪夹在腋下，止住了君以玉。这种情况下，只要君以玉全力将枪抽回，他的腋下就要飙血。
“老夫半生都在与君怀杨争斗，断不会认错。这是君家的枪法……”他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孩，“你，该不会是君怀杨的……女儿！”
“昏君佞臣当道，世上已无祝皋君氏。”君以玉静静一笑，“国未破，家已亡，我没有什么身份可言。”
老头子放开手，慢慢点头：“好，好，好。那你此刻此举，又是为了什么？”
君以玉撤回枪，向帐门退了退。
“老将军自言自语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清楚。你堂堂蓝将军，居然也会和仪王合谋，做出如此卑鄙之举。烈王世子究竟哪里引得你们如此仇恨？”
老头子怔了怔，旋即苦笑一声：“老夫怎会仇恨烈王的后人。小姑娘，怎么君怀杨死得那般惨烈，你遇到今日之事，却还是这般天真懵懂！”
君以玉又被人说天真，一时有些呆。为何这历尽沧桑的将军，会将她父亲的死与烈王世子联系起来？
片刻沉寂，她突然心中一震。她想起初次相见时南昭夏对她说的话：烈王南成书，也曾是大宛的梁柱。他也曾和你父亲一样，名扬四海，威震八方，是天下君王仰慕的将才。还有他在惊羽宫杀死执兰时的话：只杀了狼王，却留下幼崽，终究是要招祸的。
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是啊，所以她父亲被困，她哥哥也要死，甚至她的侄儿也不能逃过。因为留下的，一定都是祸种啊！
原来那个看上去云淡风轻无所不能的南昭夏，他和她背负着完全一样的痛楚仇怨。
她的声音都发颤了：“昭夏……”
“小姑娘，看你神情，你可懂了？”蓝廷和微一抬头，“若是懂了，老夫只得作孽，将你送去君怀杨身边与他团圆了。”
话音未落，君以玉只觉得喉咙一紧，整个人都被扣着喉咙提到了半空。
那只手即刻用力。君以玉抓紧乌金枪，闪电般将它搭在老头子肩膀上，借着手臂的力气向上一跃。
老头子万没想到这小姑娘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动，条件反射地想往下拽住她。君以玉立刻借着这个力气向下倒过去，双腿却一旋搭在了老头子脖子上。
虽然她的力气远不是老头对手，但两条腿却胜过了他一只手。喉咙被制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会力气太大。就在老头子手下略微放松的瞬间，君以玉的长枪在他手臂上哗的一声豁出一条口子，旋即直朝着他胸口刺过去。
这已不需要再思考，老头为了保命只能放手。一放手，君以玉却同时直起身来，闪电般抽出匕首在他脖子上狠狠捅了一下，一个后空翻离开了他肩头。
寂静中，只听到老头子急促的呼吸。好一会，他才有些费力地开了口：“小母狼，你……你他娘的……刺偏了……和你二哥……一个德行……”
君以玉没说话，转身离开帐子，急急奔到自己的小帐子旁边拉过踏雪，翻身上马，追着南昭夏离开的方向疾驰而去。
战马在冬季的山中飞驰而过。君以玉在心中揣度着南昭夏可能遇到的事，焦急万分。唯一的的好处在于她是追人，几乎不必顾忌祝皋的伏兵。如果有伏兵，南昭夏带的人会先于她开战。
呼出的热气在空中结成白霜，眨眼便被甩到身后。马匹飞奔时的寒风在脸上割出疼痛，还有僵硬的冷。
君以玉借着树林的掩护，尽量伏在马背上，谨慎地听着周围动静。林中一片黑暗，狼啸声忽远忽近，最终全都远去了。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最后的星辰隐没于山峦，天已亮了。
突然战马的步伐慢了下来。君以玉将快要冻僵的手搁在唇边呵气取暖，一边慢慢提起乌金枪。
山回路转，现出前方一处山谷。君以玉突然顿住，连呼吸都静止。
血。
踏雪向后躲了躲。那暗色的血从薄雪下缓缓延伸过来，就在它的马蹄前停住。
山谷在眼前展开，半是踏乱的积雪，半是倒地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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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啸的声 音遥遥传来，闻墨语蹙眉抬起头：“这一路上，我总觉得狼啸之声有些怪异，似乎和以往所闻不同。”
老头子瞥了南昭夏一眼 ：“这是烈王府擅长之事。世子，你听出来狼的意思了么？”
南昭夏哑然失笑，拱手道：“孤狼啸月，谁知其心。若是家君活着，或许会知道吧。”
提起烈王，老头子不禁摇摇头，不再说下去。转而指着地图道：“方才世子这想法很不错，以祝皋山为掩，从这条路上去将他粮草烧了，断其后路，是个多快好省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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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烧祝皋的老巢。”老头子若无其事地说，“然后趁乱再去搅合纤蛮。听说纤蛮这次也派的是个王子，傲气得很。背后给他来一箭，肯定有趣。二皇子你就在这看着吧。”
闻墨语再看一眼地图，将整个计划在心里详细过了一遍，然后点点头：“入夜我便带三百人去烧祝皋。”
“你是觉得三百这个数特吉利么？”老头子笑了一声。然后看到他的神情，赶紧摆摆手：“随你。”
“纤蛮之事，我心里已有计较。”闻墨语一把拍住老头子正要卷起来的地图，“你们先在此地牵制祝皋兵力，等我回来再做部署。”
他用刀指了一下地图上。
“事关重大，不可胡扯。任何人在我回来之前，不得肆意妄动。”
老头子乖乖一拱手，表示明白了。
这时帐外传来声音：“将军！今夜口令尚未传下。”
老头一咧嘴：“老夫行军打仗一辈子，最恨就是他娘的编口令……”
闻墨语随口道：“玉华。”
片刻安静。改口道：“我说‘鱼滑’。”
老头子不耐烦道：“什么鱼滑虾滑，没看出来你这么嘴馋。天快黑了，你去点兵吧。”
闻墨语扭头便走。走到门口又回头道：“南昭夏你看着这老东西。我不在时，让他别乱动--”
“这点判断力老子有！”
闻墨语这才出去了。外面不久便传来许多兵马离去的声音。一听便知是飞羽营的人，马蹄都已裹住了，声音很轻。
这时老头子转向南昭夏。
“世子……”
南昭夏淡淡一笑：“方才二皇子在时不好说起。将军其实是想让我去纤蛮吧？”
老头子眼中闪过一丝锋芒：“老夫一路所见，世子之聪慧，实在令人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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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长于行军布战，乃是在此事上独具天赋，更有母妃师长言传身教。世子不曾学习这些，一路走来，靠的全是观察思索，却能深谋远虑。”老头子微微低下头，眼中神情看不清晰，“世子堪称大宛将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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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重在隐秘。”南昭夏摇摇头，“一千恐怕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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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都发颤了：“昭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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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以玉借着树林的掩护，尽量伏在马背上，谨慎地听着周围动静。林中一片黑暗，狼啸声忽远忽近，最终全都远去了。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最后的星辰隐没于山峦，天已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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